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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秦国奇遇

    过了片刻,庄若华的情绪慢慢有所缓和,荆轲于是松开了手,朝屏风跨了两步,取下钉在飞镖上的一小方绢帛,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城外小树林见!

    荆轲和若华看到字后顿时迷惑不解,互相看了看对方。荆轲拿着这方绢帛踱着步沉吟半晌,心想,这黑影冷不丁的投来这句话,他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呢?城外小树林见?他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突然,他想清楚了一点,如果对方要害他,刚才完全可以用飞镖直击他的心门,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去城外解决呢?还有一点,他们才刚刚来到秦国,又不曾与人结过深仇大恨,顶多就是方才在用餐时耍了几句嘴皮子,算不上什么,也不至于为此加害他们,所以,剩下能解释的就是,那人有私密的话要和他说,具体是什么,只能去会会他。

    “若华,我知道怎么会事了。”

    “你想到了什么?”她问。

    “你留在客栈,我去会会那人,再和你解释。”他走到屏风前取过青天宝剑。

    “会不会是个圈套?我有点担心你!”若华眉头紧锁。

    荆轲闻言凝神片刻:“我若不去,显得我太胆小怕事,倒让对方瞧不起,这不是我的风格。”他冷笑一声。

    “那你小心点!”若华关切道。

    “嗯!”

    他奔出门外,下楼而去,一顿饭的工夫,已离小树林不远,此时黑幕早已将临,一轮圆月已朗朗升起,照在歪歪斜斜的树杈间,若隐若现如鬼魅一般。林中不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斑鸠鸣叫,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他于是放缓了脚步,凝神注意四周的动向。走到林子中间一片空旷的土坡上,猛然瞧见前面十几步开外,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双手抱胸,背对着他。

    荆轲寻思,此人必是那掷飞镖的人,遂靠近那人,冷冷地问道:“你一路鬼鬼祟祟的引诱我至此,意欲何为?”

    黑衣人脸上裹着一块黑布,沉闷一笑,转过身,道:“阁下胆子倒不少,单刀赴会,独闯小树林,你就不怕我对你设下圈套,诱你上勾吗?”

    荆轲冷笑一声,昂首挺胸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答反问道:“听阁下的口气不像是秦国人,倒像是中原人士,敢问阁下又来此地何为?”

    荆轲霸气的回道:“你想知道也不难,先问问我的这把宝剑答不答应告诉你。”说着朝黑衣人扬了扬青天剑。

    “阁下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只好失礼了。”说完黑衣人展开手中的宝刀,急步前行如鹰击长空般劈向荆轲,荆轲凌空往后翻了个身化解了危险。黑衣人又使出连环刀法,左右夹攻荆轲的身体,荆轲剑鞘一挡掣出青天剑回击。二人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在战至三十回合的时侯,黑衣人的刀法明显跟不上荆轲的招式,显得后劲不足。荆轲突然使出一招夺命寒光剑,剑气如虹,仿佛有无数把利剑上下左右同时刺向黑衣人,黑衣人几乎无法招架和躲闪,死亡只在一瞬间,突然,一声银铃般的嗓音,破空而来,哀求道:“英雄手下留情!”

    荆轲本不想杀害黑衣人,又听到有人求情,便收回了剑气,眼角的余光已瞥见一位白衣少年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拱手道:“多谢好汉剑下留人。”

    荆轲终于看清了白衣少年的面容,忍不住喊了声:“是你?”他又扭头看看黑衣人,此时黑衣人已摘下面布,朝他点头笑了笑。

    “对,是我。”白衣少年笑了笑,“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白天在客栈里冒犯了尊严,望好汉见谅!”

    “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何况那件事错在我们,过去了就当翻篇了。”荆轲毫不掩饰在意此事。

    “好汉果然非同凡响,快人快语,在下佩服!”

    荆轲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两人,寻思道:“两位精心布置了这个局,该不会仅仅为了那点事吧?”

    白衣少年微笑道:“真人面前不打诳语,实不相瞒,我们就住在好汉隔壁,方才凑巧听到你们的对话,想来彼此乃同道中人,故冒犯尊驾,到此一叙!”

    一听这话,荆轲大怒道:“你们居然毫不羞耻的偷听我们说话,岂有此理!”荆轲再次拔出手中的宝剑,目光如炬般逼视着白衣少年。

    黑衣人立刻挡在了白衣少年的面前,对荆轲拱拱手,赔笑道:“好汉息怒,请听我一言。说完任凭好汉处置。”

    荆轲冷冰冰的说道:“我从不杀好人,也不放过坏人。你且说来。”

    黑衣人继续说道:“在下偷听好汉的对话,委实不该如此,在这向您郑重的道歉。”他作了一个长长的揖,“不过,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冥冥中注定我们要走在一起。我俩是燕国人。”他指了指白衣少年,“这位是我们燕国的王子殿下,敝人是禁军卫尉。我们和好汉一样,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前来探听秦国的军情。”

    荆轲闻言收回了宝剑,笑了起来,抱拳道:“原来如此,幸会幸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哈哈哈。”

    白衣少年和黑衣人也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黑衣人收回了笑容,皱了皱眉,道:“好汉想必今日方才到此,而我们来了已有十多天了,唉,依然打听不到有用的线索,真是惭愧惭愧!”

    荆轲道:“听阁下的意思,莫非要我们两家一起合作,共同寻找有价值的线索?”

    白衣少年趋前一步,微笑道:“我们正有此意,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我很乐意与你们合作,不过,合作的前提是需要双方坦诚相待,对吗?”荆轲意味深长地说道。

    黑衣人不假思索道:“那当然!”

    荆轲冷哼一声,目光逼视着黑衣人,手却指着白衣少年,道:“他真是你的王子殿下吗?”

    黑衣人微微一怔,望着白衣少年,有些手忙脚乱。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道:“好汉说的对,合作的前提是以诚相待……”她摘下头顶的束冠,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斜下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出一张高贵美丽的容颜,“我是燕国的公主。”她向荆轲微笑着。

    荆轲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洞穿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但听说她是燕国的公主,还是吃了一惊,半信半疑道:“真有意思,堂堂大燕国为何让一个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甘冒此风险呢?”

    长公主姬月嫣然一笑,道:“好汉,您这话可有点看不起女子的意思,谁说公主就一定只能躲在王宫中,咱塞北的女子也不怕死。”

    显然这个回答有些牵强,不足以令人信服,不过,都是萍水相逢,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哈哈哈,公主殿下语出惊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荆轲笑道。

    “过奖了,”姬月抿嘴道:“请问好汉尊姓大名?”

    “在下荆轲,披荆斩棘的荆,轲,车字旁一个可。”

    “我叫姬月,姬的姓您应该知道,单名月亮的月字。”

    “在下田光,田野的田,阳光的光。”黑衣人上前自报家门。

    “幸会幸会!”荆轲朝两位拱拱手,对方也同样还礼,又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识,无缘对面不相逢识,可惜此在无酒,不然一定与两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哈哈哈!”

    姬月来大笑起来:“来日方长,少侠,改日我做东,一醉方休,如何?”

    “舍命陪君子,哈哈哈。”

    “好,一言为定。”姬月笑道,“听少侠的口音好像是中原那边的人?”

    “对,我是魏国人。”荆轲道。

    “嗯,您也是代表魏国来此打探军情的吗?”姬月好奇的问。

    荆轲自嘲一笑,然后点点头,顿了顿,他问田光:“田兄,方才您说你们来秦国已有十多天,是什么原因,迟迟打听不到消息?还是秦国的君臣将消息封锁的滴水不漏?”

    田光环视左右,然后接话道:“嬴政一直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而且招兵买马的动作频繁不断,但关键一点是,我们始终掌握不了他的真实意图和作战部署,换言之,他将率先攻打哪个国家,我们不知道。”

    “嗯,这种最高的军事机密,岂会轻易透露。不知道也不奇怪。”

    “但我了解到一些城防布局,荆兄,想不想听听?”田光试探着问。

    “求之不得。快说说。”荆轲很感兴趣。

    “咸阳城城市繁荣,土地广袤,南北绵延三百余里,东西也有二百余里,人口众多,达到百万。城中有两处驻军重地,分别是南营和北营,军队总数在二十万,而咸阳宫守护王宫卫队也有五千御林军,除此之外,其它城市如长安,汉中,巴蜀,陇西……兵营人数合起来有五十多万,而整个秦国的军队接近八十万,号称百万雄师。如此庞大的军团,每天的粮草和军饷便是一笔巨大的费用。还有正在建造的两处巨型建筑:一个是在骊山动用七十多万刑徒建造秦陵地宫,还有一个是动用三十万民工建造阿房宫,这些工程合起来又是一匹巨大的开支。然而秦国地处西北,多山川险峻,地理资源并不富饶,与之对比黄河流域的中原国家和长江流域的南方国家,地理位置优越,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所以,秦国的历代君王都有东扩的野心!”

    听完田光的叙述,荆轲沉思良久,试探性地问道:“田兄,假如秦军东出函谷关,打开征战天下的大门,贵国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份量不轻,田光只是一个京城卫尉,做不了决断,他把目光移向长公主姬月,姬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道:“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懂什么大道理,少侠请指教。”她并不复杂的眼神同时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荆轲抬头望望星辰,算着时辰,道:“此事说来话长,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门一关,咱们要在此地挨冻了。”

    “是啊,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姬月看看田光道。

    “那咱们先回去,来日方长,再做商议。”田光道。

    于是三人赶忙回城。

    庄若华在客栈里苦苦等待着荆轲,过去一个时辰,仍然不见他的踪影,便有些焦急不安起来,脑海中更是胡思乱想一些不好的画面。在内心强烈不安的挣扎之下,她决定出城去寻找荆轲。

    走到房间门口,猛然听到长廊上传来人语声,仔细听,其中就有荆轲的声音,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立马打开门,冲了出去,但眼前看到的一幕让她惊讶不已,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和荆轲说话的人正是方才吃饭时那两个惹她生气的少年。

    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时,公主和田光向庄若华率先微笑点头,庄若华勉强笑了笑,彼此算打过了招呼,一笑泯恩仇!

    随后,各回各的房间。

    庄若华愕然道:“阿非,什么情况啊?您怎么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了?而且还有说有笑的,好像故友重逢似的?”她似乎还不忘白天姬月对她的数落。

    荆轲席地而坐,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擦了下嘴角,笑着道:“这叫不打不相识,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如今我们已是朋友啦。”

    “是吗?刚才那男子穿着夜行衣,扔飞镖的人是不是他?你们又怎么会交上朋友了呢?”庄若华好奇心严重膨胀,依着荆轲,连珠炮似的询问。

    荆轲于是在她耳边小声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听后莞尔一笑,说道:“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个帮助,挺好的。唉,”她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

    “你不知道啊,你去了那么久,刚才我有多担心你,我正准备出门去找你。差一点点了,我若再早一点出去找你,也许我们就会擦肩而过,你回来找不到我,我出去也找不到你,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她说着说着,眼圈开始发红,泪水正在来的路上。

    “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荆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香肩道,“我不是告诉你在家等我呀,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

    若华可怜巴巴的说道:“可你不知道等待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呀!”她到底不是很矫情,眼泪始终不下来,获得荆轲的同情心便有所下降。

    “好啦,现在没事了,回去睡吧!”

    “嗯,您也早点休息!”

    送走了若华,他凝神静思,面对强秦,究竟该如何更有效的应对呢?他想了半晌,突然眼前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