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下了手术台之后，立刻就被穿戴整齐的院感给带到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吃下了多替多韦钠片，富马酸替诺福韦二吡呋酯片，拉米夫定片。
都说24小时内阻断都有效，但陈海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出了这样的情况，陈海在未能保证安全的这段时间，是没有办法再工作了。
院感也不会同意陈海在医院内到处活动，陈海也需要自我隔离。
不幸中的万幸，艾滋病不通过空气传播。
否则陈海恐怕连自由都要受限。
可是陈海能去哪儿呢？
回家是不可能的，滕雪玲和瑶瑶还在家呢！
自己如果把职业暴露的事情告诉雪玲，她会担心的。
“你不要担心，哪有那么容易中招的。而且阻断药给得早，不会有事的，放宽心。”林主任在陈海身边安慰道。
陈海强打精神点着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果真的要是确诊了，滕雪玲和瑶瑶应该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应该和滕雪玲离婚。
这时，栾敬波副院长得到消息之后，为了表示慰问，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
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海心正乱着，差点没有对着副院长吼回去。
虽然及时收住了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副院长。
“院长，陈海这是急诊手术。而且陈海是在个人的休息时间，回院里帮忙才会有此无妄之灾的。”林主任冷冷地说着，想必此时也是心寒的。
“急诊手术怎么了，急诊手术也要注意自身的防护。你知不知道，这样一起职业暴露，我要写多少的材料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副院长一时气愤，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在他的心里，医护的个人安全，甚至没有他的几页说明来得重要。
陈海都怀疑，他到底是来慰问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幸好现在在办公室里面的都是文明人，而且各个拖家带口。
不然，像栾敬波这样讲话，早就被人打死了。
“你们所有和手术相关的人，每人递交一式三份职业暴露登记表和一千字的情况说明。中午之前交到我那里。之后工作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造成二次传播。”
前半句陈海他们还能理解，后半句一出，陈海就再也忍不住了：“院长，你是说我们在等待结果的期间还要继续工作是吗？”
“有什么问题吗？艾滋病的传播途径里面，只有血液传播风险对你们来说大一点，你们注意一点不就行了吗？难道还要因为这点小事给你们放假吗？”副院长理直气壮地说。
陈海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算是副院长不在乎他们这些医护的死活，可谁又能保证没有万一呢？
陈海这个外科医生，天天和血打交道。
还能怎么小心呢？
患者如果因为来看个病，被传染上艾滋病，他们又要找谁说理去呢？
就算是不考虑感染的风险，病人如果知道给自己看病的医护目前是艾滋病待查，这会造成多大的恐慌和舆论压力，难道副院长都不管不顾了吗？
医护人员脸上的怒容，此刻已经像是压力爆表的高压锅，在随时爆发的边缘了。
陈海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在没有骂人的情况下说出了完整的话：“好。既然副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奢求因为这事儿放假了。”
“这才对嘛。你们每个人都跟陈海好好学学，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动不动要请假。别忘了，你们是非紧急避难人员，轻伤不下火线是你们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趁早别干这行了。”
副院长这手祸水东引玩得太熟练了，一下子就把矛盾从他和医护之间的矛盾，变成了医护和陈海这个“谄媚的小人”之间的矛盾了。
陈海也不傻，马上说道：“院长你过奖了。我不要求放假，但是我要放年假。我今年的年假都还没用，我请年假，您应该没什么说的了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副院长身上。
副院长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那双眼睛仿佛能射出寒光，直勾勾地盯着陈海，像是在责问陈海怎么敢和他对着干。
陈海也不怵他，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其实陈海如果要休年假，完全可以私下里和林主任沟通。
林主任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
可陈海就是要当面说出来，好好恶心一下副院长。
不然他的这口气可真就要憋死了。
副院长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行！你能休假的前提是，不影响科室的正常工作。眼下正是最忙的时候，你不能休假！”
副院长平时“日理万机”，哪里知道现在普外科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就是找了个借口不让陈海休假罢了。
陈海也猜到了副院长会这么说，只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气。
“行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不要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副院长说完，转头就走。
只留下了几个医护在原地抱怨。
“这什么人啊！我们搞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救人吗？平白无故被训一通就算了，还写什么狗屁情况说明，早知道这样，我就躲远点儿了。”
“还不止呢！这艾滋病阻断药吃了，是会有强副作用的。要是上班上到一半晕倒了，抢救还要自己花钱呢！”
“我看我们还是找临床药师问问吧，这个药，好像是有肾毒性的。”
……
其他人的抱怨，陈海没有跟着附和。
倒是有很多人凑上来夸陈海厉害的，敢和副院长对着干。
这些夸奖的话，落在林主任的耳朵里，他的表情可是越来越难看了。
他把陈海叫了出去，对着陈海语重心长地说：“你就非要在那个时候让副院长作对吗？”
“我也不想。可是一口气上来了，实在没忍住，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陈海哭丧着脸说道。
“算了，这件事情也确实是副院长做得太没人性了。你要放年假的话，今天把事情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