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遗孤屠龙传 > 第34章今夜故事多

第34章今夜故事多

    简单的婚礼过后,众人欢声笑语地回高升客栈喝喜酒。

    “以后可不能叫你祈弟了,但叫你小舅子,你八成不乐意。”古月轩笑道。

    “跟他们一样直接叫少君不就得了……姐夫!”祈少君晒笑道。

    听到这个称呼,古月轩更加浑身尴尬,忙道:“打住!叫大哥便是!”

    此时夜已深沉,高升客栈本应早早打烊,但今夜客栈上下忙里忙外,不但将最好的上房布置的红火金灿、富丽堂皇,红烛香案、纯金如意、描金筷子等早已齐备,静候洞房花烛之夜;而大堂里,一桌丰盛的酒席亦早已齐备!

    最近一月来,大家都因为祈少君的死而闷闷不乐,有的还各怀心事,个个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而萧菁和古氏姐妹,今日整整一天都在客栈吃喝无味,揪着心盼着好消息。如今见祈少君平安归来、古月轩与若心喜结良缘,祈古二人又义结金兰,可谓三喜临门,众人自当痛快畅饮一番、一泄多日的苦闷。

    曹操《短歌行》曰:“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洛阳杜康酒流芳千古,值此良辰美景,岂能不喝上一杯?

    萧菁豪声道:“是啊!到了洛阳,焉有不喝杜康之理!”她虽是女子,但自幼受铁仲玉的影响,颇好美酒,而且酒量之好堪比男子,时常大碗豪饮,只是每当她喝高之后……不提也罢……

    古晴萱举杯应道:“好!萧姐姐我先敬你!”

    但萧菁毕竟老成,颇注意场合,道:“还是晴萱妹子够豪气!不过,今日的主角并非你我,还是不要喧宾夺主,先敬主家为上。”

    古晴萱轩眉道:“这有什么~~各位哥哥姐姐都非迂腐之人,不如这样,我们大家先一块走一个如何?”

    古月轩今夜兴致极高,非但不斥责二妹疯丫头不懂场合,反倒支持道:“如此甚好!今日三喜临门,咱们都得不醉不归!”

    正当众人准备起身举杯共饮,突闻客栈门外火急火燎的轻功疾掠而来,还夹杂着极不协调的衣袂抖动之声,最后是一个身影踉跄落地于客栈门前!

    众人中除若心外,大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不禁暗笑这算是哪门子的轻功,而且又是谁如此着急,居然泛江湖和官府的忌讳,公然于大街上飞檐走壁。

    “少君哥……少君哥……?!”十分急促的喘息,极其深情的呼唤。

    祈少君脸色一变,惊付道:“呃!是她来了!”

    念雪不禁扭过头朝门外一看,也是一怔!

    “司徒小妹!曼玲姐!玲妹!”还有古氏三兄妹、萧菁,还有浓妆艳丽的若心不约而同长身一起,七嘴八舌的叫着……

    “对哟,怎么忘了叫上她?”

    “就是就是,最重要的一个没通知,咱们都高兴过头了。”

    “最重要的一个……”念雪心中有所触动,还有的便是失落……没错,屋外来者正是司徒曼玲,失魂落魄的绝色少女火急火燎飞驰而来!

    “少君哥?!少君哥……真的……真的是你……?!”

    “曼玲……!”至于祈少君,见她悲喜交加的模样,更是怜意大起。

    当日,她亲眼着祈少君为了救她而坠下悬崖,之后这段日子里,若说最度日如年、受尽煎熬的人,她自是首当其冲,睡着的时候魂萦梦牵,梦醒之后又心如槁灰,心中的哀伤久久无法抚平。

    一月来,她几乎每天不是呆坐凉亭,便是在厢房心情郁郁,要不就是手捧着祈少君的惊鸿鞭,不时黯然泪下,人也日渐消瘦,此刻的她看上去,虽不能说憔悴不堪,可也算是被情殇折磨了个够,旁人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两盏茶时辰前,她偶而心中动念,想到要出来逛逛夜市,恰巧在聚英庄门前听到那几个弟子,一直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冒名顶替祈少君”,还说“碧水清波”打听了“冒名顶替之人”的形貌后,就急急地赶去高升客栈了。

    这“祈少君”三个字进入她的耳中,她死灰般的娇躯,着实像是被两只手猛摇了一下!她惊诧骇异下,拧住一个守门子弟的脉门急切逼问:“你刚才口中说的人是谁?!你说过‘祈少君’三个字对不对?!”

    “哎呀~~~司、司徒小姐~~您先放手啊!我说就是了嘛~~!”

    那守门弟子痛苦万分地交代了事情始末,他脉门刚被松开、如获大赦下,只见紫色倩影当着大街众人,火急火燎地疾掠而去!

    那几名聚英庄弟子眼巴巴地呆立了半晌,连小偷混进庄内都未察觉,他们后来也常念叨这盟主千金当真是刁蛮泼辣,难道美人都是如此?

    终于,她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一幕照思暮念的少君哥果真大难不死,今日终于平安归来……

    “曼玲……”祈少君大步走出,但走到门口便止步而立,他有些不敢走近司徒曼玲,而司徒曼玲见到他的第一眼,那双水晶般的眼波彻底呆滞了,一股激动的情感从心底涌起!

    “少君哥……唔……!呜~~~呜……!”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连喘几声、娇躯瘫软地站在大街中间,削肩不断地起伏,一只春葱玉手紧紧捂着自己想哭又哭不出的樱唇,那明亮而动人眼眸里,晶莹之泪无法自已地夺眶而出,转瞬之间,俏丽的脸颊上已然涕泗交颐……总之,实在难以用词语来形容这位绝色少女此刻站在大街上的神情姿态。

    “曼玲……你来了……”

    祈少君轻呼了她数声,这段日子来,他与伴梅一家朝夕相处,除了享受着一份家的温暖,就是打点养伤和今后的打算,未曾有太多时间去想司徒曼玲,却不想这位痴情姑娘为了他,这段时日不知流了多少泪水。

    现在见到了她,再看到她此刻的神态,怜惜和愧疚顿时涌起于心底。

    但他为何不敢走上前?因为他料定对方必定会扑上来,所以他前一刻已准备一掠纵到横梁上去,但他怎么也料不到,对方多日来为自己伤心欲绝,此刻她一双莲足竟不能再向前跨出半步,她付出如此之多,祈少君又感激又愧疚,试问又如何忍心回避于她?

    一时之间,方圆数丈之内,仿佛只剩下这对少年男女款款相对……

    念雪思虑半晌,上前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道:“你还愣着干嘛?”

    祈少君苦恼道:“我明白,可是我……”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念雪很清楚他心中所爱的人究竟是谁,现在却反而叫他去和另外一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下涕泗交颐、搂搂抱抱,试问成何体统?

    “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常说大丈夫有所为么?”念雪沉吟提醒了他一句,她语声很轻、也很失落,想必是心中矛盾交错,而祈少君倒也被她说服了,作为男人确是该有所为的时刻,所以他大步走出,走到司徒曼玲身前,轻轻搭住了她的香肩……

    “玲妹……哭吧……好好哭一场……”他劝慰道。

    司徒曼玲神情扭曲、已有些魂不守舍,喜极而泣也不足以形容,所以她无法自已地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祈少君的腰间……

    “少君哥~~~~~~!!!!!”被哽住的情感,随着一声大哭倾泻而出!

    “玲妹……”今夜祈少君抱的姑娘已经太多。

    今日是月缺重圆的十五,夜间月明星稀,路上行人依旧不少,客栈门口围观越来越多,毕竟那个时代,哪里有当街搂抱这等不成体统之举?

    但古月轩等人也不忍心出言提醒,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而司徒曼玲抱着祈少君,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平息了情绪,当她曼妙的娇躯从祈少君身上移开时,只见祈少君的右肩处已经湿了一大片。

    祈少君自不会在意,温言抚慰道:“好了,少君哥没事……何况,像你这么哭法,就是死人也被你哭活了……呵呵。”

    “对不起……咻,少君哥……对不起……”司徒曼玲语声依旧颤抖着,她早就对这位少君哥情根深种,尽管知道自己多半无望,但当日对方却为救自己坦然赴死,所以至少她自己心中认定:“我和慕姐姐是一样的!”或许,她也只想求这么一份安慰便足矣。

    祈少君又道:“好了玲妹,不哭了……你看,少君哥好着呢!”

    “你……你叫我什么……?”她含泪一怔,轻嗔道

    这“玲妹”二字,实在令司徒曼玲尚未愈合的芳心一时间五味杂陈,其实比起“曼玲”的称呼,“玲妹”二字倒更为亲昵,但当事人却反觉心中酸楚,因为连祈少君都不知道,这“曼玲”的称呼,是司徒曼玲对他祈少君一人的专利,这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荣宠;然这“玲妹”二字,不但称呼者多矣,而且也似有将她当作妹妹看待之嫌,所以,她万般不希望祈少君只将她当妹妹,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下如此称呼。

    而且最重要的是,祈少君的确隐有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但见少女如此伤怀,祈少君还是长叹一声,轻轻道:“曼玲。”

    听到对方收回之前的称呼,美少女这才破涕为笑,娇嗔道:“这就对了,你只能叫我曼玲,连玲儿都不许叫~~”又见祈少君身后喜气洋洋,更见古月轩和若心身着喜服,不禁问道:“你们这是?”

    祈少君轻笑道:“你来的正好,去给新郎新娘敬一杯酒吧。”

    随后,司徒曼玲随众人走进大堂,听萧菁欣喜言道,今夜是古月轩和若心成亲的大好日子,她登时喜上加喜,连忙擦干泪水、连声恭贺……

    “适才多有失态了,各位见笑了……”

    古月轩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司徒小妹不必介怀!快请坐!”

    但祈少君环目四顾,陡然发现念雪不在,失声道:“念雪呢?”

    若心道:“念雪姑娘说适才已吃过素斋,又有点累……所以适才先敬了我和月轩一杯酒,已经回房歇息去了。”

    祈少君想想也对,其实他何尝不是已在白马寺水足饭饱。

    众人共饮一杯,刚打算坐下起筷,谁知程咬金再度半路杀出……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像话了!月轩!你今日迎娶美娇娘,岂能瞒着你师叔我!”门外传来洪钟之声,两个高大身影伫立于客栈外,古月轩闻其声便已知是谁,便即长身而起,大步至客栈门前恭迎。

    “侄儿月轩拜见师叔、拜见司徒盟主!”他深深一揖道。

    这师叔自然是荆老爷子,只见他哼了一声,斥责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今日你娶新娘,你师父远在天山闭关多年,不涉尘世,还则罢了,可你师叔我就住这洛阳城里,难道你连杯茶都不打算让老夫喝么?”

    “孩儿……”身着喜服的古月轩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解释。

    荆震怒叱道:“目无尊长,这可是大不敬!”

    司徒苍穹附和道:“不错!月轩,你也太不把我这盟主看在眼里了!”

    荆震言语威猛,心头更怒,叱道:“真是岂有此理!你说怎么办?!”

    其实,这二人言语虽带斥责之意,但众人皆看出他们并未横眉怒目,故作训斥下的喜悦之情亦不难听出。

    但古月轩生性正直,一时想不到这么多,倍感惭愧道:“盟主、师叔,你们严重了,小侄仓促成婚,未及禀明二位长辈,犯了目无尊长之罪,只是……小侄家遭劫难,如今已一无所有,难得有若心对小侄不离不弃,小侄心怀感激,只求天地为证,成全我二人的姻缘,至于一切繁文缛节、铺张之举已不再奢求,更不敢劳烦你们二位为我们操心……小侄句句肺腑,师叔和盟主若要责罚,月轩甘心拜领!”言毕,他又深深一揖、久久不起。

    司徒苍穹与荆震并肩倒负双手,神情肃穆久久不语。

    一时之间,高升客栈整座大堂里,人人僵立在地、默不作声……

    “呵呵……哈哈哈哈~~~好~~好~~!!”荆震突然展颜大笑,一把将古月轩扶起,豪笑道:“这才是老夫所知的月轩!今天是你大喜之日,老夫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不过回头要罚酒三大碗,以示薄惩!”

    古月轩再次躬身道:“这等惩罚委实过轻,月轩甘心拜受!

    荆震额首笑道:“好!不过,这喜宴太过寒酸了,你是我荆震的侄儿,这喜宴怎么都得办得风光些!”

    古月轩惶恐道:“这……师叔,这喜宴还是一切从简吧……”

    荆震豪迈道:“哎!师叔既已前来,自然要为我的侄儿做主!你放心,一切包在师叔我身上,今夜我要让我师侄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老爷子似已有所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打银票,放到帐台上,大声道:“冯掌柜!今晚能否卖老夫一个面子,劳烦你们客栈的所有伙计们辛苦一个通宵,备足美酒佳肴,痛痛快快地闹他一晚上!赏银少不了你们的!”

    老爷子在洛阳城何等名望,又何等财力,加之高升客栈与他交情匪浅,荆老爷子要为师侄办婚宴,那是何等荣幸,客栈上下自然二话不说纷纷出马,而且除了酒宴外,一切婚礼必备之事,也一股脑儿地戮力置办。

    江湖上的事传起来当真是如风一掠,洛阳大豪荆震老爷子,亲手为侄儿操办婚宴,消息立时传遍洛阳城每个街角,不到半个时辰,客栈大堂里已不是一桌喜宴那么寒酸了,两个大大的红色喜字分贴在客栈内外,乐队鼓瑟吹笙、鞭炮声响彻天际,登时将众多最近到访的武林人士、当地的乡绅父老纷纷引来,有些已经宽衣就寝的都翻身而起、有些聚赌的则立刻散局,陆续应邀赶往高升客栈,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宴。

    由于寿诞将至,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也有不少应声来到……

    天下第一镖局,顺丰镖局总镖头“龙魂刀”东方宇;鄱阳湖三十三连环水寨总瓢把子“逆水虹鲤”花飞鱼,女中豪杰,若论水性当属她第一;巴蜀偃月坞联盟总盟主“无双飞袖”宋云流等等,这些人无一不是独霸一方的豪杰,他们原本是来参加荆震寿诞,谁想到却先机缘巧合地参加了一场婚礼!

    高升客栈上下忙得头冒青烟,到处借桌椅、取食材,酒席摆到了大街上,到后来连各桌酒席上的菜也已参差不齐,但到访的大多数为江湖人士,这群豪们全然不在意这个,他们要的是只需酒好,图的就是个畅快!不然何必三更半夜纷纷赶来这里,因为这里就有他们渴求的东西。

    今晚,整个高升客栈的大堂内外群英云集,由一场最简单的婚宴,逐渐演变为了一场洛阳城最热闹的盛大武林婚宴!

    “荆老爷子,您就不怕古贤侄抢了您的风头!”龙魂刀东方宇拍着荆震的肩膀醉笑道,须发皆白的老英雄依旧神采焕发,豪情不减当年。

    荆震豪笑道:“老哥哥此言差矣!这武林今后还不是这帮年轻人的天下!再说啦~~今夜最风光的既非老夫也非月轩,而是祈少侠才对~~!”

    此言一出,他身侧的祈少君微微一鄂,放眼四顾,只见四周的宾客无不额首称是,他们之中还有不少都亲眼目睹过当日无剑山庄一役,至今记忆犹新,之前听闻祈少君为救力战强敌、坠崖身亡,很多武林前辈都深感痛惋,如今见他安然无恙,无不惊喜交集,司徒苍穹和荆震自是喜出望外。

    司徒苍穹也因此畅饮了数杯,朗笑道:“贤侄安然无恙,老夫甚感欣慰!”

    荆震醉笑道:“祈少侠年少有为,老夫钦仰已久!只可惜俗务缠身,当日未能在无剑山庄一睹少侠英姿,每每想起不禁叹息……过几日啊,便是老夫区区五十寿诞,还请务必赏光,驾临敝庄喝一杯薄酒,老夫扫榻相迎!”

    祈少君盛情难却,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酒过三巡,栖松、栖霞等四位无极弟子也闻声而来,见到主宴席边站着一位白衣如雪的少年,一眼便知是他们辛苦找寻的同门师弟祈少君。

    祈少君一见他们四人的服饰,便看出是同门,之前又听众人言道这几位同门的高义,立时走上前躬身一揖,感激道:“祈少君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栖松握着祈少君的抱拳,欣笑道:“你就是祈师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祈少君欣然道:“这位想必就是栖松大师兄吧?”

    栖松额首道:“正是……我身旁这位是你大师姐栖霞,还有栖芸和栖辰。”

    祈少君一一拘礼,欣然道:“师弟养伤期间,劳烦各位师兄师姐为我的事辛苦奔波,师弟拜谢各位师兄师姐高义!”

    栖松正色道:“分内之事何须言谢?何况本门弟子骨肉相亲,不分彼此。”

    栖辰则插嘴道:“祈师兄,你应该叫我师弟才对!”

    祈少君道:“不!先入门为大,祈少君乃本门末学,岂敢以师兄自居?四位师兄师姐是‘栖’字辈的,那应该是玄虚掌门师叔门下吧?”

    栖松道:“正是,祈师弟乃玄一师伯传人,理应回师门行正式入门之礼,由本门长老赐予道号,不知是否愿与我等同行,回无极门拜见掌门师父?”

    祈少君婉拒道:“多谢师兄,只是师弟此间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同往……诸位师兄师姐回无极门后,还望替师弟给掌门师叔带句话,就说师侄必会尽早回师门拜见掌门师叔及各位师长。”

    栖松额首道:“一定带到,我们四人也在无极门恭候师弟!”

    祈少君笑道:“一言为定!哎,既然来了,今晚务必不醉不归!”

    几位同门寒暄半晌,祈少君又诚邀四人留下喝上一杯,栖松盛情难却,又见三位师弟师妹一脸期盼,豪兴顿起、当即一坐,与祈少君饮酒畅谈,二人谈文论武好不痛快,相见恨晚,没过多久,栖松便没了本门表率的矜持……

    “呵呵,祈师弟~还能再来一轮吗~~?”栖松酒力不佳,已醉了七八分。

    祈少君笑道:“能啊~~大师兄敬酒,小弟自当奉陪到底~~!”

    栖松高举酒壶,醉笑道:“好好好!师弟好酒量~~唉,真可惜呀,没能亲眼看到师弟~嗝~~那晚在无剑山庄所向披靡的英姿……可惜~~可惜啦~~~”

    栖辰笑道:“哈哈!今天大师兄可是原形毕露啦!”

    栖霞和栖芸虽在一旁劝阻,但却又十分欣慰,默默地任由他们对酒当歌。

    深夜里,虽然古月轩早已入了洞房,但婚宴的气氛尚在,不过群豪们都不同程度地带着酒意,男的酒醉胡言,女的则花枝摇拽,首当其冲的是鄱阳湖“逆水虹鲤”花飞鱼,只见这大美人面靥通红、眼儿娇媚,丰腴身躯浪荡摇摆,骚浪淫笑更是不绝于耳,正和不少绿林道豪杰厮混一团,早已不成体统。

    另外就轮到萧菁了,今夜巧逢朋友喜事,心中虽喜但也触及了痛处,又见满堂杜康酒摆在眼前,她越喝越难以自已,后来又被江湖同道们鼓吹一番,竟然举坛豪饮……

    “好好好~~~~~~~~~!!!”众豪杰们连声鼓掌、鼓吹怂恿。

    “咯咯咯~~你们信不信我能再喝十坛~~嗝~~!”而萧菁已然不知所谓。

    “萧姐姐……各位,失陪了!”祈少君趁机告退,和司徒曼玲扶着满是酒气的她上楼休息,而后再与依依不舍的司徒曼玲告辞,自己也举步回房。

    一到客栈后院,祈少君顿感清净了许多,大步来到念雪房前,轻轻敲了敲房门,微醉问候道:“念雪,你睡了么?”

    敲了几下,门居然自己打开了,显然没有上门闫,他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看到念面朝里侧躺着已睡熟,心头放宽下,连忙上前帮她盖好被子……但就在他即将把被子盖住对方时,祈少君看到了惊诧的东西!

    “这是……?!”他惊付道,因为这东西他绝对认得也绝对记得!这样东西令他喜出望外,也令他完全肯定了一件事,他巴不得立时叫醒念雪,然后问她这件事,但理智告诉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岂可再对姑娘家造次?何况刚才和司徒曼玲已经不成体统过一回了,于是,他帮念雪盖好被子后,自己也回房安寝,心想有什么事也到明天再问吧。

    翌日清晨,鸡鸣犬吠之声响起……

    祈少君洗漱完毕,信步来到大厅,昨晚被群豪们搞得一片狼藉的大厅,此刻已然恢复如初,众人均在曙色降临之前便已散去。

    而此刻,司徒曼玲正在把早餐一盘一盘地端上酒桌……

    “少君哥!早!”抬首见到少君哥下楼,连忙欢声招呼。

    祈少君走进,回应道:“早,你昨晚没跟你爹回去?”

    司徒曼玲垂首娇羞道:“是的,我……”

    她哪里会回去?她的少君哥大难不死、失而复得,她生怕这是场梦,她生怕这么一回去,再回来她的少君哥会就此消失……祈少君见她面带憔悴,也许猜得到她昨晚彻夜未眠,但绝对猜不到这位痴心少女有多少次来到他的房门前探视。

    司徒曼玲扯开话题,指着门口道:“这位小哥,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只见大堂门前,一个聚英庄弟子一直坐着打哈欠,祈少君上前抱拳道:“这位兄台,找小可有何要事?”

    那聚英弟子一怔道:“敢问是无极天子祈少侠?”

    祈少君本欲让他收回这个名号,但他并非矫情之人,自己的名号已然传遍江湖,也不需再避忌,谦言道:“正是区区,敢问兄台有何指教?”

    聚英弟子呈上请柬,躬身道:“家师言道,必须送来请柬才显诚意……还请少侠后天驾临聚英庄,赴家师寿宴。”

    祈少君谦恭接过请柬,道:“令师太客气了,我焉有不去之理?”心中也暗付道:“对方又是义兄的师叔,若是不去,大哥的脸色多半也会沉下来。”

    聚英弟子又道:“家师还道,昨日门下弟子莽撞、得罪少侠,还请海涵。还请少侠请明日务必驾临,他老人家要当面致歉!”

    祈少君取出一锭银子,谦言道:“请回禀令师,小可必定届时赴会!不过这当面致歉一事,在下万不敢当,还请令师切勿挂怀。”

    言毕,祈少君打开请柬……

    突然!一股碧烟从请柬中激射而出,祈少君登时一阵痉挛!而躬身接过他银子的聚英弟子,那双惺忪的睡眼突然厉芒一闪,一双森寒如刀的手掌猛击向他小腹!不到一尺的距离、电光般的一瞬间,祈少君突遭奇袭、全身受制,又如何躲过这致命的两掌!

    “少君哥?!”司徒曼玲失声惊叫,合身扑上、一掌凝聚十成功力!

    闪雷瞬间、生死一线,一道极细的寒光射过,接着就是一声惨呼!

    定下神来,只见那聚英弟子已经脑壳碎裂、横倒在血泊中,一根筷箸直直洞穿了他的脖子,顺势插进门前的柱子、籁籁抖动!

    而祈少君则僵立在原地,似乎也有些惊骇,而司徒曼玲落地收掌,深呼一口气,娇喊道:“好险……!少君哥,你还好吧?!”

    只听祈少君缓缓睁开眼,沉吟道:“枯血青……中毒者立毙当场……”

    司徒曼玲心神稍定,问道:“你早就看出此人有古怪?”

    祈少君额首道:“适才他哈欠打得太假,我早已觉察他是在隐藏杀气,何况请柬已送到,他并未立时告退,却又是为何……”

    也许是因为武功日益精进,祈少君身负的警觉性也随之越来越高,如今已远超常人……他不惧任何暗算,再突如其来的招数也能防,最毒的酒一到嘴边便立时察觉,有杀机的人欲对他不利,他能防敌于未然;走入凶险之地,他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得到……若非如此,他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也许,让他察觉不到办法只有一个若要他不知,除非己莫为!

    司徒曼玲又道:“可这根筷子又是怎么回事?”

    祈少君检视了一下尸身,见那尸体的双掌冰寒彻骨,显然是和古月轩为同一路的寒冰掌法,左手凝指如钩,亦是即将祭出杀招的姿势,想必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故而未及收势。

    祈少君低眉沉声道:“他们这是一箭双雕。”

    司徒曼玲愕然道:“一箭双雕?除了对付你,还有什么人?”但她问到这里时,便即一怔!颤声道:“我……?”

    祈少君沉默不语,显然也在回忆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里,枯血青烟激射而出,祈少君身随心动、闭眼屏息,紧接着感到两股冰寒彻骨的掌力击向他小腹,但他早有防范,左掌一沉欲硬接对方一掌,而右手则做好了弹指之势,欲以无极弹指剑直接废掉对方陡然变招的左手,而对方那左手凝指如钩,便是为了一招擒住合身扑上的司徒曼玲!

    祈少君道:“他掌上竟有这等功力,还能迅速变招,又能使出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不是泛泛之辈,可见指使他的人更不简单,只是未料到……”

    未料到当时生死顷刻,从祈少君身后右侧处,一只筷著疾射而来,洞穿那聚英弟子的脖子,他根本未及察觉便被洞穿脖颈、登时一阵痉挛、目眦欲裂地僵立在祈少君面前,紧接着司徒曼玲拼上全力的一掌,直直地击在他的脑颅上!

    而早有防备的祈少君一招未发,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地惨死!

    笔下虽慢,可就是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生死多变的一瞬间……

    司徒曼玲黯然道:“也就是说……我刚才那一掌,只不过是多此一举,还差点连累少君哥你受人要挟?”

    司徒曼玲本以为是救了祈少君一回,庆幸终于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却未想到不过是马后炮,而且最可怕的是,倘若当时祈少君未能防住枯血青烟雾,那聚英弟子非等闲之辈,那自己惊慌失措下,这合身扑上的全力一掌,搞不好会打在谁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关心则乱、险些弄巧成拙,司徒曼玲不禁浑身打了个寒噤!

    但祈少君温颜道:“曼玲……谢谢你救了我……”

    话虽然很勉强也很牵强,但此话出自祈少君之口,足以令司徒曼玲慰然,她展颜一笑道:“谢谢少君哥。”

    祈少君又道:“我还得感谢那位暗中相助的高人。”他缓缓走到那根插着筷著的柱子前,将筷使劲一拔!只见整根柱子纵向裂开一条缝、木屑掉落,显是已经失去支撑作用;祈少君举筷凝视,见这只洞穿脖子的筷著上没有丝毫血迹,可见暗中相助之人这一招之快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这股阴柔的内力也令人惊骇,对力量、手法和精准的把控已经细致入微。

    司徒曼玲问道:“如果是你,也能做到吧?”

    祈少君道:“如果是我的话,这根柱子已经没了……这柔中带刚的内力,出招的是位女子。”

    “女的?”司徒曼玲愕然道。

    “不错,是个女子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古月轩来到了近前。

    司徒曼玲一怔道:“古大哥,你刚才……”

    古月轩道:“刚才在楼上,我都看到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却也看到了暗处发射这只筷著的身影,的确是位女子。”

    因为古月轩在二楼,正好与楼下的祈少君几乎处于正对面,因此位于祈少君身后右侧的暗处的情形,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他目力惊人,还是看到了。

    他又检视了地上的聚英弟子尸身,面沉如水道:“这是本门的玄冰拳,但玄冰拳非本门资深弟子不可练就。”

    祈少君问道:“你肯定?”

    简单的三个字却问中有问,祈少君实则在问这件事情是否与他师叔荆老爷子有关,而古月轩的回答也是肯定的:“这内功,也是本门的冰玄劲力。”

    祈少君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古月轩道:“你又怎么看?”

    祈少君道:“我不想在你面前揣测。”

    古月轩道:“我更不愿这么想。”

    司徒曼玲见他们又打起了哑谜,忍不住问道:“那你们究竟怎么想的?”

    祈少君并未往下想,叹声道:“想不到我才重出江湖,杀机便随之重现。”

    一听此言,司徒曼玲心头也升起一股寒意,又听祈少君道:“但我唯一不解的是,这已经是曼玲第二次遭袭,他们几次三番地对付我也就罢了,却为何要一而再的对你下手?”

    不过看他深不可测的眼神,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就在这时……

    “少君!你来一下!念雪姑娘好像走了!”楼上若心喊道

    “什么?!”祈少君豁然一惊,话没说完,他已经如烟般掠至二楼,冲进了念雪的房间,只见房内空无人迹,灰色的身影已然不在,回头又见若心拿出一张字条,递出道:“今早我来这里叫她一起下楼,就在桌上看到了这个。”

    祈少君急切地打开字条,上面写着:

    “我自家来我自归,望君自珍重。我断不思君,君亦莫念……”

    看到这短短十几个字,祈少君顿感五脏六腑都在收缩,即使如他这般冷静沉稳之人,也无法忍受,一气之下朝着桌面上狠狠地猛击一拳!

    “哗啦啦!!”要知他何等功力,这桌子只能自认倒霉。

    众人都到闻声了房里,看到起少君的模样后,面面相觑,心知这个丑姑娘必定是他十分重要的朋友,连忙安慰他……

    祈少君深深地一叹,苦言道:“她岂止是我的朋友!”

    还是恩人,或许还不止是恩人,这位恩人原是来保护他的,可是后来见到这位祈少君大侠有了大哥、有了亲人、也有了红颜知己,心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已再无容身之地,失落之下便不告而别了……

    祈少君黯然闭目,他后悔了、后悔昨晚为何选择了沉默。

    古月轩极重情义,立刻道:“那我们分头去找!”

    祈少君却道:“不用!”

    众人闻之一鄂,只见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冷静的人不会轻易失掉方寸,因为他知道要找念雪并不难,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立即道:“不必担心,我知道怎么去找她,等寿宴过后再说。”

    看到他气定神闲,所有人都不禁佩服他少年老成,尤其是眼神之中那股子镇静和坚毅,这次回来比之昔日明显更胜一筹!

    他又对古月轩道:“大哥,令师叔邀我赴后天的寿宴,今日我上街要置办贺礼,你可否替我出出主意?”

    古月轩晒然道:“这有何难?”

    若心柔声道:“轩哥、少君……那我能一起去么?”

    古月轩温言道:“自然可以,只是……我怕你累着。”

    若心轻搭着夫君的坚实的肩膀,娇声道:“有你在身旁,我怎会累?”

    祈少君哑然失笑,自从认识若心以来,虽见也过她卖笑堆欢、娇慵媚态的模样,但那都是为了生存,而今日听她语声绵软、眼波似水,却是前所未有地发自内心,直听得古月轩全身酥软,原本正气的面容上遍布红晕……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其实女人一生都在变……对么?

    祈少君不禁噗嗤一声,当然,昨夜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二人做过些什么又有何难猜?此刻情意绵绵,此乃人之常情。

    只是他虽然坚强,心中的怅然却骗不了自己,他促成了一对佳偶,了却了一桩心愿,但自己却越发失落,水瑶的惨死、雨晴的朝夕思念、司徒曼玲不求回报的付出,还有慕冰的款款深情,令他深愧此生欠人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