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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黎家雨若

    伸手扶起匍匐于地的曼妙身姿,无意中瞥见那领口里边一片白腻粉嫩、鼻血差点窜出来。压抑着内心澎湃嘱咐阿眉,让她别再跟别人宣扬自己身份,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好在阿眉似是真的敬重七弦,即便发现他眼神有异也未行丝毫挑逗之举,只是款款起身缓缓说道:

    “妾身认识个同乡女子名唤雨若,去年嫁人不久便被丈夫带来镇东城做小生意,却不想生意亏本、丈夫又暴病而亡。雨若走投无路,无奈中只好到这倚翠阁卖身葬夫。”

    “妾身念在同乡之情且怜不幸遭遇,便代付了丧葬银两又在倚翠阁旁租下间小院,允她依照家乡习俗先为亡夫守孝。”

    “计算着时日一年守孝期限已满,雨若过几天就该进阁子来伺候客人了。妾身本就不想她第一次便太过委屈,恰好今日得见大人勇武却不乏斯文…”

    七弦听到此处,已经猜到老鸨阿眉这是在向自己推荐那雨若呢,便微微沉吟了一下。

    “雨若虽是亡夫寡妇,可校尉大人出身军伍遍染杀伐血气,必不惧那世俗晦气之说。”阿眉见七弦并未出言反对,脸上也没露出怒容,当即妙口生花接着说道:

    “何况新嫁女子只是初承雨露,比未经人事的青涩处子更解风情,又比妾身这般风尘女子少了几分做作、多了几分素雅。”

    “雨若她虽非书香门第,却也知书达理,懂得受人滴水恩自当涌泉报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不仅性情温柔还自幼生得副白嫩水滑身子,是个很难得的小美人儿呢。”

    “你可知道当初某为何投效边军?”听到这里,七弦忽然抬起头来盯住阿眉双眼缓缓说道。

    “啊?”

    老鸨当即就被问愣了,看着面前少年神色平淡、却从两只眼睛里凌厉射出的目光不由浑身发冷,直觉得自己后脊梁骨都在嗖嗖冒凉气。

    “算了…”

    想起小莲,面前仿佛闪过那惨白的脸儿、耳边似乎响起那微弱的话音,缓缓收敛无意中散发而出的杀机,只淡淡说道:“也许你跟贾虎有些关系,希望…倚翠阁莫做那逼良为娼的事情才好。”

    “大人但请放心,妾身也是为生计所迫才委身于此,万万不会做出那等丧天良事。”阿眉抹一把额头冷汗,连忙做出表白保证。

    “嗯…如果我要替那雨若赎身,需要出多少银子?”七弦点点头,脸上回复一片云淡风轻直截了当问道。

    阿眉嫣然笑道:“只需纹银二百两。”

    “成交!”七弦伸手入怀,暗里却以灵识探进储物袋里一绕,拿出个缴自敌人尸体上的钱袋,点出二百两银票放在身旁桌上便看着阿眉微笑。

    阿眉聪颖、也不多言,转身取出一张卖身契来递给七弦,等七弦确认无误放入怀中,这才收起桌上银票。

    七弦习惯了山林法则,对皮肉生意也没抱有什么反感歧视。

    在他看来若非逼良为娼,生意总归是生意。女人出卖笑容身体、男人花钱买春取乐本是天经地义,所以才会欣然随众人来这倚翠阁。

    可毕竟亲眼见过小莲宁可跳楼自尽、也不愿被男人沾了身子,从那之后他就不自觉地以为,天下女子应该没人真的乐于卖笑、更别说是卖身了。

    所以听阿眉说起那个雨若的事,也就很自然掏出了这笔银子。

    一来银子对他来说从来不算是件重要东西,二来能让个不幸女子躲开妓寨卖身的命运,对于未能救得小莲而心存一丝愧疚的七弦来说也算是份难得的安慰。

    片刻之后阿眉换身衣服,领着七弦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小院前。

    小院真的很小,只有短短一截院墙、小小一扇木门。站在门前,七弦听见院子里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

    “雨若在磨豆呢…前半年每天都是磨豆、熬浆、点豆花,赚些小钱艰难过活。这个寒季里总是在打仗,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好在那该死的战争已经结束…”阿眉嘴里嘟囔着迈步上前敲门。

    七弦却忽地又想起小莲,“下辈子…小莲天天早晨…给哥哥…做甜豆花…”

    小姑娘那句话再次响在耳边,这一瞬间,七弦感觉心很疼,脸色顿时变成苍白一片,想伸手去扶住院墙,身子却软软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一方小小的、却很是干净的屋顶,顶棚上见不到一丝蛛网灰尘。

    望着这方屋顶有些发愣,片刻之后眼神游移才注意到这方屋顶下的小屋。四壁清洁、地面干净,没有什么陈设,只在墙角放了个大木箱,此外就是自己躺着的这张旧木床。

    木床上的床单是旧的,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是旧的,枕着的枕头也是旧的,虽然都很陈旧却浆洗晾晒得十分干净,除了些许阳光味道之外,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豆香。

    躺在木床上,七弦没来由地放松了全部心神,不由自主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静静地睡着了,嘴角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没有人知道在他灵魂深处,那片梦幻般迷蒙的“大湖”,正消弭了此前存在的些许涟漪,变幻得更加美丽、更加幽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七弦再次醒来,屋子里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只是墙角的木箱上多了个粗瓷碗。

    以灵识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知道此前的晕倒是因为想起小莲时的心神波动,加上大周军营一战中灵魂力消耗过大所致,睡过这一通感觉已经完全无碍了。

    从木床上坐起身来,看见木箱上粗瓷碗里装的居然是豆花,端到嘴边尝了尝,咧嘴就是一阵无声微笑,这温软甜嫩味道…真的很好!

    放下空碗走出小屋,一眼看见院子里面一盘大大的石磨,这想必就是那个雨若的家了,只是不知道一个弱女子,终日推着这盘石磨磨豆会是怎样一番辛苦。

    正随意想着,听见院门外一阵轻微脚步,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院门轻轻打开,先是个大木桶进来,接着迈进只白袜青鞋的纤细小脚。

    “哎哟…”

    一声传来,似是小脚的主人被站在院子里的七弦惊到,木桶磕在石阶上,踉跄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七弦跨步上前伸手拎过那只木桶,木桶上的那双小手却未及松开,整个人便被顺势拉了过来,直跌进七弦怀里,带来一阵忽如其来的温软感触。

    “啊…”

    一个身形娇小却凹凸有致的女人,随着一声短促低呼,急忙忙从七弦怀里挣扎起来退后几步。见是七弦,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出布裙的小小脚尖。

    七弦把手里木桶放到旁边,关好木门,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这个走路有些大意的女人。

    女人有十五六岁样子,身量不高,站在七弦面前显得十分小巧。穿一身素裙,窄窄裙带勒出曼妙细腰。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衣,映得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很是耐看。

    “是…雨若吧?”七弦轻声问道。

    女人抬头看一眼七弦,又将头垂下,低声答道:“是,小女子闺名雨若,夫家…呃,娘家姓黎。”

    “雨若,你知道我是谁吗?”七弦边说边往院子里面走,坐到石磨上。

    雨若莲步轻移,也走过来,距离石磨三步站定:“知道…阿眉姐跟我说过了,说…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

    “主人?!”七弦有点晕,这是什么鬼称呼啊,摇摇头又挠挠头,说道:“别…还是别主人了,太难听了,我叫七弦,你就叫我阿弦吧。”

    雨若抬起头,看着七弦竟然做出如此童稚的动作,有点想笑,却又板起了脸、坚决地摇摇头,片刻后又垂下头去,说道:“这…可不成,雨若是卖了身的,雨若虽然粗鄙,却也不能丢了尊卑之序!”

    “你不愿叫我阿弦,我也不会让你叫主人…打个商量吧,叫我公子好不好?”七弦开始做思想工作。

    见七弦言谈举止温和,雨若明显淡了开始时的紧张,莹白手指掐弄着腰间裙带,点了点头道:“嗯,公子!”

    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边往院子一侧迈步边说道:“既然公子醒来,雨若也该煎药去了。”

    “怎么,你生病了?!”七弦心里忽的一阵发紧,对这个真正认识不过才片刻、却没来由让他感觉极为舒服的女人,仿佛生怕她会有所不适似的,脸上很自然地露出由衷的关切。

    “呃…”雨若愣了一下,仰起脸来看着七弦,看着他不似作伪的神情,心里有点暖、鼻子有点酸、眼圈有点红…忙又垂下头。

    有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语了,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神情了…自从父母双亡,独自寄居叔父家中,被婶娘随便嫁了出去,守个不懂怜惜的浪荡男人,婚后不久那男人又病死…很久很久了。

    “公子,雨若没事…”雨若有些不知所措,拎着裙带在手指间绕弄着,低声细语:

    “之前公子晕倒,雨若去请了医师来看,医师说您身体无碍,无故而晕想是心神过耗所致,还给开了方子…雨若就去抓了药来,打算着等公子醒来就煎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