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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黑虎军中

    “啊?”

    七弦立刻懵掉了,看着呲牙咧嘴恨意难平的齐先生,实在没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老头居然还会骂人揍人。

    “啊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要是自己逃了,就会连累亲人朋友啊?”

    “啊…是啊。”

    “那你以为若是你被人抓住或者当场打杀了,你的亲人朋友就不会受到连累了?”

    “啊?啊…”

    “啊个屁啊!笨蛋,千万记住了,只有你活着…只有活着才会让对手心存忌惮恐惧,你若死了,别人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那些你在意的人!”

    “哦…”

    七弦愣了一下,赶紧使劲儿点头表示受益匪浅,随后说道:“当然我跟楼下城卫军和刑捕们说了,要铁山跟祁连海同时到场我才归案…就是希望用自己铭纹师身份和您的影响力开罪。”

    “呵呵,祁连海知道了又怎样…”

    说道这里,齐先生将心中猜测硬咽回去转而说道:“就算他通知到了我又怎样,如果郑继源稍微晚到片刻,红粉楼必定会第二次被鲜血染红。”

    “以后做事情多留几条后路,别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知道么?”

    齐先生将七弦面前酒杯也斟满,语重心长嘱咐几句又回屋拿出个木盒,递给自己学生说道:

    “明天你就要出发去边境投军了,我这做先生的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老夫为官多年记录下的,些许有关人心算计的心得体会。”

    “有空的时候就多看看、多想想,你若想做坏人、便不能太傻,你若想做好人、更要比坏人多些心眼儿。”

    “谢先生教诲、谢先生恩赐!”

    七弦恭恭敬敬接过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放着厚厚三本书册,柔韧兽皮封面上银钩铁画写着四个大字《人心叵测》。

    想了想又迟疑问道:“先生,您致仕前在帝国刑部是主管什么事务的?”

    “帝都天牢、还有位于各行省的刑部直属十八座铁血大狱,呵呵呵…”齐先生原本一副慈眉善目,忽然变成阴测测面容诡异笑道。

    七弦又愣了一下,挠着脑袋说道:“哦,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齐先生眉梢微挑问道。

    “嘿嘿嘿,怪不得先生有时候就像只老狐狸。”

    “你个臭小子…”

    齐先生伸手做势欲打,却只是虚晃一枪又拿起来酒杯,刚放到嘴边就听七弦神神秘秘说道:“先生,七弦我还留有后路的。”

    “哦?什么后路啊?”

    “万一连先生都救不了我,我有信心杀光那百骑重甲骑兵后逃之夭夭。”

    “噗…咳咳咳…”

    齐先生闻言呡进嘴的半口酒猛喷出来,又被刚咽进喉咙的半口酒呛得连声咳嗽。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七弦连忙窜过去捶背揉胸,半天之后齐先生喘过气来瞠目结舌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学生有十成把握。”七弦一点儿都不谦虚。

    “我是老狐狸…你就是个小妖孽!”齐先生眨眨眼、又眨眨眼,确信自己这个学生没说谎才郑重说道:

    “让你去黑虎军中也许并不是错事,但你要时时处处注意安全、保证三年后完完整整给我回来…先生和师娘还都指着你给养老呢。”

    “遵命先生!”

    “阿茵、阿茵呐,把你娘叫出来,咱全家敬七弦一杯酒,祝他建功立业平安回来!”

    ※※※※※※

    第二天一大早,七弦锁好铁匠铺子大门、牵着匹铁山派人送来的健马出了镇北城东门,回头望望这座他待了数月之久的城池,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镇东城距镇北城三百里,如此一段用双腿跑过去也用不了两天的距离,七弦骑匹健马沿大路径直过去,居然用了整整三天时间。

    并非中途发生什么意外,而是他万没想到这种名叫“马”的动物原来这么难对付。铁山建议在最短时间内学会骑马,齐先生严令在最短时间内精于骑术甚至骑射,七弦只好硬着头皮学骑马。

    摔了不知多少个跟头,大腿跟屁股几乎都磨烂了,这才摸着点儿窍门…跟那匹马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默默沟通、交流了半天,终于哄得它乖乖听话,撒开四蹄载着七弦飞奔而去。

    赶到帝国最东方的边境城池镇东城。向守军出示公函和腰牌穿城门而入,直奔位于东城的黑虎军大营。

    将腰牌、公函和那封铁山写给常斌的信交给一个执勤校尉,七弦便站在黑虎军大营门口耐心等待,却不知道那个校尉并没直接去找军主常斌,而是半路拐进了另外一座大帐。

    “监军使大人,您让属下留意的那个七弦到了,这些是他呈给军主的东西,请您过目。”

    校尉赵奕进大帐先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将腰牌、公函和信件双手奉至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案上。

    中年人放下看到半截的书册,翻拣着看看,随手拿起那封信、眯眼凝神端详片刻后看向赵奕说道:

    “镇北城卫军大统领铁山是常斌的同乡,在这封信里请求照顾光天化日之下屠杀三十八条无辜性命、却被掩盖罪行轻判过失杀人的凶徒七弦,你说…应该怎么办?”

    “这个…”

    赵奕稍微迟疑一下,琢磨明白这位监军使大人的话外之音,陪笑躬身说道:“按规矩自然是派去…斥候营猎候队。”

    “嗯…些许小事,按规矩办理就是了,军主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必打扰他了…”

    中年人点头微笑,掌中灵光一闪就将那封信焚作灰烬,又补充了一句道:“最近猎候队太悠闲了,以至于对面太多情况模糊不利用兵,本使自会督促中军多多下达刺探任务。”

    “大人英明,属下告退。”

    赵奕接住抛过来的腰牌和公函,再度行礼后出大帐走远。中年人却忽然哂笑自语说道:“盛鲲小儿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为了个凡人动用他师傅的人情…”

    ※※※※※※

    半刻钟后,校尉赵奕回到大营门口将腰牌还给七弦说手续已经办理妥当,就派个士兵直接领他去了驻地最东边的斥候营。

    “倒是挺耿直率真、公平公正的…有同乡的荐信也不肯徇私照顾一番。”

    七弦心里腹诽着,跟随士兵走到斥候营最东边的一个营帐,被连人带马交给个正懒洋洋半躺在地铺上的校尉。

    校尉自称夏子发,看着有四十多岁,半躺着的姿态虽然懒散,可站起来足有八尺多高。

    这家伙体态粗壮、皮肤黝黑,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强悍味道。七弦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感觉到一丝威胁,这种情况是很少见到的。

    等执勤士兵离开,夏子发起身绕着七弦转着圈大大咧咧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我叫七弦!”声音洪亮、身体绷直,这是他从书册里看来的军营规矩。

    夏子发斜了一眼面前少年嗤笑说道:“行啦,不用整这一套…小子记住了,这是斥候营猎候队,黑虎军战亡率最高的地方。咱这儿只有两条规矩,第一是要绝对服从、第二是要保住性命。”

    “记住了!”七弦回答。

    夏子发问道:“光记住没用…杀过人没?”

    “杀过。”七弦毫不迟疑答道。

    “呵呵…还算不错,那你怕死不?”

    “该逃命的时候怕,该拼命的时候不怕。”

    “这些话…谁教你的?”

    话音未落,转到七弦左侧的夏子发竟忽然猛一拳朝他肋下捣过去。

    七弦眼角余光瞥见攻击动作,抬手掌迎面挡住这只呜呜带风、酒坛子似的大拳头,身形却纹丝未动,脸不改色咧嘴答道:“呵呵…山林里打猎谋生时自己悟到的。”

    “手底下功夫不错…”夏子发收回拳头,拍拍七弦肩膀让他放松说道:

    “唉…来这儿的都他娘有今儿没明儿,手底下功夫好又怕死的才能多活几天…叫我夏哥,老兵们管我叫瞎子,咱猎候队每个人都有绰号,你呢…算了,我就叫你阿弦吧。”

    “是…好吧,夏哥。”听了夏子发的话,七弦放松下来。

    夏子发走到营帐门口喊一句:“狐狸,过来。”

    应声走进来个不少于四十岁的老兵,既矮又瘦,看着不怎么像狐狸倒像只猴子。

    夏子发跟狐狸说:“给你个新兵,叫阿弦。”

    “就一个?我那小队只剩下五个人了…啥时候再给几个?”狐狸似乎有点不满足。

    夏子发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吧滚吧,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狐狸也不多说,冲夏子发嘿嘿一笑,就带着七弦来到旁边帐篷。

    帐篷里有十个地铺,算上七弦只有六个人,狐狸语气平淡地给大家相互介绍。说这个看起来挺稳重的健壮家伙叫大牙,大牙长了两颗大龅牙,擅使飞斧。这个身材短小的叫山猫,是个弓箭手更擅长爬树蹬高。

    这个不爱说话的矮壮汉子叫哑巴,哑巴的武器是投矛,但对危险有种敏感直觉。这个尖嘴猴腮、长相有点阴险的家伙叫鼻涕,擅长发现、布设、拆除各种陷阱机关。

    狐狸又说自己的专属武器是飞刀,问起七弦的特长。七弦想了想,只说自己的武器是铁矛、弓箭、长刀。

    相互介绍之后,狐狸也没什么吩咐,扒掉沾满泥泞的靴子躺到地铺上打起盹来。七弦把自己的武器、背囊随便丢到个空铺边,靠着潮乎乎的被子眯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