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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浪子终归根

    古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中国四川巴蜀一带、山峦迂回起伏、云海飞卷奔腾,时常令人幻想到天地间的灵气都汇聚于此,怪诞神鬼之类的轶事也颇多……

    神秘的无极门,就处在巴蜀群山中一个谁也无法想得到的地方!

    铁仲玉带众人来到了无极门的入口处……一道绝壁下!

    “铁哥……这……这里是入口?”祈少君有些哭笑不得

    铁仲玉晒笑道:“然也!”

    祈少君苦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可是……”

    他们几人站在一堵高耸入云、山石嶙峋的绝壁下,而铁仲玉自信满满,坚称这里就是无极门的入口,难道石壁也是门么?

    铁仲玉正色道:“非也,这绝壁上并无开门的机括。”

    祈少君道:“换言之,这石壁上没有门?”

    帖中玉道:“非也,无门非门、心即是门也!”

    祈少君若有所思道:“铁哥,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一头撞死的。”

    “无门之门?”慕冰手托香腮,也在苦思着……

    半晌后,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双掌一握,欣然道:“我明白了!”他转首对祈少君柔声道:“如果我和你一起携手共赴黄泉,你愿意么?”

    祈少君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还有何不愿的?”

    慕冰深情一笑,道:“好!我们两个一块撞死在这石壁上!”

    祈少君先是一鄂!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未婚妻何等玲珑剔透,更不会轻易赴死,又见伴梅南居夫妇微笑不语的神情……心中顿时恍然,温情一笑、拉着慕冰一掠冲向石壁!

    结果……他们死了吗?

    不!当然没有!因为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眸,而死人是做不到的!

    抬眼望去,无极门的恢弘大气的白玉门楼,已赫然显现于他们眼前!

    牌楼后面乍一望去,只见云布雨润、松鹤林立,丹凤朝阳、补天浴日,一派的钟灵疏秀的仙家景象!

    祈少君笑道:“我早听过嵩山少林寺的木人巷中也有类似的考验,考验的就是人心和胆气,铁哥说得好……只要一心无碍!”

    铁仲玉与众人也已走过无门之门,只听他笑道:“好!一心无碍,眼前之障尽是虚幻!心无惧意,门自在前!你们现在知道什么叫‘无极门’了吧!”又畅然道:“你这个浪子今日终于回归师门了!”

    牌楼下,一个身形高胖、面目憨厚的守门弟子一见铁仲玉回来,连忙上前一揖,憨笑道:“师叔!还有诸位师兄师姐,你们都回来了!”

    铁仲玉颔首道:“一夕,辛苦了……掌门在吗?”

    守门弟子一夕躬身道:“回师叔,掌门师叔正在闭关。”

    铁仲玉晒然道:“哼,又来这一套……”

    祈少君不禁问道:“铁哥,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方外高人闭关静修、修道养生,动辄数十年不出关亦不算稀奇,这有何不对么?”

    铁仲玉笑道:“你掌门师叔道号为何?天晓得他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一夕见这少年与铁仲玉如此称呼,微鄂道:“师叔,这位少侠是?”

    铁仲玉微叱道:“休得无礼……这位是你恩师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你的嫡系师兄祈少君!快叫祈师兄!”

    一夕惶然大惊,躬身一揖道:“原来是本门的祈师兄,一夕拜见师兄!”

    祈少君连忙道:“别别!不必多礼!”

    他一边谦言扶起对方,一边打量这位无极弟子一夕,见他与自己年岁相仿,身形魁伟,但神情呆傻、举止憨厚,想必是位心地十分质朴的少年。

    铁仲玉插口道:“少君,你大概还不知,玄一师兄生平从不收弟子,除了你之外,之前也就收过这位一夕师侄而已,他幼年父母被鞑子杀害、孤苦流浪,玄一师兄不忍他饿死街头,又见他心地淳朴,于是便破例收他为徒,这孩子虽天资有限但心无旁骛,多年来也习得一身深厚的内家功夫。”

    祈少君道:“如此说来,先入门为大,那便是师兄当面了。”他连忙向一夕躬身一揖,道:“师弟祈少君见过一夕师兄!”

    一夕慌忙连连摆手、惶恐道:“不敢不敢!师兄万万不可,您是师父的衣钵传人,按照门规,本门二代弟子之中,除了首席大弟子栖松师兄,和几位长老的首徒之外,所有同门都该成尊您一声师兄!”

    祈少君苦笑道:“祈少君不过本门末学,何以克当?”

    一夕憨笑道:“师兄快别这么说,师兄虽是初回师门,但在外的英雄事迹却早已传遍本门上下啦!门中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无不钦仰,一夕更是早欲一见师兄尊容,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师兄回归师门,大家一定都很高兴!”

    见到如此憨厚老实、心地纯真的一夕师弟,祈少君既好笑又感动,倍感亲切之下,不断和他拘礼寒暄……

    铁仲玉插口道:“好了,说正事儿……玄若长老在吗?”

    一夕道:“玄若师叔一直都在丹房。”

    铁仲玉正色道:“去丹房通传一声,就说师弟玄怀带人前来求医。”

    众人起步进入牌楼,祈少君转首望见慕冰沉吟呆立着不动。

    “冰冰?你怎么了?”祈少君怔道。

    慕冰支吾道:“我看……我还不是不进去了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办完正事之后再出来接我吧……”

    祈少君愕然道:“你在说什么呢?你的事不就是正事么?”

    慕冰曾数度出现病发之状、痛苦难当,祈少君越发感到事情不对劲,但慕冰始终搪塞其词不肯明言,铁仲玉一旁全看在眼里,言道无极门“虚怀若谷”之一的玄若道长医术天下无双,建议慕冰前来求医,而慕冰也是闪烁其词、并未明确应允,祈少君又回想不久前,他还数度建议当时还是念雪的慕冰前来无极门救治面容,结果也是遭到拒绝,如此讳疾忌医的举动,心爱之人必有难言之隐,原本他也决定尊重对方不予过问,但如今已到无极门,促使他不能再不管不顾、听之任之,于是劝慰慕冰道:“更何况,我要办的事也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完,哪能让你在这里风餐露宿地等候?快随我进去拜见各位师叔吧。”

    铁仲玉上前温言道:“我说大妹子,你跟随玄一师兄修习本门内功多年,也算是半个无极门的弟子,理应回师门看看。”

    慕冰黯然道:“我……我是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哪有资格入这武林名门。”

    铁仲玉浓眉微皱,低叱道:“这等话语,以后休得再提!”

    祈少君道:“冰冰,你是在担心自己的病情?”

    “傻小子,我实在担心的你呀……”这是慕冰想说又不欲说的话。

    铁仲玉为了让慕冰放宽心,笑道:“慕姑娘,不管你是什么病,到我师姐这里尽管放心!师姐一生救人无数,其中还有三十七人是被人说成非死不可,可到了她手里,还不是照样药到病除!”

    慕冰垂首不语,显是默认了……祈少君搭着她的双肩,温言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南居夫人也上前劝慰道:“孩子,少君都这么说了,望你振作起来。”

    慕冰心中不知如何感想,看着祈少君温柔之中又带着坚韧的眼神,自己的眼波微有湿润,最终还是被满腹疑虑的祈少君搀扶着走进了无极门……

    无极门数百年的基业便坐落在巴蜀环山之中,这一点是祈少君所熟悉的,因为闲卿谷如此、桃源乡也是如此,若非如此,如何称得上与世隔绝?但和前两者不同的是,无极门这四面环山更给人以一种仙家之地的感觉,何况这里本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道门,先入为主……

    再抬首而望,整个无极门派的上空中仙云缭绕、白鹤振翅,派内以中央广场为中心,正中央有着恢弘的大殿崇道宫;大殿周围两处水池环抱,以九曲桥相隔呈太极两仪,池水清澈见底,水池中栽种的睡莲纯洁无瑕、清馨芬芳,但不同的是,一个池中所种的是冰清玉洁的蓝睡莲;而另一个池中所种的是热情四溢的睡火莲……正暗合了太极阴阳调和的道家折理!而且,也许是受地灵之气的护佑,这两种常理上昙花一现的娇贵物种,在这无极门的水池中竟四季绽放,正应验了“生生不息”四字,道法自然却又超脱自然,是为无极……

    众多无极弟子均在这水池一带的桥廊下,三三两两聚合在一起,畅言论道或打坐静修,可见平日的清修课业做的是井井有条。

    崇道宫中央广场周围八个方向,以九宫八卦方位布置着不同的建筑。

    铁仲玉一一介绍:

    大殿正前的乾位为山门餐霞门,上面有手书“上善若水”四字!

    大殿右前侧震位唤作擎云阁,阁外宽阔的草坪是无极弟子们的练武场,练武场中央,一支巨剑倒插于地、承云伫立;

    大殿右侧离位为名唤兜率阁,取太上老君所居之名,顾名思义是丹房,医术无双的玄若道长平日常居阁中;

    大殿右后侧兑位的是周公阁,可见必是无极弟子们的饮食起居之处,因此那片区域最大且房屋鳞比节次;

    大殿左前侧艮位有一紫云阁,喻“紫气东来、云屯星聚”之意,是无极门历代祖师长老祭天之处;

    大殿正左侧坎位是文曲阁,实则为藏书阁,无极门藏书天下一绝,也常鼓励门下弟子学而不倦,阁外一侧还有一道瀑布终日川流不息,有些无极弟子正站在瀑布下练气;

    大殿左后侧巽位有一承台,上有一座观星阁,乃门中高人夜观星象之处。

    大殿正后方坤位,只见竹林曲径之后有一深深庭院,名唤无尘居,那里是无极门长辈和高阶弟子商讨会议之所,也是掌门人闭关之所,轻易不得入内。

    环顾门派各处,负责巡逻的无极弟子们缓步行走于门派各各区域,每一处都可见到无极弟子们也都专心致志地在用功,修习不同的技艺,无怪虽是道门修心之地,却也出了那么多本领各异又行动有素的精英弟子,祈慕二人看到所有的一切,无不令他们神清气爽,为之神往。

    也不难想象这无极门的掌门人玄虚道长必非等闲。

    众弟子们也终于见到他们久慕的祈师兄或祈师弟回归师门,虽情见于色却也并未过分造次,至多窃窃私语一番,便继续专心用功做事;慕冰也发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有别于凡尘俗世的地方,因为且不说女弟子们,纵是男弟子,见到她和南居夫人的绝世姿容,固然也有为之惊艳的神色,但很快就一闪而过,绝非如江湖上那些豪客们那些可怜可笑的眼光。

    出巡的弟子们已各回居所,铁仲玉带着重伤的萧菁、领着四人前往兜率阁。

    萧菁躺在担架上,颤声道:“玉哥……对不起……”

    铁仲玉轻拍拍她的肩膀,温言道:“好了,马上就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言行,但对于萧菁而言却是最诚挚、最温馨的关怀,唯独这一次,铁仲玉没有再当爱情逃兵;另外,南居夫人一想到伴梅先生身中剧毒,连日来靠着灵药镇住,也是寝食难安,此刻巴不得一掠飞到兜率阁。

    兜率阁,尚未进屋便觉药气浓重,但却丝毫不给人难闻气塞之感。

    丹炉前,一位青衣白袍、乌发披肩的女道士,正对着丹炉专心炼药。

    铁仲玉将萧菁放在床头,道:“师姐!小弟今日有麻烦事来找你。”

    玄若背对他们、躬身瞧着丹炉,缓缓道:“我说师弟,你哪一次来找我,是不给我添麻烦的?拜托不要总让我帮你善后。”极之温柔的语声,连话语中明显的责备似乎都让人感觉不到。

    铁仲玉笑道:“师姐,这次不同……我并非来求你帮我善后,而是有两个人急需救治,还请师姐慈悲解救。”

    玄若缓缓转过身躯,温言道:“这还不叫善后?”

    祈慕二人玄若的样子,猛然一惊!

    无极门“虚怀若谷”之一的玄若,貌约二十四五,身着一身款式较为个性的道袍,面容甜美之极又显得格外清丽,相较于慕冰、西门笑雨或者南居夫人这等冰山美人,或是司徒曼玲的英姿飒爽,这位女道长的美更是让人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凛然不敢冒犯的神圣气度,仙风道骨的美人自然更为与众不同!

    慕冰不禁暗付:“好美的女子……!!”

    玄若温言道:“师弟,这一次还顺利么?”

    听着这平淡却又温柔的语声,说不出的舒服,似乎连满含杀意的敌人,也会因这语声而敌意瞬逝,与南居夫人的寒意对比是如此得鲜明,想来必是位仁心仁术的医者……

    铁仲玉哈哈大笑道:“当然顺利!师弟我是何许人也!可掌门师兄又在故弄玄虚,所以我就先带他们来拜见你,而且我还给师姐带来了挺棘手的事情。”

    玄若微笑道:“不棘手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我了……直说吧。”

    铁仲玉道:“这次非师姐您不能为……伴梅老哥您是认识的,他此刻身中剧毒,必须得靠师姐救治才行;菁菁更不必说,她被孙孤云的剑刺中,能保住条命已是万幸;还有,我身后的这位姑娘,她身患多年重病,不过我想无论是何疑难杂症,有师姐在必能药到病除!”

    玄若浅浅一笑道:“这次给我带来的麻烦可真不少,真当我是神仙?”她口中虽说麻烦,但言语神态之中却丝毫未见睥睨之色,常听江湖言道,世间神医多是性子怪异、有的还行止乖戾、正邪难辨,可眼前这位玄若不但外貌绝俗,性情亦如此温和,无论站在谁的面前,都令人觉得十分舒坦。

    玄若又看了看祈少君,温言道:“这位便是本门的祈师侄吧?”

    祈少君立刻上前躬身道:“弟子祈少君,拜见师叔!”

    玄若微微额首:“师侄免礼……嗯,果然是一表人才。”她又将视线移至慕冰的眼波,波光流转道:“慕姑娘,你似乎特别注意贫道。”

    慕冰微怔道:“道长驻颜有术、修为精深,小女子一时忘我,见谅。”

    玄若微笑道:“这对你而言应该并非稀奇之事了吧?”

    的确,此事对在场众人而言理应见怪不怪,因为驻颜有术的女人,在场包括慕冰自己就有三人,而对于玄若这等修道之人而言,更不可以外表论断了,其实在第一眼看到玄若时,祈慕二人便感觉到她年岁已然不小,可是听着她柔美的语声,谁都不愿在此事上去探究……

    而玄若又对慕冰道:“就好比说你自己……多年不见,容颜一往如昔,看来修习本门内功颇有成就。”

    慕冰愕然道:“道长您以前就认识我?”

    玄若道:“当年玄一师兄误伤于你,为了救你,他曾回本门向我求助,我便随他前往闲卿谷,石屋壁上的内功心法,便是我根据本们内功加以改进,再由师兄刻于墙上,只是那几日你一直昏迷不醒,自然全不知情。”

    慕冰微微欠身道:“原来如此,小女子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玄若微笑道:“救死扶伤乃我医者本分,切勿多礼。”

    祈少君抱拳拘礼道:“冰冰而今身体又有恙,还请师叔慈悲救治。”

    玄若温言道:“师侄有何吩咐,贫道无有不从……”她又左右扫视了一下他和慕冰,只见她眼波流转,一副倾羡的目光:“嗯,不错……”

    这“不错”二字,祝福之意甚为浅显和真挚,慕冰双颊微红,心中对这位道长立生亲切之感,似乎只要是祝福她和祈少君的人,这位绝情仙子都会将其视为亲故。

    铁仲玉晒然道:“师姐,您又来了~~能不能先救人呐~~~!”

    玄若回神道:“哦,失态了……慕姑娘,随我来……”

    “这……”铁仲玉哽了一声,想提醒师姐轻重缓急,幸好慕冰提醒道:“道长,我的病倒不急于一时,还是先救治我爹和萧大姐吧。”

    片刻之后,玄若为伴梅先生和萧菁医治完毕,众人见她望闻问切、用药施针起来轻驾就熟,只见伴梅先生和萧菁原本苦涩的面容很快便松开了。

    玄若一边收起金针,一边对南居夫人道:“夫人,尊夫内功深厚,体内的余毒七日之内便可清除,只是七日之内切勿妄动真气,否则神仙难救。”

    伴梅南居夫妇躬身谦谢,两人一动不动地互相对望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铁仲玉则点了萧菁的睡穴,让她安心静养……

    玄若道:“菁菁伤势虽重,但未伤及筋脉脏腑,十五日内都需卧床静养。”

    玄若随之缓缓走到慕冰的身前、凝注着她的面容,许久许久;慕冰却也不害羞,毕竟她已非青涩少女,她凝注着对方,只见玄若的眼眸虽如水般温柔,却也不时轻颦柳眉或是若有所思……

    一时之间,丹房之内静得落针可闻……

    这等场面直看得祈少君心中忐忑,但又不欲出言造次,只得按耐不语。

    玄若终于开口问道:“慕姑娘……你是否每隔一段时间,或是在情绪有较大波动之时,便会胸闷气急、浑身气力如被瞬间抽走,心口会如锥心般刺痛,有时痛点还会在胸前各处乱窜?”

    此问一出,慕冰眼波一怔、整个娇躯都为之一颤,但随即低眉垂首、眼波黯然,额首沉吟道:“道长诊断地丝毫无误,确实如此……”她道出这几句话时面沉如冰,即便是多年的冤屈和屡遭不幸,也未曾令他有过如此神情。

    玄若道:“果然,单看你的面色和气息,便略晓一二。”

    众人不禁又惊又佩,虽说自古中医诊治离不开“望闻问切”四字,不过玄若仅凭“望”“闻”二字,便能作此毫厘不差之推断,实是当世之医道高手!

    只见她又轻轻抓起慕冰的手为她诊脉,慕冰直感到这双手温软如玉,相比之下,自己的手却是寒冷如冰,究竟是手冷还是心冷,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者是她在害怕,因为人在心生恐惧的时候,全身血液会凝聚于心脉以保护心脏,因此才会手足冰冷……

    可慕冰在害怕什么呢?这也是祈少君一直欲知晓的疑团。

    而后,玄若又轻点了肩井、五里、期门、天府等穴道,只见慕冰神情微有痛苦之色,直看得祈少君心中难耐、担忧之色愈发浓重。

    玄若又问道:“慕姑娘,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生世?”

    慕冰面色更沉,支吾道:“这个……”

    祈少君连忙道:“冰冰,道长也是为了要了解你的病情,你就照实说吧。”其实,连他自己都从未问过慕冰的身世,此刻也有意知晓。

    玄若道:“不错,当年你伤重昏迷,我施救时已觉察出你体质先天有恙,当时问及师兄你的关于你的身世,但他一无所知,我也不便贸然医治,于是便留了一些固本培元、养身练气的丹药……这次,你能找到这里便是缘法,为了能确诊无误,还请你不吝告知。”

    慕冰沉吟了好久,终于垂目缓缓道:“听我父亲说……当年,我娘怀我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村子遭到贼寇的洗劫,很多人都被杀了,我爹虽然身负武功,但寡不敌众,我娘不欲拖累我爹,更不忍让腹中的我还未出世便遭逢大劫,万般无奈之下,竟然……竟然……”

    这个“竟然”必定是不堪回首,只见她沉寂了半晌,闭目颤声道:“竟然趁爹不注意,举起我爹给他的匕首……戕开了自己的肚子……”

    所有人均为之剧震,就连昏睡的萧菁,柳眉似乎也颤动了一下!

    “什么?!”饶是祈少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禁为之失声惊叫。

    慕冰端坐在床沿、娇躯颓然,接着颤声道:“等我爹打退几个贼寇、转过身来,也是几乎吓得昏了过去……我娘强忍着最后一口气,把我从肚中取了出来交给我爹,让我能随我父亲平安逃离……”

    众人听到了这震撼人心的回忆,均不知该如何作想,都不禁惊付:“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会变得无与伦比的刚强!”

    祈少君也暗付道:“我娘也是如此,为了自己的儿女……”一念至此,他的泪水也夺眶而出,无法自己。

    慕冰何尝不是,语声已带哽咽,续道:“我爹心碎之下将我用外衣包好,忍着悲伤带我逃离……贼寇很快就退去了,我爹当然不忍心我娘曝尸荒野,于是抱着我急忙赶回……听我爹说,娘的尸体僵躺在树下、两眼始终睁着,爹冲上去嘶声悲泣,说道自己很好、我也平安无事,娘才缓缓合上了双眼……然后,我爹抱着我娘的遗体,痛哭了很久……”

    听到这里,铁仲玉面沉入水、想必也是心中伤感,可见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总藏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除他之外,南居夫人纵是再冷酷亦觉支持不住;至于祈少君,虽然面无表情,但发红的泪眼还不足以表达?何况他还想起了自己娘亲是怎么把他生下来的;除了这几个局内人,就连玄若身后的两个随侍的女弟子也是满面悲伤、几欲垂泪……

    玄若也沉声道:“你娘剖腹将你生下来时,那时你几个月?”

    慕冰稍稍振作一下,道:“听我爹说,那时才七个月不到一点。”

    玄若沉吟了半晌,道:“我适才见到你的第一眼时,见你面色略显苍白,这是脏腑虚弱之象;而后我闻听你的气息,看似平稳,实则微有不齐,只是因为你长年修炼我所创的心法、气息已平复,因此这等呼吸不匀极之微小,若非内功和医道略有造诣之人,纵是察觉到也不知病因何在;后来我又点你几处穴道,你微感酸麻,便是因为五脏脉象虚弱,尤其是心脉……先天不足……”

    慕冰又道:“道长神技,小女子佩服……是的,我自幼及长,心口不时会剧痛,而且是锥心刺骨的痛,父亲到处找名医为我看病,可是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居然痛的直接昏死过去,大夫都说我没救了,可没想到……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躺在一个小棺材里……大家都以为我尸变、都吓跑了,只有我爹冲上来紧紧的抱着我喜极而泣,我知道……那次我已经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玄若轻叹道:“我行医多年,本以为早已见惯生死,未想到……”她也不愿再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连这早已勘破七情六欲的高人都不禁动容了。

    慕冰又沉吟道:“两年之后,父亲也因积劳成疾……舍我而去了。”

    铁仲玉沉着脸插了一句:“如此说来,那时你才六岁?”

    慕冰微点点头,黯然道:“我孤苦无依,村里人又都当我是克死自己爹娘的祸胎,人人都对我避之则吉,我伤心之下离开村子、一个人茫然漂泊,饿了好几天,终于昏倒在河边……幸好上天眷顾,绝望之际得蒙武林奇人好心相救,并收我为徒、传我一身武功,并且想尽办法为我治病、助我固本培元。”

    铁仲玉似乎知道什么,欣然道:“哎,当年的孟姐姐……永远都是那么嘴硬心热……”又突然问道:“嗯……大妹子,如此说来,当年在黄山翡翠池,你和我大师兄那一战,莫非……”

    他这么一说,祈少君也同时恍然,失声道:“莫非……!”

    两人同时“莫非”起来,玄若道长也叹声道:“无极七绝指……大师兄当真是铸下了大错……”她深叹一声道:“由于先天不足,慕姑娘的体质原本就较常人虚弱,但这本不至于直接危及性命,但当年她与大师兄决斗,大师兄以无极七绝指废了她的武功尚是其次,更可怕的是,师兄这一指,是对她本就弱于常人的体质予以了重重一击,所以……”

    祈少君颤声道:“所以,冰冰才瘫痪了八年?”

    玄若道额首道:“正是……慕姑娘当时被大师兄一指击中后,竟然当场瘫痪在地,这一情景想来也必定大出师兄意料之外,他跟我说过当时明明留了手,但结果却远比他预料的严重得多。”

    慕冰道:“后来他知道冤枉了我,是以才请道长出山救治?”

    玄若额首道:“因为他追悔莫及,为了救助和补偿你,他这才连夜回无极门找我……需知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五脏之气系人身内五行,修习内功正是提炼内五行之气,本门内功乃道门正宗、本就注重修身养心,师兄与我携手将本门心法中的养气法门加以改进并传授于你,便是希望你以内五行之功固本扶元,来护住五脏之气,师兄的考虑还是很周全的……更未想到,你还从中领悟驻颜秘术,虽说本门内功本就具此神效,但亦无几人能够有这等成就,更何况你还如此年轻……只是……唉……!”

    玄若这一声叹息,似是绝望至极,祈少君稳住心绪,问道:“师叔,您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出来便是。”

    玄若叹声道:“唉,可怜的孩子……”

    她抬起眼波面对着祈少君,沉吟道:“祈师侄,希望你能承受得住……慕姑娘尚在腹中时,家乡的灾难导致了她母亲早产,她七月不到便破肚而出,五脏六腑就带有先天的虚弱,幼年时又没得到好的调养,再加上当年玄一师兄这一指重击,虽未直接夺去她的性命,却也相差无几,依贫道的推算……慕姑娘……她最多不过活到三十岁而已,此刻已过时限,接下来的日子,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五脏衰竭或心脉气绝……撒手人寰……”

    这番话进入祈少君的耳中,直如一阵闪雷从耳中贯入、先震得他脑中一阵晕眩、再猛插进了他的心房……他是何等坚强之人,此刻亦无法承受!

    他“砰”的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他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凄惨的了,没想到心爱之人居然……生世凄惨、父母早亡、身患重病、孤苦无依,江湖上居然还垂涎于她的美貌,令她一度背上毒妇的恶名……

    他惊付着:“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邂逅那晚,慕冰曾提及生死之事,神色会如此黯然消沉;为什么孤山观星,提及流星时她会神色黯然;后来她又为何易容成丑女,她不仅是要疏远祈少君,她更是在刻意回避,尽最大努力让祈少君不要为她伤心……

    为什么玄一道长临终前向他交代此事时,心中愧疚无法自已,还口口声声道这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憾事?因为他临终前虽参透自己的生死,却更明白生命之可贵,自己当年害得慕冰如此,实是大错而特错!

    行将就木之际,方知此结难解,悔矣……晚矣……!

    南居夫人早已知晓此事,含泪言道:“当日我想教授她凤舞九天式,她起初不肯学……少君,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还不清楚么?因为慕冰深知自己命不久矣,绝世武功又如何能传授给这么一个命不久矣的传人?当日在宝丰镇客栈里,南居夫人得知慕冰的病情,抱着她哭了很久……

    “为什么咱们二老不放心你们出来,一直暗中跟着?你明白了吧?”

    “他心中不知多想做你的妻子,可你知道她为何拒绝你么?”

    南居夫人的问话,答案就在眼前因为自己随时会突然离世,今生能遇祈少君,已是上天的一丝垂怜,所以她早已不敢奢望,她只求有生之年能够陪伴于他身边或者能够看到他,她便心满意足……”

    但祈少君如何能接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怆,祈少君这些年承受过多少的痛苦与折磨,他的身心依旧屹立不倒,可谓一心无损、久炼成钢!他不信天命、自然也不会怨天,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忍受上天对爱人的残忍!

    万般悲恸之下,他一个疾步掠至丹房外,仰视苍穹、震天长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整个无极门上上下下都为之一震,学士抛卷、武者抽剑!

    但祈少君就是祈少君!一心无损的祈少君!仰天发泄胸中的怨恨,此乃有所必为,但发泄完之后,他随即闭目平息气息、暗暗提醒自己:

    “祈少君……你要振作……无论如何都要振作起来……你是冰冰的全部,唯有你自己振作起来,才能给她带来希望!”

    他很快平息下来,缓缓走入丹房、走向床边的慕冰,温言道:“冰冰……”

    慕冰垂着头,一滴一滴的东西掉在她粉色的衣袍上,她此时更不敢去看心爱之人的目光了,亦不想让祈少君看到她伤心的面容。

    但祈少君却正色道:“我不相信天命,所谓命运,不过是一种可能而已,我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有足够的信念,命运一样能按自己的意志走!”

    慕冰仍然低眉垂首,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波、久久不敢睁开,但因抽泣而颤抖的削肩和籁籁而下的泪珠却早已失控……

    祈少君扶住她的香肩,微笑道:“冰冰,看着我好吗?”

    听到如此温柔的语声,慕冰缓缓睁开了模糊的眼波,望着祈少君坚毅之中又带着无限爱意的目光,她千疮百孔的芳心实是既难过又温暖。

    只听对方又柔声道:“冰冰,记得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知道我是个守信的人……只要你够坚强,上天又哪那么容易夺走你生存的权利?你说对么?”

    慕冰见他对自己如此深情一片,泣声道:“少君……你记不得记得我曾经说过,我过去恨你师父,可是现在……我真的太感激他老人家了,因为他,才让我的生命中有了你……我们出谷游玩,你对我嘘寒问暖,这是我及笄之后,第一次被别人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看待;在无剑山庄,你立誓愿为我而死的那一刻起,我发现……我竟然无法自制地爱上了你……”

    祈少君泣笑道:“都怪我太愚蠢,害得你负气离去,吃了那么多的苦。”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玄若、铁仲玉、伴梅南居,还有随侍的无极弟子,无一不为之动容,两个无极女弟子早已抽泣起来……毕竟,最易被情感之事牵动芳心的人,除了那些少女还能有谁?

    慕冰哽咽道:“少君……到了今时今日,你我之间已不必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一直期盼什么……好,只要你不嫌弃我年华已去,也不嫌弃我是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不祥之人……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祈少君看着这双美艳又曾经冷酷无比的眼波,此刻已经全都被深情厚谊所取代,眼帘中每一滴热泪,都证实了她刚才说的每一句真情的告白……此刻,就算要他为慕冰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是要娶她为妻。

    祈少君登时喜极而泣,缓缓地跪在了慕冰的面前……

    “冰冰,还记得洛阳赏花时我说过什么?”

    “记得……珍惜花儿绽放的当下,活出自己的精彩。”

    “是的!只要能娶你为妻,祈少君此生无悔……”

    这些话语不算柔情蜜意,但人人都看得出发自内心、句句真意,别说慕冰此刻心中感动地流涕不止,就算是旁人见了也已经深深被打动……

    “噗嗤!傻小子……”慕冰喜泣之余,还不忘损他一句。

    “呵呵,你好像就没夸过我,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你。”祈少君含泪嬉笑地回应一句,而后轻轻抱住她颤抖的急需抚慰的娇躯。

    慕冰道:“我当然要做傻小子的妻子,聪明的人我还不要呢。”她此刻恨不得钻进对方的心窝里,那天在义父义母面前,她悲泣不肯委身对方,其实她怎会不愿?在她人生也许是最后一段的旅途里,在她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时候,生命中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情深意重、真心爱她的人,这是她做梦亦不敢想的,即便是梦,对她而言似乎也太过奢侈……若不是因为心中自卑,她一定当时就想扑进对方怀里,说一声“我愿意嫁给你!”

    此可,两人唯有紧紧相拥在一起,才能互相安抚对方千疮百孔的心。

    伴梅先生一声畅怀之笑:“哈哈哈哈……好~好啊~~~!!!咳咳咳……!”

    南居夫人没有说话,但从她那强忍着喜极而涕情绪的模样可以看出,她被深深地打动了,更令她想起了自己当年与伴梅先生的海枯石烂……

    铁仲玉笑道:“好!既然伴梅大哥在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伴梅先生赔笑道:“我明白的你的意思,走!咱们一起去找玄虚老道!”

    铁仲玉指着他的腿道:“可前辈的毒伤……还是别走动了。”

    伴梅先生晒然道:“看到他们,早好得差不多了!”

    铁仲玉豪笑一声,道:“好!来……你们两个小娃子,跟我来!”

    祈慕二人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同声道:“这么快?”

    毕竟,这感情上的事情,若是一旁参与之人过多,当事人即便再豁达,也会多少有些腼腆之色的。

    可铁仲玉仍旧豪气干云,笑道:“这两个娃儿都是孤儿,身边也没个亲人师长什么的……现在好了,有伴梅老哥和南居老姐这父母之命;铁哥我不才,今日也要做一回媒妁之言;你们随我去见掌门师兄,我要请他老人家主婚,让你们在无极祖师爷面前拜堂成亲……这样不就什么都有了?哈哈哈哈……!”

    玄若微叱道:“找玄虚师兄,亏你想的出来。”

    铁仲玉朗笑道:“放心,掌门师兄这么豁达的人,肯定会答应的!至于师姐你嘛……替慕姑娘梳妆打扮,就要劳烦你啦!”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呢?”一个年轻平和的声音传进屋内。

    众人闻声转首,只见门口缓缓走进一位同样身着无极门道袍的道士,但此人一进来,顿时令祈慕二人又是肃然起敬!

    只见这位道士满头银亮的白发,道士发髻也梳理得极为个性,显得潇洒又文质彬彬,而且从他的道袍上的星辰图案,不难看出他极擅夜观星象,双目慈祥却有神,最令人惊诧的是他的面貌看上去不过三十,清秀绝伦,而且浑身上下竟然看不到一丝的俗世烟火之气,当的是一位童颜鹤发的仙长!

    他便是无极门掌门玄虚道长!

    铁仲玉故作姿态道:“哼哼,‘玄虚’师兄,你‘闭关清修’完事了?”

    玄虚言语平和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这是道家清修之所,岂能作拜堂成亲之用?玄谷师弟,你还真是荒诞无稽。”他言语平淡亲和,但却不觉令人感到一缕威严,配以他器宇轩昂的举止,隐隐又透着一股高冷……深不可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吧。

    但铁仲玉似乎对这股不可测度早已习以为常,晒然道:“你不答应的事,别人纵然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你还会这么巴巴地亲自来丹房找我们?刚才又故意闭门不见,这次又弄什么‘玄虚’呀?”

    玄虚淡笑道:“若不故弄玄虚,我岂非有负了你如此‘推崇’?”

    铁仲玉哂笑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呀!”

    玄虚未答话、但从这淡淡地一笑中便看出,不愧是脱尘绝俗的高人,与铁仲玉这等豪迈之人几句似是而非的交谈,便达成了一个协议……

    铁仲玉微斥道:“哎!你们愣着干什么?少君,快拜见掌门师叔!”

    祈少君见到这神仙般的人物,立刻站起身整整衣衫、躬身一揖道:“弟子祈少君,拜见掌门师叔!”

    玄虚微微额首道:“嗯,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人互相默然对视了许久,但旁人都看得出,这两人在进行心灵上的交流,玄虚似乎早已知晓祈少君要来,而祈少君也知道自己的很多疑团,都将要在这位师叔的身上得到解答……

    最后,玄虚打破了默契,温言道:“祈师侄,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心事想问我,不过你的一切疑问都暂且押后,还是等你赢取了娇妻再说吧。”

    祈少君心中慨叹,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无极掌门,丝毫没有当世高人的骄矜傲作之态,甚至连一点师长架子都没有,外表文质彬彬、举止言行斯文有礼,更兼一身仙风道骨之气质……最可敬的是,从他那最后一句话中,看出了他对世事的豁达与包容,尽管他一开始口中还故作矜持。

    铁仲玉对慕冰小声道:“慕姑娘,吃惊吧……”

    慕冰怔着眼波、默然额了额首,当日见到南居夫人这等永驻姿颜时,她并不是很惊讶,不过此刻来到无极门,先后看到玄若和玄虚两位道长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驻颜有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铁仲玉笑道:“老哥哥我和玄怀师兄生性懒散,就没那份定力去修道啦。”

    伴梅先生道:“你?还是陪老哥我多喝几杯喜酒吧!”

    “说得对!我无极门自创派以来最大的喜事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豪气干云的笑声遍布整座无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