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烟消雾散,后院一片狼藉,井倍三郎气急败坏地站在废墟旁:“歹毒!歹毒!”
瓦砾中,苟长顺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警察,抹了把脸,踹了一脚警察:“起来!”那个警察正是黄二毛。黄二毛额头流着血迹,朗朗跄跄站起身,摸摸自己的脑袋,呲牙乐了:“脑袋瓜还在,没死。”
苟长顺一脚踹在黄二毛肚子上:“都是你的错!”苟长顺看到站在身后的井倍三郎:“太君,这小子跟踪,没有全面掌握这情况。该死!”
井倍三郎一听,举枪就对着黄二毛扣下扳机,“砰”,枪声响过,黄二毛头顶上的帽子飞了出去,静待的双眼直愣愣地。黄一毛扑了上去,双手摇晃着黄二毛“兄弟,兄弟!”黄二毛胡拉了几下脑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日军宪兵围了过来。井倍三郎大吼:“查!查到出口,统统死啦死啦的!”
隔着一条街的一处废弃的库房里,“吱扭扭”库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特工探出头,四下观察一番,回身来到院内,对金风山点点头。金风山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尘土,将外衣翻过面穿好,走近大门。王锡奎抢先一步,动手推开大门,迅速跑出大门,躲到一堆秫秸后边,然后向大门口挥挥手。金风山出了大门,向街口疾步走去,万一静等人紧紧跟随着。
这是个十字街口,西侧就是通往西城门的西长街,由于年久失修,西城墙已经倒塌,西城门也不复存在,一片开阔地上拉起铁网,正在深挖的壕沟还没形成,临时搭建的出入口十分简陋,这里就成了突围出城最佳选择。可这些情报科也已深知,日军宪兵队就部署在此。
万一静看着毫无异常的检查站,对金风山说:“城里这么大的动静,这里却一如既往,不正常。”
金风山观察片刻:“只有实施出城的紧急方案。走,到大清河南岸的清水湾码头。”
“码头?”万一静说道:“咱们能想到的,情报科也一定能想到。”
金风山低声说:“去码头只是虚晃一枪。”
“那是?”
“紧急通道。”
接近码头,金风山迅速拐向小路,来到东西横穿城里的大清河南岸,金风山手捂嘴边,向上游发出“咕咕”的水鸭子叫声。片刻一艘渔船从芦苇荡里划了出来。
王锡奎笑着对金风山说:“站长,您还留了一手,真行。”
渔船顺流而下,来到横亘在河面上的拦河桩前。突然“嗒嗒嗒”歪把子机枪声响起,山谷带领埋伏在南岸的宪兵队开了火,密集的子弹压得金风山等人抬不起头。
军统特工挡在金风山面前:“老板,快走!”
王锡奎:“站长,我冲开一条血路,把日军引走,你马上过河!”
金风山:“好兄弟,冲出去,咱们到大清河芦苇荡码头见。”
王锡奎:“快走吧!大哥!你是站长,站长!咱石城站的站长。”
金风山一把抓住王锡奎的手:“兄弟!”
这是一颗子弹射来,打掉了金风山的帽子,额头顶浸出血迹。万一静掏出手绢包在金风山头上:“老板,你负伤了。”
王锡奎挥起手枪:“特工弟兄们!冲出去!”王锡奎带领特勤队员拼命冲向日军。
金风山在万一静等人的掩护下,跳进河里,向上游游去,子弹在身边溅起无数水花。
日军发起进攻,步步逼近河岸。王锡奎和特工们的短枪哪能敌得过日军的长枪和机关枪,渐渐不支。王锡奎看了一眼游向上游的金风山、万一静等人的身影,向身边的特工下到命令:“分散突围!”
再过河是不可能了,王锡奎带领剩余特工索性一阵集中还击,朝城里奔去。
程皮皮出了家门,拎着篮子,吹着口哨,悠闲地转来转去,来到一个菜摊儿,弯下身子。
程皮皮:“老乡,这菜咋个价?”
老乡:“哎呦,是程小爷呀。”
程皮皮:“你,我不认识你呀。”
老乡:“可我们都认识你呀。你不是那个市长的爷爷吗?”
程皮皮:“嗷,你们都知道呀。”
老乡:“知道,石城市最大的孙子,谁能不认识吗。”
程皮皮:“你是在骂人。”
老乡:“都成了日军的孙子,你还怕骂吗!”
程皮皮吼起来:“你!”
这时突然响起枪声,接着就是一阵轰隆声,一阵比一阵激烈。
程皮皮:“坏啦!”
王锡奎压低帽沿、和其他特工混在人群中。日军宪兵和情报科特工汇合在一起紧追不舍。
情报科特工甲指着王锡奎:“那个戴礼帽的,别放过他!”
王锡奎看到正与老乡吵嘴的程皮皮,上前两步靠近程皮皮,将礼帽扣在正在发火的程皮皮头上,快步闪到人群中。
情报科追上来,看到戴着礼帽的程皮皮,一拥而上,将程皮皮死死地压在地上。程皮皮发出撕肺的嚎叫。
程皮皮:“什么人?敢欺负,敢欺负,你小爷!”
情报科特工将手枪顶在程皮皮的鼻子尖:“哪里跑!”情报科特工将程皮皮拉起来一看,吃惊了。
程皮皮似乎认出对方:“你,你,不就是常在我家门口的,那位弟兄吗。”
情报科特工也认出程皮皮:“八嘎,错了!快追!”
程皮皮爬起身,拍着身上的土:“哎!别跑呀!你得给我道歉!”
卖菜老乡见状,哈哈大笑:“这就是孙子的下场。”
程皮皮隐隐约约听到:“再说一遍!”
躲在一旁的老乡听到远去的嘈杂声,抬头看见程皮皮:“你是爷爷,小爷爷。孙子的爷爷。”
程皮皮:“这还差不多。”
老乡:“吓成孙子样喽。”
程皮皮:“嗯?你在骂我!”
王锡奎和特工边打边退,来到十字路口。
恰与井倍三郎和苟长顺围堵过来。王锡奎不得不退到大石桥下。情报科和警察一窝蜂的扑上来。王锡奎和几名特工坦然的站起来,日军的刺刀对准他们的胸脯。
井倍三郎:“抓活的!”
苟长顺恶狠狠抓住王锡奎的衣领:“嗷,认出来了,那晚上,扒了你的皮,我也认得出你来!”
自枪声响起,谭钢就快步跨过大街,穿过小巷,急匆匆从后门回到和记商贸,一进门就看到万达天:“老板,外面枪声一阵紧一阵的,出什么事吧?”
这时李大爷气喘吁吁也从后门进来:“上级任务。”
万达天:“喝口水。”
李大爷从鞋帮里摸出一张纸条:“任务要紧。”
万达天打开一看:“谭钢,日军这次是发疯了,大肆搜捕抗日分子和我们的同志。”
谭钢:“我们任务?”
万达天:“上级命令我们,立即护送暴露的同志出城。”
谭钢:“什么时间?”
万达天:“马上。这些同志分散行动,然后到北关集中,我们把他们送出北门,城外有游击队接应。”
谭钢:“联系办法?”
万达天:“口哨,小放牛。”
谭钢:“河北民歌呀,知道。”
在报社里,李编辑和张记者快步走向总编室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正在审阅稿件的辛开丰头也没抬:“啥急事,慌慌张张的。”
李编辑:“辛总编,张记者撰写一篇稿子,配发一张照片就更好了。我是这篇稿子的编辑,和张记者再跑一趟新城镇,你给开一份给新城镇的介绍信吧。”
这时,辛欣紧张地推门进来,看了李编辑和张记者一眼,转身对辛开丰:“爸,给他们开吧。”
辛开丰:“嗯?嗷,好的,这就开心。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李编辑和张记者拿上信出了门。
辛欣凑近辛开丰低声说:“爸,您听到枪声了吧。”辛开丰点点头。辛欣接着说:“刚才,百姓传言,南门那边响起枪声。咱们报社门口的增加了不少生面孔,蠢蠢欲动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辛开丰:“我想到了,这俩可能是同志。”
辛欣:“他们会有危险吗?”
辛开丰:“但愿他们平安。”
辛欣:“咱们呢?”
辛开丰:“咱们没有直接参与各种行动,再说,有什么动静,会有内线转告咱们的。眼前,就得稳坐钓鱼台。”
谭钢带领武工队员化装来到北关。他看着不远处的北门还是治安军把守,略松一口气,便来到包子摊前。
谭钢上前:“啥馅儿?”
摊主掀开笼屉盖:“纯韭菜馅儿的。来俩?”
谭钢指指武工队员:“一人俩。”
摊主高兴地放下锅盖,拿起盖帘,用长筷子夹起包子:“瞧这热乎劲,香着呢。”接着喊了一嗓子:“热乎包子。”随着声落,周围拉黄包车的、吹糖人的、卖烤红薯的不约而同地靠了过来。
武工队员围在木桌旁,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谭钢掏出钱递给摊主,低声:“有什么动静?”
摊主摇摇头,提高声音:“来,客官,吃包子,我这包子薄皮大馅儿,韭菜味冲,保准好吃,稀粥随便喝。”
一队员边吃包子,边凑到谭钢跟前:“你看,那边有人过来,我看像是政府大院的;还有那边,骑车子的大个子,像是报社的记者,是记者,姓张,我认识。”
李编辑、张记者各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北关。他们停下车四处张望。
又一队员过来,眼光瞄着不远处,对谭钢说:“城关镇维持会长,那是我的亲戚。哎,他慌什么?跑起来了。”
只见城关镇维持会长撩起大褂一角,跑过来。
谭钢吹起“小放牛”口哨。
队员甲还哼哼起来: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听到口哨声,张记者、城关维持会长等人渐渐围了上来。
谭钢:“大家不要说话,你们各自出城,装作无事一样,一定要自如。”
张记者:“你是?”
谭钢:“这不是说话地儿。这次算是认识了,以后再介绍吧。”
队员:“不是说四个人吗。”
谭钢看看:“还差一个。”
队员:“差谁?”
谭钢:“我哪能知道呢。四个人,这才三个。”
队员:“你们先走,我在这盯着。”
谭钢:“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联络办法。”
队员吹起“小放牛”口哨。
谭钢:“其他人分散出北门,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此刻,就在北门内的临街商铺二层楼上,山野带着情报科特工隐藏在二楼上,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北城门关卡的动静。
李编辑和张记者骑自行车来到北门,见到守门治安军,下了车。李编辑拿出良民证:“我们是城市日报社的。”
治安军:“出城干什么?”
张记者拿出介绍信:“公干,公干。去新城镇。”
治安军接过信件递给治安军小队长。小队长看也没看:“搜一下。”治安军将李编辑和张记者全身搜了个遍,摇摇头。
治安军小队长摆摆手。李编辑和张记者骑上自行车出了城。看到这一切,谭钢紧张的心情放松了。
站在楼上观察的山野对照着照片,认出来,扯着嗓子大喊:“抓住!抓住!抓住骑车人!”
治安军一听喊叫,端枪就朝李编辑和张记者开了火。
谭钢见状向武工队员使个眼色,大伙一同涌向北门,挤在门口,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故意冲撞治安军。
谭钢大声喊叫:“呀呀,挤死人啦!别挤呀!”
治安军搡开谭钢等人,举枪瞄准。谭钢一看,佯作脚步未稳,一个趔趄扑向举枪的治安军,“砰”,枪声响了,虽是枪口朝上,人们一惊,一切似乎静止了。此时,李编辑和张记者蹬着自行车冲出城关。
山野下了楼,奔向城门,举起王八盒子:“把闹事的抓起来!”治安军小队长见到山野,忙迎上前去,故意挡在山野面前:“太君,老百姓的干活。”
山野举枪对着治安军小队长:“关闭城门!关闭!”
治安军小队长:“是!太君。”
人群中有人喊:“我们要出城!”
山野:“不准出城!关闭城门!出城的,死拉死拉的!”
谭钢一听,凑上前去:“太君,俺乡下老家的舅舅死啦,俺的去哭丧去。”
山野:“死啦死啦!出城的死啦死啦!”
谭钢目光与山野对视。俩人都感觉到似曾相识,看看想想,想想又看看。俩人片刻想了起来,相互指着对方。
山野:“打票车的八路!”
谭钢:“又见鬼了!”
山野举起手枪,谭钢迅速掏出驳壳枪举枪朝空中开了一枪。人群更乱了,四散奔跑。
谭钢对队员:“出不了城了,掩护同志,快走!记住,城里护河石坝码头集合。”谭钢边退边向追上来的日军射击。
队员:“我掩护!你们撤!”
谭钢:“少废话!听命令!这城里我比你们熟。”
山野紧追谭钢不放,指挥日军兵:“那的,礼帽的家伙,抓活的!”情报科特工和日军宪兵盯着谭钢,寸步不放。
这时,武工队员趁机护着城管维持会长钻进胡同。
万达铭急匆匆走进市长办公室,看到还稳坐在椅子上的程卓,静下心来,放慢语速说:“程市长,外面又是枪声。”
程卓手里的笔没有停下来,回了一句:“不适应,也得适应呀。”
枪声越来越紧,程卓放下手里笔,站在窗户边听着:“万秘书,这枪声好像是在北关。嗯,还有,万里庙那边也有。真不给人点安生呀。”
万达铭凑到跟前听着枪声,若有所思。
程卓:“万秘书,你在想什么?”
万达铭:“呃,我家就住在北关那儿。”
程卓:“回去看看吧。嗷,不行,这会儿枪声这么紧,还是等会吧。”
程卓边说边观察万达铭的表情。万达铭沉着冷静,一言不发。
程卓:“我让警卫队陪你回去。”
万达铭:“不用,我自己回去。”
程卓仔细观察万达铭前后的神态、言谈的变化,走到万达铭身边,摸了摸他胸口佩戴的五色徽章:“好,注意安全。”
万达铭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山野死死盯住谭钢,追过一巷又一街,穿过胡同,钻进树丛,从北关到东门。谭钢几次企图甩掉,可山野紧追不舍。
谭钢被追得有点紧张,就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这里是城里的集市,以前熙熙攘攘的闹市,由于不断的枪声,买主都放下闲逛,卖者则匆忙收拾摊位。就在这时,谭钢从胡同跑出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定睛一看是万达天。
万达天示意不要出声,摆摆手,谭钢紧跟过去。
山野拨开人群,望着谭钢和万达天的身影:“同伙!追!统统抓住!”
万达天、谭钢三拐两拐,却跑到死胡同。
山野带着日军包抄上来,三八大盖的刺刀、大张机头的王八盒子对着万达天和谭钢。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房檐上跑过来,接着就是几颗手雷在日军群里爆炸。万达天抬头看看黑衣人,抱拳相谢。那人一溜烟消失了。
万达天望着那人影若有所思,不禁脱口而出:“嗯?像,真像。”
谭钢:“像什么?”
万达天没有回答,指着前方:“出城不可能了。走!”二人和队员们一同向市中心奔去。
谭钢对万达天:“有一个同志没能送出城,咱们队员护送去紧急接头地点了。”
万达天:“事发突然,十八码头没有安排船只呀。”
谭钢:“所以,你必须去。那里接应的同志只有你认识,这里有我呢。”
万达天还要犹豫,只见谭钢向武工队员一挥手,向追上来的日军迎了上去。山野带领日军成包围阵势围了上来,谭钢等人举枪向日军射击。万达天趁势拐进一个胡同。
谭钢和武工队员边打边撤,撤到到大石桥下。此时,苟长顺带着警察押着王锡奎等去情报科,看到武工队员,当即拉开阵势。
苟长顺:“哎呦,今天老子发大财了。又送上门来了。给我打!”
武工队员占据街角、墙根,还击。此时增援的日军包抄过来。一阵枪声,武工队员一个接一个倒下。
谭钢举枪射击,不幸被子弹打中,倒在血泊中。日军和警察拥上前,将谭钢死死压在地上。山野看到被按倒在地的谭钢阴险的面孔上露出得意的笑意:“跑?你跑得了皇军的手掌吗?”。
同一时刻,良子君率情报科和日军宪兵包围了报社。良子君踏上台阶指挥闯入报社:“严密搜查!决不能放走一个!”
日军宪兵持枪冲入报社,顿时,“喀喀喀”的军用皮鞋声震动整个楼道,报社里炸了锅,报社人员纷纷躲避。
良子君大声吼道:“统统回到自己办公室,等候审查,敢于违抗者,格杀勿论!”
日军宪兵的刺刀威逼着,人们回到办公室里。
一记者大步跑到总编室推开门,看到正在修改稿件的辛开丰,惊慌地说:“辛总编,日军,日军闯进来了!”
辛开丰收起笔,站起身:“听到了,走!去看看。”
在报社楼道里,辛欣快步走到辛开丰面前。辛开丰做了个“稳住”的手势,径直朝编审吉子龟办公室走去。
已站在门口的情报科特工拦住辛开丰:“你的!不能进去!”
辛开丰答道:“我是报社总编,是编审的朋友,我要见吉子龟先生。”
情报科特工:“我知道你是总编,没有吉子龟君的同意,你是不能进去的。”
辛开丰提高嗓门:“你们?岂有此理!”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吉子龟的话音:“请辛总编进来吧。”
辛开丰连门也没敲,推门进到室内,恰看到正与良子君耳语的吉子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