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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旧人重逢

    胜利的捷报传回宫里,燕王听后大喜,当即下达旨意,吩咐内侍,前往军中犒劳三军;尤其是荆轲,让他即刻进宫见驾。

    太和宫乾安殿。

    燕王年过五旬,身体却一直欠佳,饶是如此,对关谷道大捷的第一功臣荆轲,还是非常隆重的在乾安殿亲自接见了他;由长公主姬月搀扶着。

    荆轲向燕王行了大礼。

    “免礼,赐坐。”燕王笑着摆摆手。

    荆轲缓步走到右边靠近燕王的位置席地而坐。

    老燕王坐在御榻正中,眯缝着眼,望着荆轲,缓缓道:“关谷道一战大败匈奴,歼敌一万余人,俘获降卒一千余人,此赫赫战功,全仰仗荆少侠的足智多谋。本王不知该如何感谢少侠的盖世之功……”说到这,老燕王停顿了一下,瞧了一眼跪在身边的姬月,姬月羞涩的低下了额头,“本王决定,将最宝贵的‘礼物’送给您,不知少侠,尊意如何?”

    荆轲闻言怔了怔。燕王所谓的礼物便是要将长公主赐婚于自己,足见他对自己的器重,可奈何自己早有意中人。但当面拒绝恐伤了长公主的心,也让燕王失了面子。心念电转之间,他幽幽的目光投向正在看着自己的姬月,姬月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只好无奈的向燕王说道:“父王,少侠……少侠他已有心仪之人……”说完垂下眼帘,心口却似刀绞般的疼痛。

    燕王喜听后却呵呵一笑,道:“未成婚,那就无妨,少侠,你觉得呢?”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无需再逃避,旋即向燕王拱拱手,婉言谢绝道:“燕王的隆恩,在下莫齿难忘,只因……只因有婚约在身,不忍舍弃,望燕王收回成命。”

    燕王喜凝视了荆轲片刻,良久,惋惜的哀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寡人就不勉强英雄了。少侠想要奖赏什么,不妨直接告诉寡人。”

    “长公主有恩于在下,所以,就不用什么奖赏了。”

    “哈哈,少侠豪情万丈,果然与众不同。也罢,这份奖赏就暂时寄存在寡人这里,少侠何时想要,随时过来取。”

    “多谢燕王。”荆轲起身拜谢。

    当日,燕王命人在乾安殿内大摆筵席,笙歌艳舞,邀请文武百官到场,与民同乐,庆祝关谷道大捷,还邀请了荆轲,阿弛一同赴宴。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

    次日上午,荆轲便向姬月辞行。

    姬月闻言流露出不舍的神情,然后盛情挽留荆轲,荆轲直接了当的说,此番来燕国远远超出了既定的预期,所以,不能再逗留了,便谢绝了姬月的好意。

    随后,荆轲和阿弛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从朝阳门出发,姬月和田光一路步行相送,送出朱雀门,然后来到城外一处八角亭。

    阿驰和田光走在前头,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八角亭内。

    姬月手扶丹柱,目光幽幽的望着一株落败的牡丹心神不宁。荆轲方才无心的说了一句:此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让美人瞬间感慨万千。

    荆轲木立在她身后,瞧着她凄凉的背影,神情萧索,宛如亭前那株孤独的牡丹,在寒风中单调而乏味的坚守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她。

    人间最美的词藻也无法打动她此刻绝望的心情。

    终于,一行清泪顺着她洁白如玉的面颊,悄无声息的滑落,却激起了千层巨浪。

    她哭了。

    他没看见那凄苦的眼泪,却看见她微微抖动的香肩,已然猜到她泣不成声。

    就连眼泪都是那么的孤独与寂寞……

    他想揽过她的倩影,拥入怀中,告诉她,想哭就痛快的哭吧。

    想法有了,行动却是迟疑的,终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将她拥在了怀里。这是他所能给她的最好的安慰,没有之一。

    她靠在他的肩头,拼命的哭泣,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的从泪水的垃圾桶中倾倒干净。

    这样的场合,说对不起毫无意义,所以他干脆不说,只是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她道歉。

    半晌,她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下来,松开手,轻拭泪巾。紧接着,她深吸一口,苍白无力的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轻轻三个字却仿佛有千斤之力,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荆轲还是逗留了片刻才道:“那你多保重。”

    姬月背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会泪流满面。

    荆轲又凝视了她的背影片刻,内心深处也是矛盾重重,良久,他无奈的离开了八角亭。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姬月追了两步,才发觉身体有点颤巍巍,于是倚在丹柱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时,她的眼泪又抑制不住奔涌而出……

    “阿非,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世界?……为什么?……你一走,从此我将肝肠寸断……”声音哽咽而凄厉。

    荆轲追上阿弛,又对田光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然后跨上马。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遂又勒马回头,望向八角亭的方向,看见姬月正倚着丹柱痴痴的望着自己,目光中充满着不舍。他凝视了片刻,眼泪终于涌上了眼眶,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公主,在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只是……只是……”哽咽着说不下去,旋即勒回马头,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荆轲终究未曾将那支金簪还给姬月,他想了想,决定留个念想吧。

    至于那批珠宝,荆轲说回去让阿驰再送过来,姬月却问他,反秦的道路是否还将继续走下去,荆轲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姬月说,这批珠宝就留着使用吧。

    荆轲有些不好意思,但了解姬月的性格,真心送给他的东西,若一再拒绝,反而令她心寒,因此向她道了声感谢,便收下了。

    回到大梁,与阿驰暂别,回到月满楼客栈。

    店小二看见荆轲熟悉的身影,远远的便迎上前来问候。

    “客官,您终于回来了。”

    “回来啦,”荆轲笑笑,一面跨进门槛,走到一张案几前,调侃道,“小二哥,我的客房还在吧?”

    小二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边擦着案几,一边嘟着嘴说道:“爷交代的事情小人哪敢怠慢,去的时候是怎样,回来自然也是怎样,爷不放心,可以先上前查看一番。”小二似有些不悦。

    “放心,放心!”荆轲摸出一点碎银递给小二道,“小二哥,给我打一斤酒,二斤狗肉,多的银子就给你了。”

    “哎,多谢客官,小人这就给你去准备。”小二看见银子立马堆上笑脸。

    一路风尘仆仆,难免疲惫。

    酒足饭饱之后,他走上客房,查看了一下行李物品,果然是分毫不差,便心满意足的躺进了榻上,梦周公去了。

    这一觉从日落睡到第二天巳牌时分,醒来时,已是饥肠辘辘。

    起床,洗漱,然后锁上房门,下楼吃午饭。

    饭罢,匆匆来到高宅。

    找到高渐离,见他又神游在琴音上,于是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道:“高兄,我的信可有交给若华?她有回信给我吗?现在她的情况如何?”荆轲连珠炮似的提了三个问题。

    高渐离一脸云淡风轻,只是轻轻一笑,依然击打着筑器,仿佛当他是空气。

    高渐离寻思,当初说好出去几天便回来,一转眼,却有月余,现在着急了,是不是有些矫情呢?

    荆轲瞧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急上心头,忽然伸手按住琴弦,怒视着他,道:“请回答我的问题,为何默然不语?”

    高渐离凝视了荆轲片刻,摇着头,站起身,走到旁边一张靠窗的案几旁坐下,提着一壶烫好的热酒斟满两樽,笑道:“我的老弟啊,这回你可把我坑惨了。愚兄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旦。”

    荆轲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神情,似乎喜忧参半,只是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忙走到他面前席地坐下,喝了一口酒,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可急死我了。”说完倾着身子望着他。

    高渐离拧着眉头,指着荆轲道:“你呀,你呀,为何出去那么久才回来?庄姑娘已经找过我了,而且前后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生气。”

    荆轲闻言,大喜过望:“这么说,她早已自由了,这又是为何?”

    “这个嘛,也算是毁于你,救也是你。”高渐离故作姿态道,“郡守听说你面见魏王,舌战群儒,大为欣赏,为此,他已经既往不咎了。”

    荆轲得意一笑,举樽敬高渐离,道:“兄长替小弟忙前忙后,自然辛苦,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全在酒里。”

    高渐离侧着脸戏谑道:“你拿我的酒,来敬我,这诚意不够。”

    “改天小弟做东,请兄长大醉方休,如何?”

    “这还差不多。”说着举起酒樽,回敬了荆轲,二人笑着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荆轲又问:“她找你三次,为何一次比一次生气?”

    寒风透过窗缝,肆虐着二人的骨髓,高渐离随即拨弄起盆内的炭火,一边侧着脸看向荆轲,道:“还不是因为你,说去一趟燕国十天必能返回,我便如实告知了庄姑娘,初时她只是有些小失望;及至二十天的时候,她又来询问我,为何过去二十天你还未回来,而且音讯全无,她便担心你的安危,眸光中沁满了泪水;过了一个月,你依然没回来,她恨恨的过来对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说我是在帮你欺骗她,认为我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伪君子。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荆轲抿嘴偷笑,道:“高兄,多谢你替我挡了‘三箭’,我这就前去向她负荆请罪,然后替你含冤昭雪。”说着站起身,拱一拱手,夺门而出。

    郡府门前的侍卫听说庆家二少爷求见,也不进去通报,立即请他进入。

    荆轲还煞有介事的问那侍卫,为何不用通报郡守?

    守门人指指天:“自然是上头吩咐喽。”

    荆轲玩味似的点着头,随后跨进郡府朱漆大门。

    第一进院是郡守府衙,办公区域,非常宽阔,第二进院是家眷生活区……

    绕过影壁,走上庭院,抬头便瞧见厅堂内坐着郡守和几名官吏在攀谈。

    与此同时,郡守也望见了站在院中的荆轲,于是对底下的一名官吏说,本官有贵客前来,尔等先商议……说完站起身笑吟吟的走向荆轲。

    拱手道:“贤侄前来,有失远迎。”

    荆轲回礼道:“晚辈见过郡守,冒昧搅扰,还请见谅!”

    “贤侄说哪里话,快里面请。”庄魁的眼眸笑成了一条缝。

    “多谢。”

    来到书房,庄魁热情招待,还亲自为荆轲斟茶。

    随后提到他大败匈奴那一战,出奇谋,深入腹地,胆识过人,此事在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已是名声大噪。

    荆轲颇感意外,自己才回来一天,这事就传开了,莫非是阿驰替自己做了宣扬,便问:“郡守,如何知道此事?”

    庄魁哈哈一笑:“贤侄,不光老夫知晓,据我所知,已有人告知魏王,说庆武二公子智勇双全,能文能武,何不让他世袭父亲的军职,带兵打仗呢?”

    荆轲笑了笑,谦逊道:“晚辈哪里懂什么打仗,又岂会带兵。关谷道一战,只是一个意外。匈奴人急于进攻燕国掠夺财物,才凑巧中了我的计策。”

    “贤侄不仅才思敏捷,而且还虚怀若谷,真让老夫刮目相看。”

    “郡守过奖了。”

    又闲聊了片刻,荆轲才道明了来意。

    “晚辈有几句话想对大小姐说,不知方便否?”

    “当然方便。来人。”

    一名丫鬟走上前来,听候指示。

    “带二少爷去见大小姐。”

    “是。”

    穿过庭院,走到二进院的回廊,那丫鬟便停住脚,转身对荆轲道:“二少爷稍候,前面是大小姐住的西厢房,待奴婢先去通知一下兰儿姑娘。”

    “有劳妹妹了。”荆轲拱拱手。

    须臾,那丫鬟从房间里出来后离去,兰儿走了过来,对荆轲没好气的说道:“二少爷,今儿怎么有空?……实在不巧,大小姐她身体不适,不想见人。”说完背过身去。

    荆轲一惊,绕到她面前,紧张地问:“大小姐身体怎么了?兰儿,求求你,让我看一眼若华,好吗?”

    兰儿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二少爷,不是奴婢说你,当初我找你帮忙救救小姐,你嘴上说的好好的,后来怎么一声不吭的跑到燕国去了,还好后来小姐没事了。你说你这样冷落她,她能不生气吗?”

    “是是是,兰儿您教训的对,在下愚昧无知,怠慢了大小姐,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见见若华。我今天就是过来向她请罪的。”

    兰儿稍作沉思,道:“那您再等等,我替您走一趟吧。”

    “多谢兰儿姑娘。”

    当兰儿再次过来时,已允许荆轲去书房见若华了。

    荆轲站在书房外敲了三下,房门吱哑一声打开,庄若华瞪了他一眼,随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少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荆轲满脸愧疚,笑道:“若华,听说您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您。”

    “对,本来很好,看见你,才浑身不自在。”庄若华沉下脸,一蹶屁股,走回案几前,继续练习书法。

    荆轲闻言,方知她身体不适只是不想见他的一个借口。进入书房掩上门,走到她面前,道:“若华,当初不辞而别,并非有意,实在是事出突然,原因您也知道,所以,请您原谅!”

    若华没有立刻接茬,而是将自己的名字一一写完,又瞧了几眼字体笔画,然后才说:“听说二少爷在燕国一战成名,燕王还打算将长公主赐给阁下;长公主倾国倾城之貌,难道还配不上你?而且,当了燕国的驸马,不就是一夜暴富了吗?”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荆轲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这个奇怪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然后正色道:“富贵于我如浮云,当时我只想着夫人您。”

    庄若华得意一笑,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哼,谁是你的夫人!”

    “当然是您了;送给夫人。”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支十分精美的鎏金凤蝶镶玉簪,递到她面前。

    若华一瞧,心中满是欢喜,旋即放下手中的狼毫,笑吟吟的取过金簪,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才道:“好精致,诺,替我戴上吧。”

    荆轲接过簪子,戴在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凌云髻上,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无可比拟!

    “美极了!”荆轲手托下巴忍不住称赞。

    她拿过铜镜侧头瞧了瞧,似乎很满意,便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后放下铜镜,缓缓倚在了他的肩头。

    久别重逢,自然情意缱绻,直至日影西斜,荆轲才想起,天色渐晚,该回去了。

    于是恋恋不舍的告别了庄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