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荆轲传奇 > 第十一回 合纵不易

第十一回 合纵不易

    魏王早朝,左右站立文武百官,太子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周琦,荆轲,鲁敖。

    魏王坐在大殿之上,高高的俯视着底下的群臣,见太子身后站着一名陌生人,便诧异的问道:“太子身后是何人?”

    太子低头拜见道:“参见父王,他叫荆轲,是儿臣的门客,今日带他面见父王,乃有要事启奏。”

    “何事面奏寡人?”

    太子道:“有紧急军情启奏,望父王准许。”

    魏王平时耳朵里听得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话,不是国泰民安,便是百姓丰衣足食,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国家已是满目疮痍,大厦之将倾。听到太子说紧急军情,便有些反感,立即沉下脸来,喝斥道:“太子在东宫不好好读书,净交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大魏国民众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何来军情紧急,分明是妖言惑众。”

    一句话噎得太子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遂谨慎的回答道:“儿臣时时不忘父王的教诲,每日苦读圣贤书,不敢有丝毫怠慢,望父王明鉴!”

    魏王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何故出言不逊?”

    太子跪下道:“儿臣不敢!”

    周琦了解魏王的脾气,喜欢听好话,听不进那些忠言逆耳的话,便替太子说道:“魏王,荆少侠智勇双全,绝非泛泛之辈,老臣以性命担保,望我王以社稷为重,勉为其难的听他一说,说得有理可重用他;说得不好让他立刻离开。”

    几个太子党的大臣这时也站出来说道:“望魏王以社稷为重,不妨先听他说说。”

    有众大臣替太子说话,魏王也不好意思驳了大家的面子,于是勉强同意。

    荆轲于是把去秦国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又提出合纵抗秦的策略,言毕,大殿上下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闻言无不惊骇。只听一名武将说道:“韩国紧邻我大魏国,秦军若先攻破韩国,那么我们魏国就失去了韩国的屏障,所谓唇亡齿寒,后患无穷矣!”

    一名文官吓得哆嗦道:“秦军是虎狼之师,他们以敌人首级的多少来论功行赏,一旦攻破国都,势必屠城,然后烧杀抢掠,这不是危言耸听,昔年长平之战,打败赵军,坑杀将卒四十万,简直丧心病狂,如同恶魔。”

    众人听后又增加了几分恐惧。

    魏王坐在龙椅上,听闻底下文武百官一片惊恐之声,也是方寸大乱,过了半晌,他定了定神,道:“大家别吵了,想想办法,如何应对秦军的虎狼之师?”

    这时大家又开始沉默了,因为有右丞相季扎被秦军刺客暗杀的前车之鉴,连武将也显得畏畏缩缩的不敢吱声。

    魏王透过面前的五彩竖冠扫视着众人,众人的脸上都透着忧郁,宛如霜打的茄子,唯有荆轲面无惧色,而且目光炯炯有神。但魏王不敢问荆轲,知道他是主张抗击秦军的,这会给魏国招来麻烦。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右丞相英傜的脸上,他知道英傜每次在关键时候都能替他解决困难,相信这次也不例外,便问:“英爱卿以为如何?”

    英傜一直沉默着,以冷眼旁观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悄悄的在琢磨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早已想好了应对措辞:“魏王,边关将领每天都有公文呈与微臣过目,据臣所知,并没有提到秦军东出函谷关的军报。”他斜了一眼荆轲,“此人所言的军事情报,完全是道听途说,一派胡言,如此军事机密,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能知道的。魏王休听他胡言乱语。此人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很可能是秦国派来的奸细,须严加拷问。”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魏王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过山车似的虚惊一场,大怒道:“大胆刁民,若不是丞相慧眼识珠,寡人差点被你迷惑了。快说,你是不是秦王派来的奸细?”

    太子寻思,自己举荐荆轲,一旦他被诬陷罪名成立,自己将会脱不了干系,因此,不惜得罪自己的父王,替荆轲辩护道:“父王,荆轲一心为国,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决不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鲁敖也跪下道:“魏王,荆轲是鲁某的朋友,鲁某以性命担保,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魏王怒道:“就算他不是秦国派来的奸细,仅凭造谣生事这一点,寡人也不会轻饶了他。来人……”

    两名殿外卫士听到命令,立刻提剑进入。

    魏王指着荆轲道:“把他打入大牢。”

    “是。”卫士走上来一人一只胳膊揪住荆轲。

    “魏王,我有话要说。”荆轲想,事到如今只能如实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他。

    “你还想狡辩?”魏王怒目圆睁。

    荆轲不慌不忙的说道:“荆某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前去秦国刺探军情,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荆轲本名庆卿,字次非,家父原先是都城副指挥使庆武。”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大吃一惊。

    魏王再糊涂也知道庆家几代人为魏国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眼前的人是庆武的儿子,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语气缓和道:“阁下真是庆武的儿子?”

    “不敢欺君罔上。”荆轲道,“家父在一个月前逝世,临终时留下遗言,对我说,我们庆家世受国恩,当誓死报效魏王。只因家父箭伤复发再也不能报效国家,因此将我叫到榻前,谆谆告诫我,让我替家父继续为国效力,故在下才四处奔波,打探敌情。”

    荆轲说到父亲临终托付,真情流露,不免眼中热泪盈眶。

    一些人听后也是大为感动。

    庆家世代忠良,又听荆轲说得真真切切,魏王于是不再怀疑,道:“荆少侠年少有为,豪情万丈,果然有先父庆武的神勇,寡人差点错怪了你。”随后将目光直视英傜,虽面有不悦,但并不因此迁怒于他。英傜对于魏王有不可忽视的利用价值,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存在有利于牵制一些倨功自傲的大臣。

    魏王假意怪罪道:“左丞相这回错怪荆少侠了。边关将领对如此重要情报居然毫无察觉,显然是玩忽职守,丞相退朝之后立刻追究当事人,勿必严惩不贷,以警效优。”

    “遵命。”英傜一脸窘迫,心里是恨急了荆轲,旋即低头认罪道:“微臣有负魏王的嘱托,甘愿受罚,回去后当面壁思过,重整军纪,牢记使命。”

    魏王道:“爱卿能知错即改,善莫大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罪就免了吧。”

    英傜行礼道:“多谢魏王不罚之恩。”

    魏王并不敢直面抗击秦军,于是假惺惺地问众大臣道:“荆少侠合纵抗秦的策略众卿以为如何?”

    打仗是武将们的事情,满朝文官闭口不言,良久,上将军桓须自知此事责任在已身,作为魏国的大将军不能不做表态,然而这么多年也清楚了解魏王的禀性,他方才所言无非是在大臣们面前故作姿态,口是心非,并非本意,随即上前一步,拱手道:“魏王,末将以为,合纵也并非有必胜的把握,昔年合纵抗秦有过五次战争,确实有过二次胜利,二次无功而返,一次失败。而且六国真心实意合纵也并非易事,像邻近秦囯的几个国家受秦军威胁最大,自然愿意合纵,而远方的齐国,燕国,受秦军的威胁比较小,因此合纵的意愿并不强。当年六国合纵成功也是费了很大的周折,起初也是人心不齐,心猿意马,朝秦暮楚。所以,末将以为合纵可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须从长计议。”

    英傜站出来附和道:“上将军所言极是,所谓六国合纵难以联合不说,既是勉强撮合在一起,但此计策毕竟也是老生常谈。当年秦军吃了六国联军的苦头,后来就用张仪的连横计破坏了苏秦的合纵计。此计早已过时了,不足为奇。”

    魏王闻言,松了口气,道:“荆少侠,如此看来,合纵之计恐怕意义不大,还须想其它办法才是。”

    荆轲何许人,岂是轻易被人蛊惑的,他对他们的话作了一番思想评估后,有了新的见解。但一想,自己毕竟只是一介平民,君臣之间的商议,没资格参与,如果冒然反击,难免被一些小人揪住把柄,加上一个妄议国政的罪名。因此他非常谨慎的躬身回答道:“魏王,荆轲非朝堂之人,本无权议论朝政,然今有幸面见王上,此事也因在下而起,故斗胆进言。”

    魏王道:“你说吧。”

    “遵命。”荆轲直起腰望向上将军桓须,“敢问桓将军,魏囯的军事实力和秦军相比,哪个更强?”

    桓须不屑一顾,昂首道:“这还用问,当然秦军更强,但是我魏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秦军若侵犯我领土,当奋力杀之。”

    魏王欣喜!

    “在下敬佩。”荆轲道,“刚才桓将军说合纵的策略做起来非常困难,即使成功胜算也只占五分之二,但是桓将军也深知我军单兵作战不及秦军,荆某以为,明知不如对方,为何不去争取那五分之二的机会,总比眼睁睁看着秦军霸占我国土,欺侮我生灵强吧。”

    荆轲就事论事,言外之意暗暗嘲讽桓须,嘴上说得好听,其实骨子里却贪生怕死。怼得桓须面红耳赤,冷哼一声,怒道:“荆少侠不信本将军之言,终有后悔的一天,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荆轲反驳道:“不去做,上将军又怎知一定做不好?就算失败,只要努力过,争取过,也比坐以待毙,空谈误囯来得强。”荆轲向桓须拱拱手,“荆某一介草民,孤陋寡闻,有言语冲撞的地方,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别作计较。”

    桓须冷哼一声,别转头不再言语。

    大殿内又恢复了沉默,少倾,英傜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狡黠地说道:“魏王,既然这位荆少侠有如此豪言壮语,依微臣之见,可以一试,但前提是先说服其它五国出兵,然后我们再出兵。”

    荆轲一听,哭笑不得,心想此人莫非就是世人口中的侫臣,这说得是什么道理,人家出兵,他才出兵,真当人家是傻瓜。合纵是信誉,是诚意,是同仇敌忾,如此耍小聪明,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遂又说道:“魏王,万万不可如此,合纵的前提是相互信任,共勤共勉,若处处堤防,便如同一盘散沙,难成就大事。”

    魏王不听荆轲之言,却认为英傜此计甚妙,进可攻,退可守,不偏不倚,堪称奇计,旋即开口说道:“荆少侠勿再多言,就按丞相所奏,其它五国同意出兵,寡人也紧随其后。今天朝议时间良久,寡人累了,退朝吧。”说完起身走向后宫。

    荆轲郁闷至极,朝议半天居然是这个结果,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这会是真正领教了朝廷的昏庸无道。

    殿上内侍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一一退去,太子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荆轲等人,英傜望着荆轲的背影,促狭一笑,坐上自己的马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