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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千里追情

    就在荆轲危难之际,突然,几道白光闪电般掠过,紧接着倒下几名衙役,众人顿觉吃惊,定睛一看,这几名倒下的衙役的脖颈上都插入了明晃晃的飞镖。

    然后,一道黑影从墙上跃下,挡在了官兵面前,对荆轲扬手道:“快走,我来对付他们。”一把龙泉剑寒光四射,直指官兵们。

    黑衣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荆轲也认不出她是谁,只是觉得像是来救自己,便道:“多谢英雄相救,阁下小心点。”说着往大门口退去。

    这边黑衣人和官兵们展开厮杀,杀了一阵,她暗想,已过了些时,他们应该跑出不少路了,于是也不恋战,踢翻几个官兵,便跑出府衙去追逐荆轲。片刻后,在一片密林处追上了他,看见他搂着若华坐在草地上,背后紧靠一株榆树。他呆呆的望着若华,她脸色惨白,紧闭双眼,仿佛很安详的睡在他怀里。

    黑衣人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官兵还在四处寻找你们?不过我来的时候,他们没发现我的行踪。”

    “多谢英雄搭救。”荆轲瞥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公主,怎么是你?”荆轲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

    “待会再和你解释。”姬月蹲下身道,“庄姑娘她伤势如何?”

    荆轲痛苦的摇摇头,顿了顿,然后将她抱起,朝密林深处走去。

    姬月和他并肩走着,见他神情黯然,嗫嚅着不好意思开口问,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但见庄若华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的样子,猜到她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了,想想她生前是多么伶俐,多么绝美的一个女子,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禁不住落下泪来。

    走了片刻,来到一片山坡,山坡上种着满山的梅树,此时,梅树上的花朵已经凋谢,但还有桃花,鸢尾花,牡丹花……正是鲜花怒放,群芳斗艳的时候,远远望去,如花海一般。

    此地便是若华口中的梅林,果然是人间美景。

    虽然是夜间,借着月光,还是能看出山坡上的美丽风景。

    荆轲走到一块空地上,轻轻的将若华安放在青草地上,然后找来一把铁锹,刨出一个坑,将若华安葬,又立了一块墓碑,上刻:爱妻庄若华之墓。又点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姬月也向墓主人拜了三拜。

    做完这一切后,天边已现鱼肚白,二人一晚没睡,而且荆轲一晚痛哭流涕,真是悲痛欲绝,所以他的脸色更加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姬月见他坐在墓碑旁几个时辰了,双眼充血,面色腊黄,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心想,他这么下去,身体只怕要垮掉,便上前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庄小姐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副自我折磨的样子。”

    “是我害了她。”荆轲喃喃道,“她说的没错,要是我早点迎娶她过门,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我太愚蠢,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别再纠结这事。”姬月道,“很多事情是难以预料的,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顿了顿,她又说,“现在那个郡守失去女儿没法向魏王交差,肯定会把责任都推在你的身上,你要想想今后的事情,生活还得继续。”

    荆轲扭头看向姬月,凝视她片刻,良久,才道:“月满楼客栈是不能回去的了,前面有个山洞,我暂时去那避避,等过几天,再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说着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随后,他朝山坡后走去,走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前面出现一座高山,山脚下便有一个岩洞,洞口不大,可容得下两人行走,但洞内却非常宽阔,似乎别有洞天;而且地上还堆着一些柴草,锅,盆之类的生活器具,想必之前也有人在此居住过。

    荆轲想,如此现成的东西真好拿来使用,只是少些食物。

    姬月四处张望了一下,道:“你就暂时居住在此,我去买些吃住的物品过来,顺便替你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谢谢你公主殿下,又要麻烦您了。”荆轲勉强笑了笑。

    姬月拢了拢鬓角,道:“我欠你的也不少,咱俩之间也算不清楚了,究竟是谁欠的多一点,所以,也用不着客气了。”

    荆轲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姬月又道:“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说完走出山洞。

    光阴似箭。

    姬月回山洞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她又是一身女扮男装,穿了一件紫青色锦绸袍服,简简单单的玉丝带束发盘髻,但看起来却是那么干净利落。

    外面日暮时分,洞内已是漆黑一片。她放下手里的吃食与包裹,拿出火折子点燃火堆,洞内立刻显出一片光明。看见他蜷曲着身子睡在草垛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心疼的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去叫醒他,遂从包裹中取出一件衣服替他盖上,防止他着凉。

    她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竟也沉入了梦乡。

    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间她奔跑着,跳着,笑着,跑累了,她便躺在了由落花堆积的花床上。这时荆轲采集了一束五颜六色的鸢尾花,送到她手里。

    她嫣然一笑,坐起身,接过花,闻了闻,望着他道:“这么多颜色的鸢尾花,你怎么找齐的呀?"

    荆轲靠着她坐下,笑道:“慢慢找,自然不难。”

    她靠在了他的怀里,甜甜的笑道:“阿非,和你在一起真幸福!希望我们每天都这样开开心心的!”

    荆轲搂着她,轻吻了她的额头,道:“会的,月儿,我会每天在你身边,陪伴你,直到永远!”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忽然,一阵阴风拂过,卷起荆轲消失在花海。

    姬月大惊,忙站起身寻找荆轲,一边找,一边哭喊着:“阿非,阿非,你在哪里?别丢下我……”

    惊醒后,她出了一身冷汗,才知方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亦喜亦忧的梦!她喃喃自语,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一看身边,草垛上空空荡荡,他不知去了哪里,那件衣裳也已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站起身,喊了几声阿非,并不见荆轲的人,她有些着急起来,不知他去了哪里,正准备出洞外寻找,荆轲从洞外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堆枯枝,看见姬月,忙道:“公主,您醒了。”

    “嗯,你去找枯枝了。”

    “是的,火堆快燃尽了,晚上挺冷的,所以,去找点过来。”他一面说,一面将树枝拗断码放在一起。

    姬月取过酒肉,放在一张石案上,对荆轲道:“你先过来吃点,填填肚子。”

    荆轲瞧了一眼石案上的酒肉,立即放下树枝,拍拍手,走了过来,坐下道:“早就饿了,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发现姬月不吃,却趴在石案上托着腮在看着他吃。

    荆轲嚼着肉,喝了一大口酒,问道:“公主您怎么不吃呢?”

    姬月微笑道:“我吃过了。你吃吧,别客气。”

    “昨晚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郡府?”

    姬月闪烁下目光,缓缓说道:“听说秦军将要攻打魏国,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情况。途中一打听,才知道庄姑娘第二日即将被送入咸阳宫,我猜你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趁夜入府营救她,因此我快马加鞭赶过来,只可惜,没能提前赶到,否则,也能帮你一把。”

    “天意如此,也无可奈何,也许我和若华还是缘分太浅薄了些,唉……”他长长叹了口气。

    姬月突然望着他笑。

    荆轲一愣,忙道:“你笑什么?方才所言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啊。”姬月羞涩的说道,“我笑是替你高兴,真怕你会走不出感情的旋涡,现在你能这么想,那是我多虑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踱了几步,道:“你错了,我这么说,不是我放下了她,我想这辈子我都放不下她,因为是我辜负了她,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姬月一听,花容失色,偏着头道:“难得你对她一片痴情,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你,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不说这些话了。”荆轲坐回石凳上,呷了一口酒。

    姬月瞧了他几眼,发现他眸光闪动,眼中似有些湿润,他刚才起身分明是在悄悄流泪,遂转移话题道:“哦,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从鲁先生那打听到,魏王已挑选好十名美女送入咸阳宫,另说前几日被你逮到的两名秦国刺客也借机被释放了。”

    荆轲略有些吃惊的看了姬月片刻,然后抬了抬头,冷哼一声,道:“一个国家如此卑微的活着,简直如行尸走肉,不救也罢。”说着愤愤然满饮一口。

    姬月一面替他斟酒,一面道:“鲁先生说庄姑娘之事已由太子殿下出面处理,现在你没事了。不过他特别提醒我,让我转告你,那个刺客齐莲玉心胸狭隘,必然怀恨在心,你切记小心提防她!”顿了顿,又道,“你不如暂时离开这里吧!”

    荆轲沉思片刻,起身在火盆里添了些木柴,看着火苗升腾,说道:“怕甚,这次再让我逮到她为非作歹,我一定让她有来无回。”说罢,坐了回去。

    姬月双眉紧蹙,凝视着他,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跟我回燕国暂避锋芒,等过段时间再回来,好不?”

    他吃了些酒肉,擦着嘴角,笑道:“不用,躲起来算什么好汉,我倒要看看,她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你……你怎么不听劝……”她生气的走到火盆边背着他,烤起了火。

    荆轲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随后,二人各自干坐着,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荆轲才打开了话匣子,劝说道:“公主无需担心,我自有应对的办法。谅她齐莲玉乃一介女流,不足为虑。”

    姬月屈着膝坐着,低着头,拿着一根枯枝无聊的敲着地面,却一声不吭。

    一夜无话。

    隔日一早,二人起身走出岩洞,随后回月满楼客栈,用早饭,之后上客房。

    姬月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荆轲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叹息道:“曾许诺先父的遗志,报效国家,一心一意,豪情壮志,一段时间下来,发现朝廷如此昏庸腐败,真不知如何挽救?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姬月微微颔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提起包裹,道:“两个晚上没睡好了,我去隔壁休息,你也休息一下。”说着往外走。

    “等等。”荆轲坐起身唤道。

    姬月顿住脚,转身看向他:“有事吗?”

    他欲言又止,摆摆手,道:“没事,你去休息吧。”

    她瞧了他几眼,看出他似有话要对自己说,但突然闭口不言,不知为何,也许过后会告诉她,便不再问,遂走出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