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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危险人物

    在大家面前一顿痛骂摆平了郑雷和吴彪以后,效果非常明显,郑雷开始老老实实的自己洗脸刷牙了,也不敢再去倒桶装水洗脸了,吴彪也听话多了,干什么事情都会跟我汇报一下。 这次重建秩序,通过训斥郑雷和吴彪,我达到了三个目的,一降服了这两个恶棍,解决了监室里不安定的隐患。二是在监室里威信大增,很多经常被欺负的犯人对我更加尊重服气了,连那个一直很清高的周波也由衷对我赞叹:“我这次是真服了你,你太厉害了。”三监室重新进入正轨,建立了以我为主的管理体系,让我避免了既要对付郑雷吴彪,又要对付李副的两线作战,同时一个团结的以我马首是瞻的监室也是我应对李副最大的本钱。

    大家都可以安心的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了,吵吵闹闹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我就喜欢监室里的这种气氛,让我很放松,监室稳定了,我心里就有底了,没有那种心里空空的感觉,良好的监室秩序是我的保护伞,李副要给我穿小鞋有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李副是我目前最担心的人,因为我知道跟他的事情还没完,我作为一个他手心里的在押犯,那样和李副作对,出他洋相,向上级告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且也一定会报复我的,冯所长年纪轻,什么事情都要请示李副,又经常被派出去开会学习的,所以9号监基本上就是李副在亲自管理一样的,老看他在我们监室门前晃悠,我心里还是有点虚,因此我能做的就是加强监室内部管理,尽量不出错。尽管一直准备着李副的发难,但是最近看上去李副除了一贯的无视我之外,也没有想要给我穿小鞋的意思,那几天一度让我觉得李副这个人肚量挺大的。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这种虚幻的自我安慰被彻底打破了。那天吃午饭的时候,我没胃口,吃了一半就把碗一扔不吃了,在四桌洗碗的刘锋赶紧上来整理,就是那个敲诈勒索进来人浑浑噩噩的那个,我惊奇的看到,刘锋把我碗里的剩菜剩饭全部倒进自己的饭碗里,准备拿下去吃,我很奇怪,叫住刘锋,“你吃不饱吗?”

    刘锋一听我质问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捧着饭碗直直的站在那里,话都不敢说,我又问了句:“一碗饭不够你吃?”刘洋也在他耳边大声提醒他,“组长问你话呢” ?

    捧着饭碗的刘锋怯怯的回答:“吃不饱。”居然还有这种事,看来我这个人官僚主义也是挺严重的,看守所的饭是每人一个不锈钢饭盒,每天蒸熟了送进来,每份大概3两左右,我以为自己能吃饱大家就都能吃饱了,确实没怎么在意大家能不能吃饱的问题。

    我站起身来,大声问下面:“你们都吃不饱吗?”三桌四桌的绝大多数人都回答:“吃不饱?”我点点头说:“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下午找所长反应下,看守所饭总应该让人吃饱的嘛。”

    下午在门口一直张望着的王瑜发现了李副走过来,赶紧叫我,“组长,李副来了。”我跑到窗口亲热喊了一声“李副”,听到喊他,李副把铁窗打开了,看见是我没好气的问:“怎么回事?”我笑嘻嘻的对李副汇报说:“李副,今天有几个犯人跟我说,每餐一盒饭吃不饱”,话还没讲完,就看见李副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声厉喝:“你滚开,我不要听你汇报,叫二合来跟我讲。”

    我被骂的一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点懵但不知道咋又得罪他了,回过头,对铺上坐着的二合说:“你把事情跟所长讲讲吧。”我一声不响的上了铺,一屁股坐在李副看不到的角落上了。

    二合站在铁窗那里,好像很迷茫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副问二合:“什么事情“?二合翻来覆去总算把刘峰几个饭不够吃的事情给李副讲清楚了,李副想了一下,“我看看,如果饭盒有多的话,给你们监加两盒” 。说完把铁窗一锁走了。

    我不知道李副今天这样训我算什么,是当场免了我的值日呢还是什么意思,看那副好像欠他多少钱的脸,对我的成见可是相当的深,对他我现在是不能再抱幻想了,随时要准备面对他的报复,我分析了下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真的是相当的被动,唯一的优势监室稳定,目前没有能代替我的人出现。其他主动权完全被掌握在李副的手里,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给我上套穿小鞋,而我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我唯一的优势在他面前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李副不搞我一天,我就要提心吊胆一天,这简直是精神折磨啊,不搞我就这样晾着我其实比搞我还难受,所以说,原子弹在发射架的时候威力最大,这就是威慑。自从被他当面斥责后,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角色,还是不是值日。短时间没问题,长时间我担心监室又会乱,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从来没有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

    让人烦心的事情接踵而来,那天上午13号的陈所长又亲自押着一个犯人到我们监了,凡是他亲自押的都是狠角色,上回他押来一个阿锋,这回他又会押来个什么样的呢?陈所长的外孙李华刚从9号监出去,估计回家肯定会说被我们揍过,也不知道陈所长会不会报复我。

    冯所长又一直没看见,我甚至连自己现在在监室里是什么身份都不确定,让我怎么应付啊!陈所长对那个犯人挺客气的,好像还挺有来头,一边开门一边还在劝他不要吵,既然来了就听话点啥的,犯人正在大声的问候看守所的娘,听口音就知道是本地人。

    铁门开了,犯人一手夹着铺盖,一手拎着个袋子,吊儿郎当的,毫无顾忌的就走了进来,在监室里时间呆长了,什么样的犯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能打,这个能吓唬,这个不能动,基本上我眼睛一扫就清楚了,这个犯人不简单,40岁左右的样子,脸瘦瘦的没肉,中等个子,眼露凶光,一副痞痞无所谓的样子,吴彪站在铺上喝斥说:“靠墙站好。”

    那犯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把手里的东西往铺上一扔,背倚在墙上歪歪的站着了,我示意王瑜把东西拿到下面去,继续观察他,心里也直打鼓。我心里很矛盾很纠结,李副那话是把我撤了还是怎么着了,我如果已经不是值日了,我就没必要趟这浑水了,可是李副那天叫的是二合,这又不合常理,二合是杀人犯,那是不能当值日的,李副难道疯了。本来我应该向冯所长请示一下的,这到底算怎么档子事,如果把我拿下了就跟我说一声,我也就无官一身轻了,这样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让我怎么做怎么开展工作,好不容易降服了郑雷吴彪,如果这时候一松劲,那就是前功尽弃啊。

    可是眼前的询问犯人的事情是必须马上就要处理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感觉这个犯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如果是小偷小摸小流氓的话,刘洋王瑜就能对付了,这个犯人显然不是,他是很棘手的家伙,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郑雷和吴彪也都在看着我,大家都没有说话,在全监室人心中,我当然是9号的值日,他们都没想到那一刻我心里的想法是那么的复杂纠结,没办法,这块骨头还得我来啃。

    “犯什么案子进来的?”我试探性的问一句; “敲诈勒索”,那人回答的很干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老油条几进宫的样子,本地人犯敲诈勒索的都是在道上的狠家伙; “案情讲一下”,我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暗淡,感觉好像是吸毒的; “有什么好讲的。”犯人靠着墙,一只腿还抖啊抖的,有点嚣张。

    刘洋看不过去了,大声喝道:“站好点。” 那犯人抬头看了看刘洋,明显带着很鄙视的眼光,歪着头说:“还想怎么站啊,已经站的够好的了。” 这个犯人确实很狂妄,按往常已经够得上挨揍的标准了,我因为吃不准这家伙的底细,加之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心里患得患失的,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那犯人却自己发作起来了,居然反过来问我:“问好了没有?”说完,往前一步跨了上来,我吓一跳,还以为他想动手呢,只见他径自走到门口摁了通话器,值班所长在里面问:“什么事情啊?”那犯人冲着喇叭喊道:“我在监室自己管自己,谁也别来管我,你跟值日说一下” 。所长也一楞,生气的问:“你谁啊?”那犯人大声说:“我是阿伟。”

    所长一听,声音马上缓下来了,“你不要吵嘛,在监室里听话点,9号值日,9号值日。”我上去应了一声,值班所长说:“你别去管他,让他自己管自己好了。”“好的”,我应了声回过头,对阿伟说:“你下去吧” 。阿伟晃着脑袋摇着身体下去了,走到最后面,靠着墙把铺打好了, 回过头面无表情的对大家说:“我也不闹事,你们也别来烦我,我是个疯子。”说完话,钻被子里就睡觉了。询问犯人让我碰了一鼻子的灰,郑雷吴彪旁边看着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三人心里各怀鬼胎,监室管理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他妈的活着真累。

    午饭的时候,阿伟不要我们帮他打饭,而是在我们全部打完饭菜后,自己跑到窗口,叫小胖阿姨帮他打,阿伟和我们刻意的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人让我好奇怪,为什么所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呆着,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下午,几天没见的冯所长终于来了,把我叫出去谈心,问最近监室的情况,我说最近还算平稳,接着我把李副那天对我说的话告诉他了,问冯所是不是把我值日撤掉了,如果撤掉的话最好去监室里说一下重新任命一个,这样我身上的担子也就可以下掉了,冯所长一听急了:‘哪有这回事,你别听李副的,谁说要撤你了。” 冯所长看上去有些激动,看来对李副插手监室的管理,他也是有看法的,看来所里没有拿下我的意思,我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我接着又汇报了那个新犯阿伟的事情,冯所长很郁闷的说:“那个人是个神经病,没有哪个监室敢要,趁我出去学习就扔到9号监了,这个人你别去惹他,老犯人了,光我们看守所就进了好几次,听老所长说过,20年前就关在9号监,因为逼新犯吃大便,后来被加了3年刑” 。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20年前就是牢头狱霸了,怪不得那天会用那样鄙视的眼神看刘洋,我们在他面前都太嫩了,在他面前耍威风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啊,我庆幸当天没有怎么弄他,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呢,冯所长继续说:“他吸毒的,里面没东西抽,这几天正犯瘾呢,你们别管他,学习看新闻也别叫他,不要再惹出乱子来了” 。

    回监后,我就对周围的人通报了一下阿伟的情况,告诉大家别去惹他,随他怎么着,看情形,阿伟也不会在监室里怎么着的,我们和他保持距离就行了。很快大家都知道阿伟是个什么样的人,晚上睡觉时没人敢睡到他旁边了,只有陈军愿意睡他旁边。

    这样一个人在监室里,确实是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我心里琢磨着,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里,不可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们之间必须要建立沟通,只有建立了沟通才会避免一些误会,而最终维护监室的稳定,怎么样和他建立这个沟通呢?心里一有了这些烦心的事情,我就睡不着觉了,想着想着,我就埋怨起法庭来了,怎么还没有开庭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该给的钱都给了,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我真的在看守所里呆烦了呆累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让我快崩溃了。

    时间已经4月底,上午放风的时候已经可以感受到外面浓浓的春意了,我还披着那件从颜平那里拿来的棉衣棉裤,穿的已经很脏了,刘洋王瑜天天嚷着要帮我洗掉,我不愿意,告诉他们:“以前在外面讲究那是对的,现在到牢里了,还这么讲究啊,你在牢里越讲究就越出不去。”大家都说我懒,还强调这么多理由,我说:“我懒什么,我想洗的话又不用自己动手,我就看不惯你们坐了牢还这么讲究,这个牢啊你们是坐不出去了。”

    正没事闲着大家聊天呢,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抬头一看,居然是张所长,张所长现在在外面值班,做接待和押送犯人的工作,只见张所长满脸笑意,一扬手中的手铐,冲着我说:“你今天开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