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清净地,施主要把持住啊……”
屋里的木窗敞开着,一位黑衣人坐在木框上,摘下黑色面罩,露出一张俊美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屋内的祁渊。
窗外月色如银,照得屋内敞亮。
祁渊扯过被褥一角,遮挡住安如愿裸露的肩膀。
“你来这里做什么?”
“探病啊。听说三公子伤得不轻,可是在三公子的厢房里找不到人,就来这里看看。”
“看完了?可以走了。”
“这么冷漠,过河拆桥。”黑衣人朝祁渊飞出一个精致的花雕木匣。
祁渊接过木匣,随手塞入长袖中。
一身黑衣的李承栩,一脸不满地说:“随便派人送个木匣过来,就指派我干活,约好了本月七日埋伏,我的人都准备好了,关键一击的时候,自己却躲开了。”
“我为何要躲?然后还大费周章地自补一刀?”
“所以……”李承栩迟疑了一会,然后将目光落在安如愿身上:
“真的是她把你带走了?”
祁渊捕捉到李承栩的目光,蹙了蹙眉,打下了帷幔,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才说道:
“尚不知。”
“但我让银烛探过她任督二脉,她没有功夫底子,不可能带着你平白消失。”
祁渊不语。
见祁渊反应平淡,李承栩惊讶道:“你一早就知道她不会武功?你怎么知道的?”
任督二脉贯穿全身。要不是银烛趁安如愿昏迷时贴身伺候,旁人哪有机会探得一二?
“她的事,我自会去查……”祁渊皱眉,“下次你要试我的人,要先经过我同意。”
“你真是无趣至极。”李承栩摇摇头。
“明天我能来看好戏吗?”
“不行,与你无关,不要节外生枝。”
李承栩大笑道:“好你个祁渊,迟早有一天,我会灭了你。”
说完,他轻轻一跃,翻过窗,消失在夜色中。
祁渊轻轻挑开帷幔,看见安如愿肩上的伤口,便喊红枣进来收拾残局,自己退了出去。
安如愿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她摸摸自己酸痛的脖颈,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和放下了的帷幔,想起昨晚又一次被祁渊敲晕,甚是火大。
有事不能好好说吗?做人不能光明磊落吗?藏着一身的秘密,遇到事情就只会把人敲晕!
气得安如愿一骨碌下床,用力过大,牵扯了伤口,一看,昨日的伤口已经给包扎好了。
这时,红枣刚好进来。
“这伤口是祁公子帮忙包扎的?”
“是呀,昨夜奴婢给你们送完药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那你昨晚也没听到我房间有什么动静?”
红枣迷茫地摇头。
哎,我身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伶俐一点的丫鬟呢?
“姑娘你想什么呢,要赶紧起来梳妆了。侯爷他们快到了。”
“侯爷?侯爷要来?”
“那是当然!静观寺救了三公子,咱们侯府总得答谢一番吧?所以今日就带着几位夫人公子,来静观寺敬添香油。”
那是!不管爱不爱这个儿子,只要人家救了你,就得装出感激的样子。
这种高门大户,最在意这种沽名钓誉的东西。所以自然,这个添香油钱,也不是我们平常那种塞钱进箱就了事,它还得择个天时地利的日子进行。
安如愿刚梳妆完毕,就有人敲门了。
是沈清丛,一身青纱素衣,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白芷来了,这是让安如愿没想到的。
“听说此行安姑娘也受了伤,三夫人请我来给你诊诊脉,毕竟是女儿家,始终是自家人方便。”沈清丛脸上也没多少笑意,但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少夫人懂医术?”
“安姑娘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清丛款款坐下,继续道:“我生于杏林世家,家父乃当今御医使沈仲,我自幼耳濡目染,便也略懂一二。你从前记事时,可兴大痛小痛来我这讨点药吃。”
这样听起来,她跟以前的牛二还算熟络。
安如愿坐下撸起袖子,露出了一大截手臂,递到沈清丛前。
沈清丛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轻轻地将安如撸起的袖子拉下覆在手腕处。
她纤细的双指稍稍挪了挪袖口,柔若无骨地压在脉搏处,并轻声道:“这样便可。”
安如愿一愣,抬眸看她,恰好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眼眸,眉眼冷清,容颜寡净,从容不迫……
不露声色。
沈清丛挪开玉指,起身:“无甚大碍。既然如此,清丛便不打扰姑娘去探望三公子了。”
探望三公子?
安如愿站起来,正准备相送,那句“多谢少夫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清丛便领着白芷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沈清丛匆匆离去的背影,安如愿打发红枣去后厨取早饭。
她掩上门,房内剩她一人。
于是,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小片折纸。
这是沈清丛塞的,号脉的时候,二指轻轻挪开她衣袖的时候,轻柔地差点觉察不到。
安如愿摊开折纸,里面只有几条短短的翠绿细枝,看上去跟普通绿植无异。
安如愿蹙眉,然后从怀间掏出一条手帕,将细枝放入手帕里,然后握了握……
这感觉,跟第一次见沈清丛,她递上擦汗的帕子差不多。
还有兔子……她在址院里看过两次沈清丛的兔子。
结合之前种种,安如愿基本能断定沈清丛和祁渊之间,有着不能为外人所道的联系。
而之前的牛二,则是两人的信使。
沈清丛精通医术,所以这几根细枝有什么用呢?
安如愿想来想去,没想到答案,却惹来了祁渊。
有种猫闻着鱼腥味就来的感觉。
祁渊入屋,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安如愿,眼底似乎有丝玩味。
看来他知道沈清丛来找过她了。
自己现在就代替牛二,成为他们两人的信使。
安如愿递出了细枝。
祁渊笑了笑,正想伸手接过,却扑了个空。
“不解释一下?”安如愿握拳收了回来。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牛二也不知道?”
“她从不问。”祁渊说。
“但我现在有问。”安如愿定定地看着他。
”拿来。“祁渊向她伸手,简单的两个字。
“你先回答我这是干嘛用的,再怎么说,我得有个知情权吧?”安如愿不乐意退一步。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祁渊似乎被惹恼了。
“为什么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
“威胁我?”祁渊的声音变冷。
“想了解清楚而已。”
“你不需要。”
太过嚣张,真是让人不爽,那就一拍两散!
安如愿挑衅地一口气把手里的细枝全部塞入口中, 祁渊顿时怒目,冲过来一手扼住安如愿的脖颈,把她狠狠地抵到墙上,力道之大,快要把她脖子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