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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催命鬼秦舞阳

    使者以臣子的口吻传达了燕王的意思,燕王愿意向秦王投降,并且真诚的奉上燕国最富饶的督亢地图,还有秦国叛将樊於期的人头。燕王的要求也很简单,燕国做为秦国的附庸国继续存在,并且称臣纳恭。

    秦王闻言大喜,说:“寡人接受燕王的投降,答应燕王继续世袭君位,共享荣华富贵。”

    与此同时,龙牙匕首在毒液中也已浸泡了四十九天,太子丹命人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然而为了证明龙牙匕首的效果如何,太子丹让人在一个死刑犯的身上做了试验,只是在那人身上轻轻划出一道伤口,不消半个时辰,那个死刑犯嘴唇发紫,口吐白沫,暴毙而亡。

    太子丹非常高兴,双手捧上藏有龙牙匕首的督亢地图交给了荆轲,将燕国的前途命运都倾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荆轲说:“殿下,要完成这个使命,还需要一人的配合,他捧着樊於期的首级,我献上督亢地图,这样才能展开行动。”

    “这事好办,找个死士陪同少侠前往。”太子丹说得云淡风轻。

    荆轲笑了笑:“殿下,死士乃是匹夫之勇,登不得大雅之堂,一定要挑选一个既不怕死,又有名气的勇士才行。咸阳宫戒备森严不是一般的地方,若不具备较强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很容易被吓破胆。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太子丹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心想这样的人物一时之间,恐怕不好找,便问:“少侠行走江湖多年,可有这样的人认识,不妨推荐一下?”

    “荆某听说过一人,名叫秦舞阳,此人从小胆识过人,十二岁便已犯下多条人命,据说没人敢正眼瞧他,他的眼神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足以使人致命。因此,江湖中人称他为催命鬼。”

    太子意味深长地笑道:“好一个催命鬼,哈哈哈,若有此人相助,大事必然可成。这人现在何处?”

    “荆某与他并不熟,只听说他是渔阳人,生性洒脱,行踪不定,看来我还得再走一趟。”

    “那有劳阁下了。”

    渔阳城南大街有一户乡绅,住着很大一座宅院,刚搬过来没几天,家中就出了一件怪事,在后院的一间小楼里,每当夜深人静时,常常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弄得一家人胆战心惊,魂不守舍,从此不敢往后院去。非去不可时,也要叫上三四个人结伴同行才敢过去。

    主人老贾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靠买卖田产发了家,新娶了第三房媳妇,原先的宅院便容不下一大家人,因此才买下这处地产。

    老贾匆匆忙忙搬来后不久才听人说,这宅邸以前发生过命案,就在那间小楼里死过一个小媳妇。那小媳妇被人诬陷与人通奸,因为不堪受辱,于是寻了短见,死的时候一身红衣红鞋,披头散发,样子非常瘆人。

    于是有人说,半夜哭泣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含冤而死的小媳妇。

    因为这事,老贾终日苦不堪言,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是白送他他也不要。他现在才明白当初买这宅子时,老东家为何出手那么爽快,也不提价,原来是一处凶宅。

    可木已成舟,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四处占卜算卦,破财消灾,寻访名山道士,为他降妖伏魔,结果都毫无作用,那怪里怪气的声音依然在夜风飒飒中飘然而至。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老贾宅邸的管家是个狠人,有点不信邪,他向老贾出了个主意,说这世上哪有鬼,怕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唬人,咱们带几个胆子大的壮汉操家伙进去瞧瞧,就算是鬼,咱们人多阳气重,鬼也要怕三分。

    老贾受了鼓舞,像是打了鸡血,一拍大腿,信心满满的同意了管家的主意。他想求人不如求己,这主意不错。

    小楼是三间二层房子,在二进宅院的最后面,紧靠围墙,本来这里是供下人居住。自从出了怪事后,这里便门庭冷落,很少有人光顾,终日紧闭着大门,因此,小楼门窗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显得破败不堪。周围也是荒草萋萋,枯树枝参差不齐,落叶纷飞,而楼前的那条过道也被乱草丛吞没。

    秋风萧瑟,鼓敲三更,月色朦胧,时隐时现。老贾在众人的簇拥下悄悄的走向那间被人遗忘,又时刻让人惦记的小楼。

    众人借着火把的光亮,走到小楼前的荒地上,凭着记忆寻找那条隐没的过道。一步一步踩着荒草前进,突然,他们的踩踏声惊扰了在树窝里睡觉的乌鸦,吓得它们哇哇乱飞,同时也把老贾等人惊出一身冷汗。那个长得瘦瘦的伙计一脸惊恐,低下头,不敢直视前方阴森恐怖的小楼。

    众人停顿了片刻,继续前进,走到小楼门口,大家终于紧张起来了,手里的棍棒不知不觉抓的牢牢的。但并没听到任何动静,这时,管家有些得意起来:“东家,我看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见我们人多势众,那人估计是吓跑了。”

    “嗯,大伙精神点,咱们进去搜一下,要是逮住那家伙,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老贾给大伙壮着胆子。

    门吱哑一声被推开,声音沉重又刺耳。这是常年不开门的原故。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将众人手里的火把纷纷熄灭,大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惊惧,瘦个子伙计吓得哆哆嗦嗦道:“东……东家,此地不宜……不宜久留,还是撤……撤吧。”

    管家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喝斥那伙计道:“刘三,你狗日的,平时不是很能吹嘘吗?这会儿也就这点能耐,一阵风就把你小子打回了原形。”

    瘦伙计底气不足,被骂的不敢回嘴。

    老贾轻蔑一笑,看向管家:“兄弟好样的,走,进去看看。”

    “大家跟上我。”管家信心满满。

    接着,众人朝厅堂后面走去,借着火把探头探脑地瞧着,手里的棍棒东敲敲,西打打。

    与此同时,大门吱嘎一声又关上了。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彼此面面相觑,来时五个人,现在还是五个人,也就是说关门的不是他们的人,那又是谁呢?想到这里,大伙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下,自认为胆子大的管家也浑身颤抖着,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似的迈不动,或者说不敢动。也没人敢逃跑。因为大伙都看过戏剧表演,知道战场上谁先逃跑谁就先倒下。大伙都在盼望着谁能先跑出去探探路。

    结果没人做那个出头鸟。

    终于,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耳边回荡,那悲凉的声音如杜鹃啼血般凄恻哀怨,缠绵悱恻!

    能哭出这样苍凉悲愤的声音,生前若不是经历过人生的重大挫折打击,绝不能轻易表达得出来。纵然是最出色的表演家也难以模仿出她那从骨髓里散发出的痛苦绝望的声音!

    五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都能想象的出哭的那么伤心的女鬼,样子会有多恐怖,她一定是一身的白衣,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因为昼夜啼泣,早已哭干了眼泪,由泪变成血,两行血泪挂在面颊。

    “仙女饶命!仙女饶命!我等一时糊涂,擅闯仙境,打扰了仙女的宝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大伙俯伏叩头哀求。

    过了半晌,他们的苦苦哀求像是得到了特赦,门真的又打开了,五个人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小楼。

    老贾因惊吓过度,吓破了胆,大病了一场,随后四处寻医问药,均不见起色。

    他的几房姨太太们急得团团转。

    这时,有人向太太们指点迷津,说老贾这是心病,吃药不管用,问题的症结在小楼,只有解开小楼的迷团,淤积在老贾心里的症结才能敞开,那么,他的病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话虽如此,可哪里去找这样的高人?为了这件冤枉事老贾可没少操心,没少花银子,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现在是问题没解决,还惹了一身病。”太太们边说边哭,哭声可比那小楼的声音还悲凉。

    那人神色泰然自若道:“敝人推荐一人,可解老贾的心病。”

    太太们闻言立刻止住了哭声,擦着眼泪跪求道:“先生若能救得老爷的命,我们全家人莫齿不忘!”

    “太太请起,敝人与他有点交情,今晚请他前往小楼一探究竟,是人是鬼,一见便知分晓。”

    “是何方神圣,能降妖除魔?”大太太问。

    “既非神也非圣,乃是名将秦开的孙子,人称催命鬼秦舞阳是也。”

    “哦,是他啊,老妇倒听说过他的大名。那有劳于先生替我们走一趟了。”

    于先生笑道:“此人正在花厅等候,太太若允许,我去叫他过来相见?”

    “既如此,怎能怠慢了大侠,快快有请。”

    “是。”于先生拱拱手,“只是秦舞阳他相貌长得有些凶悍,太太们要有点心理准备。”

    “不妨事,他真能帮助我们赶走那鬼怪,便是我们贾家的大恩人。”

    秦舞阳穿一身黑袍,抹着一条额带,半边刘海下垂遮着半张脸,刘海后面的那双眼睛死气沉沉,毫无感情色彩。两撇浓眉如牛角般飞扬,不走寻常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桀骜不驯。这是一张狂妄自负,且目中无人的脸。难怪江湖中称他为“催命鬼”。

    贾李氏看见秦舞阳这张脸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不仅没见过这种夸张的打扮,而且他那张奇特的五官,也从没见过,仿佛来自天外。

    彼此寒暄几句后,贾李氏热情招待了秦舞阳,并且承诺事成之后许以重金。

    秦舞阳不苟言笑,僵硬的脸上冷冰冰的回了一个字:“好!”

    贾李氏不无担心地说:“秦大侠还是多带几个帮手过去,你一个人去未免太冒险了。”她边说边将目光在秦舞阳和于先生两人之间游移。

    于先生旋即附和道:“舞阳兄,是否考虑下,太太也是……”

    秦舞阳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那么麻烦,在下一人足矣!”

    光阴似箭。

    转眼又到了午夜。今晚的夜色特别黑暗,仿佛是乌云覆盖了天空,既无月光,又无星辰。秦舞阳孤身一人举着火把,走向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小楼。

    火把的光亮惊扰了树上的斑鸠呜呜咽咽的啼叫起来,一只黄鼠狼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从秦舞阳的胯下逃过,他耳听八方,眼疾手快,“嗖”的一声,一只梅花镖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黄鼠狼的后脑勺上,鲜血顿时飞溅,它慘叫几声,四腿一阵抽搐,便一命呜呼了。

    秦舞阳离小楼只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黑暗中,他沉着冷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楼。忽然一道闪电劈过,将夜空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也照亮了小楼。他瞳孔一缩,似乎发现了一道白光在二楼的窗户前掠过,速度之快堪比闪电之光。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梅花镖,直觉告诉他小楼内可能有人。他可不信什么怪理乱神。他以为人们口中的鬼怪,只不过是心里在作祟,假如真的有鬼,那些被坏人害死的人为何始终得不到报应呢?事实证明坏人反而活得长久,而好人因为处处小心谨慎,做点错事耿耿于怀,导致身心俱疲,结果还活不长。

    秦舞阳心无旁骛的走到小楼门口,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他是胆大心细,觉得没有危险靠近,便一脚踢开了门,毫不畏惧地跨了进去。

    他举着火把在屋子内转悠,屋子里案桌,家具,横七竖八的摆放一地,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只大老鼠惊恐不安的从柜子里跑了出来,逃向了厅堂后面。

    片刻之后,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但也没发现什么,于是,他把目光移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这时,大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吱嘎一声合上了,他立刻警觉起来,危险正在向他一步步靠近。他并不喊叫,因为你发出的任何声音,就是在告诉敌人你所在的目标位置。他果断的吹熄了火把,然后紧贴着墙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慢慢的往大门的方向退回去,他想看看是谁大半夜出没在小楼里装神弄鬼。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是说这小楼半夜闹鬼,夜夜有女人的啼哭声,可今晚他都来了快一个时辰了,连个屁的声音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故弄玄虚,编了一套谎言吓唬吓唬人而已。但转念一想,不对,老贾被吓的一病不起,这事不会那么简单,看来,那人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对方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轻易吓唬不了,于是不敢发出啼哭,以免暴露目标。

    但有一点让秦舞阳想不通,那人这么做究竟要表达什么呢?还是说有什么目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想不出有什么利益可图。

    他点燃了火把,朝二楼的台阶上登去,上到二楼,徐步走在回廊上,突然,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他猛的躬下身子,成功避开了偷袭,然后顺势转身,使个扫蹚腿,反攻对方,可令他吃惊的是,那人身轻如燕,一个后翻滚,也躲了过去。

    秦舞阳不再继续进攻,他竟愣住了,倒不是怕对方的功夫如何了得,而是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手里还抱着个布娃娃,她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忽然朝秦舞阳咧嘴笑。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秦舞阳上前几步暴喝道。

    “我是谁?”女人东张西望,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做努力的思考,片刻后,她开口说道,“我……我是这里的主人,你又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里?”

    秦舞阳从她的举止言谈中看出此人神志不清,思维混乱,不过,这女人还挺年轻,身手也不错,不知她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变故,才落的这般凄凉的下场。

    秦舞阳见她可怜,并没有为难她,而是说了一大堆好话骗她离开了这里,最后交给了官府,让官府帮她找回自己的家人。

    此事一经传开,人们才知道,这女人原来就是前东家的小媳妇。人们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死,只是由于那件通奸的事情发生后才变成了疯子。

    小楼的闹鬼风波终于尘埃落定,而老贾的心病果然不治而愈。

    秦舞阳深夜闯鬼楼的事迹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人们称赞他是钟馗转世。

    荆轲闻讯而来,略作打听,便在一家叫怡香院的青楼里找到了正在喝酒听曲的秦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