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本不是来这清峰观上寻道空法师，而是想着即将离别永州，亲朋好友之间总要知会一下才是。
但自身举目无亲，城中好友也不敢上门拜访，怕因为方永宁之事连累了他们，因此细细想来，算得上朋友，可与说道谈玄的，竟也只有裘道人。
这才特地从城内奔走而来，没想到没见到裘道人，这裘道人的师叔道空法师，却给了他一个大震撼。
“金光寺四空。”许川喃喃自语，却是记下这个人，不论他是不是借刀杀人，但是司浩却救了自己是事实，日后有机会自然要报。
“许大哥，那老住持和你说了些什么啊？”王颜玉见许川失魂落魄地出来，有些好奇。
她和许川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印象很深刻，在宴会上初见，只知道他领兵能力很强，勇武过人。
再见却是在方府的大开杀戒，短短数日，两人的身份都是天差地别，她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现在变成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许川更是从一介官身，变成了天下通缉的罪犯。
正常人遭此大变故，不说性情大变，至少也要消沉一段时间。
而她在许川身上，则完全没有看见任何负面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冷峻，谨慎，智珠在握的模样。
刚刚仅和道空对话一会，就脸色大变，也怪不得她心生好奇了。
“情况有些变化，我们的目的地可能要做下改变了。”许川抬头，声音有些低沉。
“那我们去哪？”
“金光寺！”
修行之路是第一位的，原本许川的计划是进入朝廷，看看官方有没有后续修行的法门，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方永宁之事暴露，他即使冒着被天下通缉的危险，也要一泄心头之快。
有仇不报，修行修成了一头老乌龟，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如今被官方通缉，庙堂之上是去不得了，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金光寺了。
“看那四空和尚行事风格，亦正亦邪，百无禁忌，对人命也无什么忌惮，还是要小心些好。”
回想起四空的种种行为，许川心中不由有些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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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赤明山上的一座寺庙内。
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推开门，从禅房中走了出来。
他面容极老，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两条眉毛已经白透了，精瘦的身子有些佝偻，眼神却极为深邃。
老僧先是道了声佛号，周遭的弟子听到，连忙跪了一地，匐匍在地，不敢有丝毫目光往上看。
老僧先不说话，而是仔细用目光扫过下面跪着的小和尚们，看了两三遍，才缓缓出声：“四空呢？来见我。”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寂静，小和尚们跪得更加恭敬了。
数息过后，一个和尚浑身一激灵，随后站起，抖了抖僧袍，落下些灰尘，然后行了个佛礼，口中唱道：“拜见师尊！”
诡异的是，这一番动作看似轻松写意，但小和尚眼睛始终紧闭，面容也扭曲得很 。
老僧见了这场景，皱了皱眉，右手快如幻影般掐了个印，隔绝了声响。
“许川是你救下的？”
“是的。”小和尚动作毕恭毕敬，不过配上那扭曲的面容，却显得有些诡异。
“为什么？你不知道这会恶了白莲教？”老僧声色依然，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森森寒意。
“我手脚干净得很，白莲教查不出来的。”小和尚看似谦卑，语气却未必有多么恭敬，
“再说了，杜永年也是师父您下的手，我恶了白莲，不也是遂了您的愿？”
“那不一样，杜永年该死，却不应该这么死！”
“让他活着，能给朝廷造成更大麻烦，这和寺内的大计是符合的。”
兴许是这个理由打动了老僧，终于不再言语，而是沉默半晌。
“你以后再来，不要再占据弟子的身子，我们对魂魄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我知晓了。”小和尚随意摆摆手，突然又是浑身一震，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看见老僧正盯着自己，慌忙跪下去了。
老僧没有管下面跪着的一群小和尚，径直走回屋内。
下面跪着的弟子没有一个敢动，跪了良久，始终不听传来声响，这才毕恭毕敬地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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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寺？”听到这个名字，裘道人脸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送走迷迷糊糊的道空法师后，许川方才寻到了裘道人，想起他游历天下的经历，赶忙向他询问金光寺的消息。
“不错，就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人对此了解多少。”许川眼神中露出希冀之色，前去之前，有些消息总是好的。
裘道人回忆半晌，终于断断续续讲起了他的记忆：
“十多年前，在吕州地界，有个善人，家中颇有金银。其父极尚礼佛，是个诚心的居士，过世后，这个孝子就为他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法会，当时到场的人不少，我也去了。”
“那请的不是和尚吗？道长你去了不被赶出来。”王颜玉在旁边插嘴。
裘道人尴尬一笑，含糊道，“都是出家人，混口饭吃，换上僧袍也就去了。”
许川在一旁，轻笑两声，也不点破，他知道裘道人早年道门中落，没想到还有这段佛道双修的经历。
“那真是个大法会啊，来了好些佛法精深的法师，说理讲佛，素斋也有几分滋味。”面目中露出回忆之色。
“别说这些了，快说说金光寺吧。”王颜玉赶忙催促道。
裘道人顿了顿，继续讲起来。
“就在法会上，我遇上一个老和尚，他一下就看破了我不是佛门中人，但也没有当面点破我。”
“他确实佛法高深，我之前这种事也做过，不过被当面识破的，却只有这一遭。”
“后来私下交流时，他自称来自赤明山金光寺，是寺内的住持，是被主人家专程请来的。”
“道长，你还记得他道号叫什么吗？”许川忙问道。
“道号？”裘道人回忆起来，良久后，“好似叫什么五五歆的。”
“五歆？四空？”许川自语两声，这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