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祁渊一口答应了,他把安如愿刚进屋就满上的茶杯,推到安如愿面前。
这下,安如愿捧起一饮而尽,置下茶杯就问道:
“胡令宜的确给你下毒,就在每日丫鬟端来的药?”
祁渊一扣木桌。
既然知道每日端来的药有毒,他是断然不会喝,所以就……
安如愿环顾四周,原本屋里头的各种花草已搬走了,往日屋里浓重的药味也消散了不少。
如今,胡令宜被抓,杜殷华离府,再没人给他下药,所以不再需要在屋里种满绿植,来装下那些被他倒掉的毒药。
“但如果你不喝药,胡令宜每隔一段时间过来诊脉,不会看不出端倪,除非你能制造中毒的假象,让他诊出假脉……”安如愿自言自语地说,然后灵光一现:
“沈清丛!沈清丛就是关键!”安如愿朝着祁渊惊呼,祁渊眼底有层不起眼的笑意。
每日喝胡令宜的药会积重难返,但倘若每次只在他把脉前,服点脉象相近的药,既可以瞒天过海,又不伤身!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沈清丛要隔三差五地给他送药,牛二是信使,那些经常误入址院的兔子,都是训练过的,他们也是信使!
所以法会前,他一定要用沈清丛的药。因为他要给无灯大师诊出中毒的脉象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杜殷华一击!
可是……在静观寺里,她明明已经毁了沈清丛给祁渊的药,但无灯大师还是诊出他中了寒冰毒。那……这就只能是……
安如愿来了个第二问:
“如果沈清丛的药能制造出中了寒冰毒的假象,那我在静观寺里,毁了沈清丛的药,那你要中毒就只能是,喝了杜殷华命令胡令宜给你的药?”
祁渊顿了一下,扣了一下桌子……
然后,又扣了两下。
什么意思?安如愿疑惑地看着祁渊,祁渊便解释道:
“是胡令宜下的毒,但不是杜殷华下的令……”
祁渊看见安如愿还是很迷茫的样子,又接着说:
“杜殷华在六年前便开始让胡令宜对我下药。但她一直把量控制得很好,因为她不是想取我性命,她只是想我没有夺嫡的野心……”
“那次我中了百虫斩昏迷,杜殷华就急着把你捉起来定罪,一来是要给祁二下套,二来是怕深究下去会查到胡令宜。倘若我死了,不会脏了她的手,倘若我死不了,她要先明哲保身,风头过了以后再下药也不迟,无需急于一时被人抓住把柄……”
“到了后面,我上山求医,途中遇刺,杜殷华自然觉得事态变得更为严重且复杂,便一直搁置着。原本我的计划是再假脉一次,移花接木给杜殷华,没想到被你毁了……”
祁渊说到这,斜睨安如愿一眼,安如愿假装没看懂,半点不心虚。
“幸好还有个护主心切的胡令宜。我只要派人向他透露,他们的勾当要败露,他都无需等杜殷华开口,便想着杀我于无形,毕竟他这个事情,已经做了六年了,在他眼里,我是一个无力回天的等死之人,下毒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自以为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就入了你的套,给你下药了?”安如愿接着话茬问道。
祁渊干脆地扣了一下桌子。
“很好,第三问结束。”
安如愿一愣,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
“这不算!我顺口一问的!不能算!不能算第三问!”
“我都如实回答了,岂有不算的道理。”祁渊摆着脸说。
“你无赖!我不管,我还有一次机会!”安如愿气急败坏地说。
“你尽管问,答不答终究是我说了算。”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棘剑入。
他看了看安如愿,便附在祁渊旁耳语几句。
祁渊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只是吩咐了一句:“派人继续盯着。”
棘剑尊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怎么了?”安如愿问。
祁渊没有回答。现在他要做的是,等!等一个消息,等一个结果,等一个请君入瓮。
祁渊盘算了一下,这估计还得等上一时半会才有消息。他看了一旁书案上的棋局,对安如愿说:
“来一局?”
那是祁渊上山前,跟安如愿未完的棋局。
安如愿她棋艺不佳,棋品更是叹为观止,悔棋耍赖频频发生。
她毫无章法,没有布局,只会往前冲,比他自己的左手弱上百倍千倍。
但至少是个真人。
祁渊都差点忘了,已经八年了,八年以来不再有人与他下棋,他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对弈。
安如愿转脸看了看棋盘,而她想到的是与祁五的棋约。
上次祁五以探病为由抢闯进来时,发现她跟祁渊对弈的棋局,便邀她择日对弈。
而如今,不过数日,便已时过境迁。
祁渊似乎洞悉她心中所想,开口道:
“棋约的事情就此翻篇了。如今杜殷华的庇护不在,祁五要保住嫡子之位,无为是他最优的选择。”
安如愿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上去甚是乖巧。
“来一局?”祁渊发出第二次邀请。
“那刚刚第三问不算。”安如愿顺着竿往上爬。
祁渊不满被她拿捏,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反正他没亏。
“好!”祁渊点头同意了,“你的第三问是什么?”
安如愿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很久之前的疑惑抛出来,缓缓说道:
“沈清丛是你的人?”
祁渊听罢,眉头微蹙。
这轮游戏,她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这又是一个不能简单回答是与否的问题,不管回答哪个,都不够准确。
“她既不听命于我,也不受制于我,我们之间更多的是……”祁渊在努力找词。
“合作?”安如愿问。
祁渊爽快地敲了一下木桌。
安如愿再次愕然:“你、你干嘛呢?”
“不管怎样,三问已结束。”
祁渊起身,走向一旁的花雕镂空侧几。
“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