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祖（安怀祖，赵缜的父亲）三年时，宁哥儿才两岁半，每日里除了憨吃憨玩没别的事情，黄氏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对她来说打理我们夫妻手里的庄子铺面也没什么难的，她便想着做个别的生意，于是把我们夫妻手中的余钱拿出来以贾思的名义在江南置了产业。”
姜怀安说到一半，抚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又接着说：“那年江南大雨连绵数日，桑树叶被大雨打落发霉，基本减产一半，黄氏在初初下雨时就将手上的所有银钱与养蚕农户下了定，等那些收蚕茧生丝的商人反应过来时，那年江南半数生丝已落入黄氏之手，为了将后续的银钱补齐，她将我的古董字画、她的首饰头面和家里的铺子庄子悉数抵给当铺。”
姜斌对“魄力”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大夫人一女子，太敢想太敢做了，赢了还好，输了便是倾家荡产。
“收生丝的那几个月，我还是平远县县令，过得却连小吏都不如，同僚叫吃酒都不敢去，害怕让我吃请，都以为是黄氏管我管得严，还给她留了个母老虎的名声。”
“大爷怎么不写信给国公爷和老爷要银子？”姜斌觉得这夫妻俩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不是事情还没内到那份上吗？等到了快熬不住的时候，黄氏已经将定下的生丝全部收回，以往年十倍的价格转卖给了江南的几大丝绸巨贾，那时别人卖的生丝的价格已是往年的二十倍之多，几大丝绸巨贾见黄氏知趣，便默认了丝绸生意黄氏可以插一脚进来，贾娘子当年何止赚了百万两银。”
姜斌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去江南换个身份去见见大夫人，画本子里的奇女子恐怕都不敢这么写，大夫人却做到了。
“小的明日一早便出发，对外就说小的去玉门关那寻二哥去了。”
“你大哥姜耀在我父亲跟前当差尽心，你二哥姜朗在玉门关屡建军功，现在已经是姜千户了，阿斌，以后的巨贾富商贾思凡，大爷我相信你肯定比你两个哥哥更优秀。”
“大爷，小的一定不负您的重托！”
姜怀安的迷魂汤一灌，姜斌瞬间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江南易容，然后寻大夫人这个奇女子指点迷津，不出俩月也给大爷赚个百万两纹银回来。
“好了，天色已晚，你快快回去休息，明日跟你父亲说一声再走，莫要让他担心。”
打发走了热血青年姜斌，姜怀安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未熄，昨夜也是如此。
只不过，昨夜为的是榷场的规矩如何设定使大安朝的利益最大化，今夜却是有什么悄悄改变了。
当化名贾思凡的姜斌偷偷出现在姜长宁卧房里时，姜长宁险些把他当成刺客一枪崩了，还是姜斌率先开口，通过声音姜长宁才认出来是谁。
“少爷，小的奉大爷的命令来寻大夫人，只是男女有别，望您能寻个理由让小的和大夫人见一面。”
“斌叔？”
“是在下，现在化名贾思凡，您跟夫人说，是贾思凡来寻她，她便明白了。”
“你先在我这屋床帏里面躲着，我去找母亲，你吃饭了吗？”
姜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刚要说已经吃过了，肚子便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尴尬得他这个老爷们都快遭不住了。
姜长宁笑：“斌叔何必同我客气，今夜观棋在耳房当值，我跟他说我饿了让他去厨下端碗热汤面过来，你先吃两口点心垫吧垫吧。”
说罢，姜长宁就出去了，姜斌缩在幔帐里面，看着观棋将汤面放在桌子上又退出去，仔细观察了房中再无其他人后把汤面端入床帏里面大口朵颐起来。
黄氏随着儿子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好似被姜长宁金屋藏娇了一般的姜斌。
姜斌本是个精瘦高挑的小伙子，皮肤是健康的巧克力色，现在易容成了一个高壮的胖子，配上黝黑的面皮，真真是像极了戏文里唱的恶霸，不过这也好解释，说是常年走商晒黑的便可。
“拜见夫人。”姜斌放下吃得差不多的汤面给黄氏请安。
“不必多礼，既然你以后以贾思凡的名义出现，江南的掌柜便交给你管吧，这是将那些掌柜和铺子登记的册子，总的账本子也给你，正好你也可帮我去查查账。”
姜斌接过厚厚的账本子和册子，翻了几页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用惊讶，这账上银子是今年下半年未入账的，往年入账的银子早就以几个不同的身份存入了钱庄，贾思的身份之前只有家中大爷和宁哥儿知晓，最近国公爷和老爷才知道，也算是给我们姜家留了一条后路。”
姜斌心想，大夫人的银子全部取出来估计可以和国库较量一番，出海去当个女王也使得了。
“那贾思凡这个···”
“当年杜撰贾思这个身份时，就给她把一家子的身份都一并编了，家中巨富，兄弟姐妹众多，只要你拿上贾思的印鉴，那些掌柜的便知晓是贾家来人了。”说罢，黄氏又把袖中一枚金镶玉的小印拿出来给了“贾思凡”。
姜长宁问出心中疑惑，“斌叔，父亲让你去榷场那做生意，有没有跟你说做何生意？”
“来时大爷应是还未想好，让我先把身份的事情办好了再过去。”
“我倒是知晓一种纺织机，可将羊毛纺织成纱线，通过巧妙的织法再将羊毛纱线织成衣服，比布衣保暖，比棉衣柔软，定价可比丝绸制衣。”
黄氏和姜斌同时目不转睛盯着姜长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所言是否属实。
姜长宁轻笑：“母亲和斌叔不必如此看我，明日我将图纸画出交给斌叔，斌叔先在这曲县秘密寻个院子，找几个匠人分头把做零件，到时羊毛纺织机做出来不就知晓了。”
黄氏和姜斌知道雷霆万钧枪是姜长宁做出来的，能再想出来一个羊毛纺织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姜斌瞬间觉得自己离成为江南巨贾贾思凡只差一个长宁少爷，“少爷，那明儿您给小的图纸，小的直接买个院子当作以后咱们暗中联系的地方，找人把零件做出来劳烦您过来指教。”
“正好这羊毛味道极大，我明日再给你个方子，用这个方子处理过的羊毛才可纺线，到时纺出来的线织出来的第一件衣服，斌叔你直接穿去西北，给父亲看看这个羊毛生意在榷场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