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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对牛弹琴,牛笨还是弹琴的笨

    由于日照时间和放风场面积大小的关系,监室放风场每个星期会换一下,每当换到最东边那个小面积的放风场时,大家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因为对门正好是一号监,一号监以前是严管监,面积比较小,专门关押闹事的犯人,相当于禁闭室,后来监室不够用了,就用来做女监了。

    里面关了六七个女犯,每次女犯提审的时候,监室里的那帮色鬼就一拥而上,趴在放风场的铁栅栏上,流着口水看女犯,如果碰到看守所女教导员来提女犯的时候,看到大家色眯眯的样子,她总是满脸怒容的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女犯和我们用同一个放风场,放风场里就有她们晒的那些女人穿的小内衣,很多犯人对那些东西都很感兴趣,但至少表面还装一装,最多在晒衣服时故意去移动一下,偷偷的去触摸一下,而张小娃对那东西特感兴趣,表现的也尤其直接,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明目张胆的又摸又捏的,17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春心正荡漾着呢。

    不过这个张小娃真的很过分,最后居然拿了女犯的胸罩放在自己鼻子下,深深一闻,还满脸陶醉的对旁边的人说:“好香啊。”刚巧这一幕被值日小圆头看见,上去就抽了他俩嘴巴,“他妈的,在这里给老子出洋相,回监室在收拾你。”

    回到监室后,张小娃被罚站了一下午,又打了他6个大板,这小子人长得很高大,却挨不起大板,每一个大板,都抽得他蹦起来,还“哎哟哎哟”的叫,气得执行规矩的大明踹了他几脚,最后又加罚他洗5天马桶。

    那些天,一桌几个老是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大事,好像跟监室的运作有关,不过我没心情去了解,自己把自己管住就行了,但是小道消息还是在大家中间悄悄的传开来,翁伟告诉我,小圆头已经判下来了,1年8个月,等上诉期10天一过就要去短刑监服刑了,他们在考虑下一个值日的人选了,我对翁伟说,你瞎操那个闲心干吗,又不关我们的事。

    下午干完活,大家都坐在铺板上休息,阿四晃悠悠的走了下来,到了我面前,突然蹲下了,对我说:“别人都削尖脑袋往上面钻,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有空和上面多沟通沟通嘛。”我对阿四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桌现在有小圆头,阿四,洪波,老端四人,小圆头要走了,阿四还没开庭,洪波也没判下来,老端也没判下来,但是老端是温州人又没钱,他当值日的可能性没有,洪波和阿四都有可能当值日,对我来说,其实谁都一样,不过有那天晚上帮阿四看病的事情,阿四当值日的话可能会照顾我一些。

    小圆头拿到判决书后,满打满算在9号监里也就10天左右的时间了,于是在监室里最后一次行使他安排桌次的权利,却给了我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那天,我还在整理毛巾杯子,小圆头叫住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上二桌吃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指着四桌的老改造:“你上三桌吃。”

    原来老改造的家和小圆头的家很近,小圆头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照顾老乡。胖子随即也荣升一桌了。那段时间监室里的关系很微妙,上面对下面的态度也好了点,小圆头管的也松了许多,结果又出事了,张小娃和老改造阿国打起来了,原因是张小娃洗马桶的时候,阿国一口痰吐在张小娃刚打扫完的地方,小娃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骂,老改造自然不会怕他,两人吵起来了,还没等上面人有反应,小娃一拳打在阿国脸上,随即两人就扭成一团,大家一起上去拉开了两人,阿四上去对两人就几巴掌,“太给你们放松了是吧,这么想打,上来打。”

    把两人拖到铁门边听候发落,小圆头让他们两个说了事情经过,了解情况后,认为小娃先动手,又是5个大板,打得他在铁门那一蹦一跳的,老改造不讲卫生,刚提他上三桌,不给值日挣面子,小圆头也很生气,罚洗马桶三天。

    10号监又打起来了,而且是群架,在铺板上一群人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怎么着,反正李副堵着门口骂,说要严肃处理。

    10号监打架处理结果,就是一个挑事的被提了出来,当场就上了脚镣,下午,那个打架带脚镣的就调到了我们监,又是个大块头,原来是个船老大,台州人,和手下的渔民喝醉酒砸了OK厅,以寻衅滋事罪给送进来的。

    小圆头问他10号监怎么回事,5天一小打,10天一大打,这个叫颜平的犯人说,10号监一桌有2个本地的强奸犯,都想当值日,各拉了一帮人,谁也不服谁,谁又都管不好,所里安排一个当过副局长的贪污犯当值日,人太老实压不住,主动请辞值日一职,所长也没办法,值日一会让这个当,一会让那个当,总之里面乱的很。动不动两拨人就打架。

    我自从调到2号桌,自己还跟做梦一样,想都没想过,三桌的老沈还很不服气,在下面偷偷的说,钱没我多,进来没我早,怎么一下子就上去了,估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上了二桌,就要协助一桌管事了,说是协助,其实一桌只是动动嘴,事情都是二桌去落实的,一下子到这个高度,让我很不习惯,骂下面人也骂不出口,因为我上来太快了,从进来到二桌才一个多月时间,本来就是和四桌三桌的一起在大铺上滚出来的,毕竟还是有感情的,不过既然上来了,和一桌近了,那就多学学多听听,也不用象三桌那几个想表现的一样,创造条件也想和一桌搭上话,有时候一桌聊天也能插上这么一两句了。

    我很满意我的现状。韩成进来和我一样也30多天了,因为始终只承认一次盗窃,提审的警察看他那木兮兮的样子,又特别教育过,觉得他没说假话,终于把他释放了,当所长打开门放他出去的时候,30多天的看守所生活已经让他变得很迟钝了,眼神都已经暗淡无光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30多天人居然被摧残成这样,看守所,真不是那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能来的地方。

    由于上了二桌,待遇又不一样了,除了喊口令啥杂活都不用干了,自己也感觉挺好的,甚至有些飘飘然了,尽管刚进来时的那种压抑在心里仍然还存在着阴影,不过几天接触下来,和一桌的距离也在明显拉近,有时候一起说说笑笑,讲讲各自外面的事情,自我感觉好像也是领导层了一样。

    那天,看完新闻后,一桌的又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我在一旁听着,说实在的,他们知识面太窄,却还偏偏喜欢聊国际大事,08年10月份是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对金融危机谈着自己各自的看法,我听着他们聊的太离谱,也加入了讨论,我试图从美国金融体系的角度去向他们解释这次金融危机,一讲之后就没刹住车,在他们几个面前侃侃而谈起来。

    我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的情商怎么这么低,没有考虑到他们听得懂听不懂,只顾自己吹牛爽了,他们已经不讲话了,并且表现出了不耐烦,我却没有觉察到,还一个劲的在那里喋喋不休,终于小圆头发火了,冲我劈头就是一句:“不要讲了,都在讲些什么东西,你这么聪明到这里来干什么?”

    聊天是不能抢上面的风头的,抢了一桌的风头,还尽讲些他们听不懂的,现在想来当时的我简直就是傻逼,小圆头的那声暴喝,如同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让我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二桌在一桌眼里,某种程度上和三桌四桌的是没有区别的,我却还自以为是,全监室的人都看着我这个刚上去的被一桌出洋相,肯定心里都很痛快,我甚至看到老沈在那里偷偷的笑。

    我被呵斥的满脸通红,头也抬不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场面一度很尴尬,洪波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兄弟,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牛,你跟我们讲金融华什么街,这不是对牛弹琴嘛。”洪波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继续说:“对牛弹琴,这个弹琴的人啊比牛还笨。”

    毕竟是在道上混的,几句话就把道理讲的很清楚了,我就是那个比牛还笨的弹琴者。这件事让我突然明白,在监室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位置,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可以抬你起来也可以随时打你下去。

    洪波的这几句话在社会上也同样有现实意义,至今让我受益匪浅,每当自己感到有点飘飘然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这个对牛弹琴的故事。

    随着小圆头下短刑监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监室里表面看上去还算稳定,但是私下里流言四起,我听到了很多种版本的说法,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消息就是我也是值日的人选之一,我很担心这种说法会对我将来的日子带来不好的结果,会让将来的值日怎么看我,我只有更加谨慎的说话做事,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