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一边听着急诊科主任的描述，一边疯狂在脑子里头脑风暴。
“CT做了吗？”陈海问道。
“哪儿来得及啊。现在生命体征都不平稳，先保命再说吧！”
陈海点了点头“你尽快稳定住他的生命体征，一会儿进手术室，直接开腹探查吧。”
“你打算怎么做？”
“他伤在左上腹，这么大的出血量，很大可能是伤到脾动脉了。至于其他的脏器有没有影响，恐怕得开进去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陈海现在想的是，到底是先把连着的钢筋锯断，减少钢筋拔除时候的路程。
还是先进手术室，开腹探查完之后，游离开相邻的大血管和脏器再慢慢移除钢筋。
这两个方案有利有弊。
如果让消防员把连着的钢筋锯断，锯钢筋的过程中产生的震动，很可能损伤其他脏器和重要血管造成二次伤害。
不锯断，直接进手术室，意味着伤者没有办法做CT。
陈海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肉眼和经验判断。
人眼不是机器，没办法看得那么全面。
如果陈海漏掉了一个出血点，对于患者来说也是非常致命的。
这样做，等于陈海把风险和患者的生命全部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钢筋留在伤者体内的时间越长，后期感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对于伤者的预后也有着很大的影响。
“他有家属跟来吗？”急救的事情交给急诊科就行，他们主要的职责本来就是这个。
陈海就想着先和家属沟通一下，让家属做这个决定。
急诊的医生摇了摇头：“来的时候没有家属跟来，已经报警让警察帮忙联系家属了，现在还没有到。”
家属不在，这个难题，就只能让陈海决定了。
从临床上角度考虑，两个选择都不能说是错。
但是从陈海自身的角度出发。
如果陈海选择不做CT，而是进手术室先开腹进去。
万一因为没有做CT导致患者抢救中出现问题，家属问责起来，陈海大概率是要受牵连的。
不是陈海想要把人往阴暗想，而是这样的事情，他自从医以来见得太多了。
他不得不采取防御性的医疗行为，优先保全自己。
大多数人刚进临床的时候，都是抱着一颗济世为怀的心。
但是一次次的恶性事件，让医生不得不选择收起助人情结。
说是忘了初心也好，丢了理想也罢，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尤其是陈海，在医院本就无依无靠，无足轻重。
就更不能冒这样的风险，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活彻底崩塌了。
当下，恐怕也只有等急诊把伤者生命体征稳定了之后，再让消防员冒险锯钢筋了。
锯完做CT，其他的检查，送手术室再接着做了。
“现在急诊这边有多少血，我估计单单做我这台手术，至少要十五个单位的血。”
“已经让人去催血站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陈海确认完血，又马上打电话给了ICU。
“ICU吗。我这里是普外。急诊送来了一个腹部贯穿伤的病人，现在已经意识淡漠了。马上要做开腹手术。麻烦帮我腾一张床出来。手术预计结束时间在下午三点左右。”
其实陈海预计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但是想到ICU那帮大爷们的效率，陈海还是说得早了一点。
省得手术结束之后，还要在手术室等ICU腾床位。
“腹部贯穿伤的病人有必要送ICU吗？你们普外或者急诊的加护病房不能收吗？”
“你要不要自己来看一下伤者的情况，能不能下手术台都难说，你还在问我能不能不送ICU？”
“我们现在没有床，你告诉我，ICU里面哪个不是危重症，我去哪儿给你腾床？”
“你们给产科留的床位应该还没放出去吧？”
“你也说了，是专门给产科留的床。如果产科那边来了人，你让我怎么办？”
“你也说了是如果。事急从权，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如果产科没来人，ICU的病床不就浪费了吗？”
京海第一医院的ICU一般都喜欢专门留一张床给产科。
因为产妇在医疗系统里不属于普通人，一旦出现死亡，很大概率会被认定为重大医疗事故。
所有医护都要接受卫健局调查，并且对于医院和医生的评优还有评先进，都会产生影响。
所以对于产科的做法，医生们也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所以陈海才会提出把床位拿出来。
陈海好说歹说，ICU的医生就是不肯松口。
最后还是陈海打电话给了产科，确认了产科暂时没有用床需求，ICU才勉强点了头。
安排完这些，陈海马上回到了抢救室。
这时候，麻醉，心内，影像几个相关科室的医生也已经赶到了现场。
师毓明这个普外科的代表，关键的时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让开！让开！让开！”师毓明的声音突然从陈海身后响起。
陈海转头一看。白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来师毓明失踪的这段时间，居然是去推床旁超声的机器去了。
这是你一个普外出会诊医生该做的吗？
会诊该发表意见的时候唯唯诺诺，现在推着个机器，就拿着鸡毛当令箭。
明摆着就是自己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也不敢做重大决定。
站在旁边不说话，其他科医生问他又尴尬，所以就找点事情让自己显得在忙。
这点小心思昭然若揭，最是让人看不起。
旁边的护士也是无语。
明明一个人就能推动的机器，这个师毓明非要插一脚。
明明她一个人，推得还能快些。
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护士早就开骂了。
眼看着师毓明倒退着，将床旁超声的机器推到了床旁。
“喂！”陈海忍不住大吼一声。
因为师毓明走路不看路，眼看着就要撞到扶着水泥块的消防员了。
只是陈海还是说得晚了一些，师毓明这个蠢货还是撞倒了消防员。
那块连接着钢筋的混凝土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