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之八九，又十之八九。一轮又一轮，之前也会和新兵聊几句，问问家乡状况，结果，隔天就死了，还是我给挖的坟。”站立的士兵又喝了一杯。
“为什么？”
“不理解啊，主上似乎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对的。”
“是南天门么？”
刹那间，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南天门这三个字仿佛有种魔力，将地上迷醉的人瞬间洗涤，清醒，
站立的士兵又喝了一口，“今天你就会知道了。”
之后，地上趴着的，桌上躺着的，三三两两，搀扶相协，披着皮铠，躲进了帐篷。
站立的士兵喝完了碗里的酒，揭开了帐篷的门帘：“你要进来吗？”
子莫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旁观的队长，问：“那他呢？”
“离新兵远一点，对彼此都好。”
“……”子莫思考，“我还是想和我一直走过来的人在一起。”
“那就等死吧。”
子莫小跑，溜到队长身边，耸肩摊手，
“知道了，辛苦了。”队长伸手挠了挠子莫头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不该这么着急的，如果吊着这帮家伙，让他们来搭话，应该效果会好一点。”
“嗯，”
“醉了么？”队长低头问，
“还好，米酒度数真不高，甜甜的，味道不错。”
“米酒的酒精不比啤酒少。”
“我其实，都不怎么喝的……”子莫才说完，猛地撞向队长，队长退了半步，才接住。
在草料棚，安置好了子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此时的天气，虽然不是隆冬，但秋色深邃，队长支开门帘的一角，看着外面新兵训练，简单的规操，手中兵器也都是木棒。原本在周围浪荡的老兵，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赶走了，还是另寻地方喝酒去了。
“子莫呢？”姜华在门外问，
“你不是有事么？”
“临走之前，我得先把几个兄弟埋了。”
“那你来这儿干嘛？”
“叫上子莫。”姜华掀开门帘，“一起干活。”
“她酒喝多了，睡觉呢。”
“哎，”姜华叹一口气，进了草料棚，坐在队长对面，“等等她吧。”
“不着急么？”
“哈哈，兄弟们尸骨已寒，不在乎这一会了。”
“为什么要拉着我们一起去？”
“怕你们融不进老兵的阵营。”姜华从身后掏出酒囊也喝了一口，“不过，看这情况，子莫倒也没事了。”
“那我跟你去吧。”队长接过姜华递过来的酒囊，也喝一口。
“现在？”
“不是，最起码，得这丫头能活动了。”队长看着睡着大打太极的子莫。“衣服都踢开了。”
“呵哈，”姜华紧了紧酒囊，“我原以为你们是情侣，现在看来，像是兄妹。”
“嗯~不至于，对她我是硬的起来的。”队长在子莫床前撑脸，“倒是你，我很不能理解你的行为逻辑。”
“哈？我有什么问题么？”姜华摊手质问。
“为什么你能对陌生人这么友善，为什么你对领导的任务，阳奉阴违？”
“事实上，尊上对你们的态度，一直都是友好的，甚至于偏爱，”姜华不与队长相视，拨开门帘，看向远方。
“你们来到的时候很不巧，正值择天之战紧要关头，人族须全力以赴，攻克南天门，倘若你们那一天到来，尊上就必须将你两编入队列，派遣去强攻南天门，否则，就只能按叛族罪，将你们处斩，因此我奉命带你们转圈圈，待时机成熟，引到这儿来。”
“和我的分析大致不差。”
“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姜华看向队长，“我怎么办？”
……
“我也缺席了择天之战，这外边近八十万具尸体，应该有我的一份，然而我却站在这里，喝着他们一生都不曾尝过的美酒，还要去岭南宣旨。”
“活着是好事。”队长起身走过来，“他们的故事，你记得，他们的英勇，你诉说。”
“但，前提是，这是一场人类彰显勇气的战争，这是一场人类对神族否定的辩说，这是一场人类夺回天空的尝试，不该是这样，白白送死。”
“怎么了?”队长不解，“强攻南天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子莫悠转醒来，“南天门，好像是一场血战。”
“你多休息一会儿，”队长回身往自己上衣塞了些草料，“我去打听消息。”
“嗯，衣服。”子莫还未将队长的外套推出去，队长已经先一步掀帘出去了。
子莫看向姜华，还未张口。
“你多休息。”姜华用同样的话语塞住了子莫。
乱葬岗就在坐北朝南的大营左手边，隔着一座小山，和大营背靠着的山壁画了一条曲线，两人从最低点山坳进入，多走几步，就到了。
姜华已经清洗好了遗体，和诸多仰面朝天的兄弟不同，姜华的几位，都能有一块布盖着。两人拿着青铜钺，准备挖坑。
“没有铁锹么？”
“铁的导魔率，没有青铜好，”
“导魔率？银呢？”
“所以银是未来的主要交流的货币。”两人一锹一铲地干活，两三句，有的没的交谈。
“这是钺？”队长端详着锋刃。
“嗯。”
“这是饕餮纹？”队长抚着纹路。
“对。”姜华觉得坑挖的差不多了，“那个。”
“嗯，”队长答应着，将脚边的尸首，挪动了方向，“一起。”两人合力，将他安放在0521的方格中。
“能看一眼么？”队长已经拿住了盖头的布。
“嗯。”在姜华的同意下，队长打开盖头，看着这牺牲的人，记下了面容，“伤口呢？”
“在后背。”
“哈？”
“在后背啊。”姜华叹息。
“知道了。”队长盖上布，和姜华扬了几锹土，“下一个。”
“埋在一起么？”
“床位紧张，”姜华笑了笑，“之前也睡的大通铺。死后也这样，都习惯了。”
“不该，另开个坑么？”
姜华笑着叹气：“你随便一钺下去，能铲到百八十，至少，我这几个兄弟还认识。”姜华在队长又抬放的尸体上，扫上泥土。
“姜华，”队长两人相互填土，“南天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了。”姜华言语漫不经心。“我相信尊上，他有他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