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马蹄声响,玄清宫一队道士拍马赶到。为首一名带队的青年道士,竟是医脉二师兄孙二七。
应喊道:“二师兄!”
孙二七下马,抓住应手臂,仔细检查应脸上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隐隐长出粉色的肉芽。上不上药的,已经无所谓了。
孙二七还未开口,同行师兄弟下马齐声道:“徒孙见过师伯祖!”
孙二七尴尬不已,正要开口也叫一句。应道:“不必多礼。”
孙二七吩咐师兄弟前去殓尸,自己跟应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你这脸上的伤是?”
应道:“方才遇到一个高僧,是他帮我疗伤。”
孙二七道:“原来如此。我还好生奇怪,怎得不像新伤。”
应道:“二师兄怎的领队前来?”
孙二七笑道:“多亏你啊。现在玄清宫都炸锅了,医脉出了两个首座,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出门背都不驼了。”
应道:“这么夸张?”
孙二七拿出水壶,递给应,道:“岂止如此,接到罗师叔祖的消息,师父就命我去汇报掌教师伯,恐你出事,我便。。便主动请缨前来。”
应知道二师兄性格淡泊,平日就跟药庐几个师兄弟玩闹,外人面前总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懦弱。这一次能主动前来,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应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这份感情,说感谢的话,都是亵渎。
孙二七又道:“既然你没有大碍,便回药庐去一趟,师父有东西要给你。”
应道:“什么东西,怎么不让你带来。”
孙二七道:“你回去就知道了,我走的时候,师父还在炼制。”
应起身,孙二七道:“骑我的马回去吧,我留下帮着大家殓尸。”
骑上孙二七的马,应故意道:“多谢师兄。”
孙二八笑着一拍马屁股,道:“恭送师伯祖。”
玄清宫前,应下马。牵着马到马厩存了,应转到药庐。
“邦,邦邦。”应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
应想到师兄说过,师父在炼制东西,便绕到左边后院炼丹房。
还没靠近门口,应就闻到阵阵异香飘出来,清而不冽,甜而不醉,隐隐约约,弥而不散。
应站在门口没有敲门,炼丹房忌讳打搅。他找了个蒲团,就地坐下闭目冥想。
这一等,就从午时三刻等到亥时将尽。期间应闻着异香感觉心旷神怡,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识海中的小鱼,欢快的游来游去。
百无聊赖的应,回想着上午一丨和尚念经,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再念一次《救苦妙经》找找感觉?转念又觉得不妥,和尚听不懂,师父还能听不懂吗?师父此时正在里面炼制,我在外面念起了超度的经文?画面美不美先不说,看是肯定不敢看的。
正在这胡思乱想着,异香突然断绝,屋内也传出狂躁的灵气波动。应睁眼,准备起身查看。
“酷察!”一道惊雷划破夜空,正中炼丹房。
“轰隆!”一声炸响摧枯拉朽,气浪夹杂着瓦砾竹片,掀了应一个跟头。
“哈哈哈哈”传来方自来的笑声。
应扇了扇尚未散尽的烟尘,只见方自来身上挂着几缕破布,须发焦黑站在一片废墟当中。方自来身前一丈,凌空悬着一柄不足三尺的宝剑!
这宝剑通体暗红,周身竟然发着莹莹绿光!
应上前叫道:“师父!”
方自来并未回应,左手掐了一个剑诀,右手掐破中指,一滴血弹出,正中悬浮的宝剑。宝剑见血,开始震颤,盈盈绿光忽明忽暗。
光影映照下,这光屁股老头显得,诡异又滑稽。
绿光越闪越急,最后熄灭,宝剑掉落。
方自来捡起宝剑,笑道:“成了!成了!”
应脱长袍,走过去搭在师父肩头,道:“师父这是在炼器啊。”
方自来道:“来,试试趁不趁手。”
应疑道:“这是给我的?”
方自来道:“正是。”
应道:“师傅为何要炼剑赠我?”
方自来面色有些尴尬,很快又转骄傲,道:
“本座遗失术脉法剑,特炼此剑以作补偿。此剑乃是本座以若木炼制,相较术脉法剑,只强不弱!”
应此刻苦笑不已,这师父还是老样子,脾气倔性子刚,弄丢了就一定要赔偿。
应接过宝剑,入手轻飘飘的,完全没有金铁的重量。触感也不冰凉,炉温余热之外,还有一丝柔和的生命力隐藏其中。细看纹理,暗红的剑身缠绕着丝丝黑纹。
应惊道:“这。。这是您的拐杖?”
方自来满脸自豪地说道:“自然,你以为若木是那么好找的材料。我那若木悬壶拐,乃是医脉祖传的宝物,世上仅此一根。”
说完暗自嘀咕“如今这一根也没喽。”
方自来拿着宝剑,心里五味杂陈。从小没有少挨悬壶拐的打,现在悬壶拐被炼制成了一把剑,虽然剑归自己了,但心里总有种失去一个老朋友的失落感。
方自来好像并不失落,反而很兴奋道:“你快试试,好不好用。”
应,拿着宝剑挥了两下,就两下。道:“挺好的,很轻。”
方自来道:“完啦?”
应道:“完啦啊,真的很轻,不信你试试。”
说着就把宝剑递给方自来。
方自来不接,而是急道:“我是让你试轻重呢?”
应茫然道:“那试什么?这等宝物我拿去砍瓜切菜怕是不妥吧?”
方自来吹着胡子道:“蠢材啊!你用法力催动啊!”
应被训斥,第一反应是:“是是是。”
握紧了宝剑,应才反应过来,问道:“师父,我哪来的法力啊?”
方自来也想到,应从未修玄,哪里来的法力呢?于是又道:“那就用医脉得法子,你挤一滴血上去,让法器认主。以前我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
应赶忙破指滴血,血滴顺着剑身,滑落地上,一丝一毫也未沁入。宝剑更是一点反应没有,硬邦邦毫无灵气。除了花纹妖异之外,就是一把光滑的木剑。
应抬头望着方自来,方自来也呆住了,师徒二人此刻尴尬得想把炸毁的炼丹房重建。
方自来首先开口打破僵局:
“为师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你去镇上。。啊不,你现在就去告诉一八,让他明日一早去镇上,请人回来重修炼丹房。”
应道:“好的师父,夜风寒凉师父您早些休息。”
紧了紧肩头的衣服,一边走方自来一边嘀咕道:“不会是我弄错了吧?符咒刻反了?还是火候还不够?奇了怪了哎。”
应看着手中的木剑,又作势挥舞两下,依然没有反应。尝试着催动灵气注入,依然没有反应。心道:这可怎么办?用这个木剑去跟别人的兵刃对战?是不是有点儿戏了?但是之前出炉的时候看着很厉害啊,是不是自己使用的方式不对?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想到这里应就释怀了,心道:就当是师父送的嫁妆了,留着吧,万一哪天就能用了。就像《救苦妙经》,以前就是打醮念,跟闹着玩儿似的,今天用起来不是别开生面了?
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自我解释,然后就能快乐的生活。
想通了关节,应便把木剑插在腰间。走到大师兄房门外,“邦,邦邦”轻轻敲门,问道:“大师兄你睡了吗?”
大师兄回到:“睡什么睡,你们闹出多大动静心里没数吗?睡着了也叫嘣醒了。”
应隔着门道:“实在抱歉啊师兄,炉子是师父炼崩的,可跟我没关系。”
大师兄道:“师伯祖这是等着徒孙前去接驾呢?”
应赶忙开门进去,陪着笑道:“师兄,嘿嘿嘿。”
大师兄看到应没穿长袍,自己上前关上门,道:“是不是还要徒孙给师伯祖行礼奉茶,师伯祖才能坐下说话?”
应赶忙拉着大师兄坐下,笑嘻嘻道:“师兄你看你,别跟师弟一般见识啊。”
大师兄“哼”一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出去放。”
应还是笑嘻嘻道:“师父说,让你。。”
大师兄打断道:“你少来!每次师父让你干什么,你就给我来这一套,现在都是师伯祖了,还来欺负徒孙,有意思吗你?”
应冤枉道:“这次真是师父说的。”
大师兄道:“你哪次不说是师父说的?”
应无言以对,谁让自己总拿师父来忽悠大师兄。
大师兄这时借着烛火看到应脸上的伤,问道:“脸上怎么了?”
应灵机一动,道:“今日上午在石头村弄的,当时啊。。”
大师兄又打断道:“你打住吧,你这又要开始吹牛了!”
应急了,道:“师兄你今天不对!”
大师兄道:“哪里不对了?”
应死皮赖脸跑过去,摸了摸大师兄的头,道:“这有一股灵气占领高地了。”
大师兄被气笑,一拳打在应身上,骂道:“滚滚滚,敢拿师兄开玩笑了。”
应“啊”一声捂住被师兄打中的胸口,演技浮夸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大师兄笑着又和应打闹,大师兄虽然年龄最长,也不过二十出头,玩心也不比应少。
师兄弟四人从小同吃同住,嬉戏打闹如饮水吃饭,调皮捣蛋是相互隐瞒。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玩闹一会,大师兄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明天的事,我自会去办,刚才你们都要毁灭世界了,我还不起来去看看?早听到师父的安排。现在你是师伯祖了,再给药庐跑腿,好说不好看的。”
应心头暖暖的,道:“师兄妙师兄好,师兄把我当宝宝。”
大师兄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还当宝宝?我当你是个赖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