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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智斗雨风雷

    待慧玄师太领四位商贩走远,祈少君猛地拂袖一甩……!白马寺常年的开着的山门猛地关上!似有抱定决心与妖魔一战之势!祈少君拂袖转身,正起面容、昂首大步回入寺内,运力至周身、抽出玉笛……

    “魔音穿脑……唉!老一套~~!”面对着随时会令人七窍流血、惨死于无形的箫声,祈少君晒然应对,朝着大殿屋顶上的黑衣倩影朗声笑道:“也罢!小惜姐姐!今晚我们再来好好合奏一曲!”

    架起玉笛、一曲高歌……越吹越高亢!

    他以阳刚之音破对方阴柔之律!以浩然正气克对方蚀骨魔心!

    从箫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已经猜出来者是谁,很肯定!唯一猜得不太准确的是,对手的功力和两年前比起来,不是变强了,而是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次的对手是祈少君……不!这样形容还不够!应该说是涌起了无比斗志的祈少君!是已经被韦陀金刚附体的祈少君!

    连祈少君自己都无法想象,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霸体无敌的状态下!

    一曲《幽兰调》笛箫合奏再度响彻!魔音阵阵,堪称旷古绝今!

    在两股魔音彼此激荡下,广场上的浓雾飞卷奔腾、铺天盖地一般笼罩着整座禅院!渐渐地、渐渐化为了两股无形的力量,可怕的力量!

    屋顶上的倩影和广场上的祈少君,这一黑一白,衣袂飘飘!

    渐渐地,在对战双方的全神催动下,两股力量渐渐成形……

    祈少君的笛声,将浓雾化为无数把无形的利刃,纷纷朝对方身上刺去!

    而对方的箫声,将浓雾化为无数色欲的女子魅影,在对方周身飘荡着!

    没有人会比眼前的两人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值此生死一瞬之际,只要任何一方的意志稍有一丝松懈,只需这闪电般的一丝空隙,对方就会以无比凌厉的攻势将自己一招致命!

    到那时,无数无形的利剑会刺穿她的精神体;又或者无数色欲女子会化成青面獠牙的厉鬼……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结局、触目惊心的结局!

    所以眼前的情形是,两股魔音势均力敌,连双方的意志力,都强大到令对方都不禁赞叹的地步,纵然谁都没有一丝破绽,最后的结局也必定是两败俱伤!

    彼此都明白这一点,可又能怎么办?除非此刻有人相助,但是天下间能有几人有这等本事,插得进这么一个夺命于闪雷顷刻的战圈里来?

    不过,总有一些人就是天生不轻易受人摆布,有时甚至连死都要想办法拖人下水,这种人到了生死关头,往往胆子会变得极大!

    这种人眼前就有一个他叫祈少君!

    “嗷嗷嗷嗷嗷~~~~~~~~~~!!!!”祈少君怒目一睁,仰天龙啸!

    只听大雄宝殿顶上一声金石碎裂之声和一阵什么东西的撕裂之声!

    “呀~~?!”同时还有一声惊惶的娇喝。

    祈少君气聚胸腹间,静静等待对方音符间就那么一丝的停滞……果然,时机一闪而至,他突然暴吼一声破了对方的箫声,同时震碎的对方的玉箫!但他只要慢上一毫,不但时机稍纵即逝,他也必定发狂而死!

    就这么闪电般的一瞬间,就饱含了多少操纵生死的玄关!

    随着一声龙啸之声响彻天边,惊心动魄的斗法急转收官!

    方圆数十里内转眼间恢复了万籁寂静的场面,本已被两股魔音席卷而腾龙般飞翔的浓雾也四散而开、渐渐平复到一刻时辰前……

    祈少君缓缓收起玉笛,仰首望着大殿顶上,只见屋顶上有个黑亮的倩影,高高站在屋顶上,背朝着广场一动不动,面容虽转过来半边、但飘散的长发已将他的面容几乎遮掩……

    祈少君朗声道:“昔年萍水相逢,此刻回想还宛如昨日!”

    上面传来轻柔的声音:“彼此彼此,姐姐也很想念篝火畔的情谊。”

    祈少君道:“可惜的是草木依旧,人事全非!昨夜篝火边把酒言欢,今夜却立场对敌,生死斗法!”

    上面的倩影幽幽道:“可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昔日的朋友,今夜却成了夙敌……弟弟,姐姐说的对么?”语声如长姐般亲切,这哪里像是经过了生死决斗的对手?

    祈少君道:“彼此心照不宣,姐姐又何必藏头露尾?咱们一别经年,可否下来一叙可否?又或是再由小弟做个东,一起吃顿宵夜?”他也是个洒脱之人,几句寒暄,就已不把前一刻的生死凶险抛诸脑后。

    小惜轻叹一声,道:“姐姐很想下来,而且听说弟弟勺子底下挺有一手,很想一尝手艺呢……唉,可惜现在不行了。”

    祈少君倒背着握着玉笛的手,问道:“此话怎讲?”

    小惜娇嗔一声道:“还不是你们男人太不知怜香惜玉,震碎了姐姐的玉箫不说,还震裂了我的人皮面具,所以不能下来和你一叙了。”

    此言实是冤枉,祈少君正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否则她哪里还有命在?刚才这一龙吼若是当真发力、只放不收,只怕方圆数十丈之内都别想有一个活人!可是祈少君却不过是震碎了小惜的玉箫和面具,直如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罢了,由此也不难发觉,对这种无形无相之力的掌控,祈少君亦已达到了何等境界!小惜如此高手,又是此道擅专之人,又岂会不知?所谓的不知怜香惜玉,只怕不过是当姐姐的朝弟弟撒撒娇而已。

    祈少君自也明了,苦笑道:“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能下来了?”

    小惜仍然背朝着广场道:“是的。”

    祈少君道:“这就奇怪了,难道姐姐就真的这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么?”

    小惜道:“不是不愿意,而是确实会给你带来灾难。”

    祈少君苦笑道:“啧,那就好笑了,姐姐今夜来此,难不成还是来赐福的?莫非……哦~嚯嚯~~~我明白了~~我明白啦~~我明白啦~~~!!”他很不屑地讪笑了数声,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小惜倒有些按耐不住,微嗔道:“你在笑什么?”

    祈少君还是在笑,道:“我笑我明白了呀。”

    小惜道:“你究竟明白什么了?”

    祈少君哂笑道:“明白什么?呵呵,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觉得自己太丑,嫁不出去,又想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故作神秘一番!哈哈哈……!”他纵声大笑。

    小惜登时勃然大怒,突然转身厉喝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祈少君叉着腰笑道:“你又不是聋子,我说什么你听不到~~别逗了!”

    “你……你竟敢如此折辱于我!”小惜登时心头火起,还真是,她若是听不到的话,又怎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而祈少君眼见奏功,晒然道:“那又如何?难道‘无盐罗刹’的名号是假的么?不过无所谓,只要你嫁不出去的时候,别再对我吹‘那种曲子’就行!”因为恼恨对方刚才如此厉害的箫声,祈少君不禁激发了少年心性,使激将法故意气她,正好触动了女人最敏感的话题容颜!

    正当他还在不知所谓地欺辱她,屋顶上那个披头撒发的倩影已忍无可忍,气恨下一个顿足踏破屋瓦、疾风一般掠到了他的面前!气鼓鼓地喝道:“你有胆就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语气森冷,满含怨毒!

    “哼!再说一遍又怎……嗯?!!!!”话未说完,祈少君突然怔住了!

    前一瞬间,他还在一边晒然地胡言乱语,一边环目四顾,但当他的目光扫到小惜脸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从头到脚都顿住了!为什么?是什么能让“无极天子”也会有这种反应呢?

    答案是站在他眼前的小惜姐姐……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他少年人言语无状下的丑八怪,而是一个美绝天仙!美得令人不可思议的绝代丽人!

    “你你你……你你……!!”祈少君膛目结舌,一时结巴了

    因为这位绝代丽人的美,不仅仅是秀丽绝伦、毫无缺陷的五官上的美,而是一种奇异的美、神秘的美,由内而外还透着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这种美是超凡绝俗的,美得无可比拟!这样的美不似人间所有,这种美占据了所有可以想象的方面!其实这些措辞都是多余的,借一句毫不夸张的话:

    她的美是无法用措辞来形容的,因为用措辞无论怎么描述都难以企及!

    祈少君的此刻表情亦难以用措辞表达,因为无论怎么表达都难以言喻!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盛怒之下,骤然出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祈少君面前!她高挑曼妙的身躯在颤抖着,心房也砰砰跳动着!正因为现在的她不是平静的,她的眉梢眼角间凝聚着一种混合了悲哀、幽怨、愤怒的意味,这种带着嗔怒的、楚楚动人的美,使得她的美更美得动人心魄!

    西施捧心……无怪世人说西施愁苦的模样,比她的微笑更动人心魄,也难怪如祈少君这等稳如磐石之人,也会有这样的反应,多年来他见过的绝色女子难道还少了?别的不说,单是慕冰、南居夫人和司徒曼玲,他已觉得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谁知眼前的这位小惜姐姐的美,似乎比她们还要高一个境界!

    他呆滞之余,似乎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会给他再来灾难!的确,这样的美的确会给人都带来灾难,甚至给她自己带来灾难!无穷的灾难……

    慕冰和南居夫人,当年因为倾城绝世而背负骂名,而这位小惜姐姐想来应该没这份烦恼了,因为世间男子不会为她争斗,而是直接就疯掉了,这的确是足以令人疯狂的美!不错,一定曾有男子因为这样的美貌而疯狂,甚至死于疯狂!悲剧,比之前者更大的悲剧!

    祈少君明白了,所以这位小惜姐姐会以一层丑陋的人皮面具,来遮掩住她本可以睥睨凡尘、目空一切的绝世容颜。

    可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冷酷女子,难道也会在意别人的死么?

    当然,这不过是一瞬间的照面,祈少君当时也未及细想,而且……

    突然!他眼前寒光一闪,小惜盛怒之下,冷不防一刀直戳他的面门!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刀,而且距离还这么近,最糟糕的是祈少君似乎已经呆滞住了,这一瞬间过去,他就得面目全毁、横尸当场……果然是“灾难!”

    当然,如果这一刀真的直接把祈少君的头颅刺出个透明窟窿,那么以后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会改变了,无论是江湖也好、百姓也好,还有这个故事也好,总之不会是个好的结局……

    不过奇迹总会发生的,就算小惜这一刀快准狠到极致,又是以刀为剑的直刺变招,可此到了他鼻尖前一寸处……还是骤然停下了!

    “什么?!”这下轮到小惜呆滞住了,她似乎也不敢相信!

    她手中的是一把七八寸长的华丽短刀,其刀身以及刀刃上的图纹,竟和五代赫连勃勃铸造的一把名刀如出一辙!此刀名唤

    “大夏龙雀?不对,小了一圈……叫小夏龙雀?”祈少君品评道。

    可是,不管是大夏龙雀还是小夏龙雀,现在它已成困囚,一旦被嵌进那三根手指凝聚成的“岩石”里,便再也无法动弹,更无法再向前一丝一毫!

    不过还是不太对,祈少君的无极剑指已达随心所欲之境,空手夺白刃,十根手指均无所不能,但他平时最惯用的还是以食、中两根手指去夹,但这次却是用食、中、拇三指夹住……

    仅仅这个差别,就说明他还是比平日慢了一瞬,为什么?

    但饶是如此,小惜已经大为震惊了,她许久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直面她的美貌却不失掉方寸的男子!

    “怎么可能?!”小惜此刻的神情也是用尽措辞都无法形容。

    祈少君也是心中苦笑,怎么绝色女子都喜欢暗藏冷兵刃,冷不防地就给自己来上一招……回想当初苏州轧神仙戏台上,司徒曼玲的玉剑险些令他破相;石屋同眠之夜,慕冰若是辣手无情,他一双手凶多吉少;南阳城郊,南居夫人的孔雀剑也差点让他的手臂和脸也“开屏”。

    而现在,又轮到西门笑雨对准了他的鼻子……

    设想一下,他这四次险象环生之中,只要有一次稍稍不慎、甚至四次都惨遭煞手,那他此刻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敢想……但至少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再是那个美冠如玉的祈少君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的苦笑登时转为愤怒,而不幸成为炮灰的又是立场敌对之人,只听他冷冷地盯着小惜,厉声道:“怎么不可能了?小惜姐姐……不,我应该叫你西门笑雨!”

    小惜的确就是西门笑雨,“无盐罗刹”西门笑雨!只是听祈少君怒目低叱地道出来,她心中突地一凉!她似乎没想到当初那个温和的弟弟,此刻会对她如此疾言厉色,而且那弟弟对自己如此称呼,显是要抛却往日的情谊,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祈少君轻指一弹,弹开了她的短刀,道:“我已经震碎了你宝贵的玉箫,不想再弄坏你的宝刀,你走吧!”语气依旧很冷,也许是他自己的心也冷了,因为这些话脱口而出之时,他的脸已经侧过一旁。

    西门笑雨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又回复了前一刻的幽怨和悲哀,幸好祈少君侧目一旁,没看到对方那更令人神魂荡漾的凄楚神情。

    “为什么不杀了我?”祈少君耳畔传来这句幽婉的问话。

    “哼……”但他依旧斜睨一旁,微微一哼。

    耳畔又传来幽婉的声音:“我们是敌人,你又为什么要放我走?”

    祈少君不耐之下,冷削道:“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想知道为什么!”

    沉寂了片刻,祈少君始终未正视对方,却听到耳畔又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对方似乎是在强忍着啜泣,道:“你没有良心,你不识好歹。”

    祈少君不禁扭过头,看到她的模样果然神魂一荡,强自收慑心神道:“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没有良心,又怎么不识好歹了?”

    西门笑雨憋屈道:“你故意气我也就罢了,还找人偷袭暗算我!”

    祈少君一怔道:“偷袭?你胡说什么?这里还有别人吗?”他自己明明形单影只,哪里来第二个人去暗算西门笑雨,他反倒担心有人会暗算他呢。

    西门笑雨拿出一支暗器,低嗔道:“那这是什么?”

    祈少君陡地一怔!随手夺过那只暗器,失声叫道:“这是?!”

    他手上的是一支孔雀翎!而孔雀翎虽不会开口说话,但比谁都能确切地告诉他是谁暗算了西门笑雨;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适才斗法间,西门笑雨音符间的空隙固然是他自己寻得的,但能够出现这一瞬之契机,令他一举破了西门笑雨的魔音,正是这支孔雀翎的功劳!

    “没法抵赖了吧,都写在你脸上呢!”西门笑雨气恨道。

    祈少君没回答,但他的表情无疑是承认了,何况他也一定心甘情愿地替那个偷袭暗算之人背这个“黑锅”,因而久久不语。

    西门笑雨醉人的眼波凝住着他,耐不住问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祈少君叹道:“你要我说什么呢……”

    西门笑雨渐渐沉不住气,道:“枉费我一片好心,你偏不识抬举!”

    祈少君微怔之下,纵声大笑道:“好心?呵呵,哈哈哈……!”一笑即毕,怒斥道:“好心?那我倒要问问你,当年在竹林里,你只是在练功而已么?!”

    西门笑雨轩眉道:“没错!我就是在练功!我杀你了么?”

    祈少君怒目叱道:“你还有理?好~~那你在寿宴上偷袭暗算我,刚才又神神秘秘地引诱我入局,现又在这佛门清修之地吹奏如此销魂的魔音,还横刀暗算于我,这些全是你的好心?!”他越说越怒,又厉声问道:“还有!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那晚丐帮大仁分舵的十条性命,是不是你的杰作?!”

    “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西门笑雨气胸顿足,难以抗拒的诱惑。

    “回~~~答~~~我~~~!!!!”可换来的却是祈少君的一声暴喝。

    “你……!!”西门笑雨气得面色发红、酥胸起伏,这等令人心摇神夺的眼波和神情,当真无几人能经得住这等考验。

    但祈少君似乎是因为满心欲知晓真相,因此神色威地怒视着她,全然不为美色所动;但却未料到,西门笑雨缓缓压制住了怒气,转而娇嗔道:“哼,你这么凶,我偏不告诉你~~!”

    “你!哼!”祈少君目疵欲裂戳指道,但他并非火爆脾气,只得拂袖作罢。

    西门笑雨嫣然一笑,柔声道:“你要是态度温柔一点,我就告诉你。”

    望着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艳,祈少君虽未醉倒,但前一刻的肝火登时消失无踪~~的确,这样的笑真的可以令人神清气爽,更可以令人魂飞魄散!这样的笑令周围的一切都颓然失色,可以征服一切,但同时也是对世间男子而言最可怕的杀招,他这一笑,对方也许被她砍上几刀都不知痛楚,倘若她笑着说要让对方去杀人,对方保证连头都不会摇一下,这样的笑,比起怒目厉声的命令不知要管用多少倍!

    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祈少君,恐怕世上又要多一个疯癫……

    至于祈少君,尽管立场敌对,但也不禁暗叹眼前这位奇女子,哪里是蛇蝎心肠的夺命罗刹,实则是个刁蛮可爱的女孩子,令他又敬又恨的小惜姐姐,一念至此,他唯有耐住性子,对西门笑雨轻轻一揖,谦言道:“小惜姐姐,小弟适才多有失态,还请姐姐见谅。”

    见他“臣服”,西门笑雨顿感成就,展颜甜笑道:“嗯,这就对了嘛~西门笑雨是外人叫的,你我自家人这么见外干嘛~~好吧!弟弟有什么疑问,姐姐一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自家人……切!自作多情!”祈少君心中讪笑,但为了大局,面上还是得套套近乎,和声道:“当日丐帮分舵的十条人命究竟何故,还望姐姐如实见告。”

    西门笑雨笑容一敛,反问道:“如果我说……是我杀的呢?”

    祈少君心底微震,问道:“这……如果是的话,那还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西门笑雨道:“为什么?你只需知道结果不就行了?”

    祈少君摇首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至于是否杀你,这是丐帮的事情。”

    西门笑雨道:“你跟姓那风的不是结义兄弟么,难道还分彼此?况且,这也不是无极天子祈大侠的作风吧。”

    祈少君垂目不语,但西门笑雨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娇声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杀我呀?”一边问,一边美目盼兮地凝视着两面为难的祈少君,不过祈少君的神情已经回答了她“我舍不得”,也许……

    西门笑雨心中又一甜,嫣然道:“好吧,既然你舍不得杀我,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不必为那件悬案烦心,因为你没有杀我的理由。”

    听到此言,祈少君抬起眼光,他神情虽然平和,但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那么,昨日寿宴上偷袭暗算我的人……”

    西门笑雨不屑道:“什么寿宴?本姑娘才没兴趣参加荆老头的寿宴!”

    这回答等同否认了偷袭暗算的不是她,而祈少君似乎也未怀疑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因为他接着独白道:“这么说,偷袭我的另有其人。”

    西门笑雨道:“据我所知,当今武林绝顶暗器高手,总共不超过八人,姑且算我在内吧~~”她吐了吐舌头,又分析道:“唐门门主‘乾坤袖’唐天虹远在川蜀;令师叔玄若道长绝对是一号人物,但她多年不出无极门,更何况……”

    “更何况我与这位师叔素未谋面,她根本没理由暗算我。”祈少君顺道。

    西门笑语道:“至于‘无影针’许飞瑶隐退江湖已久,据江湖传闻说她在江南开绣庄,生意红火,更没理由为难你;至于“般若王”好像死了很久了,你跟他的鬼魂有恩怨?”

    祈少君瞟了她一眼以示否认,她便指了指祈少君手中的孔雀翎又道:“昔年的冷血妃子,一手‘凤羽飞翎’横行江湖,没想到今夜会重现,不过她的目标应该是我不是你,所以她也排除。”

    祈少君催促道:“这几个我都知道,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

    西门笑语道:“你不知道的有‘飞花雪月’何月姬,呸呸呸!这个时辰,她应该在享受她的沐贵妃香浴呢!”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竟吐槽鄙视,似乎提及此人还怕嘴脏。

    祈少君微鄂道:“何月姬……这还真没听过。”

    西门笑雨冷笑道:“因为她早已改弦易辙,但朝天宫上下都称她灭后。”

    祈少君道:“灭后?枭帝……枭帝灭后,那想必在朝天宫地位尊崇咯?”

    西门笑雨冷然道:“嗯~的确‘地位尊崇’哦,反正我是不想提起这个肮脏的贱人!你也最好期盼自己别摊上她,否则就算是你,只怕不死也得掉层皮!”

    而祈少君自负道:“哼,还指不定谁掉层皮呢!”

    西门笑雨拿他没辙,续道:“至于剩下的一个,就在当时的寿宴上,你绝对意想不到的,慢慢想想吧!”

    祈少君道:“酒宴上高手云集,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西门笑语道:“我所知的就这些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索性再告诉你,刚才我引诱你,其实想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告诉你一些事情,谁知你偏偏不买账!你想想,我何必非要大耗内力,把魔音操控于寺院内?还不是不想伤及无辜!还有……什么叫横刀暗算?正面攻你,这也叫暗算?”

    祈少君听了这些,思索了一会,心想至少最后一点准没错,而且他手指夹住剑锋的时候,并未感到有劲力……于是道:“对不起,算我不对。”

    西门笑雨蹬足道:“本来就是你不对嘛!”

    又见她轻嗔薄怒的样子,这原本就令人丢魂的面容更加无法比拟,祈少君心付道:“看模样应该二十好几了吧,竟然如此小姐脾气……若非亲眼见到,谁会相信这是冷酷心狠的“无盐罗刹”,呵呵……”

    “噗嗤!哼哼、咯咯……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凝视着西门笑语的倾国之貌良久,突然笑了,而且渐渐由微笑变成了讪笑、再变成欢笑,再来又是大笑……而且越笑越大声,最后仰天彻底笑开了怀,他是个爱笑之人,却从未这样笑过……

    而西门笑雨倍感不解,忍不住道:“喂!你笑什么呀?”

    祈少君边笑边调戏道:“我喜欢笑,关你什么事啊~~~哈哈哈~~~!!”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笑,倒弄得西门笑雨膛目结舌,却也拿他无奈。

    而祈少君呢?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初在竹林邂逅这位小惜姐姐,他就感到对方有一股说不清的亲切感,这算不上男女之情,但也正因为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他对亲切之人就更无拘束,也许这就是他大笑的原因吧。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要一瞬间,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在祈少君的记忆中只出现过一次,但肯定不是这位美绝天人的小惜姐姐,是谁并不难猜……

    但祈少君没时间多愁善感,问道:“那你刚才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西门笑雨正起容颜,道:“你的那个司徒曼玲被抓了。”

    祈少君双目一怔道:“什么?!她怎么……等等!什么叫‘我的’!”

    西门笑雨娇作道:“哼~你自己心知肚明~~!”又正色道:“昨晚,我们四大尊者在联络好的据点歇息,我无意间听到风、雷这两个混球说,要把那丫头抓到汉魏洛阳故城遗址,引你去救,然后联手将你诛却,因为你不是为了她可以不顾生死吗?这次那丫头不就是最好的诱饵和筹码?”

    祈少君默认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无急惧之意,因为心急无用。

    过了半晌,西门笑雨催促道:“喂!发什么愣?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不赶紧去救她?”

    祈少君讥刺道:“哼,然后引我入瓮、成全你跟那两个混球联手灭了我?”

    西门笑语不悦道:“切!枉我好心通知你,居然怀疑我图谋不轨!”

    祈少君道:“换作你是我,你难道不会这么怀疑?”

    西门笑语悠然道:“唔,也是哟~~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我才不屑跟那两个混球狼狈为奸呢!你尽管放心,当然,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随你咯!”

    祈少君冲她狡黠一笑,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去救她。”

    这个回答倒是令西门笑语颇感意外,但彼此立场敌对,祈少君尤其会如实告知想法,于是索性顺着他的意思,道:“既然你这么闲……请我吃宵夜吧,或者你亲自下厨,让我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祈少君讥刺道:“我可没那么闲,还请你吃宵夜?吃板子还差不多~~啧!”

    西门笑雨笑容一敛,娇嗔道:“是你说的要请我吃宵夜的,你言而无信!”

    祈少君正色道:“你们朝天宫的爪牙还在一个个筹划着要我的命,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法保你周全。”

    西门笑语娇作道:“谁要你保护啦?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杀自己的同伴。”

    祈少君轻蔑道:“哼,你们朝天宫的同伴,那可说不准哟~~再说了,你跟我同行,被你那些猪一样的队友看到,不怕最后功劳被抢,还落个贪恋男色,受敌蛊惑的罪名?”

    西门笑雨轻哼道:“贪恋男色?哼,你少臭美吧~~再说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个什么?”又柳眉一翘,暗暗道:“哦~~是你才怕落个贪恋魔教妖女、贻害武林的莫须有罪名吧?不如这样,我立时脱离朝天宫,我们两个私奔……”

    “够了!闹剧该演完了!”祈少君喝止调情。

    西门笑语一怔之余,娇作道:“哼~~真没情趣!”

    祈少君转身朝西门笑雨冷作道:“少自作多情!我把话说清楚了,昔日篝火畔合奏之谊今夜就此了结!你我立场敌对,日后再见,绝不容情!”

    西门笑雨神情幽婉,嗫喏道:“这……是你的心里话么?”

    短短一句话,却充满了悲泣、哀叹、心伤和失落,祈少君岂会听不出?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无意抬眼望向夜空……常言道:无言便是默认,但这次却刚好相反,祈少君显然否认了自己的“心里话”,他终究是个软心肠的人,有多少次他想逼自己做一个冷酷之人,却终究未能做到,因为这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试问又如何能改变得了?

    何况,还是面对这么一个美上天的女子。

    所以,西门笑雨本有些悲泣之色,一见他如此神情,立时恍然、随即破涕为笑,还是那种令人失常的笑,但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笑……

    半晌后,西门笑雨敛起微笑,眼波瞥着他道:“我要走咯?”

    祈少君倒背着手,依旧仰望夜空,冷然道:“恕不远送。”

    西门笑雨道:“不过……我的脸不能被人轻易看到,你得给我东西遮脸。”

    祈少君微怔,低叱道:“这是你的事,凭什么找我要遮盖?”

    西门笑语撒娇道:“谁说这是我的事呀~~我的面具不是被你震碎的?要是被男人看到我的脸,出什么事情的话,那可全是因你而起!”

    “你!!”又是这无可奈何的惯用梗,祈少君面对大美人实在束手无策,只得一边瞪着她,一边极不情愿地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白色锦帕,而且刚将锦帕拿出来,他就一阵哀痛涌上心头,这正是水瑶生前为他绣的一副比翼双飞的锦帕,她一针一线都勾勒出重意深情,而今……祈少君一直将这锦帕视若珍宝,这也是对天上的一缕芳魂唯一的念想。

    所以他沉吟了半晌,才万般不舍地递给了西门笑雨,沉声道:“拿去吧,切记不许弄脏,还有……尽快还给我!”

    西门笑雨展开手帕反复看了看,赞道:“哇!绣工不错呀,是哪个好姑娘手艺这么巧,为你这多情种织的呀?”

    但此话一出,祈少君突然面色铁青,一双冷如霜刀的眼芒瞪视着他!西门笑雨也不禁寒从脚底生,知道自己准是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收口……待她脸上裹上了锦帕,柔声道:“少君弟弟,我们下次再见~~~!”

    听这娇柔婉曼的语声,祈少君头大如斗,只得默然不语,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对方横眉竖眼、疾言厉色,他多半是淡然自若、毫无顾忌地应对,就像当初慕冰如此对他,可到头来终究还是他笑到最后;反之倘若对方娇声细语、柔情似水地对他,他就不再是那个无敌的祈少君了。

    望着他一筹莫展的神态,西门笑雨不禁暗笑,这次虽未完成任务,可她不但全无悻悻之意,相反心底里满是欣慰,适才突施暗算祈少君,是一时冲昏了头而犯的傻,而且过去从未失手的她,本以为这次也不不会失手,可谁知……她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克星”的存在,和南居夫人的想法类似,当所有人都对自己顶礼膜拜的时候,虽然能享受到一时半刻的成就感,但实则一切都在那一刻失去了意义,而当有一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出现,无论是好是坏,在当事人的心底深处,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弟弟!记得你还欠姐姐我一顿宵夜!”西门笑雨念心中十分畅快,放了句调情的话,曼妙的身躯已如夜莺腾身而起,消失在夜雾中……

    大雄宝殿前,傲然伫立着的祈少君,突然全身都松了下来,韦陀金刚般的意志力突然像瞬间被抽去了,只听他长叹一声……

    “唉……我……我这是怎么了……”他说不出话来

    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却也不知道该对自己说什么,他的确有着远远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但他毕竟是个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当一个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从自己眼前飘然远去,设想一下自己是什么感觉。

    最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这本是一场凶险之极的生死斗法,是他面对朝天宫重重杀机的割喉考验,可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跟敌人打情骂俏的好戏。

    一念至此,祈少君不禁啼笑皆非……

    “吼吼~~吼吼吼~~~~~~~~~~~!!!!!”突然狂风一掠,大殿后传来一阵狮吼!祈少君浑身一震,震彻心脾!

    但这狮吼声并非冲他而来,因为他并未感到五脏不适,而且他心念着当今世上能施出这等浑厚啸声的人,算他自己在内也屈指可数,不过这白马寺内倒是有一个住持大师澄清!

    他立刻抱拳朗声道:“晚辈几番深夜惊扰佛门净地,还请大师恕罪!”

    狮吼功停了下来,但经这震慑群魔的一吼,寺院内登时感觉恢复了宝相庄严的气氛,之前一场“仙魔斗法”残留的销魂之气,立时散消得无影无踪……

    祈少君不禁慨叹:“真是法力无边的得道高增!”

    “施主言重了,施主与我佛有缘,几番来此乃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无论江湖恩怨、情爱纠葛又或是血海深仇,或许施主心底里正是欲借佛门广大,以求一份安宁,若是老衲能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无有不从。”

    言毕,大雄宝殿内缓缓走出一位老僧正是澄清,而慧玄师太也跟在他身侧一齐缓步走出,一见这位佛门神尼,祈少君便即恍然,暗骂自己怎的此时才想起来,立刻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师。”转而又对身边的慧玄师太道:“恕晚辈适才眼拙,竟不识峨嵋神尼,禅宗莲华功令晚辈大开眼界。”

    慧玄单掌合十道:“施主言重,贫尼常听闻本门俗家弟子言道,去年无剑山庄论剑大会上出了一位侠骨仁心的少年英雄,仗剑为红颜独战江湖群豪,那一战荡气回肠,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澄清合十道:“不错,前日花会上,虽是匆匆一见,但老衲当时就觉得施主气宇非凡,不想竟是无极天子当面,请恕老衲眼拙,未能识荆。”

    祈少君惶恐道:“大师此言,岂非折煞晚辈?”

    澄清慈眉一笑道:“老衲不过实话实说,施主何必自谦?适才老衲以狮子吼清除这寺中的邪气和煞气,倒是令施主受惊了。”

    祈少君暗笑:“大师法名澄清,拨云雾而睹青天,果然人如其名。”随后他又抱拳道:“哪里?这一切都是因晚辈而起,接连两晚搅扰佛门清净,大师不予怪罪,晚辈已深感大恩,焉敢有怪罪之意?”

    澄清慈眉一笑道:“施主哪里话?施主神功伏魔,功德不小。倒是老衲适才疲于搭救寺中僧侣,未及赶来相助,甚是罪过。”

    祈少君暗地心虚道:“还好……幸亏您没现身,否则还让您看到我和魔宫妖女打情骂俏之情景,岂非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大笑话……”

    可是,澄清大师和慧玄师太当真未见到吗?这或许只是少年人一厢情愿,他略感心虚地抱拳道:“大师谬赞了,降魔伏妖,乃我辈侠义道份所当为!”

    澄清大师道:“正是!美色画皮乃镜花水月,皆为虚空,施主一身正气且天资绝世,想必早有领悟,不过施主身系大任,今后为人处世,还请务必正身、正心,切勿被心魔乘虚而入……阿弥陀佛。”

    一听高僧这般告诫,祈少君登时面色尴尬,很显然他的确是一厢情愿。

    但澄清大师一定对他适才的表现十分赞许,只听他又道:“而今,武林中魔星大盛,施主行走于江湖,四周杀机不断……凡事要多加小心。”

    祈少君额首道:“朝天宫想要我的命,我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澄清微笑额首,道:“嗯……无怪朝天宫上下都会对你惧怕至此,但还请施主记着老衲之前的话定要好好活着,令他们有所顾忌。施主今次若能避过此劫,武林便有望了。”

    祈少君道:“大师谆谆告诫,晚辈自当铭记于心!”

    慧玄师太道:“若是将来有什么麻烦,少侠尽管来峨嵋山。我峨嵋虽大都是女流之辈、法力低微,但也定能助少侠一臂之力。”

    祈少君躬身拜别了澄清大师和慧玄师太,缓缓走出了山门,他稳健的步履陡然顿住了一瞬,只见他轻叹了一声、便缓步走回客栈……心中付道:“也好,相见不如不见……我现在自身难保,绝不能连累任何人。”

    黑暗的角落里,有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吟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祈少君有点明白了,朝天宫急欲将他除之而后快,但是自己这边似乎也有高人在暗中保护着他,洛阳寿宴上的柳青锋和递酒小厮,再是澄清和慧玄,适才在白马寺,纵然他不敌西门笑雨,相信这两位佛门高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但他稍稍有些松懈的意志随即又怔了一下,因为他决不是个会轻易松懈下来的人!业绝不是个依赖别人的人,更不会随意去劳烦别人,生活上是如此,而今面对杀机也是如此,无论谁在保护自己,自己始终会提醒自己要加倍提防。

    说到底,最可以信赖,又决不会背叛自己的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他心中思索着司徒曼玲被绑架的事情……

    西门笑雨没理由骗他,而他最忧心的是司徒曼玲这等绝色少女,落在那对生性奸恶的兄弟手上,谁敢保证不会遭受某种生不如死的不测!但他依旧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知道这样不但于事无补,且更中敌人下怀。

    而且,他的敏锐也告诉了他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果然,他走在大街上,突然感到后面有绝顶高手的脚步声!

    “一个……不,是两个!如此无间的步法和气息,果然是他们!”他心中思付着风雷二人!

    他猜对了!这对卑鄙无耻的兄弟,真正的目的不过就是他祈少君而已,至于抓走司徒曼玲不过是疑兵之计,他们倒也不笨,料想到如果以这种粗浅的方法威逼祈少君,祈少君岂会乖乖就范,必会去寻找帮手,到那时反倒更难对付。

    所以司徒曼玲不过是一个钓饵,而且这个钓饵引诱的也不是他这条大鱼,而是引诱其他可以帮助祈少君的鱼去找寻这个鱼饵,令祈少君孤立无助!

    所以就在当晚,聚英庄后院厢房,若心见丈夫迟迟未回房歇息,难以入睡之下,去院中凉亭里找司徒曼玲互相解闷,却见凉亭里酒洒一地,石桌上还放着一张写着“汉魏洛阳故城”的字笺,她心知不妙,慌忙前往大厅找人求救。

    待司徒苍穹、荆震和古月轩等人快马出城,风雷二人暗喜调虎离山成功,便悄悄逼近孤身一人的祈少君……

    祈少君何等机智,对于此间种种,思索一阵便即了然于心,而且此刻风雷二人既已出现,他反倒不用再担心被囚禁在汉魏故城遗址的司徒曼玲,那他还有何顾忌?尽管放手一搏!

    但如果说他还有什么顾忌,那就是他担心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慕冰一面,这偏偏是此刻面临死亡阴影的他,最不该牵肠挂肚的事情,因为这会消磨他的钢铁般的意志力,会令他更加豪无生机!

    他一步步缓缓的走着,身后的杀气也在一点一点加重……

    生死觉悟一触即发,身后的两个死亡阴影随时会向他扑来,所以他想尽办法抛开自己的牵挂……他能做到,因为他忆起了当日坠下悬崖时的状态可以舍弃一切的觉悟,唯有如此方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他还是不能贸然发难,若是动武,他依旧没有胜算,纵然要发难先废掉他们中的一个,也要有绝对的并一击得手的把握,可是他有把握么?

    没有,他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最讽刺的是,“云雨风雷”中排名前两位的孙孤云和西门笑雨他都丝毫不惧,却偏偏拿这对兄弟无可奈何,而且云雨二人与他还有一些瓜葛,而且总算是讲江湖道义的人,但他和这风雷二人可没什么亲故可言,何况这二人还是全然不讲道义的无耻之徒!

    怎么办?他现在需要冷静下来,这也正是他的一大优点!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胆色,而他生平最崇拜的人,便是一身是胆的赵子龙。

    此外,诸葛武侯之所以无往不利,关键便在于冷静,这与胆色缺一不可。

    最终,祈少君将自己的心神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无可匹敌的状态!无论遇上什么危难,都能自我调整心境,这才是祈少君最令恶势力感到惧怕的一点!

    忆起自幼神往的三国英烈,索性顺着心思唱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他一边假装三分酒意吟唱诗词,故作豪兴,一边跨着醉八仙……

    果然,后面的阴影有所收敛了,而且他越是如此,对方投鼠忌器、越是不敢贸然上前,常言说得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

    “驭!!”车夫勒马惊叫,一辆马车从祈少君身后的路口横穿而过,正巧将他和暗中尾随的风雷二人隔开!

    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唱出最后的“归心”二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断了“豪兴”,接着闻声一鄂!这辆马车行驶得也实在太快了,尽管此刻正值夜阑人静、路上空旷,可这马车简直像家里有亲人去世了,要不就是孩子快生了。

    而事实是,两样都不是……

    因为祈少君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到身后有人在求饶……

    “两位大爷受惊了!小的是无心的,饶命啊!”长相猥琐的车夫哀声道。

    凌罡风拽着车夫,森测测地道:“你不要命了么?”

    车夫乞求道:“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两位大爷饶命啊!”

    凌惊雷道:“哼哼,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惊扰我们二位爷爷,只怪你这辈子投错了胎,去阎王那儿诉苦吧!”

    凌惊雷说到这里,一只巨掌已经灌注真力、掌心如雷,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驾马车必定是祈少君的帮手,不然怎会这么巧出现,且正好横在他们二人和祈少君之间!只有祈少君深知自己哪来的帮手?纵然有帮手,天晓得又在哪里?又什么时候会雪中送炭?

    但就算那车夫只是个路人,凌惊雷也是宁枉勿纵,对于这两兄弟,杀个人不过是吃顿饭或撒泡尿那么理所当然,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们也希望那车夫是祈少君的帮手,因为这马车突然横出,为祈少君制造了逃脱的天赐良机,他们也是有意制住那车夫,如此一来,祈少君这等侠义之人,绝不会任由自己人因自己而死,必会放弃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转身回救车夫,如此一来便打破了之前摸不清对手底子的僵持局面,也必受制于他们二人!

    这些关窍,祈少君自然也是一想即透,可他眼下怎么办?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转身回去搭救车夫,多半只是多个人陪葬而已。

    但眼看凌惊雷的手一掌就能将那车夫打得魂飞魄散,他在试探对方,也在试探祈少君,而那车夫已经是惊恐万状、浑身颤抖,哪里有反抗意图?

    但祈少君危难时刻必有急智,脑中陡然灵光一闪!倏地一下,朝着原先走的方向箭一般直飞而去!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追!”风雷二人猛地一怔,万万料想不到会是这样,忙急起直追!

    而那车夫惊恐之余,也是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祈少君是对的,因为他一溜,风雷二人大惊之下,便再无暇去杀那车夫,追他才是上策!对付绝顶高手,丝毫都耽误不得;二来风雷二人会觉得,那车夫若是和他一伙,以他这等侠义道之辈,又岂会任由同伴受辱毙命?由此可见,那车夫多半是无关紧要之人……可他们却不知,祈少君既已想出对策,那车夫纵然是自己人,他也绝不会转身回救的,因为若要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逃!

    笔下虽慢,但双方仅在短短片刻之间,静极思动,明争暗斗数个回合!

    丑时三刻,这本是所有人睡得最香最熟的时候。

    苍凉的月色下,洛阳城鳞比栉次的房顶上,两个黑色发亮的彪悍身影并肩飞掠着,真可谓疾如风、迅如雷,行家一看便知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他们在追一个同样武功绝顶、一袭白衣的少年……

    夜色笼罩下,白色的身影疾掠过去,便是再快也逃不过他们迅捷的双目!

    可是,他们追着追着,身形逐渐慢了下来……追丢了!

    凌惊雷怒道:“岂有其理!居然被那小子给溜了!”

    而凌罡风相对较沉稳,低声道:“二弟别忙,那小子虽然高明,但要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而且还逃得无影无踪,绝无可能!”这话颇为自信,显是对自己的轻功也极为自负。

    凌惊雷沉吟道:“除非……”

    凌罡风心中也是那个“除非”,忽道:“糟了!上当了!”

    没错,他们的确上当了!祈少君当时猛地提气一掠,转瞬消失……何以会如此之快?当世无几人能望其项背的轻功自然是主因,但还有一点他根本就没逃远!而是闪动几下欲盖弥彰,接着潜进了阡陌交错的街巷里,而后见风雷二人惊惶飞过,暗自笑对方愚蠢,再悄悄地潜回了聚英庄,欲打听关于司徒曼玲的消息……他不否认自己十分关心这位红颜知己,毕竟她对自己一片痴心,还付出这许多,此次被劫持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后院厢房的楼顶上,铁仲玉和萧菁经过了一夜,此刻早已不知去向,而庄园里也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地谈道……

    “适才老爷和司徒盟主他们似乎很着急。”

    “听说,好像是盟主千金被仇家抓了,所以司徒盟主和古庄主召集了还未离去的江湖朋友,前往洛阳故城那边搜救去了。”

    一听此言,祈少君放下了大半颗心,司徒曼玲应该没事,他原本还踌躇着倘若自己也去救援,又当如何面对司徒父女?

    可刚想到这里,只见两股杀气猛然扑背而来!

    “哼哼!祈小子,你以为天下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么!”

    “司徒家的小妮子,咱们今日姑且放她一马,不过你的话……现在这聚英庄里,还有谁能帮得了你,识时务的,大爷索性给你一个……”

    倏地一声!白色身影疾掠而出,闪电般地向洛阳故城猛冲而去!

    “岂有此理?!追!!”风雷二人话音未落,同时惊呼!

    祈少君也不会任由对方给他一个“痛快”,趁他们大发狂言未完,又是疾掠而出,和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而且他为什么朝着洛阳故城方向去?当然不是去救司徒曼玲,而是……

    “糟了!大哥,这小子想引我们去送死!!”凌惊雷恍然道。

    “等他和司徒苍穹们汇合就糟了!尽快截住他,宰了他!”凌罡风道。

    可是祈少君全力施展龙翔九天轻功,直如云龙飞梭,当世能与之并肩者绝不超过三人,能胜过他的……似乎没有。因此风雷二人也只有在后面疲于奔命,无从下手……而祈少君也不禁自负了一下自己的智慧和胆色,此刻转机已现,他信心陡增之下,誓要与他们周旋到底!

    他现在的计划是:第一,竭尽全力甩掉他们;退而求其次,尽量拖延时间;三,想尽办法将他们引诱到救援司徒曼玲的同伴那里,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到那时又何惧风雷二人,虽然他不愿再与司徒父女有所瓜葛,但危在旦夕之际,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

    你追我赶地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突然感到身后的气息由两股变成了三股!

    “奇怪……又多了一个人!难道他们又来了帮手?!”他惊付之余但没有回头,也根本无法回头哪怕只看一眼……

    曙色降临,四个身影已经飞到了洛阳城郊山林里的一处瀑布下……

    风云又变,三股对他紧追不舍的气息陡然间消失无踪!他心中一鄂,不过脚却没停下,还在全力飞奔,因为自身的安危是人的本能!

    不过也只过了半盏茶的时辰,他就开始思索……任何人遇上这种情形,心中都会涌起蹊跷的感觉,而且一定会有一股想回去看清楚真相的冲动,只不过有些人会抑制这种冲动,而有些人则会忍不住回去看……

    祈少君倒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者。因为他绝非冲动之人,但他仍然选择了转身而回,为什么?因为他心中涌起的并不是冲动,而是不安、极为强烈的不安!他前一刻还一度想过,这多半是风雷二人的圈套,但是心中这股强烈的不安却告诉他这不是圈套!

    是否圈套,瀑布下的情形告诉了他答案……

    旋即来到瀑布上游,祈少君放眼俯瞰瀑布下,只见一个样貌丑陋的灰衣女子正和风雷二人恶斗,灰衣女子手持凤鸣剑、武功极高,但尽管如此,她面临的情形却和当时在断崖边的祈少君如出一辙!

    “念雪?!”他失声惊呼道。

    虽然很此刻情势凶险、但他却欣慰之极,因为他心知这些日子以来,念雪其实一直没离开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刚才周旋之际,她一定就是后来追上的那第三股气息,风雷二人还险些被她的孔雀翎暗算,暴怒之下,更认定此人是敌非友,索性停步击杀这灰衣女子,顺便来一招抛砖引玉!

    结果“玉石”果真折返,在瀑布顶上俯首看到此情此景,又想起风雷二人当日害得自己险些命丧黄泉,今日有又以这等无耻手段,陷害自己和身边的朋友亲人,心中爆发滔天怒意,登时下了今日要立杀此二人之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瀑布顶上,一声霸气的龙啸,龙吟剑和持剑之人如一条怒龙般,顺着瀑布激流直扑而下,震慑群魔的劲风撕开瀑布之水,直刺凌罡风!

    凌罡风大惊,疾风剑光已至面门,他万不敢硬抗这神魔难挡的逆天一击,慌忙暴起后撤、旋身躲开,宛如仓惶逃命!而另一侧的凌惊雷眼见这霸绝一剑,惊骇之下骤然止住对念雪的攻势,一个腾身飞梭、护住兄长朝着瀑布前的大岩石上一掠,与祈少君拉开距离,回身严阵待敌……

    “大哥?!”他正欲问询兄长是否有恙,只见凌罡风胸前衣衫上的一道剑痕渐渐裂开、几乎跨过整个躯干……!二人登时感到一阵怵栗从足底涌泉瞬间升至天灵,心中惊怖之极!

    而祈少君也并未追击,因为他要光明正大地将此二人诛却,而所以他掠到念雪身侧,轻声道:“念雪,你没事吧?”

    念雪也没开口,丑陋的面容冷冷地望着对面二人,祈少君心知她的脾气,看到她无言的回应,知她无碍,一双寒芒也朝向风雷,厉声道:“以众凌寡,欺辱一个女子,今日我倒要再领教你们的高招!”

    得念雪助阵,以二敌二,何况龙翔凤舞、双剑合璧威力究极,此刻祈少君再不把风雷放在眼内,眼中只有杀气而无惧意,斗气陡升!

    “嗖!嗖!”两声,龙吟凤鸣双剑同时祭出!

    念雪一招欺进凌罡风右胁,祈少君则提剑横刺凌惊雷左胁!

    风雷二人万万不敢轻视,错步举掌、凝神拒敌!

    但龙凤双剑无论上下、左右、前后,各路分进合击,变化之多层出不穷,两剑交叉进攻!出剑之快,剑势之厉,实为风雷二人生平从所未见!

    伴随着瀑布直泄而下的轰隆声,瀑布池中只见罡风惊雷阵阵,龙吟凤鸣交相辉印,风雷二人稳稳驻足于岩石之上、以守势力抗强敌,尽管稳如泰山,但对方二人却如龙凤飞仙,攻势如瀑布倾泻一般无穷无尽……!

    要知,风雷二人的双人合击原本可谓天衣无缝,又是孪生兄弟连心。不过当日悬崖边一战,祈少君虽被他们二人迫得如飞龙困于陆,上绝天下绝地之势,但天生武学奇才的他却看出了端倪,和萧菁二人联手破开了合击阵势!若非这二人施诡计暗算司徒曼玲,恐怕……

    所以,风雷二人对他不仅仅纯粹地恨之入骨,而是生怕祈少君活着,对于他们就是一种致命的威胁,会令他们在江湖上永无立足之地!所以,他们此次对祈少君无所不用其极,比起邀功,杀人灭口才是真正目的!

    可惜这二人虽然狡诈,却依旧被祈少君周旋于鼓掌之中,这二次交锋,祈少君也根本未采取强分他们合击之势的策略,而是选择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同样以合击之势与他们正面力拼;倒是他们二人惊骇对方合击威力之强,欲以依样画葫芦、破解龙翔凤舞合击……

    可是他们同样的策略却成了徒劳无功,比起他们的攻势势如破竹、守势铜墙铁壁的风雷合击,眼前的对手的合璧之势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联系,这种联系无形无质,至少风雷二人是无法理解的!

    武林之中,双人合璧的武功虽不多但也并非罕见,而且皆是人人欲窥的上乘武学,但却极难领会,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窥得其真谛,原因就在于施展者之间的默契……双人合璧,当其中一人有危难时,另一人随即便至予以援助,正是基于这种互相关爱、生死与共的心态,所发挥出的威力绝非二加一,其最高境界堪称摩柯无量!对手不管是武功远高于他们的高手又或是千军万马,都能从容应对,除非这合璧二人气竭力尽,否则对手根本无从破解这无间的默契……

    至于这龙翔凤舞心法,不难想见当年创就这两套旷世武学的前辈,定是一对彼此相爱极深的恋人,这种联系,风雷二人当然无法理解。

    而眼下,风雷二人原本情势远不比当日在断崖边那般主动,相反……现在能否全身而退,甚至应该说能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没过多久,双方又进入最凶险的近身战、祈少君和念雪也已经收剑换掌!

    为什么要舍去兵刃和轻灵的优势、反倒要与对方硬碰硬呢?

    因为时间一久,念雪发觉虽然将他们二人笼罩于剑光之下,但是二人困兽犹斗、顽强无比,不愧是当世绝顶高手,所以与祈少君心念互通之下,采取分进合击、逐步欺近之策,打算出奇招一招制胜!

    而风雷二人也绝非粗心之辈,岂会不疑心对方弃长取短的缘故,可是他们还没来得急多想一点,只见刚猛、绵柔两道掌风先后袭来!

    二人只得举掌迎击……

    可就在这一瞬间,祈少君陡然又变招,耀龙掌轻轻擦过两人的掌力、猛然剑光闪动,凌空两道剑光猛斩对方手掌,祈少君这出掌、变招、出剑,其快准狠简直无法想象!幸得风雷二人一生交手无数,本能之下收掌暴退,踉跄地躲过这凶险至极的一瞬间,可还没撤步跨满,二人陡觉两股绵柔的掌风份击他们后背,又是本能之下侧身疾出各自另一只手掌抵敌……谁知转瞬之间,另一边的祈少君双掌已至他们面门,风雷只能腾出空余的手掌硬接这霸绝之极的两掌!

    四人凌空的一瞬间,八掌两两相抵……

    “噗~~~~!!噗~~~~!!”风雷二人同时喉口一甜,赤血飞溅!

    四人随之猛然分开!

    但不同的是,祈少君一招之后一个凌空后翻、稳稳站桩,而念雪也早已借势轻飘到了一旁的岸边,两人调匀了一下气息,均安然无恙。

    短短呼吸间,他们二人换了三次攻势,本已祈少君为主攻,中途还骤然变掌为剑扰乱对方,紧接着念雪背后掌击二人,风雷二人立即将真力凝聚于抵御念雪的两只手掌上,谁知念雪掌力根本未吐,不过是采取守势、运力于掌心抵住对方掌力,而祈少君紧随而来的两掌成了真正的必杀之招,直直击中风雷二人另外两掌,二人惊怖之下无暇思虑更无力抵挡……

    祈少君这两掌不仅凝聚了十二成功力,更郁积了当日被他们二人逼下悬崖的一口恶气,这是何等暴怒的两掌!风雷兄弟被这毁灭性的一击径直震飞,坠入瀑布下的水潭中!

    风雷二人同时重摔入水,猛觉水流直灌七窍,重伤下挣扎着游到了一起,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拼死攀上了一块岩石……

    “咳咳!大哥……”凌惊雷呛水颤声道。

    “二弟……呃~~噗~~!!”凌罡风正吐着淤血。

    兄弟二人顿感胸中积郁快要炸裂一般、全身筋脉剧痛不已,可见祈少君这一掌力道之霸,最可怕的是其内劲刚中带柔,震破自己功体的同时,一股柔劲瞬间渗入任督二脉,此刻二人几同废人,连手指动一下都觉痛彻心脾,也难怪,今日之果起于与昔日之因。

    再抬眼一看,只见祈少君已经如死神般伫立在岩石上、垂目俯视着他们兄弟二人,此刻他眼神之中毫不见杀气,却比杀气凛凛更令人心跳加速!

    见此情景,风雷兄弟双手紧握在一起,显然是有了必死的觉悟,所以就算死也要共赴黄泉……既当年与枭帝一战之后,他们又一次遭受败绩,而且此次可说是一败涂地,这个打击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但又不得不接受,同时还不得不接受祈少君对他们的报复。

    凌罡风颤声道:“祈少侠……还有这位姑娘……你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令我兄弟二人大开眼界……佩服……!”

    凌惊雷道:“今日我兄弟二人既已战败,只求速死,请二位成全!”

    祈少君若有所思,冷然道:“接我这一掌都没死,姑且算你们大限未到,但断崖之仇我非报不可,今日你们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二人同时道:“我们兄弟二人一母同生!!兄弟连心,决不独活!!”

    祈少君纵声大笑道:“怎么~~故作姿态,想博取同情?你们以为正道中人的恻隐之心是这么好骗的么?!”

    凌罡风不屑道:“哼,原来侠名远播的祈少君也不过如此!”

    凌惊雷跟近道:“心胸狭隘,何以为侠!”

    祈少君冷然道:“不必激我,恻隐之心也得看是谁,你们二位是什么货色我还知道一些……弑师灭祖、贪恋名利,投效魔宫、无恶不作!就凭你们也配跟我提一个侠字?!”

    二人垂首不语,他们何止是没有资格提及这个侠字,根本谈都谈不上,面对正气浩然的祈少君,甚至连强辩的余地都没有,凌罡风心知无幸,叹道:“祈少侠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唯求速死,还望少侠成全。

    言毕,二人闭目不语,坦然赴死……

    祈少君沉凝良久,心想适才二人尽管受了重伤,但仍不顾伤势,提气大喊同生共死,当的是手足情深,绝非作假,于是道:“看来孙孤云说得没错,我也敬你们二位是武林前辈,一身武功修为练就不易……好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右足一蹬、提气一震!只听两声惨呼,风雷二人被猛烈的劲风震飞出去,顺着瀑布池子最前面的激流冲下去,惨呼声随之远去……!

    “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自己的造化!”祈少君朗声一喝。

    世人皆欲杀,唯汝独怜才。

    祈少君当真和过去未来的很多大侠都一样有个弱点心太软,竟然放过了这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强敌,尽管他知道那种人死有余辜,尽管他猜到对方有可能是故作情深,骗取同情,可他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这样一颗善良而博大的心,他们也就不配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侠,他也就不会成为今天的祈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