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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竟陵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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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山南道复州刺史府,经过十余日的休养,扶余封基本恢复至全盛状态,黑齿俊则是因腿骨矫正,还在修养。进入腊月后,复州境内的一些山头上偶尔飘落些雪花,但温度比瀚海舒服太多了。

    “大人。”

    身高近六尺的扶余封一身赭色圆领袍,蹀躞带匝于腰间,头戴黑色幞头巾。狄仁杰看到他后不由得赞叹一声翩翩少年郎,他招呼扶余封入列,然后对着各位州府官吏说:

    “如今复州境内入了腊月,百业待歇。索性今年收成尚可,全赖列为同僚精诚合作之功。”

    “全赖大人领导有方。”

    一众官吏连忙为狄仁杰夸功,狄仁杰摆摆手,旋即脸色严肃道:

    “本府得到消息,山南道、淮南道等地有特殊社火活动,如今复州一些地方已然悄悄兴起。”

    “恩师,”姚崇出列拱手问:“可是真圣道?”

    “不错。”狄仁杰肯定的点点头说:“不错,说是供奉的真圣姥姆,乃瑶池金母化身。保佑民众,苦修一世,可入太虚真空,享瑶台天年。另有一神名曰中皇太乙,号皇天大帝,虔诚供奉可于死后升仙于天,不死不灭。”

    “实乃荒谬啊。”

    “是啊,大人,这是淫祈。”

    一众官吏闻言纷纷发表意见,狄仁杰见状觉得人心可用,当下便说:

    “而今往年关去了,不宜大动干戈,本府欲遣一干将于复州境内暗访此事,诸位以为如何?”

    “恩师。”姚崇拱手请令道:“弟子愿当仁不让,为复州安定谋划。”

    “嗯。”狄仁杰想了想说:“如今你为复州长史,权职上确实可以行动便利,这样,以狄光嗣暂领复州司马,可调兵策应你。”

    “领命。”

    官吏队伍末尾的狄光嗣闻言上前,与姚崇一同作揖领命。狄仁杰一抚胡须,冲着扶余封说:

    “扶余封。”

    “大人。”扶余封出列行礼道:“请吩咐。”

    “如今你是五品好手,武道颇有心得,本府自山南道不良帅处青睐两队不良人,一名四品武者,两名五品武者,四名六品武者和十六名七品武者。今以你为复州录事参军,统领这些不良人,随姚长史通行。”

    “下官领命。”

    “如此,诸公务必鼎力相助。”狄仁杰扫视众人说:“不论如何,都得过个好年。”

    “谨遵大人命。”

    一众官吏领命后离去,狄仁杰又留姚崇、扶余封、狄光嗣等人交代一番。他先是命人将对应职位的印信和鱼符等物件交给几人,旋即对姚崇说:

    “元之,此番莫要激进,复州一地难以窥见真圣道全貌,不要打草惊蛇。急事可请扶余参军协助,其他的让子承、子遥派人协助。”

    “弟子谢恩师提点。”

    狄仁杰又交代狄光嗣一二,然后二人便告辞去做准备。扶余封则是被他留了下来,就在对方不解的时候,狄仁杰说:

    “苏侠士请进来吧。”

    话音一路,就见一青年男子领着二十来人快步走来,对着狄仁杰抱拳行礼,然后对着扶余封半跪行拱手道:

    “苏布烈率一众不良人兄弟拜见县子。”

    “这……”

    扶余封面露疑惑地看了看狄仁杰,见对方只是微笑,当下只好抚着苏布烈说:

    “苏大哥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大礼。”

    “县子客气了。”苏布烈起身恭敬道:“我等敬重恒元国公,县子为国公嫡传弟子,不及弱冠便已入五品,实乃英杰,自然要加以尊敬。”

    “苏大哥认识师父?”

    “是。”苏布烈面露沉痛之色说:“在下本受河南道不良帅所托,入洛阳狱中暗查冤假错案,阴差阳错下却是送了国公最后一程。近日来破入四品,全赖国公遗诗之力。”

    “《九重天》么?”扶余封喃喃道:“师父他……”

    “好啦。”狄仁杰打断对话与其他人的沉思说:“人就交给你了,扶余参事。还有一事,本府也是自苏侠士口中得知,燕国公长女前几日刚从神都折返龙虎山。”

    “那……”

    “不错,想来几日后能看到留在龙虎山的信件了。本府便不与你们叙旧了,记得及时策应元之行事。”

    “喏。”

    扶余封、苏布烈等人抱拳垂首称诺,狄仁杰抚须缓步离去。扶余封扶着苏布烈的肩膀,左手摊掌向外,有些激动地说:

    “苏大哥,你们新来,小弟请你们去摊子上饮两盏薄酒,再与我细说一下师父当时的情况。”

    “有劳上官体察。”

    苏布烈等人在扶余封的带领下到了复州市场中的一处背风酒摊,点了几只烧鸡,又要了酒水,便开始畅聊起来,说至悲凉处,扶余封泪湿衣襟。

    再说神都宫城中,武则天正在专设佛堂中礼拜,有内侍来报周兴应诏来谒。武则天命人引周兴进来,自己却岿然不动地面对佛像捻动手中的七宝珠串。周兴见太后如此,不由得额角冒汗,“扑通”一下以头抢地。

    “哦?”武则天微微睁眼又闭上问:“周卿何故?”

    “臣……臣……”周兴有点大脑空白地伏地悲呼:“臣不知,但臣一颗赤诚之心愿随时剖与天后陛下。”

    “朕不要你的心。”武则天清冷的声音传入周兴耳中,见她转身道:“燕国公一事欠考量了,不过事已至此只得作罢。”

    周兴闻言不由得落下悬着的心,但武则天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汗流浃背,只听对方说:

    “远在龙虎山修道的清风真人日前赶赴神都,本欲将你诛杀,得钦天监阻拦,只凭吊父母后便作罢。今后行事,双眼擦亮点,不然,朕只好做一次‘祛腐纳鲜’了。”

    “臣谢陛下再生之恩,定肝脑涂地,鞠躬……”

    “行了。”武则天见敲打完毕,转身挥手送客,在周兴出门前说:“扶余封、黑齿俊你就不必管了,再私自妄为,朕就唯你是问。”

    “喏!”

    周兴转身作揖领命,倒退出去,此刻他后背完全湿透,仿佛前一刻就面临何种大恐怖之事一般。回到家中,周兴不住饮茶,仍然解不了最终干渴。此时有下人来报故人来访,周兴命人引进来,就见来者是个衣着微微褴褛,珠坠满身,手持木杖的巫师。

    “是你?”

    “周大人。”巫师笑着说:“三年未见,婆黎见过大人。”

    “你主子呢?”

    “居次另有要事,婆黎此次自乌兰山出关,已入巫师境,正是为你我大事助力之时。”

    “罢了。”周兴摆摆手说:“黑齿常之已死,你我双方合作就此作罢。”

    “大人……”

    “来人,送客!”

    见周兴态度如此坚决,婆黎眯了眯眼,鼻子呼出气时传出一声轻笑,单手抚胸鞠躬,转身离去。至此,曾合作无间的双方便分道扬镳了。

    花开两朵,再表另枝。复州境内,扶余封、苏布烈、姚崇、狄光远及随行人员开展境内的信仰普查,行至竟陵五华山下一村落时,远远就见有村民聚集,吵吵嚷嚷。几人互相对视,扶余封吩咐一队(一名六品武者为队长,四名七品武者为队员)不良人去探查。

    “启禀大人,村民们正围追堵截一个青壮男子。”

    “走,去看看。”

    姚崇说完,众人快步而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被村民追着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狄光昭。狄光远见弟弟犯了众怒,心中很是不喜,也知晓他应该是偷着跑出来的,惹了祸虽应受罚,但村民这样下去会把他打死,当下连忙上去阻拦。扶余封命令随行不良人全部过去,将村民与狄氏兄弟隔开。

    “外来人,干什么的?”

    一百多号村民中有人喝问扶余封等人,只见姚崇身边有一人走出,反喝出声说:

    “你们村长呢?”

    “是,是乡长。”有一人惊呼道:“乡亲们,是乡长来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壮年汉子自人群中走出,对着乡长行礼道:

    “上官。”

    “尔等因何殴打此人?”

    姚崇此时发问,村长见此人虽衣着富贾之装,却威仪不凡,一时间摸不准,看向乡长。就见乡长解释道:

    “这位是州里来的姚员外,家中资财丰厚,要来乡县间做些皮毛、粮食买卖,主簿命我近日陪同。这些都是员外的同行。”

    “哦哦,”村长闻言立刻紧张不少,连连作揖道:“见过各位员外、公子。”

    “老兄不必多礼。”姚崇制止道:“还请说说为何要打我这位兄弟?”

    “哎呀。”村长惊呼一声说:“实在不知啊,还请见谅,这位小兄弟他,他,他……”

    村长一时间说不下去,叹了口气,远处村民也都面色有些沮丧。这时有人自村民中走出,是个青年汉子,身形倒是有些高大,一脸方正憨厚,身体健硕。苏布烈见到此人后再扶余封耳边嘀咕道:

    “此人不通武艺,但一身气力资质怕是不弱于八品武者,若是练就硬功,当是悍将一位。”

    话音刚落,就听这青年汉子放下锄头,朗声说:

    “村长,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那公子来了几日本来相安无事,还给俺们村捐了一贯资财。俺们用它请人塑了个圣母娘娘像,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几棒子就给捣烂了,俺们村社祭都做不了了。”

    姚崇闻言回头剜了狄光昭一眼,后者虽然有些不忿,却对上眼神后躲至二哥身后。此时村长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一脸堆笑地说:

    “乡长、员外,您们说,这事也不能全赖俺们吧。”

    “老兄,”姚崇拱手道:“实在是我这兄弟失礼,在下向您,向各位赔罪了。这样,村中若有余粮、有山中裂来的皮货,我们以高于市价三成的金额向各位求购。同时,若是有良家子想来州里做些活计,我也能给条路。”

    “哎呀!”村长闻言连忙告罪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至于,不至于。圣母娘娘像修修还能用,就是俺们村要开始社火了,招待不周哈。”

    “无妨。”姚崇取来两贯钱给村长,笑着说:“我等想叨扰一二,在村中落脚两日,也参与一下社祭。”

    “那感情好呀。”村长眼睛一亮,笑着说:“员外一看就是高人,帮忙看看这祭文有没有问题啊?村里人大字不识几个,凑了钱到竟陵请使者代笔的。”

    姚崇接过一张粗糙黄纸,此时乡长咳嗽两声,村长立马明白,转身挥手道:

    “行了,大家都散了,憨子!”村长指着初来说话的那青年说:“你带几个手巧的,补一补圣母娘娘金身,明天开祭。”

    “好嘞。”

    “各位贵客。”村长笑着躬身请道:“且来老夫家用点汤水。”

    “叨扰了。”

    众人随着村长前往家中,路上姚崇读了读祭文,又递给扶余封、狄光远等人,只见纸上写着:

    时维永昌,岁在己丑。真圣佑民,万姓兴旺。真圣姥姆,养育黎庶。中皇太乙,法御诸天。颂神圣名,仙福永享。世代祭奉,绵绵不绝。维兹佳节,虔备微仪。敬以馨香,供列三牲。伏祈圣母,驾临来享。驱邪除恶,四方安康。污秽涤荡,嗣代荣昌。

    谨祝

    尚飨!

    扶余封知道是个不错的祭文,但是涉及到真圣道这种淫祈信仰,不得不谨慎对待,倘使真如狄仁杰所说淮南、山南二道遍布,只怕所谋不小。一行人来到村长家中,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接过浆水后还是攀谈,扶余封对苏布烈使了个眼神,后者招呼两队不良人离去打探消息。

    “村长,这社火不是要祭奉地祈吗?真圣姥姆应该是天神吧?”

    姚崇说话间把祭文递回去,村长接过来揣到怀里,叹了口气说:

    “唉,没法子,地里庄稼收成勉强维持税负,山中狩猎也是风险颇多,日子不好过。”

    “这干祭奉何事?”一旁狄光远疑惑地问:“何不上报县里,请求减免税赋?”

    “说得容易啊,这位员外老爷。”村长对着狄光远摇摇头说:“县里不知多少关系盘根错节,今日降了税赋,明日就抽丁服徭役,不服从就有谋反之嫌。总这样服徭役,地里自然照顾不到,就算妇人们织布、浆洗贴补家用,也不过是勉强果腹。”

    “这……”

    狄光远被说愣住了,他本来以为交税、服徭役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但听这村长说的,竟陵县能把国家手段玩出花来收拾平民,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姚崇见气氛有些沉闷,开口缓和道:

    “村长老兄莫要悲观,说来这祭文写的真不错,明日姚某也想献点资财,表示一二,还请村长与能蕴出祭品的家户说项一二,这是酬劳。”

    说着,姚崇取出三十文递给村长,后者连忙摆手说:

    “太客气了,姚员外,之前给的两吊就绰绰有余了,请人修缮神像,准备祭祀五品,剩下来还能办七天流水大席。”

    “那祭品?”

    “好说,各位可先在小老儿家中或者村中随意走动,就是切莫上山,野兽无情,小心为上。”

    村长走后,姚崇示意众人回避,扶余封拉着乡长离开院子请教事宜。姚崇见四下只有他、狄光远、狄光昭,便严肃地问:

    “子亮,你为何在此?”

    “禀元之兄长。”狄光昭灰头土脸地行礼道:“前些月听到父亲与兄长谈论到复州境内真圣道一事,便下决心想做一番成就,然父亲和兄长刮目相看。这才骑马来往于复州各地月余,跑了三县多个地方。”

    “好哇,”狄光远闻言怒道:“我说上个月来都不见你,父亲忙于政务不许我等请安,三日前问我你进来可好,我只道你城中闲逛,还帮你遮掩一二。不成想,你竟如此冒失,再这样怕不是要惹滔天祸事!”

    “二哥,我……”

    “好啦,你兄弟二人也别争执了。”姚崇打断狄氏兄弟的话语,问狄光昭道:“子亮辛苦,有什么收获?”

    “竟陵、沔阳、监利三县差不多都开始准备年前社火了,但竟陵对真圣道的信奉最为严重,沔阳、监利都没听说有村子举办正月社火的计划,但竟陵中加上这里已经是第三个要办正月社火的了。”

    “这样啊。”姚崇点点头,推测道:“看来复州真圣道核心区域就是竟陵这边了,你在这几天了?”

    “快半个月了。”狄光昭说:“之前策马基本是日行近三百里,沿途村落多有查访,入夜便寻村舍投宿。半月前见这里要做神像,就借了由头混入,提供点钱财,增加了塑像人手,使得竹架快速搭完,昨日完成了彩绘。”

    “那你为何今日又捣烂神像?”姚崇疑惑地问:“这前后矛盾,可不像你能做的。”

    “他们要献祭童男童女,我来不及报官了,只好出此下策,延缓祭祀。”

    “什么?”

    姚崇与狄光远闻言一惊,仔细一问,说是要将一对童男童女扔到山上去,是此次社火祭祀真圣姥姆的步骤之一。姚崇心中一沉,坐在地上默默不语。不久后,扶余封、苏布烈等人归来,村长将自家院子让出,供客人休息,并说明祭品之事准备妥当便与乡长离去了,剩下众人则是开始碰头合计,商讨对策。

    “元之大人,明日在下与苏大哥领两队人暗中入山监视,且看这真圣道意欲何为。”

    “有劳扶余参军了,此回我等要慎之又慎,务求探明真圣道之真相与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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