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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多少楼台烟雨中(7)

    自天色微明,长安百姓便被骠骑们的马蹄声惊醒,自霍去病在西山建军营开始,骠骑已经成为长安的一害,他们出现之时,视长安市集为旷野,无论有多少人,一律疾奔而去,长安百姓齐齐告状,初时廷尉府还会好言相劝,到后来,连府门都不开,百姓们便明白,这些身穿红衣的骠骑,是极特殊的存在。

    太阳升起后,马蹄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早市的喧嚣,做好准备的店铺,老板和小二满面笑意的打开店门,却见几匹马缓缓而来,这四人身穿骠骑营的红色军装,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嚣张,尤其是骑那匹小白马的小骠骑,长得俊美无比,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左顾右盼,仿佛下一刻他便要做什么坏事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赵丽,”在赵丽的视线吓跑三个卖花的小姑娘之后,何尚文一脸的不满,“我们好不容易有天假期,你就不能安份点儿?咱们在军中,连蚊子都是公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西市,赵丽一眼就看见玲琅阁,李敢见他神情不善,知道他仍然记恨玲琅阁扣押赵辰,敲诈赵家一万金的仇,立刻打断何尚文,“我们先去买酒,去淮南中途遥远,路上又多荒野,酒瘾犯时,你可别找我要酒喝。”

    “等等,”何尚文突然拉住马缰,“那是不是文初识?”

    四人同时抬首,果然看见玲琅阁那个女老板满面堆笑的将文初识送出店外,看文初识手中提着锦盒,似乎刚刚在店中买了什么东西,看那女老板脸上的笑,应该是花费颇多。

    “蚊子,”何尚文远远的举起马鞭,口中唤着文初识,眼睛却盯着女老板,“这般巧。”

    “和尚,”赵丽冷着脸,“你的口水流下来了?”

    “是吗?”何尚文举袖擦拭,却发现赵丽是在骗自己,这家伙自来心胸狭窄,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但他吃过那般大的亏,显然内心极为恼火,“赵丽,人家都送你个铺子,你简直躺在骠骑营就日收百金,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长安城中这般标致的小娘子着实不多。”

    “标致吗?”赵丽见他色眯眯的样子更加生气,“你什么时候瞎的?三里花坊的姑娘那个不比她强?”

    以李敢对赵丽的了解,只要何尚文再为那个女子说一句好话,他立刻就会翻脸,而且一定会去找玲琅阁的麻烦。

    “赵丽,”辛暮日突然举起马鞭,“我记得前些时日前方那家布庄是你家的,怎么今日招牌换了?”

    赵丽立刻放下找玲琅阁麻烦的心思,打马来到布庄前,果然,布庄仍是布庄,从掌柜到小二都是赵丽不认识的人,他跳下马,走进布庄,小二立刻迎上前来,“军爷,买布?”

    “这里不是赵家的铺子吗?”辛暮日把马缰交给何尚文,跟在赵丽身后,左顾右盼,“你们是新来的?”

    “军爷,”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满面堆笑,“这里的确原是赵家的产业,但三日前,赵家大爷卖给我家主人,昨日做的交割,如果您之前订过布匹,我们是认的。”

    “你家主人?”赵丽回身看着掌柜,“是谁?”

    “我家主人是从鲁地来长安的,姓钱,”掌柜慑于赵丽的容貌之美,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清泉居也是他的产业。”

    看来赵家在长安的产业已经成为人人想要争抢的唐僧肉,只不知爹和赵辰败光这些产业要用多少时光?

    “你适才说赵辰把这家店卖给你家主人,”掌柜只觉得赵丽漂亮的眼睛中波诡云谲,更加惧怕,忍不住后退半步,“他还卖出那些店铺?”

    “我听说赵家急需用银子,西市的店铺基本都都要卖,”掌柜小心翼翼的回应,“现在他们就在观云楼谈价钱。”

    目送四匹马疾奔而去,掌柜回过身,却见玲琅阁的女老板满面笑意的立在店中,“玲珑姑娘,主人有事吩咐?”

    “赵三公子适才问你什么?”

    陆玲珑站在竹帘前,将适才赵丽与布店掌柜的对话一一道出,竹帘后静默片刻,“该安排的,你安排好吗?”

    “回主人,”陆玲珑很肯定的回复,“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赵三公子绝对不会发现收购这些铺子的都是我们。”

    “安排人找机会告诉他,”竹帘后的人声音里带着笑,“赵常德和赵辰为什么要急于售出这些铺子,我想知道,赵丽要的东西,霍去病是不是真的能帮他抢到手。”

    打马来到观云楼,果然人头济济,所有人面上都凝聚着贪婪和急迫,显然店铺的价格低廉得令所有人都心动。

    “喂,”人群中有人愤怒的吼着,“这里今天不开门,你们赶快离开。”

    骑在马上向人群中张望,从衣饰判断,这人并非久居长安,所以他根本不识得骠骑营的军服,而站在他四周的商贾一眼看出眼前马上的四人身上军服,默默的向两旁挤挤,让出一条道来。

    直到观云楼前才停住,赵丽神情复杂的盯着楼前张贴的告示,果然显示赵家将在这里出售西市的店铺。

    飞身下马,赵丽看一眼何尚文和辛暮日,“守住大门,别放人进去,李敢,你陪我进去。”

    举步走进店铺,大堂里坐满正在整理地契的赵家下人,一见赵丽脸色不善的出现,吓得呆立原地,“赵辰呢?”

    “三,三,三公子,”陪伴赵常德从淮南来的掌柜从二楼飞奔而下,“老爷和大少爷还没来,只是吩咐我们先整理好地契,他们到后就开卖。”

    赵丽坐在当中的案几后,“截止今天,他们卖出多少的店铺?以什么价钱卖的?为什么要卖?”

    掌柜一脸的难色,似乎不敢开口,赵丽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案几,随着那声音响起,所有人面色大变,他们都知道面前这位美貌惊人的小少爷是个疯子,他发起火,就连老爷都惧怕。

    “我们三日前才开始出售店铺,”掌柜一边说,一边擦着额上的汗,“几乎是市价的一半,目前只有西街的布庄成交,因为鲁地的钱掌柜喜欢,比大爷的价格高一成,大爷立刻就答应卖给他。”

    一言不发的解下腰间的短刀,掌柜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为什么要卖?奶奶知道吗?”

    “我只知道老爷和大爷答应刘陵翁主借她百万金,”掌柜战战兢兢,“老太太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