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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那一笑的牵挂

    听到开庭的消息,我的心一下就飞了起来,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今天开庭会是个什么结果,我都不敢去想象,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从铁栏缝隙伸出手去,“咔嚓”一声,张所长给我上了铐。打开铁门,押我出去的时候,监室里的犯人都拥了上来向我祝福,“组长,祝你好运”、“组长,当庭释放”等等祝福声不绝,我对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下1号监的铁门,不知道阿丽有没有在门缝后面看着我,一个让我牵挂的女人,也祝她好运吧!

    坐在开往法庭的警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从我眼前飞快的倒退着,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浑身一直在激动的抖个不停,地狱还是天堂也许就能在今天见分晓了。

    很快警车开到了法庭地下车库,我从地下车库直接上二楼审判厅,上楼梯的时候无意看到地下室角落的一间房门开着,里面有一张白色的手术台,我想这大概就是死刑执行室了,现在都是注射执行死刑了,二合也许就会在这里结束他的生命了。

    爱情、生命、自由难怪会成为永恒的主题,我居然在这次牢狱之灾中全部感受到了,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脑子却空白一片(当然我和阿丽的事情算不上爱情,最多也就是柏拉图)。

    终于被带到了法庭,在进入法庭之前,我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任何事情我都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虽然我感觉到判实刑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但我心里还是做好了被判3年的准备,只有把情况想的困难些,才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措手不及。

    开庭了,法警推开门把我带了进去,法庭仍然象上次那样庄严肃穆,但我的心情已经没有上次那样的慌张和害怕了。我孤零零的站在被告席上,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今天而改变。 仍然和上次一样,公诉方宣读了我的起诉,法官问我有无异议,我说:“没有。”

    接下来的我就如同一个看客一样,光看佟律师在那里为我辩护了,他认为刑法已经修改,我是初犯,而且公司所偷税款、滞纳金以及罚款也已经全额补缴,因此根据新刑法检察院应该对我的案子撤诉,解除对我的强制措施,检察院的公诉人员也没有反驳,好像今天的开庭完全就是为了走个过场,把这套程序走完,看来今天想要当庭释放是不可能的了,接下来的事情主要是佟律师跑法院检察院为我办撤诉的事情了,不知道还要在看守所呆多长时间,一想到等下就又要回到高墙电网里面,心情就变得非常沮丧。

    好在因为知道我这个案子已经初露曙光,我获取自由也只是手续问题了,法警比较人性,对我的看管也松了些,我趁退庭的几分钟里赶忙走到旁听席边,向我的朋友、同事、亲友们握手,妈妈和老婆也比上回显得高兴,老婆拉着我的手说:“快了,快了,就能看到太阳了。”亲友们纷纷来握我的手,安慰我:“再坚持一段时间,马上就可以出来了。”又有朋友往我棉衣的口袋里塞了一包香烟,我向他们会心的点了下头。

    回到看守所,在门口还要办理交接手续,李副刚好也在,看见我又被送回来了,好像很幸灾乐祸,“哼”的一声,“你又回来了啊”!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懒的理他,也没跟他搭话,举起双手让正在值班的张所长检查,检查完后,张所长就把我送回了监室。

    一看我进监室,大家都很意外,二合问我:“怎么没有把你当庭释放啊?”我耸了耸肩膀很无奈的说:“还要和大家再呆上一段时间。”我的归来,让下面人都很开心,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的高兴劲,我是他们的保护伞,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把香烟依然藏在肩膀上,因此刚才举起手检查的时候,所长就会忽略掉,当我把那包软中华拿出来时,上面那几个人一阵轻声的欢呼,自从上次检查香烟被搜走后,李副处罚我们,好长时间没闻到烟味了,我把香烟还是交给郑雷,嘱咐他:“贴身藏着。”郑雷“是、是、是”连连点头。这时,我转头看到坐在最后面的阿伟一直盯着郑雷手中的中华烟,一脸馋相,我心里一喜:“有门。”

    午饭后,照例是饭后烟,没有打火机了,上回干活时我们已经预留了很多小灯泡,再也不愁没火了,郑雷和王瑜没多长时间就把烟点着了,自然前三口是我抽的,我一边抽烟一边观察阿伟,发现他在下面很不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时不时的朝我这边瞅,我心里一笑,都是被我这手中香烟惹得,阿伟有弱点就好办了,我看手里的烟还有半截,冲着阿伟喊了声:“阿伟兄弟,上来过下瘾。”

    阿伟一楞,没想到我会叫他,我一举烟,把头一甩,阿伟立马就带着献媚的笑脸跑了上来,从我手里接过香烟,连声说:“谢谢,谢谢。”马上蹲到角落里抽起来了,真是个老烟枪啊,一口烟下去,一点都没有浪费,全咽肚子里去了,看他在那里陶醉的样子,我知道我和阿伟之间的隔阂在烟雾中已经消失了,保持这个沟通很重要。

    阿伟抽好烟,站起来再次感谢我,我说:“阿伟兄弟,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给你抽烟呢,一是佩服你这个人,二呢是因为你昨天进监室不惹事,那也是给我面子了,抽口烟谢什么啊。”阿伟被我这么一捧,很开心的对我说:“你不是一般人,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晚上照例邀请阿伟上来一起过烟瘾,顺便和他聊聊天,知道了他的案子,阿伟是因为吸毒抓进来治安拘留的,其实警察吸毒抓他只是个幌子,没几天就转成刑事拘留了,罪名是前几年刚从监狱出来后,敲诈了一位老板10多万元,没想到现在事情又被翻出来了,阿伟认为那只是经济纠纷,老板欠他的,最多关他37天就得放他出去。我又问他:“20年前,你逼犯人吃屎的事情有没有。”阿伟看了我一眼,把头靠在墙上,眯着眼睛说出了一句话:“往事不要再提了” 。

    阿丽那里又传来消息了,当劳动犯把字条扔进来时,我就意识到阿丽可能要调监了,果然,阿丽在字条上写着:“下午我就要调到15号了,我很难过,不能看到你了,希望你不会忘记我,如果以后出去有机会,来温州玩,记得来找我。”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我明天会在放风的时候和所长说,东西忘在1号监了,要回来拿,我们还能见一面,呵呵。”这个身陷囹圄的女孩子,居然在看守所里还这么调皮乐观,看着阿丽的字条,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下午我吩咐王瑜在铁门缝边观察,如果有所长往一号监去的就密切注意,时间长了,一听声音就知道哪个监开门了,王瑜在门边一直注意着,突然招呼我:“组长,一号有人带出来了。”我赶紧跳下铺,蹲在门边看,所长正带着阿丽从我们门前走过,门缝太小,距离又近,除了能感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门前走过,没看到什么,随着脚步声一步步的远去,我的心也惆怅起来。

    第二天一放风,我就趴在铁栏边,一边等着阿丽过来,一边想自己怎么会这样,老婆在外面这么想你盼你回来,自己却在里面对女犯有了好感,这算哪门子事,我想给自己一个解释,能让自己可以变的心安理得,可是脑子一时乱的很,大概这就是男人吧。

    终于听见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个所长和一个女的,我把头紧贴在铁栏上,恨不得能伸出去,来的果然是阿丽,穿着一件粉色的薄棉睡衣,把苗条的身材展示恰到好处,一束头发松垮垮的扎起,显得韵味十足,旁边的放风场犯人们又骚动起来了,喊着:“美女、美女。”

    阿丽带着她特有的微笑看着我,在我面前走过,还调皮的对我眨了两下眼,我微笑着对着她点了下头。从1号监拿了东西出来后,阿丽故意走得慢,落在所长的后面,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我笑着冲她挥挥手,看得出她表情有点失落,有点难过,更多的是不舍,我又何尝不是呢?随着她越走越远,我的心也被带走了,内心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暗淡起来,就当阿丽快要离开我视线的时候,她再次猛地转过身来,老远冲着我一笑,又露出了她那对可爱的小虎牙,那一笑里充满了牵挂

    就要过五一了,判决下来的很多,郑雷果然不出所料,判了9年,刘洋因案情轻微被判了6个月,过完节就差不多可以走了,王瑜被判了1年徒刑没有缓刑,哭的跟泪人似的,和他预想的缓刑差太远了,我早就告诫他做好最坏打算,看来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周波以侵占罪被判了四年,也无法让他接受,除了说一句“我不服要上诉”之外,一整天都坐在那里没说话。

    节前又开始订水果了,看到订水果单子上有一种名字叫“圣女果”的水果,价格还不便宜,35块钱才一小筐,没吃过,郑雷和吴彪嘴馋,说:“组长这个水果没有吃过,名字那么好听一定很好吃。”我说:“想吃是吧,那就订。”

    我就订了不少圣女果,谁知道第二天发下来一看,所谓的圣女果居然就是小番茄,气的我大骂:“没有这么糊弄人的” 。水果买来后,我就分下去大家吃了,我还特意多给了阿伟一些,周波这次倒也没有推辞,分给他就拿着吃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接受现实了呢,还是水果确实太诱惑人了。

    犯人毕竟还是犯人,我这样把水果分给他们吃,还是有人晚上要去偷吃,第二天一早,就有王瑜向我揭发那个湖南小子彭彭,晚上在值班的时候偷吃了我放在框里好几个小番茄,其实对我来说,偷吃了就偷吃了,屁大点事,但是在监室里就不一样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这事情的高度上升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民意有时会胁迫我做些不想做的事情,有些人喜欢看热闹,有些人喜欢欺负人,大家都纷纷表示要处罚彭彭,周波那件心灵救赎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我把彭彭叫上来站好,我的打算呢是让彭彭主动承认下错误,骂一顿,再不行打几个巴掌就算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这个彭彭嘴巴硬的很,已经好几个指证他偷吃了水果,居然还不承认,我终于被他惹火了,于是对郑雷说:“这事你来处理” 。

    郑雷就没有那么多道理给他讲了,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胸口,当时就把彭彭踹倒在地上了,郑雷让他站起来,人还没站稳,又是一脚,力量很大,彭彭被踹的撞在墙壁上,这两脚下去真够他受的了,郑雷问:“我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偷吃过?”彭彭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吃过两个。”我说:“你他妈的不是犯贱嘛,一定要吃过苦头才肯承认,在外面做小偷,妈的到看守所里还做小偷” 。

    郑雷跳下铺,对彭彭说:“这是你自己找的,今天给你10个定心拳,让你长点记性,看你以后还敢偷。”说完,把彭彭往墙上一推,背紧靠着墙,对着他的右胸就用拳头捶了下去,10个定心拳,郑雷又是个练过武的人,打完彭彭就已经人软了。

    刚好第二天,彭彭出去提审,郑雷又叫住他,恶狠狠的说:“今天出去给我们带几根香烟进来,警察不给你就不要交代,知道吗?”彭彭怯怯的点点头,“知道了” 。

    午饭前,彭彭回来了,还真带了几根香烟回来,郑雷很高兴,“你小子就欠揍,揍过你就知道怎么做事了。”可是到下午就出事了,我们刚好午睡起来,冯所长就来了,打开铁窗就骂:“郑雷,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