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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杀人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生死危机中盛鲲周身灵光狂闪,左手掌心猛然爆出团直径近尺的炽白火球激射而去,右手狠抡利剑笔直前刺。

    “嗤…铿…”

    几乎连在一起的两声响中,火球将弩矢锋尖连同三尺铁杆烧融无踪,紧随其后的利剑沿着矢杆轴心纵向刺入剖开,与此同时盛鲲借力踏步往旁边急窜,明显想要避开弩矢剩余威能。

    可不知道是他肩臂力道至此而尽,还是因为利剑锋锐剧烈磨损,仅将矢杆剖裂三尺便陡然停滞,被后面半截矢杆猝然猛撞过来,杵在没来得及避开的右肩部位。

    “轰…”

    精铁弩矢撞在人身上,也不知怎么会发出这么大动静,盛鲲就像个稻草人般倒飞而回,横跨十几丈“噗通”下子砸落地面,刚好摔在颤巍巍正朝浅沟里爬的老何背上。

    车夫老何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被人逼着在尸体堆里爬半天不算,转眼又让人砸得差点背过气去。看着肩膀插了根“短矛”躺在地上翻白眼的青年,他从头到脚整个都懵掉了。

    ※※※※※※

    趁沈天逍胡思乱想的功夫,七弦已经悄然离开浅沟绕个大圈跑到树林边,隐藏身形趴在处凹坑里,强悍灵识全程“目睹”盛鲲第二次被守城弩直射的悲壮情景。

    打出一团火球烧融长达三尺的精铁矢杆,一剑斩去又劈裂三尺,被半截守城弩矢戳在身上居然还没死,这家伙真他娘够厉害的。

    阿公说过,能发出半尺火球的是练气后期,这个盛鲲的火球都有八九寸了,岂不是得练气圆满甚至筑基之境?

    虽然不清楚练气后期、圆满跟筑基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可修炼之人遇到强者难免想要对比一番,七弦暗暗从远程、中距、近身三种战斗方式进行彼此衡量。

    首先是五十丈至两百丈的远程,七弦有乌木弓和铭纹铁箭。

    乌木弓射出的铭纹铁箭虽然没守城弩那么大力道,能击穿莽山鳄背鳞的穿透力却丝毫不显弱,其施射速度、精确度和箭速更比守城弩高近十倍。

    七弦已经用灵识探查过对面树林,发现守城弩位置距离浅沟大概有五十丈,盛鲲不惜驱赶士兵和平民送死也要冲过去,证明他应该不具备如此远程攻击力。

    只要盛鲲没有很多…实际上第二次遭受守城弩射击时他也没再拿出来…的盾形光罩,七弦就有把握在远程战斗中将其轻易射杀。

    然后是五十丈内数丈以外的中等距离,七弦除了弓箭还有灵器短匕能用。

    灵器短匕不仅非常方便还很犀利,可他直到现在也不怎么习惯、不怎么喜欢,总感觉灵识牵引着把短匕飞来飞去的就不像是在跟人拼杀搏斗。

    在这个距离上,盛鲲拥有的手段是大杀器火球术。

    尽管这种想想都觉恐怖的法术明显不能瞬间连续施用,可即便没有第二道也让七弦倍感威胁,那玩意儿太快、太凶残,拿莽山鳄背鳞去挡都屁用不顶。

    所以如果跟盛鲲进行中距方式战斗,七弦的胜算最多半对半,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最后是数丈以内的近身战斗,七弦有两把铭纹刀剑和狼爪利刃可用。

    虽然他从不犯怵甚至有点偏好这种战斗方式,可盛鲲的剑芒貌似很厉害样子,铭纹刀和跟狼爪能不能扛得住那剑芒实属未知之数。

    所以近身战斗七弦也没什么把握。于是很有点儿心虚地悄悄想道:

    “还好刚才没在近处跟人家产生冲突,不然多吃亏…呵呵,以后若是跟哪个灵修产生仇怨,尽量隔老远拿弓箭射死他!”

    想到此处,将身上物品小心翼翼收起来,从储物袋里取出铭纹刀剑负在背后方便位置、箭囊绑于腰间,捻三根羽箭搭上掌中乌木弓,就抬头眯眼朝树林里望去。

    ※※※※※※

    “嗤…轰!”

    一长溜闪亮红光从浅沟里腾空飞起,在百丈高的天上轰然爆做一团炽白火焰。

    趴在地上的车夫老何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听见好像有人在喊。

    “喂喂,老哥…能不能帮忙把他弄过来?”扭头左右看看,发觉浅沟方向传来呼喊声:

    “这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好歹也是咱天辰的人,即便受伤也不能让对面大周人活捉了去…拜托你帮忙把他弄过来,实在不成也能容我杀死他再自杀。”

    是那个没了半条腿的军官,老何犹豫片刻,最终战胜恐惧和怨恨,手脚并用拽着盛鲲往浅沟挪。

    沈天逍射出紧急救援信号,就趴在沟沿上盯着树林方向。

    长刀弓箭放在触手可及处,缩在披风里的左手握把短匕、右手举架手弩瞄准盛鲲。只等树林里冲出人来,便先射破监军使的脑袋,然后将短匕刺进自己心脏。

    一息、两息,五息、十息…直到老何把白衣再也不白的盛鲲拖到浅沟里,树林那边也没见有人出来。

    夜色渐深,天空中刮起了风,路面积雪纷纷扬扬飞起,不仅看不清黑暗远处,呜呜风声也大大影响了听力,三十丈外树林里隐约像是响起些声音。

    “老哥,你有没有听见啥动静?”

    沈天逍断腿大量失血,身体非常虚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发生了耳鸣。

    老何看看身边这位面色苍白的军官,侧耳倾听片刻迟疑说道:“好像是…有人在惨叫…吧?”

    “惨叫?”沈天逍满脸疑惑,心想莫非来了援兵杀入林中,那怎么可能呢?

    沈天逍跟老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他俩大眼瞪小眼中隐约可闻的“惨叫”左一声、右一声持续响了有多半刻钟。

    随后天完全黑了下来,寒风越发凛冽,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又过多半刻钟,东边方向响起密集马蹄声,是驻扎镇北城的黑甲军看到本军最高等级求救信号,连夜出城来援。

    第一波几十个轻装骑兵、紧接着数百重甲骑兵洪流般汹涌而至的时候,沈天逍已经爬到大路中间,端坐在一具马尸屁股上,身边老何举根火把抱着盛鲲。

    “搜树林、索刺客!”

    军主手挥令下,黑甲军各持武器蜂拥而去。片刻之后出林缴令时,带回来一大溜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大周斥候尸体和各自随身武器。

    “守城弩呢?”沈天逍皱起眉头问道。

    一个黑甲军校尉躬身答道:“回禀大人,现场没有发现守城弩。”

    “没有发现?”

    沈天逍扭头看看老何怀里的盛鲲,半截儿臂粗的弩矢还在他肩膀上插着呢,树林里居然没有守城弩,这可真他娘见鬼了。

    “那…有没有发现残兵逃走的痕迹?”

    “初步查看没有发现,如果需要进一步确认,需要等到明日天亮。”

    沈天逍皱着眉头又问:“其他弓弩箭矢呢?”

    “也没有。”

    听了校尉的回答,沈天逍眉头紧锁扭脸看向盛鲲,心道自己半条腿反正已经保不住了,早点回去或者晚点回去无所谓,可盛鲲的伤势很重必须尽快加以救治,监军使死于军中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于是命手下分出人手,给那个穿了两个窟窿的车厢换上马匹、把昏迷着的盛鲲先行护送回镇北城就医,又叫过几个黑甲军校尉吩咐道:

    “你们去收殓兄弟们的遗体吧,那几位穿灰衣服的壮士一并给收殓起来跟着这位老哥护送回家,他们都是刚才为协助我军作战牺牲的左近民众…回头层报军部给予优恤。”

    说罢朝老何郑重行个军礼,这才在两个手下搀扶下仔细检查摆在面前的大周斥候尸体。

    总共三十六具尸体,其中六具是被人用利刃斩杀的,或者断腰、或者割颈、或者裂身。每个身上都只有一道创口,可这仅有的一道创口却让每具尸体都变成了两段或者两片。

    其他三十具明显是死于弓箭射击,要么穿心、要么碎喉、要么破脑,全部一箭毙命。

    尸体上遗留有八根羽箭,根根镞利杆直羽整制作精良,箭杆尾端刻了幅线条简约却活灵活现的狼头图案。

    “狼头…以狼头为记的体修强者…你们有没有人听说过?”

    沈天逍从一具尸体后脑部位拔出根羽箭,看着贯穿精铁头盔后几乎变成个钝疙瘩、依旧差点儿透颅而出的精铁箭镞,还有箭杆上的狼头图案,看向跟在身边的几个黑甲军。

    “回禀大人,属下都没听说过。”

    众人齐齐摇头,沈天逍叹了口气,目光迷离看向黑魆魆一片的树林,心中感慨说道:“看来人家是不在乎我沈某人对这份救命大恩的感谢啊…”

    黑甲军军主沈天逍征战沙场二十年,杀人救人不知凡几、人生经历坎坷丰富,却是第一次遇到被人救了性命却不知向谁致谢的情况。

    曾经有过那么一会儿,他也想到了那个帮他处理伤口、问他为何而战的少年,却轻轻摇头将其排除在外。

    虽然没注意少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沈天逍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能够只身杀死三十六个彪悍的大周斥候。

    更不会相信那样一双宁静清澈眼睛的主人,杀人手段会如此残忍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