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眼中已然无光,只有那眼泪还簌簌的往下落着。
姜菀缩回手,已然不知如何劝说。
疠人坊内,充斥着悲鸣的气氛。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那哭着的妇人才停止了哭泣,躺在那麻布铺成的地铺,睡了过去。
姜菀叫来了人,拿了薄被来,盖在了妇人身上。
含夏喟叹了一声,问道,“姑娘,她已然病重,要不要让她回里屋去睡?”
“她眼下哭累了方能睡着,这会叫醒,怕是又睡不了了,先这样让她睡会吧。”
“是。”含夏没再多话,拿过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姜菀肩头上。“这几日风越来越凉了,我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菀未语,来到台阶上后,她缓缓坐了下来。
含夏见状,便随着坐在了旁侧。
“姑娘今日是怎么了?”
“无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也不知是近日来发生了太多事,还是因为目前为止,她都没有慕流年的消息,故而觉得身心俱疲。
她隐隐的能猜出官家的心思。
那坐在高位的皇上,从来就不喜慕流年,一次沧州行,便将官家的心思显露无疑。
他想杀了慕流年,更不在乎这一城中的百姓。
若是如此的话,凭她一人之力,能救下这里的人吗?
身后,林月牵着川儿缓缓走来。见到她一直坐在此处,她便跟着坐了下来。
“夜深了,姜姑娘怎的还不回去?”
姜菀转眸看去,见是林月,微微抿起了嘴唇。
“坐会。”
“姜姑娘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以与我说说。或许,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姜菀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夜空。
今日的夜晚看不到半点星辰,夜空如一个巨大的黑幕笼罩着,让人觉得压抑。
姜菀起了身子,道,“罢了,想的多了,也未必有解决的法子。
林姑娘,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让含夏拿上了她的药箱。
继而,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山。
眼见着姜菀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林月连忙喊了一声,“姜姑娘。”
姜维脚步微顿,回头看去。
林月咬着唇瓣说道,“若不是你,我大抵已经没有了生的念头,我还有这疠人坊的所有人都很感激你。
是你,给了我们希望。所以即便到了最后,您没有救下所有人,你依然是我们的恩人。”
话音落下,川儿脆脆的声音响起,“川儿也感恩姜姐姐。”
姜菀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从决定救治这些人时,她都只是一念起,并非是作为医者的使命感。
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理解顾老的教诲了。
“好生休息。”她留下四字,便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罢了,便是能力再有限,也该……再尽力的去试一试吧。
到了山下,姜菀远远的看到马车前站了三人。
从身形来看,她依稀辨认出了那几人是风止,风菏还有虞澄。
这三人一同出现在这里,倒是奇了。
还未走近,风止便瞧见了她。他抬脚,正欲走来时,风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不要为难姜姐姐。”
“你放开我,我只问她一些事!”
风菏咬着牙,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真是长大了,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是不是?现在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听了?”
风菏垂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虞澄见状,气的骂道,“你骂她做什么?风菏已经长大了,难道还要事事听你的安排吗?”
“难不成听你们的吗?!”
虞澄一噎,转眼见到姜菀已经到了跟前,便立马挽住了姜菀的手,歉然道,“阿菀,今日真是抱歉,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这才没能帮你。”
“无碍。”她抬眼看了看风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三人怎的一同出现在了这儿?”
“别提了。”虞澄忍不住朝着风止白了一眼,“这人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提剑就说要来找你。我和风菏怕他伤了你,便在这山下拦住了。
后来,这人也不走,就说要等着你下来亲自问清楚。”
“哦,不知风大人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竟还气的要提剑找我?”
风止拨开了风菏的声,脸上挂着一丝不悦。
“风菏,你先回车上,我有话要与姜姑娘说。”
“哥哥。”
“上去。”
“我……”
“风菏,先回车上吧,你哥哥不会伤了我。”
风菏微顿,这下才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大嫂,你也回马车上等我。”
“啊?”虞澄愣了愣,“我也听不得吗?”
姜菀未语,只是抬着下巴努了努嘴。
虞澄无奈,只得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先回车上等你,若是他欺负你了,你就喊我。”
“好。”说罢,虞澄便先行上了马车,而含夏也是跟着避开了。
“风大人想问我什么?”
风止沉着脸,开门见山的问,“为何要指使风菏散布消息?”
姜菀低笑,反问道,“那敢问风大人,官家不愿将城中霍乱之事公之于众,该如何破局?”
“官家自有决断,你凭何要搅乱时局?再者,即便是你要做,你也不应该找上风菏!”
“若不是找上风菏,风大人就该跑到皇上面前,道我的不是了吧?”
风止微愣,嘴唇紧抿着。
“你这是算计我?”
“风大人严明公正,这些日子也确实帮了我不少。我理应不该如此,可我若不如此,姜家怕是要被官家误会了去。”
“误会?”风止蓦然冷笑,“你姜家私下会见淮王,怎么就误会了?
此前我只以为只是寻常的会见,倒也没多想。可今日霍乱的消息在这京都城传开,你还敢说只是误会吗?”
姜菀敛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风大人,你信不信,明日你再排查时,这城中患病的人会疯长一倍,或许还不止。”
“怎会?”
“大人若是不信,咱们明日再看看情况也不吃。
如今这霍乱已在城中蔓延十日,大人以为,没有集中出现病患,便是没事吗?有些人只怕是早已经出现了症状,却只当是普通的病。
官家不愿出手,难道是要等这城中大批的死人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