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区的粮食已经收割完毕,冯牧很快拿到了各地的报告,说今年的粮产量仅有往年的七成。春夏之际一直少雨水,导致歉收。
冯牧认真看了所有折子,又派各国间谍回传气候情况,发现不止赤区今年雨水少,越往北今年雨水越少。
得到这一消息后,冯牧提前一个月就嗅到了灾荒的味道,因此做出了从百越各国大量购粮的决定。当然,购粮使用的基本都是假币。暂时还没有引发百越的经济动荡,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北梁北部和炎国的海拔高,收割期要向后拖延半月到一月,就是这几十天的时间,给地里的粮食来了致命一击。
从三月开始,北梁和炎国各地就有旱情,但范围都不大,因此没有引起重视。
战事开启后,旱情逐步加重,并且出现强烈的气候反常。但两国高层的精力都集中在前线,疏忽了后方的气候状况。
5月10日,北梁多地降下冰雹,县令们的折子上说“陨霜伤稼”,酷暑天下冰雹,已经显露出灾相。
5月11日后,炎国多达24个州县开始滴雨不下,同时气温猛增,酷暑炎炎,提前达到了三伏天的高温。多地的农民中暑倒在路旁。与此同时,河水开始枯竭,灌溉用水紧缺,多地发生邻村为争夺水源大打出手的群殴事件。
北梁的地方官员向裘直上折子,炎国的地方官员开始向康舞罗上折子,折子的内容很一致,气候反常,河水断流,收成可能要出问题。
但两国战事激烈,裘直和康舞罗都没有注意这些折子。
旱情持续到六月,也就是炎军猛力攻打通云城的时候。各地的旱情还在持续。两个国家的67个州县连着几十天滴雨未下,河水断流,个别瀑布下游断绝数十余丈,半日方接。与此同时,各地出现冰雹,“陨霜杀稼”的字样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地方官的折子上。冰雹虽然也是水,但剧烈的温度变化很容易导致庄稼生病死亡。
终于,“夏田薄收”。
北梁的粮食产量比往年暴跌40,炎国粮食产量也跌了近四成。最关键的是,收成极不平衡。个别地区雨水正常,依然丰收,和往年没有差别。但旱灾地区的却极为严重。
北梁千泉县的折子称:“收麦多者亩一斗,少者一二升”。雾丘县的折子说:“自四月无雨,麦收歉薄,仅十之一二”。
炎国吴县的折子称:“五月雨雹,自岩头村至柳河南三十二村,夏麦尽伤。”武乡的折子称:“乡人多服兵役,无人浇灌,田寸草不生”。
各地公库里还有屯粮,因此暂时还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但粮价已开始上涨。百姓都嗅到了灾荒的气息,纷纷屯粮,投入市场出售的粮食暴跌六成以上。
康舞罗接到各地报告歉收的折子,决定歇歇,先让军队巩固打下的地盘,等秋天粮食播种后再南下继续进攻。裘直也无力北上反攻,只能调集军队北上修筑工事,同时继续向冯牧求援。
但没想到,灾情持续。
大面积滴雨不下,并反复降冰雹。
六月,两国的67州县滴雨未下。
七月,连续一个月不降雨的地区扩展至75州县,同时,有26个州县报告暴雨,连日暴雨后出现洪水。
界定县“暴雨八日,沟水暴涨,烂水伤稼”。切鼓县“漂去车马商客数十人,洪冲没水磨八十余盘,伤人甚多”。孔县“连日雨雹,深四尺许,鸡蛋大,伤人畜众多”。恤州“多地水深三丈,冲去房屋百姓无数”……
差不多内容的报告,冯牧也收到了几百封。熬夜看完后,他判定今年确实已经气候异常,该下雨的地方不下雨,不该下雨的地方连雨带冰雹,降水不平均了,对农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令人欣慰的是,百越和赤区的气候暂时还算正常,只有少部分地区大暴雨,于全局看无伤大雅。
气候异常的范围,似乎局限于北梁的北方和炎国境内。
干旱一口气持续到八月,伴随着个别地区的暴雨洪水,紧接着有小范围蝗灾,秋田开始出问题。
北梁北部和炎国各地,折子像雪片一样呈上。
沂州“六月末落雨,人人欣羡”,民间趁机大力播种,不料三伏天无雨,新苗全部枯死。冰城“依然不雨,秋苗稀疏,蝗蛹生,麦早中者多被伤”。钟州“先旱后虫,连阴无日照,新苗多死”。霍州“晴时冷雾。秕多粒少”。顾州“淫雨十数日,谷穗由黄变绿,由绿变黑,霉腐殆尽,转丰为歉”。刘庄“黍和谷粒皆霉烂,每斗碾米不足一升,味道酸苦”。
除了气候异常外,北梁北部的交战区和沦陷区,大多在遭受战乱蹂躏,难以播种和收成。炎国也有大量地区征兵过多,征随军劳工过多,导致村庄无人,农业受挫。
各地已经开仓放粮,以避免饿死人。
但最要命的是,北梁和炎国,刚从连年的内战中解脱出来。农业多年没有恢复,存粮多在战火中浪费。因此公库的粮食并不多,根本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
有一位沂州官员向康舞罗上书,结尾时清楚地用一段话评价当地情况,这段话几乎可以成为两国几十个州县的缩影:
“本地种麦自来无多,纵使收成好亦不济事。今夏不过半收,秋种不得,何足解积年之困?荞麦出土即萎,豆禾有角无颗,瓜菜十不存一,蝗蝻四起,长此以往,恐十室九空。”
冯牧每天都在关注北方两国的农业,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判断:
“北梁和炎国,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前夜。”
大饥荒还没有爆发,百越的经济危机先出现了。
海量的假币,终于搅乱了百越的市场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