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查明，金麟卫今夜值巡的指挥使，已经自缢家中。”内侍官。
皇帝拿出泡在木桶里的发白脚，侍女拿绸布裹着皇帝的脚擦干。
皇帝端起一杯参茶，喝了两口，道：“知道了，拟旨，封应道长做个五品先锋，随冯烬去南诏剿匪。退下吧。”
内侍官收起木桶，退出寝宫。
皇帝道：“又是东宫？”
阴影里传出声音：“做的很干净，没留下证据。那指挥使也只是脚，不知内情。”
皇帝怒摔茶盏，道：“哼！养虎为患啊。”
阴影：“镇国侯离朝，是个机会，那边应该会再有动作。”
皇帝道：“朕这儿子啊，倒是有几分朕的细密。皇后那边有没有动作？”
阴影：“安国公，平国公虽在边境韬光养晦，私底下确实与皇后保持通信。”
皇帝道：“继续盯着，守军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阴影：“是”
三日之后。
冯烬假模假事念完诏命，把卷轴丢到应身上，笑着道：“兄弟你可以啊，直接正五品急先锋起步。当年哥哥可是从大头兵做起的。”
应躺在床上，没理冯烬。
冯烬又道：“你不是想从军嘛，这不是遂了你的心意。快起来吧，闷着要出事。”
应嫌烦，翻个身，背对着冯烬。
冯烬脾气上来了，骂道：“有什么呀？老婊。。的骗我，小。。的骗你，这不正好。咱俩难兄难弟，情场双失意，战场必定得意！”
应顺手把诏书扔向冯烬，不耐烦道：“你出去！”
冯烬接住诏书，道：“你别不识好歹啊！老子给你拿来念，都没让你下跪接旨。”
应猛地坐起身，问：“我知道威武堂要干什么了！”
冯烬没接住思路，茫然问道：“什么？”
“他们是要战争!”应有些兴奋地说道。
冯烬依旧茫然，问道：“是啊？他们一直是搞战争的啊。”
应越说越兴奋，站起来，踱着步子，手舞足蹈道：“你看，杀了皇帝，会如何？”
“如何？”冯烬。
应道：“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又会如何？”
“打仗！”冯烬。
应点点头，又道：“行尸肆虐，是为何？”
“为何？”冯烬。
应道：“因为南诏国不愿意跟皇朝开战！”
“所以有人给南诏国下蛊，全国变行尸！这手笔，像是威武堂的风格。”
冯烬一拍手，恍然大悟接着道，
“这下全都说得通了，刺杀皇帝是为了试炼林梁，如果杀了便能引起天下大乱。如果失败，便继续用行尸对皇朝施压。这群疯子！”
应道：“可是为什么白棋不真的杀掉皇帝？”
冯烬道：“这个就不清楚了，疯子的心谁能明白？”
应心道：白棋要天下太平，为什么又要四处挑起战争呢？
冯烬看应又开始出神，生怕这家伙再一躺三天，忙道：
“想不通就先不想，目前南诏国行尸泛滥，南境已封一月。出征的命令也一并下来了，你早做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应心里一动，道：“对！敌人虽然打不过，先把他要做的事搞黄再说。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南诏国！”说着背起木剑，就要出门。
冯烬从身上摸出一个剑扣，扔给应，道：“呐，本来还以为刀被抢了就用不上了，结果刀又送回来了。”
应拿着剑扣，看看桌上放着的神王弯刀，心里又是一酸。
回过身把剑扣装在背带上，全副武装的应，装束更加奇怪。背上一把暗金色的巨大弯刀，一柄暗红色木剑。着实不伦不类，奇奇怪怪。
冯烬又送了应一条毒虺皮编织的腰带，一双护腕和一双皮靴。皮甲只做出一套，冯烬自己留着，应也还是更习惯穿布袍。
校场上，冯烬黑甲黑盔顶红鬃，应白袍木剑负弯刀。一千名军士整齐列队，青绿赤褐四色腰带，分成风林火山四营。千人千马，何其壮观。
冯烬大手一挥，众将士整齐顿足，这气势，没谁了。
冯烬道：“今有异类伤我同胞，当如何？”
“杀！”众将士。
冯烬道：“今有异类杀我同袍，当如何？”
“杀！”众将士。
冯烬道：“今有异类犯我国境，当如何？”
“杀！杀！杀！”众将士。
冯烬翻身上马，高喊一声：“出发！”
大军出得胜关，顺官道过牢口关，三日可直抵两国边境石门关。一路上渐渐出现从边境逃离的百姓，虽然不多，但是也显得落魄。
石门关地势险峻，壁立千仞。乃是两国重要的关口，皇朝派有重兵镇守。如今派遣冯烬只带着一千军士，名为边境剿匪，实则是要深入南诏国，查明行尸根源。
“将军，前面就进石门峡了，要不要先去通报？”传令军士勒马问道。
冯烬吐出一口烟道：“去通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停！马上暂休！”传令军士大喊一声，军士全体勒马站定。
训练有素的军马，全部如雕塑般站定，军士们目不斜视，肃杀之气惊起一群乌鸦飞起。
传令军士走后，冯烬翻身下了马。扭扭脖子踢踢腿，活动着酸胀的筋骨。
“大人，您喝水吗？”头戴青鬃盔的风字营长拿着水囊，走到冯烬身边。
冯烬看到来人，先环顾一下四周。端起架子，道：“阿瓦尔，回你的队伍去！”
阿瓦尔回了一声：“是！大人。”拿着水囊走了。
应坐在马上问道：“冯大哥，这一千人，有多少部族成员啊？”
冯烬伸了个懒腰，慵懒道：“不到半数，大部分都是我以前的老伙计，都是些老兵油子。打仗不一定行，保命都是行家。”
应不解，道：“我看都很精神啊。”
冯烬笑嘻嘻道：“兵油子不是兵痞子，军事素质还是过硬的。”
应道：“哦。”
冯烬笑笑，看传令军士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便喊道：“老猫！”
风字营中一名军士立即下马，快步跑到冯烬身前，一捶胸口，大声喊道：“将军！”
冯烬道：“给道爷表演一下你的绝活。”
名叫老猫的军士年纪很大了，脸上有许多皱纹，短短络腮胡也已斑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扭捏。
冯烬拿着烟锅作势去敲，老猫立即躲开。四周看看，拿着一块石头抵着耳朵，趴在地上倾听。
冯烬抽完了一锅烟，老猫起身，憨厚道：“禀告将军，关内守军十五人一队，一刻钟一巡。”
冯烬道：“行，回去吧。”说着丢给老猫一袋烟草，老猫笑着接过烟草，回到马上恢复雕塑的造型。
应难以置信道：“这么远，能听的这么清楚？”
冯烬道：“嘿嘿嘿，谁告诉你是听的了？他是看到的，这家伙眼神极好，黑夜里穿针，百步外射蝇。
他早就看到关里的巡逻队伍了，趴在地上，那是逗你玩儿呢。演技，是一名探查兵的必修课。”
应看向老猫，老猫目不斜视，却似乎感受到了应的目光，抬起右手，捶了捶胸口。
应正感慨这军士有点东西，忽然听老猫喊到：“将军，有情况！”
冯烬起身，神情严肃问“什么情况？”
老猫用力望着天空，道：“乌鸦！很多乌鸦！”
应向着老猫看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看到。
冯烬道：“关里如何？”
老猫道：“传令兵马上就回来了。”
冯烬大喊道：“全军入关！”说完就上马。
部队开拔，冯烬对应道：“乌鸦不是好兆头，只有死人多的地方才有大群的乌鸦。”
进入峡谷，冯烬眉头就没有打开过，此处地势低洼，只有前面的关隘上是有利之处。不论从哪里来犯，关隘处都是易守难攻之地。
传令兵回到冯烬身边，道：“将军，已经通报守将，关内现有一万五千军士，容不下咱们休整，只能通关，去关外休整了。”
冯烬疑道：“怎么这么多守关军士？”
传令兵道：“尸潮！守将说近日尸潮频发，军士轮番作战，堪堪守住关口。”
冯烬道：“可有应对良策？”
传令兵道：“斩首，焚烧。”
冯烬道：“可会传播?”
传令兵道：“如果伤口沾了行尸的血，才会传播。”
冯烬道：“被咬伤抓伤呢？”
传令兵道：“不会。”
冯烬道：“请当地巫医看过了吗？”
传令兵道：“看过了，是蛊，但是巫医并不认得，更不会解，现在关上都是火箭射杀。”
说话间就到了石门关口，石门关依山而建，悬吊一个巨大的木门，此时正缓缓吊起。
守关将领站在城楼上，向冯烬捶胸行礼。冯烬难得认真地，捶胸回礼。
木门吊起，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禁让人背脊发凉。
仅仅一墙之隔，关内山势虽险，却还是自然风光。
而关外宽敞的坡地上，全是一层一层焦黑的尸身。乌鸦遍地啄食，草木枯黄殆尽。
应吸吸鼻子，道：“怎么没有味道？”
传令兵道：“确实如此，这些行尸虽是尸体，却不腐烂，血液虽粘稠却不凝固。周身柔软，行动僵而不怠。”
应摇摇头，道：“连血腥味都没有！”
传令兵愕然，这点他没有了解到，有些惭愧看向冯烬。
冯烬没有怪他，而是喊道：“细狗！”
一名壮硕的军士拍马上来，系着褐色腰带，是名山字营的辎重兵。
细狗勒马道：“将军！”
冯烬道：“带你的人，去看看尸体，不要沾血。”
细狗舌头一缩，吹了一声口哨，从四个营中分别走出五名军士，跟着细狗骑马去探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