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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老贵装病

    张小娃不怕脏,教老贵洗马桶前,他自己会身先士卒的洗一遍,让老贵在旁边看着,这小子出手很快干活很麻利,每次吃完饭,我们就把剩饭菜往马桶里一倒,因此马桶经常堵,老贵都是拿水冲,或者用雪碧瓶捅,张小娃可不是这样,他自小就拣过破烂,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脏,直接用手掏,边掏边对老贵说:“看仔细了,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偷懒我罚你。”

    老贵监狱里呆过5年,是个老油条,做事情都是能混则混,哪见过这阵式,站在一边哭丧着脸。每次老贵洗马桶的时候,张小娃就在一边监督,哪里做不好不到位,就是一巴掌,老贵不服小娃,老是和他吵,这个时候王明就会下去骂老贵,马桶都洗不干净还顶嘴,有上面人的撑腰,张小娃越发对老贵要求严了,老贵进来后还没有剃过头,头发比较长,张小娃不知从那里搞来根橡皮筋,给老贵扎了冲天辩,看见他那样,我们也忍俊不禁。

    因为嫌老贵脏,二桌三桌的每天逼老贵洗澡,快过年了你想想,室外北风“嗖嗖”的吹着,那自来水碰下手都跟刀割一样,冲澡谁吃的消,我都20天没敢去洗个脚,看老贵一边洗一边抖,大家都觉得很有趣,我也不管他们,反正我也挺烦这老家伙的。

    对即将要去监狱的犯人来说,老贵是个活教材,老贵空下来的时候,大家有时也经常问他监狱里的事情,入监队苦不苦啊?干活有没有指标?会不会被老犯打啊?狱警凶不凶啊?这个时候老贵就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大家指点一二。老贵说,进监狱最怕入监队,入监队白天走队列,晚上教规矩背监规,监狱里的监规有50多条,都要背出来,管教随时抽背,吓得大家一哆嗦,金贵问他:“如果背不出怎么办?”

    老贵很鄙视的扫了金贵一眼:“背不出,没得减刑。”金贵最怕要他背监规,还不如让他连续唱50多首歌,听了老贵的话,气愤得一拍大腿:“格老子的,这下要惨死在监狱里头喽。”老沈最关心的是监狱里吃的好不好,老贵告诉他比看守所里要好3倍,也不知道这3倍老贵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反正老沈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关心的是监狱的条件怎么样,里面有没有牢头狱霸打人,就问老贵:“监狱和看守所比起来,哪里好啊?”老贵看我问他,一下装的很谄媚的样子说:“组长,说老实话,和监狱比起来,看守所才是苦,监狱里不准搞人的。”一听这话,我故意拉下脸来说:“我们在搞你吗?”“没有没有。”老贵慌了,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组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监狱里搞人的话要扣分,不能减刑的” 。

    请教归请教,该让老贵洗澡的时候,大家照样把脸拉下来,不管老贵装的多可怜。老贵本来吃进去的饭还没有吐出来的多,又每天被张小娃折腾,再加上洗冷水澡,身体终于撑不住了,走路都开始晃了,看他这样子不行,继续下去非死在我们监不行,我觉得有必要向所长报告,报告了所里不管,那死了也不关我事。

    我在放风的时候向张所长汇报老贵的情况,我说象老贵这个情况饭吃不下去,整天吐,人都奄奄一息了,恐怕会死在里面,张所长听了很重视,马上把钱医生给叫来了。老贵站在钱医生面前,本来老贵瘦的就剩骨头了,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钱医生最讨厌这样的犯人了,高声问道:“你怎么了?”老贵有气无力地说:“我饭吃不进去,一吃饭就吐。另外我进来这么多天,大便也拉不出来。” 我还真没注意老贵有拉过大便,钱医生说:“没吃下去你还拉什么出来啊,你这没事,返流性食道炎,我给你配点药,死不了的。”

    突然钱医生好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声问:“你有没有钱?”老贵摇摇头, “没钱啊,这个药很贵的,所里没有,要到医院去买的”,钱医生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故意逗钱医生说:“犯人生病当然看守所出钱看啊,国家不是有发钱吗?”“那点医药费给你们买感冒药都不够。”钱医生白了我一眼恨恨的说,想想也是,在外面的老百姓看病都看不起,我们这帮犯人政府才不会重视呢,我对钱医生说:“算了,也算他运气好分到我的监,那药费我帮他出了,您直接在我账上扣好了。”

    药是买来了,我签了100多块的单,怕老贵拿到药后一古脑全吃了,药就放在我的杂物筐里,等到吃药的时间我就给他一粒。张小娃说老贵:“组长对你这么好,马桶再洗不干净的话,我不客气了哦。”老贵一个劲的说“谢谢组长,谢谢组长。”看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我对下面人说:“算了,别逼他每天洗澡了,一个星期洗一次就够了,别太折腾了” 。

    药在吃,老贵的病情却丝毫没有改观,越发显得严重了,躺在铺板上只会喘气了,我心想老贵的这个毛病不会是食道癌吧,食道癌好像也是这个症状,我就这么一说,一会大家也都传开了,都说老贵可能是食道癌,把老贵说的心里负担很重,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得了食道癌,精神越发萎靡了,人也越来越不象人了,一副病入膏肓,等死的样子。

    对我来说,老贵真是个烫手的山芋,要么所里把他给调出去,死在外面不关我事,在我监里的话那就一定要让他去看病,不死不活的拖着算什么事啊,我得想个办法。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能帮老贵去医院看病的主意,但是需要和老贵密切配合,于是下去找他沟通下,老贵看见我亲自找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把旁边人都赶到铁门去蹲着,轻声问到:“老贵,你想不想让所里给你去医院看病啊?”

    老贵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黯淡了,他觉得不可能,我偷偷的说:“老贵你会装病吗?”老贵不明白我的意思,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我,我低声的说:“每天放风大所长来视察的时候,装晕倒你会不会。”老贵连忙点头说:“会,会” 。

    我知道对于这种进过监狱的老犯来说,装病就是小菜一碟,我教他:“不能装的象现在这样子,你光在监室里躺着算什么,所长没看到睬也不会睬你,一定要造成轰动效应。”老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具体和他商量了细节,比如眼睛要不要翻白,手要不要抖,嘴角要不要流唾液什么的,老贵一一给我做了演示,这个老油条,装病真是天才。

    第二天的放风时间到了,老贵披了件大衣就出去了,直到收风的时候,也没见大所长过来,我导演的这场戏没有观众,自然就无法开场了,心里有点失望。收风的时候,老贵拿着个装毛巾的脸盆走在最后面,就在快到监室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大所长就站在离我们监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和另一位所长在聊天,说时迟那时快,我只听到队伍后面“咣当“一声,一只脸盆掉在了地上。

    我知道老贵的戏开演了,赶紧跑下去,只见老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人抽搐着,翻着白眼,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我和老贵的这个秘密,当时队伍里一阵骚乱,我也得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在大所长面前表演下我这个值日的领导能力,于是我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老端,把人都带进监室,赵杰,留下来和我一起照顾老贵。”

    一时间忙而不乱,众人井然有序的在老端带领下顺利回到监室,值班所长赶忙锁好监室,跑过来看我们这边情况,大所长也跑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报告大所长,我们监有个犯人晕倒了。”大所长皱了皱眉头,“先把他扶到医务室。”我和赵杰把老贵架起来扶到了医务室。

    钱医生也从外面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得出他有点慌,手忙脚乱的找听筒,听老贵的心率,检查他的瞳孔,大所长显然对我刚才处理突发事件的表现比较满意,问我:“你就是9号监的值日。”我回答:“是。”大所长问我:“这个病人怎么回事?”

    我当然不能说因为医生不重视而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也不能说看守所没钱给犯人看病,我对大所长说:“这个犯人一进来就有病,我们张所长也很关心,钱医生也多次给他配药,没办法,所里条件有限,他这个病是食道炎,吃不下饭,一吃就吐,一进来就这样,几天吃不下饭人虚弱了所以就这样了。”说完我又回头看了老贵一眼,仍旧翻着白眼,流着口水,一动不动,钱医生听过心率之后向大所长汇报:“生命危险还不至于,人的确很虚弱。”

    我心想都快一个星期没吃饭光喝点汤,能不虚弱吗? 大所长看着钱医生,“你看看这病。”钱医生说:“最好嘛送到医院检查下,做个内窥镜,再吊几瓶葡萄糖。”大所长说:“那就这样,你和武警把他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我看医务室有个地秤,站上去称了一下,好家伙,比在外面时足足重了十 多斤,在外面生活没规律,进看守所生活规律了,人也重了。

    直到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老贵被送进来了,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钱医生在铁窗边骂:“他妈的,就是反流性食道炎,整的跟什么一样。”我凑上去笑嘻嘻的问:“钱医生,不是食道癌啊?”钱医生很生气的说:“屁个食道癌,所里为了他花了1000多块医药费,这是他的药。”钱医生详细告诉了我服药方法,临走前还在骂老贵:“他妈的,把老子给吓个半死。”

    老贵躺在铺上还是不动,我下去踢了他几脚,居然依然那副吊样子,我骂道:“他妈的,到里面了你还给我装。”老贵赶紧坐起来,我说:“这回都检查过了,也没什么大病,我再让你休息三天,三天后继续洗马桶,知道了吧。”老贵看了病心理负担没有了,又吊了葡萄糖药水,精神立马和前两天不一样了,赶紧答应:“是,是。”

    更让老贵高兴的是,晚饭的时候,送饭的小胖阿姨在铁窗外喊:“9号监,病号饭。”只见一大碗热腾腾的粥,上面还浇了一堆肉丝肉汁,肉香扑鼻,看的我都馋了,使劲的咽了下口水。

    那碗病号饭端进来的时候,监室里所有的人都对它行了注目礼,没人说话没人动作,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都停止了,只剩下那碗粥在大家手里边传动,直到老贵接过去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大家才该干吗干吗。

    老端看见了我的馋相,跟我说:“明天病号饭就不要拿下去了。”我知道,值日霸占伙食这种事情在看守所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说让我和病号去争一口吃的,我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