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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打断人腿

    “臭小子站住!”

    拐过个弯就要到学馆的时候,忽然被人给拦住了。

    抬头发现是个胖墩墩白嫩嫩、穿件儒袍的青年,两边同样衣着一个瘦高个儿、一个中等身材黄脸膛,后面还有凶神恶煞般的四个壮汉。

    “臭小子…你是叫我吗?”

    “臭小子”这个词儿七弦听过几回,有时是阿公揉着他脑袋乐呵呵说的,有时是狼牙部的老人们呲着牙说的,唯独觉得从白胖子嘴里说出来的不知怎么那么难听。

    “咦…这个王八蛋,他居然敢骂我?”

    白胖子原本嬉笑表情立刻变了,伸手指着七弦,挑动眉梢扭头冲旁边瘦高个说道。

    “祁公子,他这是不把你这位中丞公子放在眼里呀!这种人要是不好好修理一番,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瘦高大面带谄媚,奴颜婢膝说道。旁边黄脸膛随声附和几句上前一步喝道:“那个…七什么弦…还不赶紧过来跪下磕头赔罪?”

    “磕头赔罪?为什么?”

    七弦莫名其妙看着三个穿着儒袍,却一点儿都不“儒”的“儒生”,语气淡淡问了一句。

    “呦呵?干你娘诶…还敢问为什么?”

    白胖子嗓音有点尖,这一“呦呵”更难听了,七弦觉得那动静比自己的沙哑嗓还要难听十倍。

    白胖子张嘴就骂出一句“干你娘”,这让从小不知自己身世的七弦非常反感,却没想到白胖子朝身后挥手又说了一句:“先给我打折他一条腿…让他知道知道为啥要给本公子磕头。”

    “遵命公子!”

    两个高个壮汉齐声应喝,刚要抬头迈步,发现旁边两个矮个壮汉一声没吭却已经窜了出去。

    “娘的,抢屎吃也不用这么积极吧?”

    俩高个心里咒骂一句,屁颠屁颠儿跟着从白胖子身后跑出去,也不管对付个小孩子需不需要四个壮汉这么强大的力量。

    “…”

    看着迎面扑来面目狰狞的两个壮汉,七弦心里犹豫了一下。他杀过野兽、杀过妖兽,杀过蛮族猎人、也杀过大周斥候,却不太清楚眼前情况该如何应付。

    “哦…对了,先生书册里有提到过…人欲以一恶对我、我便以一恶还之…谓之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想到这里,侧身躲过只抓向自己衣领的大手,朝左边壮汉膝盖外侧一脚蹬过去。这只脚刚蹬到实处,又避开只抡圆了砸来的拳头,借力扭身一脚踹在右边壮汉腿弯。

    “喀嚓喀嚓!”

    “哎呦…娘诶…”

    几乎同时响起的骨头断折声中,两个矮个壮汉当即扑倒在地,声嘶力竭惨叫着、各自抱着被森森骨茬穿透裤管的断腿疼得满地打滚。

    三个不“儒”的“儒生”站在后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紧随俩矮个冲过来的高个壮汉已经被眼前一幕吓懵了。

    “怎么转眼功夫吃屎积极的腿就断了?不是说要打断疤脸小子的双腿么?得多疼才能叫得那么惊悚哦…”

    纳着闷儿的俩高个壮汉还没来得及止步,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又听“喀嚓喀嚓”两声响,就在阵阵钻心剧痛中栽倒在地,抱着断腿跟俩矮个壮汉一般无二地开始哭爹喊娘。

    “你你你…”

    白胖少年将目光从手下滴血断骨的腿上挪回来,看着几步跨至面前的七弦,顿时觉得这张还带着云淡风轻笑意的疤脸简直就是世间最为恐怖事物,结巴了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你想想要做什么?”

    白嫩嫩的脸上满是惊惧恐慌,瑟缩闪烁目光中满是愤恨恼怒,那副表情就像个身价万金的贵妇被个臭乞丐给扒光了衣裳。

    两边的瘦高个和黄脸膛吓得也腿发软,却强自嘴硬喝道:“你你你…你闯祸了知道么?你知道祁公子他爹是什么人么?”

    “祁公子他爹可是镇北城廷尉,仅在城主大人和黑甲军主大人之下,全权主管本城刑名的祁连海祁大人!”

    “哦?那又怎样?”

    七弦走到白胖子跟前,两个人几乎脸贴脸了才停住脚步,听了俩“儒生”的话有点不太理解他们告诉自己这些干嘛。

    “怎样?赫赫赫…”

    白胖子见七弦停住,以为这小子害怕了自己的背景,顿时精神头又上来了,往前探身几乎鼻子顶着七弦鼻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

    “王八蛋…竟敢打伤老子手下,你就等着下大狱受罪吧…你家的男人都会去大狱陪你…你家的女人都会被卖到粉楼妓寨去…你完了、你们全家都完了!”

    “哦?”

    七弦面色有点难看,进城这些天他没少到处跑,自然已经听说过“大狱”和“粉楼妓寨”是什么地方。

    虽然“家里”只有呆在狼牙部的老山狼长嘴跟老阿公,没别的男女成员可能遭受如此迫害,可他依旧很不高兴。

    于是慢慢眯起眼睛,伸手掐住白胖子脖子,抬只脚踩在他脚面上,拿膝盖顶住他膝盖就开始缓缓弓腿前压。

    “你他娘还敢掐我脖子?你…啊…”

    白胖子口水都快喷到七弦脸上了,话说半截儿忽然感觉到脚面沉重、感觉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

    挣扎着想要撤脚后退,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只沉重如山的脚。

    膝盖越来越疼,甚至开始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白胖子情急之下伸胳膊想去打七弦,脖子上掐着的那只手却跟着缓缓加重力道,直叫他呼吸困难,浑身用不出力气来,片刻间就翻起了白眼。

    “混蛋,你还不松开他!”

    “若是伤了祁公子,你想死都死不成!”

    瘦高个和黄脸膛发现白胖子的处境,却没敢上前动手,只是站在旁边连咋呼带嚷。七弦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儒生”便被他冷漠眼神吓得紧紧闭上嘴巴。

    “呃…唔…”

    “咯吱吱…”

    白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儿地翻白眼,膝盖已经快被反向顶出了弧度,就在此刻忽听后边有人说话:“七弦…停手吧。”

    语调淡淡,是齐先生的嗓音,七弦闻言停住往前顶的膝盖,抬脚松手任白胖子像摊泥巴似的堆在地上喘气,转身施礼道:“先生,七弦正要去学馆,不想被耽搁了片刻。”

    “…”

    齐先生揪着颌下长髯,哭笑不得看着七弦心道这是怎样一朵奇葩,打断了四个人的腿、差点把本城廷尉的儿子给掐死,居然还满眼淡然面不改色,就跟在路边买了条鱼那么不当回事。

    这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啊,还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啊?

    叹口气摇摇头往回走,七弦快步跟上去,俩人谁也没再看一眼地上躺着哼哼的五个人。

    ※※※※※※

    穿过学馆进院门,齐先生就坐到一张石桌旁低头沉思,石桌上摆着副棋盘、寥寥十几粒棋子。

    过有片刻,先生放下手中一本棋谱看看站在石桌对面的七弦问道:“你会不会下棋?”

    “我不会。”

    七弦如实回答,又看着桌上棋盘棋子问道:“先生,这个…棋,是做什么用的?”

    齐先生不由仰头大笑,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连棋是什么都不知道。见他有点脸红又止住笑,耐心解释起棋的来源、用处、基本规则。

    听过先生讲解,七弦说道:“先生,能不能让我试一下?”

    齐先生脾气不错,心里想着又要做一次启蒙了,就让七弦坐到桌子对面,开始这个铁匠学徒的第一盘棋。

    第一盘,七弦大败亏输。

    第二盘,七弦又是大败亏输。

    第三盘,七弦还是大败亏输,其中颓势却减少了些…

    “父亲,不知这位客人是哪位呀?”

    一声清冽悦耳话语传来,七弦抬头看见先生身边站了个穿着红裙子、大概有十四五岁年龄的少女,正满眼好奇望过来。

    “七弦啊,这是老夫的女儿齐芮茵,小名阿茵。

    齐先生坐直身体给七弦介绍一句,又扭头跟女儿介绍七弦,说他是福伯铁匠铺子里的学徒,很有学习天赋,今日请在家里吃顿饭。

    “七弦…见过…茵…阿姐!”

    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那里,雪肤樱唇嘴角含笑、熠熠有神一双大眼睛看过来,这让七弦很觉压力,不由脸都红了。

    连忙起身施礼却不知该怎样称呼对方,看人家似乎年龄大些,只好硬着头皮按照狼牙部习俗叫了声“阿姐”。

    “茵阿姐?咯咯咯…”

    七弦的窘态、这句古怪称呼逗得少女掩口娇笑,看见父亲微微沉脸,连忙止住笑落落大方敛衽施礼说道:“芮茵见过七弦兄弟。”

    “呵呵,七弦啊,听口音你应该不是镇北城人士吧?”

    齐先生微笑点头,很满意女儿未因客人的学徒身份妄加鄙视,这才转过脸来示意七弦坐下问道。

    “回先生的话,我本是北边大山里自小被山狼带大的孤儿,后来承蒙熟蛮狼牙部接纳又在寨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噢?”

    齐先生闻言面露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那么“棱”、动辄打断人家四条腿,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那么“愣”、人家把后台背景说出来还照揍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