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将自己的心事完全吐露的话，她们之间，还能如现在这般，这样近距离的说话吗？
慕流年不敢赌。
他依稀记得，前世时她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慕国师，你真是令人讨厌的，卑鄙小人！
那时的她，近乎是咬牙切齿，眼底满是厌恶。
他不想，也不愿今世再如那时候一样，让姜菀远离他。
然而，因为柳如云，姜菀竟然看到他就直接跑了！
但他所行之事，不仅仅是为了教训柳如云，更为了退婚。他想，自己可以正正当当的站在姜菀面前，毫无顾忌。
长久的沉默，让姜菀有了一丝不满。
“慕国师。”
“我不喜欢听这三个字，”慕流年打断了她，“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听到你喊我名字。”
“……”
“姜菀，搭搭我的脉。”
他忽然话锋一转，让姜菀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他就拉着姜菀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他的脉象时停时有，一如第一次搭脉时候那样，脉象微弱的，好似人快要没了。
“你……”
慕流年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的病快要发作了，你明日不来，我可能就得死了。”
“我师父给你的续命丹呢？”
“你不来，我便不吃。”
姜菀的脸色变了变。
“堂堂国师，怎么能把自己的命当做儿戏！”
“你我曾经承诺过，你负责我下半生，我为你酿造一辈子酒，你若食言了，我该向谁酿造这酒？”
“……”
姜菀觉得，他这些话听着怪异。
“你会来吗？”
姜菀气极，“知道了，我去！”
从未见过这样的无赖，明明是自己的命，却要拿此来威胁自己。
得了姜菀答案的慕流年，满意的下了马车。
“那明日，我便等你过来。”
姜菀瞪了他一眼，将车帘放了下来。
“真是个混球。”以前她怎么没发现，慕流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简直，赖皮的像个混蛋。
……
夜里，姜菀难得的失眠了。
上一次失眠的时候，还是因为姜家出事的那几年里。
而现在再次失眠，竟是因为慕流年。
于是，第二日去幕府时，她是顶着黑眼前去的。整个人的状态，都与往日那个鲜活的她不同。
葛远在门口接姜菀时，看到她那不大精神的模样，愣了愣。
“姜姑娘，您昨日没休息好吗？”
姜菀打了个哈欠，懒得理会葛远。
葛远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傻呵呵的笑着，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姜姑娘，我家主人退婚了。”
姜菀一怔，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我说主人退婚了啊。”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日啊。”葛远笑的开心，“早年主人还不是国师时，因为这婚约，主人苦恼了许久，今日总算是解决了这一桩大麻烦。”
姜菀没搭话，脑子里飞速旋转着。
又是和前世不同的走向。
前世的时候，柳如云根本就没和慕流年退婚，两人甚至还成婚了。
怎的这一世，突然就因为昨日的事情退婚了？
那柳如云这回，八成是要完了吧。
姜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来到了书房处。
书房的门虚掩着，葛远不再往前走，朝姜菀福身之后，便退了出去。
姜菀来至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进来。”
姜菀推门而入，看见慕流年只穿着一身里衣，坐在那书案前看书。
胸口的领子大开着，露出了宽厚的胸膛。
姜菀撇嘴，轻咳了一声。
慕流年抬眉，看向她时，将手中的书缓缓搁了下来。
见她面容有些差，他眉头轻蹙，问道，“你昨夜没睡好？”
“嗯，”姜菀闷声道，“近来天热，总是睡不好。”
闻言，慕流年起身，绕过了书房的屏风，在后面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等他再出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缓缓行至姜菀面前，将那盒子递到了姜菀面前。
“这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
姜菀狐疑的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颗珍珠，幽幽的发着白光。
她将珠子拿起，正想端详这珠子有什么特别时，就发现有一股凉意从指尖慢慢蔓延开来。
“这是……”姜菀惊愣的抬起头来，“招凉珠？”
慕流年笑了笑，“没错。”
姜菀握在手心里，只觉得凉快。
“听闻这种珠子，乃是孕育了千年的黑蚌精里取得，你怎的，会有这东西？”
“从前在一个商人那得到，但我身子却经不住这寒气，所以，这个东西给你，正合适。”
姜菀不由惊讶，“你要把这东西给我？”
慕流年扬了扬眉头，“让你睡个好觉，总不能让你时常被这夏日困扰吧。”
听罢，姜菀便也不再客气，当即就把珠子收到了自己的单肩包里。
“慕流年，这是你自愿赠予我的，所以以后可不能反悔要回去。”
“这等无赖之事，我还干不出来。”
说着，他来到书房的小榻前，缓缓坐了下来。他抬头，对着姜菀拍了拍睡榻。
“姜菀，该给我施针了。”
姜菀今日过来本还有些不情愿，这会拿到了珠子，心下便觉得舒坦多了。
这招凉珠，可是世间难得的宝贝。慕流年将这都送给她了，那她自然也没必要小肚鸡肠，显得她小家子气。
“那你赶紧趴下吧。”
“好。”慕流年解开了上半身的衣裳，缓缓趴了下来。
此前她已经施针多次，现在早已经能熟练施针。
慕流年静默的趴着，感受着她的每一次指尖触碰。
即便只是为了看病，可他享受极了这样相处的模式。
不多会儿，他的背后已经被扎了十几根针。
姜菀低头问，“怎么样，今日觉得还好吗？”
“嗯。”他额头渗出了汗，但身体已经能接受施针带来的短暂痛楚。
姜菀从身上取出了一块帕子，仔细的擦去了慕流年额头上的汗。
“等会结束后，把续命丹吃了吧。我施针配以丹药，也只能避免你身子颓败。既然你今日病发，那就该好好的把续命丹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