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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逼迫掩护

    剩下没中箭的黑甲军暗呼命大,有发疯般转身就跑的,有脸白腿抖当即匍匐于地的,更有哆哆嗦嗦手脚并用往马尸后面爬、往浅沟里面滚的。

    白衣青年依旧伫立当场,挥手斩飞几根箭矢,连连厉声大喝:“都给我站住,冲上去冲上去,退后者…”

    “嗡…”

    恰在此时低沉震鸣又响,尖厉呼啸紧随其后震碎半句喝,一根巨大弩箭穿透两个黑甲军的胸腹眨眼射至面前。

    白衣青年自然想要躲避,可强力机括激射出来的弩矢速度极快,明显已经超过他动作极限,胆战心惊中竭尽全力扭身同时将早已握于掌心的某物捏破。

    “轰!”

    即便全力躲避也只避开半边身子,轰然闷响声中弩矢却未能撕碎他肩膀,而是硬生生射在个陡然亮起的盾形光罩上。

    居然能阻守城弩直射,足见那光罩坚固强韧,可千斤的强悍冲击力半点都没糟蹋地悉数倾泻其上,直撞得青年凌空倒飞十丈,口喷鲜血翻着跟头栽进远处浅沟里。

    ※※※※※※

    片刻之后箭雨暂停,大路上一片死寂,到处都是横七竖八人尸马骸,还有喷溅遍地已经开始冻结的片片血泊。

    有幸留得命在、最终进入路边浅沟的黑甲军总共六个,四人身上带着或重或轻的箭伤,借了遍地尸骸掩护拼了命才爬过来。

    两个是红缨骑士的亲卫,将那条断腿包扎完毕听见弓弦震鸣,就抱着军主大人给拖到浅沟里。

    “咳咳咳…”

    白衣青年长衫满是泥泞,捂着胸口猛咳一通后趴于沟沿探头朝对面望,树林里没人冲出来也没什么动静,却似隐藏致命杀机。

    “嘶…”

    这时红缨骑士醒来,断腿剧痛中呲牙咧嘴吸溜半天气,才哆嗦着苍白嘴唇咬牙问道:“左成…弟兄们伤亡怎样?”

    “只剩下六个了…”

    抱着他的亲卫左成扭头往左右看看,红着眼圈哽咽答道:“大柱跟庄栋伤重不能再战…另外监军使大人…轻伤。”

    “发求援信号了么?”

    “…”

    左成低头看着追随了十几年的军主大人,无语摇头。

    帝国边军军规森严,若无现场最高指挥官或者监军使直接命令,擅发求援信号者杀无赦。红缨骑士昏迷,白衣青年严令强攻,在此情况下谁敢自作主张?

    “快…快发…”

    红缨骑士艰难伸手,就要往自己怀里摸去,却被回过头来的白衣青年沉声喝止:“住口,本监军使在此,哪个胆敢擅自求援莫怪军法无情!”

    “你…”

    红缨骑士气得差点又昏过去,喘息着辩驳说道:“盛鲲你…你是监军使…我…我才是…最高指挥…”

    “住口!”

    白衣青年盛鲲拧眉瞪眼,举起手中长剑看向旁边六个黑甲军喝道:“游击将军沈天逍伤重无法遂行职责,即刻起本监军使接管指挥权…哪个有异议?”

    看着盛鲲手中森寒利剑,想着隔了丈远被斩断脖颈的校尉,在场黑甲军个个心惊胆战后脊梁骨冒凉气,谁敢拿自己小命去做无谓抗争。

    更何况,违逆监军使后果不仅仅是个死,接下来安在头上的“大逆”罪名跟满门抄斩才最让人鼓不起丝毫勇气来。

    ※※※※※※

    近在咫尺外大路上,几十具人尸马骸面目狰狞乱糟糟堆叠一起,遍地血泊由热气蒸腾逐渐冻结成冰。

    看着眼前仿若修罗场般的血腥,王冲等十个护卫面色煞白四肢冰冷,呆愣愣趴在沟沿上连动下身子都想不起来了。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也曾提刀而战、也曾生死搏斗,却哪曾经历过如此惨烈屠杀场景,莫说亲身经历、也别提亲眼得见,恐怕做梦都从来没梦到过。

    心中塞满骇然恐惧,脸上再无哪怕丝毫平日里威风凛凛神情,甚至有两人双股战战中腿间热流淌下犹未发觉。

    车夫老何更是不堪,干脆抱头缩颈蜷成一团浑身筛糠般哆嗦着,脑袋几乎扎进自己裤裆里。

    ※※※※※※

    此刻七弦眉头紧皱,心中困惑早已被黑甲军们的死亡挤到了旁边。

    他年纪虽小见过的血腥场面却不少,别说是面对区区几十具尸体,就算当初在麻砾沟亲手杀掉比这更多的蛮族猎人,也没有过哪怕半分心理负担。

    他只是有点儿替中箭死掉的黑甲军不值,明明知道树林里可能埋伏着弓箭手,为什么还要冲过去送死?就因为被白衣青年杀了个人吓唬住了?

    还有就是,白衣青年分明跟黑甲军是同伙,为什么要威逼驱赶他们冲向几乎必死的守城弩和破甲锥攒射?

    “灵修?”

    猛然间注意到白衣青年身上淡淡灵光,又想起那道飞斩丈外的炽白剑芒、那片挡住守城弩矢的盾形光罩,二者当时也都释放着强烈的灵力波动。

    “灵修!”

    是了,唯独拥有强悍中程杀伤力的灵修,才会如此迫切想要借助别人掩护冲到弓弩手近处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只要这样他就能以寡胜众杀光几十个普通的炼体士兵。

    而明显人手不会太少的树林里的那一方,应该也已经知道这边黑甲军有个挺厉害的灵修,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才只以弓弩进行远程攻击却不直接过来围杀。

    隔着丈远就能用剑芒隔空杀人,守城弩正面直射都搞不死,白衣青年的战力可真够恐怖的。

    阿公说过,大山外面的世界里灵修地位普遍很高,把自己的尊严脸面看得普遍很重。白衣青年定然不甘心吃下这么个大亏,定然还会驱赶人替他做掩护!

    黑甲军只剩下寥寥六人,若需再赶人冲出吸引箭矢…想到此处七弦扭脸看向残余黑甲军和王冲等人。

    “你们两个解甲,换上我的衣服…”

    就在此刻,那边盛鲲似回应七弦的猜测般说话了。边说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两件雪白衣衫,抖手丢给身材跟他相仿的左成和另外一个黑甲军,又指了指皮帽子王冲等人命令道:

    “各带两人还有那边五个青壮,分别从大路前后两道深沟迂回过去,看我手势立刻全体冲向树林。”

    话音未落盛鲲手中长剑指向十个护卫问道:“尔等是否天辰帝国治下子民?”

    “是…是是。”

    王冲等人硬着头皮回答,又听盛鲲沉声喝道:“帝国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尽忠的时候到了,我代表天辰征召尔等…随黑甲军勇士冲向敌阵!”

    “啊?”

    王冲惨着脸刚发出个略带不愿的动静来,盛鲲手中长剑已经毫不犹豫挥了过去,剑芒激闪中将王冲斜肩带背切成两片。

    “抗拒天辰道宫征召便是大逆不道、便是意图谋反,还有人想要被满门抄斩么?”

    九个护卫聚在一起,被王冲的鲜血溅得满脸满身却再没人敢发出任何动静,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盛鲲哆哆嗦嗦使劲儿摇头,眼中满满全是绝望哀色。

    盛鲲掉头看向同样满眼绝望的黑甲军,半是鼓劲半是威胁说道:

    “只要你们吸引住对面树林里的守城弩,我就能跨越三十丈空地、冲过去杀光敌人…如此不仅为死掉的黑甲军报了仇,还少不了一份大大的辅助之功。”

    “如若抗命自己要死更会祸及家人,径直向前却并不一定是必死之途,诸位不要沮丧勇敢起来,受伤的也去!”

    六个黑甲军神色复杂,默默各自准备。九个灰衣护卫神色更复杂,默默学着黑甲军摘掉身上碍事东西,连刀鞘都丢到一边只拿了最趁手的武器。

    盛鲲满脸冷厉看看正在换衣服的左成,沿着他目光看向面色不善闭上眼睛的沈天逍,又扭头往老何跟七弦身上各自瞥了一眼。

    “老头,你也换衣服…”

    又一件白衫丢出去,落在老何身上:

    “等会儿只要你做一件事…沿着大路往树林方向爬,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爬出十五丈远,我就放你条活路。你不爬我就先杀了你,然后灭掉你九族…你自己选吧。”

    “干你亲娘小白脸,选你丈母娘啊…我他娘有的选么?你们当兵的打仗关我个赶车的老百姓鸟事啊…”

    老何把盛鲲祖宗八代所有女性都骂了个遍,可惜只敢心里偷偷骂,哭丧着那张仿佛死了老子的脸哆里哆嗦开始换衣服。

    “你,过来!”

    盛鲲最后勾了勾手指,把还在愣愣发呆的七弦叫过来问道:“你是个猎人?”

    “嗯。”

    七弦嗓音沙哑,语调平淡清冷没有任何思绪波动,盛鲲微挑眉梢看他一眼,便指着沈天逍开口问道:“那你…是否懂得处理断肢创口?”

    “略知一二。”

    七弦不是瞎说乱盖,若是病患他不敢说精通,若只刀剑矛弩外伤…经过在狼牙部那段时间的试验,处理起来绝对没有什么难度。

    “你帮他照看伤腿,我不逼你冲出去吸引弩箭…如此怎样?”

    “嗯。”

    七弦再次点头,躬身走过去摘下背囊,二话不说找出老鸦给打造的工具和阿公炼制的伤药,蹲在沈天逍身旁开始动手。

    “呵呵,有点儿意思…”

    盛鲲看了七弦两眼,冷酷如冰般的脸上露出抹好奇笑意,嘀咕一句就转过身去操持他自己的事情。

    “大人,您保重!”

    “大人,标下去了。”

    “大人,如果有来生,还望准我继续追随。”

    “大人,您一定要活着回去。”

    “大人,小六子不会给您丢脸的。”

    “大人,请恕左成不能再伺候左右。”

    六个黑甲军或是拎刀负盾,或是拄着长矛,逐一给军主大人行礼后分头蹒跚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