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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拨云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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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承。”

    狄光嗣见师兄唤自己,不知其欲行何事,却也应道:

    “师兄,怎说?”

    “你是恩师长子,如今要为众兄弟表率,且先看一下恩师所留密信。”

    “……”狄光嗣闻言脑中似有惊弦一震,连忙回答:“对啊,父亲留了密信。”

    不光是狄光嗣,狄光昭闻言也是入怀取信,狄光嗣打开密信后见有一纸条,上书:“倘使为父含冤,望子承夜宴来使”。狄光嗣见得这番言语很是摸不着头绪,差点以为自己的父亲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姚崇瞥见内容后思索片刻,点点头说:

    “子承,依次行事,请恒元将军、孙真人作陪。”

    “……”

    也不管狄光嗣面容显露如何疑惑的神色,姚崇来到黑齿常之身边,与之耳语一二,又向孙广点点头后便来到余封近前。此时,姚崇对余封说:“此番分工,还请县子率人隐于西明寺边,日夜监视”。

    “这……”余封有些摸不着头绪地说:“莫非是狄公既已算好一切,元之大人何必假之于密信?”

    “我观方才使团中有府衙差役随行离开,恩师或是要防备谁吧。”

    姚崇说完又看狄光远手中的密信,只见上书:“看住你弟弟,别惹事”。狄光远见字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狄光昭则是一脸愤愤不平,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姚崇冲他摇摇头,于是憋红了脸。黑齿常之见一众后辈有商有量,不由得感叹岁月飞逝,他有了垂垂老矣的感想。此时,孙广来到黑齿常之近前,作揖道:

    “无量天尊,恒元将军,多年未见,不如堂内一叙?”

    “见过真人,请。”

    二人步入宁州刺史府正堂叙旧,姚崇则是安排好众人的职责,狄光嗣要向武承嗣、周兴等人递请帖,黑齿常之、孙广等人作陪,举办夜宴;狄光昭与狄光远可以跟着余封、彭飞去监视西明寺,也可以单独行动,但是不能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姚崇自己则是要夜入监牢,探望恩师。

    “大人,”武承嗣等人回到宁州驿不久,有下人来报:“有夜宴帖。”

    “嗯?”

    武承嗣好奇地接过帖子一看,发现乃是狄光嗣所递内容如下:

    周国公、太常卿奉先公亲启:

    鄙人并州太原狄子承,宁州刺史狄公怀英之后。今父恶于公,实乃昏聩老迈,还请大人见谅。子承受浮阳郡开国公黑齿常之之托,今夜设宴于宁安县宁仁坊寓所,恳请奉先公与晦明大人等赏光驾临。恒元将军欲向诸位赔罪,子承亦愿代父受过,另有龙虎山虎啸真君孙广相邀,万望成全。

    并州太原布衣狄子承敬上

    武承嗣读完请帖后甩给周兴,满不在意地问:

    “你怎么看?”

    “……”周兴读了读请帖,放于几案上,拱手道:“可以一去。”

    “怎讲?”

    “今日黑齿常之未将你我放在眼里,悍然出手,如非两位不良帅,还不被其落了面皮。如今既欲赔罪,说不得将其拿捏一二。”

    “是这个道理。”武承嗣点点头道:“这些个地方的官员将校,不收拾一下,一个个都翻天了。”

    说罢,武承嗣拿起身边的水杯一饮而尽,放下后唤来下人吩咐道:

    “去回复,本官必然准时赴宴。”

    “喏。”

    再说到余封等人,在人定之前便匿于西明寺周边,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便是里坊的里正也被彭飞安排不良人看于家中。西明寺周边入夜后只有佛堂处隐约有亮光闪烁,其余僧房的光影昏暗明灭,仿佛示意着僧众们忐忑不安的内心。三更的梆子响起时,余封等人的耐心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彭飞忍不住说;

    “小余将军,我等是否想错了?”

    “怎么说?”

    “这歹人犯案应该是远遁千里,会不会不是寺中人?”

    “这……”余封闻言也是有些想不明白,他岁数也不大,主见不强,但还是说:“要不就继续吧,坊门都关了。”

    “这个好说,宁州不比长安,里坊之间没那么戒严,开门就是招呼一声的事。”

    “咳咳!”

    “什么人?”

    彭飞听到咳嗽声不由得低声喝道,余封闻言也是一脸戒备,只见有人影从树冠中飞出落于屋面垂脊边,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河南道不良帅桑总章。彭飞见状面色有点难看,硬着头皮行礼道:

    “见过桑帅。”

    “嗯,老周去找你们大帅喝酒去了,本帅特来看看宁州不良人办案的情况,可惜啊……”

    “桑帅莫要打趣在下。”彭飞一脸苦涩地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

    “不必多说。”桑总章打断彭飞的话,看向余封道:“余小将军倒是胆识过人,不愧是黑齿将军的徒弟。”

    “前辈过奖,不知在下师父……”

    “不过二更天,黑齿将军自然是在同狄公子嗣宴请神都来使。”

    “这样……”余封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琢磨过来后问:“二更天?”

    “对呀。”

    面对桑总章的肯定,余封抬头看了看云雾中隐现的月亮,然后与彭飞对视,随后说:

    “打更的有问题。”

    “大人。”此时,有一个身影来到众人近前低声说:“有黑影从西明寺闪出,属下派人去盯着了。”

    “好,我与你同去,彭队正,烦请你领人去抓打更的来问话。”

    “自然。”

    彭飞应声后,余封与其拜别桑总章,分头行动起来。另一头,武承嗣与周兴等人在一更时便应邀抵达宁仁坊前往狄光嗣寓所。一路上见仍有不少门户外有孩童嬉戏,武承嗣有些感叹道:

    “这狄仁杰倒是把宁州治理的不错,刚入夜,坊内仍有不少活动。”

    “能力再强,不与大人同道,也是不好。”

    “晦明言重了,都是为天后解忧罢了。”

    “大人英明。”

    “说来这一路人家都不怎么样啊,你看前边的,白丁居,名字倒是不错,是狄光嗣寓所吗?”

    “应是这里了,说来也怪,狄公五十有六,三子却均未入仕。”

    “管他作甚,倒要看看这狄光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话间,几人来到白丁居门前,却见狄光嗣早在门口恭候多时,见武承嗣、周兴等人走近,连忙迎了几步说:

    “诸位尊使能驾临寒舍,狄某顿觉蓬荜生辉,筵席备好,请。”

    武承嗣入了白丁居院中后发现里边景致倒是比外部强点,过了影壁后,院中东西各有三棵榆树,树间立有屏风,屏前摆设几案,上置酒肴。此间早有落座的黑齿常之与孙广等人见武承嗣的到来便起身相迎。

    “尊使,今日某家多有冒犯,稍后愿敬尊使薄酒三盏,望海涵。”

    “好说,”武承嗣见黑齿常之言语诚恳,心里也是有些满意,摆手道:“恒元将军可是要喝开心才是。”

    “某定叫尊使满意。”

    黑齿常之说完抬手一请,武承嗣顺势落座,随后黑齿常之也是回了座位。周兴见状面色闪过一瞬尴尬,狄光嗣此时将院门插上后过来请他落座,谁也没成想自此周兴便对黑齿常之有了些意见,不满之情在随后的岁月中也是逐渐加深。

    且不说狄光嗣宴请武承嗣之事,入夜以来,姚崇便在亲随的引导下悄悄入了牢中。由于狄仁杰决断宁州大小事务时秉公执法,所以狱中犯人不在少数,有的犯人见官身之人前来,连忙喊冤,却也不曾打动姚崇半分。

    “法师不过一日,怎的便不言不语、不饮不食?”

    听到恩师的声音,姚崇快步过去,早有狱卒打开牢门,只见狄仁杰与面容清瘦的印实法师分落两角。

    “恩师。”

    “嗯?”狄仁杰,借助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来人,不由得笑道:“元之怎地犯禁而来?”

    “恩师,”姚崇定了定心神,瞥了眼印实法师后说:“子承正在寓所宴请使者,弟子放心不下,就来探望一二。”

    “唔,有心了,先回去吧,明日结案便是。”

    “恩师!”姚崇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恩师是知道……”

    “不知,老夫前几个时辰便入了牢狱,外边事物一概不知。”

    “恩师,何苦入狱?”

    “元之莫急,此番老夫早已预料,只消明日结案,武奉先便得对吾恭敬有加。”

    “这……”

    “去吧,若是事事都是老夫出面,尔等又能在羽翼下清闲多久呢?”

    “恩师,弟子告退。”

    姚崇见仿佛一切都在狄仁杰掌握之中,心下大定,便不再多说,拱手告辞。狄仁杰挥挥手,转而继续对着印实法师说些什么。

    再看余封,领着四五个护卫去追那黑影,却见黑影跑动速度极快,自己不过八品的武功境界断无追上的可能。余封忙让两个四品护卫快速追击,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人尽力追赶。而远处即将跑没影的目标被几支箭矢拦住去路,放箭之人是几名黑衣人,明显是要杀人灭口。余封见状连忙呼喊:

    “保护嫌犯。”

    说完,余封领着护卫赶至目标近前,但此人已左肩中了一剑,被众人围住后瘫坐在地上。此时,房上之人再度射箭,余封等人拔出武器努力格挡。虽然无人殒命,但包括余封在内,均收到流矢刮伤。待到余封定睛一看,之前追的黑影居然是宝光和尚,但房上的刺客不给他们喘息时间,此时已经出现了二十余人,从四品到七品的约莫十个左右。余封自思顶天能对付一个七品武者,但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恐怕全员都要丧命于此,他突然想到手里还有狄仁杰的密信,连忙掏出观看。

    “彭飞必与贼子勾结。”

    “……”余封见这九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困局,只能试着威胁道:“想不到彭队正居然参与到高丽僧谋杀案中,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二十多个杀手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包围圈边上的一人走出,摘下面巾,正是宁州宁安县不良人队正彭飞。他对着余封拱手道:

    “余县子果然聪明,某本不欲与黑齿将军为敌,奈何县子搅入浑水,今夜后,某手脚残而县子殒,宁州高丽僧嫌犯亡命天涯。”

    “彭队正要是及时收手,我可做主保你一命。”

    “抱歉。”彭飞再度拱手一礼,然后挥刀大喊:“杀!”

    说完,二十多个杀手杀向余封等人。余封这边两个护卫四品境界,两个护卫五品境界,还有一个六品境界,加上他自己八品境界,各个身上有点创伤。在与彭飞等一众杀手短兵相接时体现出战力滑档的情况,彭飞一人便展现出三品的实力,在余封等人击杀击倒六名刺客时便将其战力尽数反制。看着五名护卫尽数倒地,生死不知,余封脑海中竟然回闪起从小到大的画面,有母亲抱着哄自己开心;敬兄长欺负自己又保护自己;阿翁对自己的慈爱;皇帝、师父、朋友……

    “县子,一路走好!”

    彭飞说完向着余封砍来一道锋芒刺骨的寒光,余封虽知难以匹敌,但想起自己在与突厥作战时的狠劲,毅然决然地全力砍向彭飞。就在余封挥砍时,他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流出泪水,似是要与世界诀别。但是下一刻,彭飞竟然横刀脱手,被余封一刀击中倒飞,将一家药铺门面砸碎,升起一股尘烟。余封此时睁眼,发现有一只带着铁手套的大掌按在自己持刀双手上,再扭头一看,正是桑总章来到自己身边。

    “县子好心性,倒是叫某汗颜。”

    说完,桑总章身形快闪,不到片刻便把剩下的近二十人的刺客击毙,扭头往角落瞥了一眼冷笑一声,然后来到余封面前拱手道:

    “不良人组织里出现截杀勋贵的败类,实乃吾等过失,彭飞之流定给县子一个交代。”

    “谢谢桑帅相救。”

    余封缓过劲来,向桑总章表达感谢,旋即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

    “打更人。”

    “此人已为彭飞灭口。”

    听着桑总章的话语,余封心中一沉,转身看向宝光说:

    “大和尚,如今你该从实招来了,不然我们能救你一次,却也没法次次救你。”

    “……”

    宝光明显已经吓坏了,他是空有一身六品武者的实力,但不通搏杀,生死斗的话余封甚至能够单杀他。面对随时可能来的性命威胁,宝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边求饶边交代案情。原来印智律师自出家以来一直严于律己并推己及人,宝光自小受其严管,长大后已然心生怨怼许久。自到宁州以来,宝光染上赌博恶习,为印智发现,不但告于印实面前,甚至还要在西明寺僧众面前惩处宝光。宝光哀求之下印智暂缓惩罚,宝光却耐不住刺激,又去赌博,还破了色戒。印智得知后本欲在晨课时当众揭露宝光恶行,宝光惊恐愤恨之际心生歹念,勒死了印智。

    “不对,”余封想到什么,问宝光:“你为什么到了宁州犯戒?”

    “这……”宝光犹豫一下,咬牙道:“是彭飞彭队正安排的。”

    此时,桑总章已然如提死人一样把彭飞从废墟中带出扔到余封近前,此时彭飞面容带血,身体也有骨折,摊在地上难以起身。宝光看到彭飞有点害怕,但又露出恨意道:

    “就是他,说要跟我做朋友,借给我钱,带我喝酒吃肉,后来又借着为家人诵经祈福,把我诓骗到赌坊。从小到大我也没玩过这么多,都是他带我去的,后来找女人也是他!”

    彭飞仰面苦笑,吐了口血说:

    “你自己心绪不定,又怎能怪我?”

    “就是你!”宝光恨恨地说:“你似有似无地跟我说着什么除了律法,没人能管其他人,对于限制人身自由的人要坚决给予反击。”

    “那我也没说让你杀人呀。”

    “你有,打更的是你的人,他跟我说杀了印智,五千两的债务一笔勾销。如今,你要灭我们的口,你好狠!”

    “哈哈哈!”

    彭飞放声大笑,四周邻里早已醒来,却也不敢掌灯,只是借着月光趴在门缝偷看,那满地的尸体叫人发怵。余封见彭飞似乎认命了,正好有两个护卫自昏迷中醒来,他便让二人押解彭飞去见姚崇,请衙门差役前来收尾,自己则是押着宝光在原地等候,而桑总章见没什么危急情况,便也行礼告辞。

    “大人。”

    狄光嗣寓所中,本来宴饮至开心处,有下人自院外闪身而入,来到周兴身边耳语几句,周兴瞳孔一缩,却看武承嗣、黑齿常之等人看了过来,连忙摆手让人下去,转而举起酒杯道:

    “下人不懂事,冲撞各位兴致,晦明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

    说完,周兴将酒水一饮而尽,但黑齿常之却因其内功深厚,已然听到几句耳语是什么,心下一动说:

    “周大人方才遇到难事,某不才,有些蛮力,愿帮大人解忧。”

    “……”周兴闻言瞪了黑齿常之一眼,随后又笑着说:“些许小事,不劳烦浮阳郡公了。”

    就在众人说话拉扯间,宁仁坊却是突然人声鼎沸,吵闹起来,武承嗣有些不耐地说:

    “外边缘何喧哗,不知道宵禁了?”

    狄光嗣闻言心中突然又不好的预感,连忙起身来到正门,却发现三弟狄光昭正带领大量民众在自己寓所外放声呼喊,二弟狄光远怎么拉拽都拖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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