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旁的含春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是肺痨，就是无药可医。便是熟读医书的姜菀，此刻也皱起了眉头。
肺痨，她曾在医书上详细听过这病的医治法子。但时至今日，肺痨依旧是十痨九死。
故而，现在人中，但凡听到肺痨二字，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只因得了这肺痨，不仅难以医治好，更以为它可以传染人。
含春蹙着眉头，连忙扯了扯姜菀的衣袖，小声说，“姑娘，我们离他远点，他天天与他母亲待在一块，我们断不可与他待的太近。”
然，姜菀却没有动。
她盯着男人沉默良久，一番犹豫之后，她道，“这肺痨固然难治，却也不是必死之症。你且带我去看看你母亲，我可以去给你母亲瞧病。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含春又扯了一下姜菀的衣袖，提醒切莫冲动答应了。
可是，姜菀罔若罔闻，一动不动。
而面前的杨越，怔愣的张大了嘴巴。
原本不敢看着姜菀的他，此刻也是望着姜菀，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是说……你，你可以帮我母亲看病?”
“是。”
杨越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姜菀身着华丽，一看就是贵门小姐，可她不仅要这炭火，还说要给他母亲瞧病?
但，即使有些不信，他还是问道，“你说，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何事?”
“将你手中的炭火全部给我，并且，为我做事。”
“这……”杨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不禁又问了一遍。
“姑娘，你说，你要我手中全部的炭火?”
“是。”
得到姜菀肯定的回答，杨越反而小声提醒了一句，“姑娘，您确定，在现在要我那全部的炭火?
现在是大夏天，可……没人想要，且我囤积的数量不少。可以说，整个京都内，再没有比我囤积的炭火数量更多。
若是今年的冬天……”
若是今年的冬天还是和去年一样，那可是个麻烦啊。
然则，姜菀只笑着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杨越连忙摇了摇头，“姑娘一看就面善，您要是愿意救我母亲，别说是把所有炭火都给您，便是让我杨越，从今往后为你做牛做马，我亦是没有半点的怨言。”
说着，他朝着姜菀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
姜菀敛眉，缓缓站起了身子。
“你不用急着磕头谢我，我还未给你母亲医治，说不定我也束手无策呢。”
“即便如此，杨越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为了母亲的病，已经求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听闻是收炭火，且母亲还得了肺痨，都将他视为了瘟神。
整个京都，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
如今，有一个如仙女一般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愿意出手相助，那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姜菀道，“既是如此，你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好。”杨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礼，随后才领着姜菀去了他家中。
路上，姜菀得知。男人是去年才开始做的炭火生意。
因为恰入冬天，他为了能够赚上一笔，用了所有的钱，从外采购了大批的木炭。
原本以为下了大雪就能把钱都赚回来。
谁知道去年的冬天好像抽了风，只下了几场小雪，之后更是在一个月后，天气就有了转暖的迹象。
于是，采购木炭的人变得极少。
一些家庭不富裕的，更是准备熬着过冬。
而杨越，也因此囤积了不少的木炭。原本就不富裕的他，没了收入来源，过的更加拮据。
现下，母亲病重，他更加没了主意，只能到处求人能将他手中的炭全部买走。
可是，同行之间也有囤积，不可能买他的木炭。至于旁人，现在是大夏天，又怎会有人提前买炭呢?
说话间，他们穿过幽深的小巷，来到了一户破旧的屋子前。
杨越站在门前，面色有些窘迫。
“姑娘，这就是我家了。
家中已经许久没有收拾，姑娘待会见了，可要见谅。”
“无碍。”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而杂乱的院子。
院子左侧是生火做饭的灶台，灶台之下，堆放着杂乱的木头。
踏入院中时，隐隐约约的还能闻到一些不好的味道。
含春捂着口鼻，有些嫌弃的问，“喂，我说，你这地方究竟多久没收拾了？”
杨越脸色一变，面上挂着一丝难堪。
“姑娘，母亲病重，我一心只想凑钱，所以……”
姜菀蹙眉，用手扇了扇扑鼻而来的味道，面色不快，“生病之人，最需要的是干净舒适的地方。所以你为了你母亲，更应该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杨越一怔，连忙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说着，杨越连忙跑去里屋，准备先将里面的收拾好。
姜菀也不理会他，跟着他后脚进了房间。
屋内有些昏暗，隐约的还能闻到一丝霉味。在里侧的床上，则是躺着一个昏睡的老人。
姜菀垂眸，从衣裙上扯下了两块布，简易做了面纱之后，将其戴在头上。
含春见状，也学着姜菀做了个临时的面纱戴在身上。
但饶是如此，那股霉味依旧窜进鼻子里，让人觉得难受。
姜菀对一旁手忙脚乱的杨越道，“快将这窗户打开，床上的被褥也都拿出去晒了。”
“哦，好，好……”杨越连忙把窗户打开了。
大抵是听到了声响，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动了一下身子，才要说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杨越听到声音，连忙走来，慌乱的给自己母亲拍打后背。
“让我来瞧瞧吧。”姜菀走过来，示意杨越先走开。
老人见到姜菀，不由得看向了杨越。
杨越把她扶好靠在了枕头上，解释道，“母亲，这位姑娘，她是我请来给你瞧病的。”
老人咳嗽着抬眼，那一双漆黑幽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姜菀，让人看着心里发慌。
含春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就扯了一下姜菀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