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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母坟前收义子,招揽豪杰回濠州

    第二天,朱元璋起了个大早,从耿君用家借了一把几乎已经秃了的笤帚,去了父母的坟前。

    别看这地里不长粮食,可草长的却旺盛。朱五四和陈氏的坟头被荒草占据,春后新发的嫩芽一丛丛的,估计下一场春雨就能全部生长出来。

    朱元璋本来拿着扫把还想着要扫一扫周围的尘土,可是草长的旺盛,根本没有尘土可扫,只好把枯死的草一颗颗的拔了,又擦了擦腐朽的墓碑聊作慰藉。

    自从那年大旱,饿死了那么多人以后,淮西这些年决过堤、发过洪灾,就是没有再干旱过。

    朱元璋跪在坟前想道:天道何其不公啊,为何就不能把雨水、河水平分一下呢,哪怕多分一份,父母也不至于会饿死。

    “大哥……”

    朱元璋正想的出神,后头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徐达他们几个。

    “你们过来作甚?”

    “咱既然认了你做大哥,当然要给朱大伯、伯娘磕个头。”

    “就是,咱既然跟着千户,也得给千户的爹娘磕个头。”

    没等朱元璋拒绝,几个人就齐齐跪了下来,对着朱五四和陈氏的墓碑磕了三个头。

    “嘿,他们几个磕头还罢了,你这个小家伙磕头做什么?”

    朱元璋磕完了头起来才发现队伍里混进来一个小孩儿,是昨天一直带着的那个娃娃。

    小孩儿咋知道自己为啥磕头,反正带着他来的人都跪下了,他也就跪下了。

    “这样吧,咱也不叫你白磕头,咱认你做义子,如何?”

    “愣着做什么,答应啊。”徐达杵了杵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娃娃。

    “你会带着我杀元贼吗?”

    “当然,我会教你武艺、教你读书识字,等你长大了,就跟着咱一起上阵杀敌。”

    “好,那我认你当爹。”

    “嘿,这孩子,有个性!”

    朱元璋呼噜了一把孩子的头毛问道:“你有姓名吗?”

    小孩儿摇摇头,他不记得父母的姓名了。

    “那就跟着咱姓,名字嘛……回去叫你娘给你取,咱没她读书多。”

    朱元璋又挠了挠头:“来,给你祖父祖母磕头。”

    还没有名字的朱元璋新出炉的义子严肃的给朱五四和陈氏磕了三个头。

    “好,回去再给咱磕,得你娘在的时候一起磕。”

    扫完墓几个人回到耿君用家中,耿炳文得知几个人去给朱元璋父母扫墓,顿时懊恼,他也想加入朱元璋麾下,错失了这一次机会,不知道朱元璋走的时候会不会带走他。

    朱元璋带的干粮已经不多,他在刘家村也待不久,下午就要往回赶了。

    刘家村也没剩下的多少户人家,朱元璋带着兄弟们走了一趟,见到还在家的汉子就问一问要不要跟着他回濠州。

    最后有费聚、陈德、郭英三个人同意加入。

    回到耿君用家后,见朱元璋真的招揽了几个人,耿君用心生动摇,再加上耿炳文撺掇不止,家中也确实已经揭不开锅了,索性就跟儿子一起加入了朱元璋的队伍。

    趁着天还早,一行人准备翻山回濠州。

    还没出村子呢,朱元璋一拍脑袋:“哎呀,把他给忘了?”

    “大哥,把谁忘了?”

    “周德兴啊,他在皇觉寺那里等着咱呢,咱去濠州之前跟他说好,有机会就去招揽他。”

    “那就走一趟呗,虽说不近,可也没多远,晚上就差不多能到了。”

    “好,那咱就走一趟。”

    于是一行人改变目的地,由濠州方向改成了皇觉寺方向。

    这大半年周德兴也不好过,家里没有余粮,外出招摇撞骗也没什么收入。

    毕竟人自己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哪里还有闲心去敬佛呢,不来敬佛,就没人找周德兴算卦,他又不敢离开这里,怕朱元璋找不到他,只好苦苦维持着。

    就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朱元璋终于出现了。

    周德兴二话没说,除了自己那个龟壳和三个铜钱,什么都没带,就跟着朱元璋走了。

    在路上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周德兴这才知道,朱重八改名叫朱元璋了。

    “这可真是山鸡变凤凰了。”周德兴腹诽道。

    “哪位大师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大富大贵,大富大贵呀。”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周德兴的肩膀:“这个名字呀,是我跟你嫂子一起取的。”

    “哦,敢问嫂子名讳?”

    “丽华,马丽华。”

    “那生辰可否透露?”

    当初定亲时,媒婆是交换过名帖的,朱元璋还真知道。

    “七月十八,至顺三年七月十八。”

    周德兴这次没用龟壳,而是用手掐指节算起来。

    “哎呀,哎呀呀。”

    “怎么,不好?”

    “非也非也,是好,大好,大大的好。”

    周德兴说完略带嫉妒的看着朱元璋:“怎么就嫁给你了呢?我就说你命好吧,果然命好。”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劝你啊,对嫂子好一点,不不不,不能是好一点,必须得是非常好。”

    “这还用你说,那是咱媳妇儿。”

    “我没跟你玩笑,嫂子的命格那是万中无一,天生凤命。”

    “这可不兴乱说。”朱元璋急忙阻止。

    “我可没乱说,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

    “我只说嫂子是凤命,可没说你是……所以,你还是好好待嫂子吧。”

    周德兴说的隐晦,但是朱元璋明白了。

    丽华是天生凤命,虽然凤命的命格少见但是也不是说没有。

    只是一般凤命都是依靠男人实现,比如嫁给了帝王,成了妃子,最后封了皇后或者做了太后。

    可丽华这个凤命不一样,天生凤命,生而授之。无论她嫁给谁,都会母仪天下。

    他朱元璋虽然命也好,但离了丽华,可就不一定能够是天下之主了。

    “这话以后烂肚子里,谁也不能说。”朱元璋严肃道。

    “我知道,我肯定不说。”

    幸好两个人是勾肩搭背头对头说的话,其他人虽然好奇两个人在哪里嘀咕什么,但听不见说了啥。

    快到濠州城外时,朱元璋叫停了队伍。

    “去地里打几个滚儿,把身上弄上土,头发也乱一些,待会咱跑着回去。”

    几个人虽不解,却按照朱元璋所说,把身上弄得又皱又脏。

    朱元璋抱着孩子,跟他说道:“如果有人问你话,你装害怕,除了元贼杀人和他们头领死了,其他的你都不记得了,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义父。”

    “好孩子,等见过元帅,爹带着你回家。”

    朱元璋把孩子背在背上,几个人撒开了脚步跑了起来,直到城下才停下。

    于是守城的士兵就看到一帮尘土飞扬、累得气喘吁吁的人叫门。

    仔细一看,这不是前几天出去侦查的朱千户吗?

    “哎呦,朱千户,您回来了。”

    “哎,兄弟,咱回来了。”

    “快开城门。”

    一时间城门大开,一行人顺利进了城。

    进城后,朱元璋他们也不能回军营或者回家,得先去议事厅将事情禀告一番。

    早有人去各位元帅府中报告消息,朱元璋他们在议事厅外等了差不多一炷香,四个元帅就都匆匆赶到了。

    “朱元璋见过四位元帅。”

    “免礼,快把情况说一说。”

    “是。”

    朱元璋就开始编故事了,说道他们六个人出城后见元军正在撤退,于是尾随了上去,一直跟了百十里路,才找到机会绑了一个落单的元贼,从他口中得出了元军将领贾鲁已死的消息。

    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六个人没有立刻回来,反而是继续跟着元军,终于有一日捡到了被元军打得半死扔出来的孩子,从孩子口中确认了消息。

    此时最前方的元军都已经撤离了几百里,他们实在无法跟上了。

    但朱元璋也没有就此回去,而是在附近村庄招揽愿意加入的好汉,最后又招揽了六个人,出去六个,回来了十二个外加一个孩子。

    “好!好!”郭子兴拍着椅子扶手,深觉自豪:“国瑞此行乃是大功一件,这六个好汉就加入你麾下吧。元军既然已经撤军了,咱也该出去松松筋骨了,国瑞就做个镇抚吧。”

    “多谢元帅。”

    “好了,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国瑞带着他们下去休息吧。这个孩子?”

    “回禀大帅,咱收了这孩子做义子。”

    “哦,既然如此,你就把他带回去吧。”

    十三个人喜气洋洋的出了议事厅,朱元璋自然是要带着孩子回家的,于是就叫徐达把其他人带回军营,好好安置新来的兄弟。

    丽华正在家里张罗着晒被褥呢。

    开了春又冷了很多天,这两天好容易开始出太阳了,赶紧把家里的被褥晒一晒,把春衣也洗了晒好,尤其是一冬天没怎么见太阳的书,也要拿出来晒一晒。

    小蝶力气大,个头也不矮,就负责往外抱东西。

    丽华就把被褥晾在院子里现搭起来的架子上。

    “我看你一个冬天又长高了不少,等明天带着你去挑块布,重新做套春装。”

    “不用了小姐,我这个还能穿呢。”

    “不做太好的,你就快跟着汤和大哥学武了,这样式的衣服虽然好看,但是不方便,咱做个他们男人那种,到时候把腰和腿用布缠起来,练起拳脚来也方便。”

    “那成。”

    两个人正说笑着呢,朱元璋就带着一个小孩子进门来了。

    “丽华,咱回来了。”

    “你回来啦,哎呦,咋这么脏啊?”

    “嘿嘿嘿……”朱元璋心虚的笑了笑。

    “小蝶,去烧水,给姑爷泡澡。”

    “是,小姐。”

    “你还笑,快去把衣服脱了,正好我这换洗冬衣呢,等着一起洗了。这孩子哪里来的?”

    丽华摸了摸朱元璋怀里小孩脏兮兮的脸,小孩有些害羞。

    “路上捡的,他爹娘都被元军杀了,在军营里受了苦,元军撤退时他逃过一劫被咱发现了,收做了义子。这个咱没提前告诉你,是咱不对,可是他也实在是没地方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带着他一起去洗干净,我去找一身他能穿的衣服。”

    “哎,哎。”

    朱元璋抱着孩子就去了水房,水房的大锅里已经烧上了一大锅水,旁边还有三桶凉水。

    水房里有一个大的澡盆,也可以直接冲澡,水会顺着青石地板流出去。

    这是丽华重新设计过的,为的就是方便洗澡。

    朱元璋不爱泡澡,通常都是冷水热水兑一兑,拎起水桶直接从头冲到脚。

    奈何这次实在把自己弄得太埋汰,而且小孩子也不能像他一样冲水,就爷两个一起进了澡盆。

    小孩子在元军军营里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

    说实话,朱元璋小时候也不咋洗澡。

    不是有老话说吗,有的人一辈子就洗三回澡,一次出生,一次成亲,一次下葬。

    穷苦百姓不洗澡,纯粹是因为洗澡费柴,费柴就等于费钱。

    不过也不是真的就不洗,他们会在夏天去河里洗,冬春天气冷,河里没法洗澡,就很少有人会在家洗澡。

    就算夏天,大人也不一定会让孩子去河里洗澡,因为小孩子在河水里泡久了容易着凉生病,生了病不但花钱还容易夭折,所以在长到十几岁之前,大人们都不太会带着孩子去河里洗澡。

    也就是来了濠州,尤其是跟丽华成亲以后,朱元璋才开始习惯每天要洗脸、泡脚、刷牙,三天一洗头,七天一洗澡。

    那个叫牙刷的东西,朱元璋第一次见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用。

    还是丽华手把手教的他。

    他才知道那是丽华自己做的,用的是野猪的猪鬃,处理过后一束一束的从特制的木头片的小洞里穿去,剪成合适的长度,毛越长越软,越短就越硬。

    刷牙用的牙粉也是丽华自己做的,用的啥他不知道,只觉得好用。

    两个人搓搓洗洗半天,才终于洗干净了。

    丽华拿进来干净的衣服,小孩子害羞的一下子钻进了水里。

    “哎呀,害什么羞啊,叫你爹给你穿吧,我出去了。”

    父子俩穿好衣服,看到丽华在灶房忙活,就直接去了灶房。

    “可终于洗好了,快来吃饭。”

    这一餐挺清淡,考虑到朱元璋在外头好几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别说没有大鱼大肉,就是有,猛吃一顿对身体也不好。

    小米熬的稠稠的米粥、特意给孩子炖的鸡蛋羹、初春新发的韭菜炒的鸡蛋,去年冬天就做的小咸菜,加几个馍馍。

    就是这样简单的饭菜,叫小孩子红了眼睛。

    “娘……”

    丽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孩儿主动叫她娘了。

    “哎!快过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