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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石头在彭飞的刀光下碎裂,姚崇避免了破相之灾。余封领着一众手下快步冲来,对着扔石头的人怒喝道:
“你干什么?要反天吗?”
掷石头的是一个嘴边有痣,吊梢眼的男子,看起来有点泼皮无赖的架势。他在余封的喝问下有点胆怯,却也犟着脖子说:
“你们都是一伙,要是滥杀无辜,会遭报应的。”
“哈?”余封到底少年心性,有些激恼地说:“信口胡说,正好,我才入八品不久,看看与你们这些成年男子有什么差别!”
说完,余封就要出拳打人,姚崇见状连忙制止道:
“县子且住!”
余封闻言一脸不忿地收回拳头,有点恨恨看着那个泼皮,看泼皮的样仿佛只要挨揍就要倒地耍赖。姚崇见周围都安静下来,连忙对宁州乡亲们保证道:
“本官愿以祖宗、恩师的名誉承诺,必会找出真凶,还大家一个公道,但是,印实法师如果确有牵连,本官也会秉公执法,乡亲们先散了吧!”
“对,都散了吧,散了吧,我彭飞也向大家保证,请大家相信姚大人,我们不良人也会还事实一个真相。”
彭飞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手下驱散围观的群众。待到西明寺外没了旁人,姚崇与彭飞商量了两句,还是由原班衙役守在正门,还安排了十个不良人守在侧门,同时又派了五个不良人到后门守着,这才领着剩余一干人等进了寺院中。
“法静师父,高丽僧印智是什么时候被发现亡故的?”
“阿弥陀佛。”领着姚崇众人入寺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说:“清晨时分,有小沙弥去请印智律师来晨课讲学,多次敲门无人反应,回来禀报。阖寺上下皆未见其于今晨之前,贫僧当时只觉印智律师感了风寒,未能察觉有人来请,所以就强开了房门,却不料……唉!”
“……如此,法静师父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这……”
姚崇的话语让僧法静不知该如何接,就在众人往西院僧房走的时候,就听远处隐约有争执的声音。姚崇眉头一皱,看向僧法静,法静看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说:
“应该是后门,可能是有僧人外出归来,或者想要外出,被拦下了。”
“这样啊,有劳县子去查看一二,我等在僧房等你回来一同调查僧团情况。”
“喏!”
余封领着几个护卫快步穿过佛堂、法堂,果然在一处小院门那发现了与守门不良人争执的僧人。只见这僧人身形约莫近七尺,脸型方正,头上的长出些许细发,有脸颧骨皮处发紫,看起来是被打了一拳的样子。余封见状来到近前问:
“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一位不良人抱拳道:“此僧正要外出,被我们几个赶来发现,特在此阻拦。”
“凭什么?”那僧人有些瓮声瓮气地说:“俺要去看俺师父,这都备了吃的了。”
“哦?”余封看到这僧人手提的食匣,有些怀疑地问:“敢问这位法号?”
“俺叫宝光,俺师父就是印实法师。”
“哦,那得罪了。”
说完,余封挥手,身后的八名护卫将宝光围住,虽然宝光比他们高了半个头左右,但人一多,他也有点胆怯。只见四个人夺过食匣开始翻找,另有四人对宝光进行搜身,宝光立刻恼怒地吼道:
“干什么,你们太放肆了,佛祖会惩罚你们的。”
余封闻言不为所动,不多时,众人在食匣中发现有一只卤鸡,在宝光身上搜出几十两的碎银子。宝光此时一改之前的色厉内荏,面色开始紧张起来,但还是出口说:
“这位大人,搜也搜了,该让贫僧走了吧?”
“不急,”余封笑着说:“高丽僧果真百无禁忌,这鸡肉当真是好吃,印实法师必然喜欢。”
“你,这是给牢头的,俺可是听说了,不给好处是不让探监的。”
“……”余封闻言面色有些不好地问:“探监给好处,这么多银子呢?”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相与,手下的人自然也是一路货色。”
“行吧,带走!”
说完,余封领着人架着宝光就走,宝光见状一路乱叫乱嚷,却也是被带回到僧房院落。姚崇等人此时已经将所有僧人叫到院中,细细数来,约莫五十余人,其中竟然还有几名道士。见余封带着宝光前来,姚崇眉头一挑问:
“县子,这是?”
“元之大人,这是僧印实的弟子,带着鸡肉和银两要去探监。”
“这样啊,”姚崇闻言有些无语,但还是说:“先让他与众僧站到一起,咱们逐一询问吧。”
宝光在余封所率侍卫的驱赶下归入僧团队伍,姚崇召集己方众人围在一起说:
“如今这西明寺僧众混杂,一个一个提审,只怕时不我待。咱们分为三路,子远跟我、彭队正与子遥,余县子与子承带人分别审问,最后咱们汇总情况回府复命。”
“喏。”
狄光嗣等人应承,余封也是点点头,随后彭飞所带的不良人在院中维持秩序,余封给每一组安排了两个侍卫。如此,众人分别入了一间僧房,备上桌子后开始提审僧众。不说旁人,且看余封这边,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却也懂得些许问话的方式,加上狄光嗣在旁边帮着,所以进展较快。
“师傅法号是什么?在寺中做什么事?”
“小僧玄隐,”
个头略微矮小的中年僧人看了一眼问话的余封,发现众人以他为首,连忙回答道:
“是寺中的火头僧,平时做些饮食采买,烹饪素斋。”
“昨夜你在干什么?”
“啊?印智律师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啊!”
看到这个大了自己几十岁的僧人面露慌张,余封心里有些无语,连忙喝止住,随后发问:
“你就说你咋干什么?”
“小僧,小僧……”
“怎么?”余封眉头一挑问:“就是你杀人?”
“不不不,”玄隐连忙摆手道:“说来惭愧,小僧是二十余岁在此出家,这些年也有几个合得来的师兄弟,昨夜一起在伙房偷偷吃肉饮酒……”
“你——”
余封闻言语音提高了不少,玄隐见状缩了缩脖子,而余封则是没好气地说:
“你且说,都有谁?”
“呃……”
“快说!”
“是,是,除了小僧,还有玄明师兄、玄德师弟、玄理师弟。”
“哼,等我禀报狄公,到时候给你们逐出沙门。”
“大人饶命啊!”玄隐“噗通”一声跪下,不住叩头道:“我们几个都是二三十岁入寺,实在经不住酒肉的诱惑啊,但小僧敢以姓名起誓,不,以佛祖起誓,绝无害人性命的行为。”
“哼,你且说,你们吃喝到什么时候?”
“约莫,约莫月上中天,大概就散了。”玄隐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说:“玄德师弟,玄德师弟中间出去上了两趟茅房。”
“哦?都去了多久?”
“每次大概四分之一炷香。”
“就是普通的燃香?”
“对!”
见玄隐如此笃定,余封高声喝道:
“大胆,竟敢欺骗我等,你们饮酒作乐,如何知晓具体情况?”
“这,大人,我等食用酒肉,身上会染上气味。所以每次都多多燃香,边吃边熏身子,所以能看得到时间。”
“……”余封闻言看了看狄光嗣,见他点点头,似是认可这一说法,旋即转身又问:“那你们散去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呃,小僧师兄弟都住在一起,所以,在伙房完事后就相互搀扶着回房了。”
“一个僧房住几个人?”
“大概都是五六人一个屋,哦,对了,玄清师弟当时不在房间,我们房间就我们九个。”
“他去哪了?”
“这小僧如何知晓,不过我等正退衣就寝时,玄清回来了,对了,当时应该有梆子声。”
“几声?”
“小僧当时有些昏沉了,记不清楚。”
“然后就睡到清晨?”
“是,小僧师兄弟等人起来后,小僧就去伙房跟其他师兄弟一起准备粥饭。”
“都谁在一起?”
“呃,玄玉师弟、玄止师弟、还有两个没给法号的小沙弥,一个叫狗娃,一个叫铁娃。”
余封闻言又看了看狄光嗣,随后挥挥手对着玄隐说:
“行了,你先下去吧。”
“阿弥陀佛,小僧这就告退。”
说完,玄隐作揖后快步出门,几步间还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差点摔倒。余封在僧人离开后问狄光嗣道:
“子承伯伯,有何高见?”
“不敢当,不敢当。”狄光嗣听闻敬称连忙辞让,随后发表自己看法,他说:“目前来看,玄德、玄清二僧或有嫌疑,尤其是玄清,方才玄隐说有梆子声时玄清才回来。从他们月上中天结束酒肉饮食看,断不能是一更、二更,三更有可能,但几人回舍时候也不早了,很有可能是四更时。”
“看来还得找找更夫,”余封闻言点头道:“那接下来咱们审谁?”
“为了防止玄隐说谎或者说漏了,”狄光嗣搓了搓下巴上的胡须说:“他提到的人挨个提审吧。”
“好。”
随后,余封与狄光嗣一起审讯了玄明、玄德、玄理、玄清、玄玉、玄止及两个小沙弥。每个人的陈述情况与玄隐所说相差不大,同时在询问众人对印智、印实等挂单的高丽僧看法时,大家也都是赞不绝口。并且,在询问僧玄德、玄清时,余封等人也大概知晓二人如厕、晚归的原因。
“僧玄德,”余封声调颇有些高亢,他问:“吃酒啖肉好兴致,说说看,你们在伙房欢乐的时候你出去了两次,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可不短。”
“大人饶命!”腹部有些发福的僧人闻言跪下叩首道:“小僧实在是腹痛难忍,昨夜腹泻两次!”
“那你还吃喝?”
“实在是鸡肉太香了,忍不住啊。”
“说,你怎么去的茅房?”
“伙房周边没有茅房,小僧一路小跑回到僧房院里,中间还去给佛祖磕头,求他原谅小僧破戒。”
“可有看到什么人?”
“有,是在寺里挂单的道士,那个为首的叫孙什么的,第一次我给佛祖磕头完往僧院跑的时候与他打了照面,他好像是从南边来要去师父的房间。”
“你师父是谁?”
“寺里玄字辈的僧人都认法静主持为师父,其它法字辈的僧人除了收徒的被徒弟称师父,剩下的都是我们的师叔。”
“那你如厕完后去哪了?”
“我赶紧回伙房了,就两只鸡,回去晚了鸡腿该没了。”
“……”余封见僧玄德如此贪吃,也是好生无语,他继续问:“谁能证明你直接回去了?”
“第一次是宝光出来端烧开的热水。”
“高丽僧宝光?”
“对。”
玄德闻言连忙点头,余封若有所思地问:
“他在你们院住?”
“是,西院作为僧团居住地,有南中北三个大院,师叔们和十余个小沙弥在北院住,小僧等人随师父住中院,印智、印实师父和他们的弟子来挂单后也基本住这边。”
“那南院呢?”
“南院是给借住的居士们用的,最近没什么人来借住,哦,那几个道士住着呢,不过南院并不直通中院。”
“……”余封翻了个白眼,心想:会点轻功的人都不在乎有没有门。他接着问:“你第二次如厕后见到谁了?”
“小僧如厕后见到玄清师弟从外边回来,小僧连忙回居舍要假装歇息。不料玄清直奔师父房间,好像是求解经书奥义,唉,有啥好问的,不如吃酒。”
“行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没有了。”
“玄清和你打照面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这,小僧不知啊。”
“嗯?”
看着余封疑惑的面色,听着威胁的语气,玄德汗流浃背,连忙说:
“想起来了,当时远处有几声梆子响。”
“别的呢?”
“没了,真没了。”
“下去吧,叫僧玄清进来。”
“哎,好的。”
玄德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不一会儿,玄清便进来对着余封、狄光嗣等人作揖问安。只见这玄清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形清瘦,面容温润,仿佛天定佛子一般。余封也是头一次见到面容如此姣好的僧人,语气也不由得缓和起来,他说:
“玄清师傅,昨夜你都在做些什么?”
“阿弥陀佛,小僧昨夜先是在山门扫撒,而后闭了钟鼓二楼的门户,随后便在转轮殿里翻阅经书?”
“那是什么时候?”
“应是戌时、亥时。”
“可有看到什么人,听到什么异响?”
“南院借宿的孙广真人路过时曾与小僧几句勉励的话,后来玄德师兄两次出入僧院,急匆匆的。”
“之后呢?”
“后来小僧与玄德师兄打个招呼就去师父房间求教了,当时孙真人也在。”
“也就是说法静师傅、孙真人、你在一个房间?”
“正是。”
“最后呢?”
“小僧先行离开回居舍休息了。”
“是什么时辰?”
“小僧也不确定,当时应该是响了三声梆子。”
“玄清师傅先退下吧。”
“阿弥陀佛,小僧告辞。”
说完,玄清双手合十作揖告退。余封一脸迷惑地问狄光嗣道:
“子承伯伯,这头绪完全没理清啊!”
“县子莫急,其实我们已经有些线索了。”
“是吗?”余封有些疑惑地说:“如果每个人都说实话,那现在就只有道士孙广有嫌疑,他是最后从法静师傅房间出来的,但他跟高丽僧人有冤仇吗?”
“目前不知。”
“那要提审吗?”
“县子莫急,其实梆子声应该就是线索。”
“梆子?”余封在狄光嗣的提示下想到了什么,他说:“玄清就寝时候说是三声梆子,玄隐他们散伙后就寝也是有梆子声,莫非梆子声有问题?”
“这还未可知,不如问问这片的更夫吧。”
“行,来人,去找更夫过来。”
不多时,手下护卫带着更夫进来,是个壮年的男子,胡子拉碴,脸色有点青灰,衣裳也是浆洗地发白。只见此人有些虚弱地开口说:
“胡四拜见各位大人。”
“你是这边的更夫?”
“是。”
“昨夜打更经过西明寺可有发现异常?”
“回大人,小人这几日受寒,昨日才发了汗,好起来点。所以最近六七日一直是我外甥帮忙打更。”
“你外甥,把人叫来。”
不多时,又一男子进来,余封定眼一看,来人居然是那吊梢眼的泼皮。此时这人有些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周围,然后靠着胡四身边站定。余封忍住殴打此人的想法,正坐问道:
“你是更夫胡四的外甥?”
“正是小的。”
“什么名字,哪里的人?家里都有谁?”
“小的叫刘二,就是宁州人。老娘没了,跟舅舅住。”
“这些天是你打更?”
“是小的。”
“说说你都什么时候路过西明寺?”
“大概是每个时辰的第三刻左右。”
“你记得倒是清楚。”
“回大人,小的跟随舅舅打了几年更,时辰到了准点出行,一轮完事正好四刻。”
“我且问你,三更三刻时,西明寺内可有什么声响?”
“都睡了,黑灯瞎火的能有什么响啊,大人,你说是不?”
“别的没了?”
“没了呀。”
余封见刘二这混不吝的语气,气性顿时增高,狄光嗣见状不妙,挥手示意二人快快离开。不多时,三组人员对寺中僧众审问结束,碰到一起的时候,余封发现竟有一位道人随姚崇一行而来。这正是:前路扑朔又迷离,谁可拨障见清气。生死由来问因果,不教红尘枉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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