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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军主统领

    “嘿嘿,当年事大哥能不放在心上,可小山不能,相互救助固然同袍本分,却不包括以承受破腹一刀换来他人生存机会。”

    “就你会说…当年咱那一伙人里也最数你脑瓜儿机灵、嘴皮子利索。唉…可惜十个兄弟到如今只剩下你我一个半活人了。”

    “能活到现在就是赚的…说起来大哥你也算幸运,虽然丢掉半条腿却保住了性命得以安全退役,现在东边那种形势你若带兵过去…”

    铁山话至此处不再多言,沈天逍也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喝干杯中酒才幽幽说道: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能保住一条性命回乡去对我等而言当然是件意外幸运事。可一生自诩恩怨分明,向来有仇刀相向、有恩拿命偿的我…值此受皇命离职退役之际却仍难报那份保命大恩呐。”

    铁山听出沈天逍话语隐含之意,不由悚然问道:“大哥…莫非你被袭受伤当日之事…还另有隐情不成?”

    “数月前城西那一役详细经过,军部下发邸报已有明确记载,说的是…黑甲军军主沈天逍于回归镇北城驻地途中遭大周斥候突袭,虽二十八名亲卫尽皆力战而亡,仍以断腿为代价助监军使盛鲲悉数斩杀三十六斥候。”

    “赫赫…”

    说至此处沈天逍呡酒冷笑,笑声过后继续说道:

    “那份邸报所写完全一派胡言,都是监军使盛鲲伙同道宫中人为骗取战功凭空编纂而成。至于实际情况么…当时我们毫无防备策马奔行于大路正中,忽听路旁树林内一通弦鸣我便丢了半条腿和十二个好兄弟。”

    “随后盛鲲挥剑残忍斩杀林楚、威逼其余十五亲卫为其吸引箭矢,当场又有九人阵亡而未果。最后盛鲲再度斩杀一个无辜平民、驱赶其余十个平民与左成等六名亲卫吸引箭矢。”

    “即便如此他依旧未能冲入树林半步,反被林中守城弩突破防御射中左肩,莫说斩杀三十六斥候,被弩矢穿肩昏迷前他连对手一张脸都没有见到过。”

    “嘶…”

    铁山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消息吓得后脊梁直冒冷汗,磕磕巴巴问道:“大大哥…那…你、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发出求救信号又挣扎着做好先杀盛鲲、而后自杀的准备…可过了半天也没见林中有人走出来收割战功,直到五百黑甲重骑驰援赶至入林搜索,才发现那三十六名大周斥候血仍未冷却已尽成遗尸。”

    “那些大周斥候…是被些什么人杀死的呢?”铁山好奇问道。

    “呵呵,我既没亲耳听到也没亲眼看到,只知有六具尸体各被一道利刃创口或断腰或割颈或裂身,其他三十具明显是被弓箭射杀,或穿心或碎喉或破脑全部一箭毙命。”

    “大哥,既然你说难报大恩…莫非…那些杀死大周斥候的人事后并未露面?”

    铁山有猜到却无法理解,斩杀敌国三十六名斥候、救得黑甲军军主并监军使性命此等大功劳,怎么可能有人不露面领受。

    “呵呵…的确从不曾露面,可他…应该只是一个人而非一群人。”

    “什么?!”

    铁山闻言霍然而起,满脸不可思议望着沈天逍惊诧说道:“以一己之力轻易斩杀三十六斥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沈天逍从腰后取出只精致狭窄木盒,打开盒盖接着说道:“那日天亮后我派人返回树林详细勘察,认定现场确系某人独自潜入抵近而后暴起杀人,远弓近刀片刻即将大周斥候尽数诛灭。”

    “而且…不仅中箭的尸体上遗留有八根羽箭,又在其他二十二具尸体原本所处位置附近找到二十二根穿身碎裂的残箭。这总共三十根箭…绝对出自一人之手。”

    “真是好箭!”

    看着面前木盒中完整的、残损的三十根羽箭,铁山不由轻喝一声。

    戎马半生之人有谁认不出武器优劣,尽管这些羽箭的箭镞只是普通精铁、箭杆只是普通箭竹、箭尾也只是普通鹅羽,可由这样普通的材料制做出来的这些羽箭却根根精致标准,无需试验便知必定都有着极高的稳定性和精确度。

    “这图案…”

    铁山随手拿起一根来,忽然发现箭杆尾端刻了幅线条简约却活灵活现的狼头图案。

    “呵呵,三十根箭都刻有这样一个标记,也不知是哪个体修强者喜欢以如此狼头为记。”

    “狼头图案…狼头…狼…”

    铁山却似没听见自己结拜大哥的话,逐一拣看三十根箭上狼头图案,片刻之后猛拍一下脑门喝道:“对了,是青狼啸月…是那把铭纹长刀上的图案!”

    “什么?小山…你说你见过这样的狼头标记?是在哪里见到的?这狼头标记的主人是哪位高人?他住在哪里?”

    沈天逍本以为眼看就要回返故乡,此生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位不仅拯救了他的性命、更挽救了黑甲军荣誉的恩人,没想到柳暗花明竟在义弟铁山处有了线索,这可真是老天有眼。

    于是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单腿蹦跶着转身来到铁山面前,一双眼珠子似喷火般几乎瞪得掉出了眼眶。

    “等等…大哥你等等…”

    铁山也不多说,“嗖”地窜进里屋捧出个木盒来,从里面取出把铭纹长刀说道:“大哥请看,上面这幅青狼啸月铭纹的狼头…跟那些箭杆所刻狼头是不是极其神似?”

    “青狼啸月…”

    沈天逍一手接过长刀、一手拿根羽箭,仔细观察刀面上色泽淡红的刻痕纹理,将其与箭杆狼头图案反复比对。

    尽管沈铁两人都不是专业铭纹师、也没有多少绘画天赋,两幅图案的线条也没有太多相同之处,却能从狼头图案的凛然姿态、矫健动作、睥睨眼神中看出二者刻画的形象绝对是同一头狼。

    “哈哈哈,没错没错…我敢断定,这两幅图案必然出自一人之手…”

    沈天逍兴奋得仰天大笑,铁山却惊撼地瞠目结舌,任他费了老大力气,也不能将片刻斩杀三十六大周斥候的体修强者形象,跟那个悠然躺在椅子里专心读书、仅以千两纹银锻造铭纹长刀的少年铁匠联系到一起。

    “小山,赶紧带我去找那位高人当面拜谢救命之恩啊…咦,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咋跟他娘拉不出屎来似的?”

    沈天逍笑够了扭头,看见铁山满脸莫名其妙表情,心情大好之下拍着他肩膀开了个玩笑。

    “咳咳咳…”

    铁山差点儿没给呛死,连咳几声缓过劲儿来,点头扶着沈天逍刚要迈步又忽然停住,差点把正蹦跶起来的退役军主给摔个大马趴。

    “你个臭小子,想把大哥摔死不成?”

    沈天逍站稳身体朝铁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铁山却像没什么感觉似的、沉吟片刻才微皱眉头说道:

    “大哥…如你所言,城西斩杀大周斥候一役后七弦就未曾露面径直离去,据我所知,他在城中也是隐于市井开了家小小铁匠铺,我们这样贸然登门会不会违逆人家心思?”

    “呃…也对哦…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天逍摸着眨巴一琢磨觉得也有道理,既然在施下救命恩、立得巨大功后还故意没露面,说明人家根本就是不图报答感激或者另有难言之隐,自己这般贸然前往把事情抖落出来反倒可能惹人反感。

    自己受人救命大恩,若是找不到恩人是谁也就罢了,现在明明已经有了线索知道人家是谁,离开此地之前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屁丁点儿表示都没有,这事儿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沈天逍带兵打仗有一套,琢磨这种事情却不擅长,一时间抓耳挠腮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等等…对了对了,小山呐,刚才你说那位高人…他在城里开了个什么铺子?这把铭纹长刀,莫非就是他亲手铭刻出来的?还有还有…你说他叫七什么来着?”

    忽然心里灵光一闪,想起刚才急切间还没弄清楚的几个问题,连忙抓着铁山问道。

    “铁匠铺子啊,他现在是间从上到下只有一个人的铁匠铺子的老板,这把铭纹长刀就是我从那间铺子里订做的,据说是他亲手锻造亲手铭刻…他说他叫七弦。”

    “七弦?”

    沈天逍心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帮他处理伤口、问他为何而战的少年,当即双眼冒光问道:“他是不是一个少年,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语调平和舒缓、眼神宁静清澈、微笑风轻云淡的少年?”

    铁山当然对七弦语言眼神微笑印象深刻,点头确认道:“是啊。”

    “哈,当时我就该知道是他!”

    沈天逍当即猛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轻喝说道:“不然谁家少年人能面对如雨箭矢而面不改色,谁家少年人能以漠然哂笑看待盛鲲利剑威逼?原来不仅是位体修强者、更是位尊贵的铭纹师。”

    “大哥…你当时就见过他?”

    “嘿嘿…当时他扮作一个猎户少年身份…”

    沈天逍又坐了下来,开始给铁山详细讲述几个月前在城西大路遭遇截杀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