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翔回到房间，换下警卫服，着上便装，用手指比划着射击的样子。
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队长，还没睡吧？”
楚天翔：“大勇呀，进来吧。”
梁大勇推开门走进来，看着便装的楚天翔：“大哥，这换了便装，要出门哪？”
楚天翔指指窗外：“市长屋里灭灯了，我想出去走走，闷得慌。”
梁大勇：“不会吧？”
楚天翔：“嗯？”
梁大勇：“大哥，你别急。我找你呀，也是为了这事。”
楚天翔、梁大勇不约而同：“祭奠死去的弟兄们。”
楚天翔：“八年啦，一到这一天，我就心里不安宁。正规军不抵抗，只有咱们这些东北汉子的警察豁出命来反击。惨呀！”
梁大勇：“就在那天晚上，是你把我救了出来，逃进关里。”
楚天翔：“只得把这民族大仇埋在心里，一旦有一天，咱们再唤旧部弟兄，杀日军，报国仇。”
楚天翔、梁大勇来到广场，拿出东北警察服装，摆在城墙下，摆上两瓶白酒，仰望夜空。
城墙根映出二人祭拜的身影。
井倍三郎和良子君刚进到办公室，就听到电话铃声，井倍三郎拿起电话：“什么？绝食？昏厥？哼，找死！不要理睬。”
良子君：“想死，那容易，留着这俩人还是个累赘。干脆毙了。”
井倍三郎：“不，我们既然留着这俩人，就要为了利用，否则我们的良苦用心不就白费了。不过也好。”
良子君：“课长，你的意思？”
井倍三郎：“绝食，昏厥，无非两个企图，一是真的想死，那谷道吉元实验确实有了成效，摧残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躯体，更是他们的意志。这二，无非有新的鬼花活，借机逃跑。嗯，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良子君：“课长，我的不明白。”
井倍三郎：“去读读中国的兵书，就明白了。”
乔珊从地下室爬出来，向身后的乔梓松伸过手：“爹，抓住我的手。”
乔梓松出了地下室：“珊珊呀，看来这日军还是十分狡猾的，本来可以通到死囚牢房的，这日军竟在死囚牢里加固了厚厚的隔离墙。不过还好，日军没有发现这条暗道。”
乔珊：“不是还有一道出口吗？”
乔梓松：“那是通到大沙河码头的，是咱家运送物资的秘密通道。”
乔珊自语：“秘密通道，秘密通道。”
这天一上班，程卓就接到自治政府的电话，说是自治政府专员来石城市指导工作。程卓表示，真诚的欢迎，并热情接待。
谢普生急忙来到山区城工部，走进部长办公室，看到黎部长，还没说话，黎部长开了口：“风风火火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说吧。”
谢普生拿出文件夹：“我刚接得到急电。伪自治政府派专员，前去石城，明着说是去视察前一段的政府工作执行情况。”
黎部长问到：“那有什么问题吗？”
谢普生打开文件夹，指着一个人名：“就是他，方良玉，军统特勤队老牌特工，后因贪污军费怕暴露，投靠自治政府。我分析，这位有着特工背景的专员不会是就视察那么简单吧。”
黎部长追问：“你的意思是，调查咱们的程卓。”
谢普生：“有这可能。你想，咱们派遣程卓时，伪造了程卓的档案，咱们自己认为天衣无缝，可敌人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名官员。更何况，这次去的，是在隐蔽战线和我们打过无数次交道的方良玉。”
黎部长：“嗷，这个方良玉，我有耳闻，他的投敌叛变，使不少特勤队队员被俘被杀。”
谢普生：“正是他。这人年龄不大，经历不少，诡秘狡诈，尤其是那双贼眼，见谁都怀疑。这样的人去视察，就怕他鼻子会闻到点什么，对程卓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
黎部长：“你的意思？”
谢普生：“必要的时候，除掉他。”
黎部长：“不是必要的时候，而是必须除掉这个败类。那我马上安排，命令分区武工队半路截杀。”
谢普生：“截杀要看时机。在去的路上截杀，是否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他的到来使咱们的同志感到一种威胁，就采取了半路截杀，这样会使敌人对我们的秘密情报人员产生怀疑，这个方案不可行；在返回路上截杀，又会使敌人怀疑这个特派员已掌握对我们不利的情报，遭到劫杀。更可怕的是，方良玉这老特工如掌握了情报，对程卓和其他的情报人员抢先下手，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黎部长：“这样一来，我们的程卓就会处境危险了。”
谢普生和黎部长耳语。
黎部长：“借刀杀人。”
谢普生：“借日军的刀，除掉日军的帮凶。”
黎部长：“这招棋，妙。”
谢普生：“这就需要国民党方面积极配合了。”
黎部长：“我马上向上级汇报，通过驻重庆办事处与国民党方面联系，两家通力合作，演好这出戏。”
程卓走进办公室，拿起城市日报浏览一番，翻来覆去，沉思着。虽是一张报纸，可报纸里却跳出一条信息“自治政府特派员方良玉系老牌特勤队高层，投敌后，专门进行秘密事项。切记慎重。”
程卓思忱着：方良玉？投敌的特勤队成员，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这个方良玉身材不高，一身中山装，大中分头型，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角两头耷拉，形成哭丧嘴，走出自治政府大楼，一头扎进车里，对李秘书说：“去日军司令部。”
汽车来到日军驻华北司令部，李秘书下了车，环顾四周后，拉开后车门，方良玉下了车。
方良玉：“李秘书，把车停在一边，我马上就回来。”
方良玉和李秘书一前一后走上台阶，来到门口，一日军少佐迎了上前。
日军少佐：“方的，您请。”
方良玉、李秘书进到大楼。
片刻，一身方良玉装束的人，用礼帽半遮住面容，在一队日军宪兵的陪送下，出了大楼，钻进等待的汽车。
司机一看上车的人，先是一愣。
“看什么！开车！”司机从口音已经辨别出是李秘书，回了一句：“您坐好。”
大路上，日军一辆摩托车开道，小轿车随后，车里坐的人正是李秘书。后有一卡车的治安军，向南方疾驶。
喧闹的火车站里，人头攒动。一位长胡子学者，眼戴眼镜，右胳膊夹着提包，左手拄着拐杖，挤在人群中进了火车站，唯独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下子暴露出，他就是方良玉。
方良玉进到在车厢里，走到一处空座放下提包坐下，眼光却从镜框上沿投出，四周扫了一遍，才半眯上眼，双手在拐杖上轻轻有节奏地弹着。
大路上汽车很少，只有少量的牛车、板车、独轮车经过。走在路中间的摩托车、汽车疾驶，车后掀起股股尘土，尘土散去，露出一块显眼的石牌，上面刻有“清水镇北电”大字。
办公室里，程卓坐在椅子上，不时看看手表：“万秘书。”
万达铭进来：“市长。”
程卓：“中午给特派员接风都安排好了吗？”
万达铭：“安排好了。石城大饭店贵宾间，我已通知了田本次郎司令官，只是，只是情报课的井倍三郎声称有事，晚到一会儿。”
程卓：“上边通知没通知，特派员的具体行程？”
万达铭：“还是不清楚，这个特派员是特工出身，办事真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程卓：“方良玉正在受宠，肯定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不过，咱们市平平稳稳，也算是治安稳定。他呀，找不出什么毛病。”
万达铭：“他是来找毛病的？不是说来视察的吗？”
程卓：“都是官腔话。”
万达铭：“那可要还多防着点好哇。”
“防人之心不可无。”程卓话一出口，有感不妥，“嗷，他毕竟是特派员，尊重，有礼。取得自治政府对我市的信任度。”
石城火车站依旧如故，一列火车慢慢开来，渐渐停下。
井倍三郎一身西服革履装束，在情报课怂恿下走进车站，来到车厢前，目光紧盯着车门。
一个个乘客下了火车，方良玉出现在车厢门口，他站住脚，右手夹着的提包和左手拿着的拐杖，交换了一下，右手拄着拐杖，轻轻跺跺车厢的车梯，走下车厢，将提包又夹在柱着拐杖的右胳膊下，左手捋着胡子，干咳三声。
井倍三郎见状来到面前：“您老可是方老先生。”
方良玉：“你是郎先生喽。”
井倍三郎：“正是，请。”
方良玉跟随井倍三郎出了车站，上了汽车。汽车启动，驶过大街，直奔日军情报科。
汽车来到情报科大楼门前，井倍三郎下了车，打开车门：“方老先生，请。”方良玉下车，与井倍三郎一同步入情报课。
市政府这里还在做着迎接专员的准备，程卓和万达铭走出办公室，来到大楼前，主要官员官员等候在两旁。
万达铭看了下手表，凑近程卓说：“专员会不会晚了点。”
程卓向外张望着，回头看看等候的官员，向万达铭做个“安心等待”的手势，向官员们打起招呼。
而在此刻，方良玉已经走进情报课，良子君、山野在此恭候。井倍三郎向方良玉一一介绍：“这位是良子君、这位是山野君。”
良子君：“欢迎您的到来。”
山野：“您请到休息室更衣。”
方良玉进到休息室，去掉胡须，换上西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推门出来。
方良玉开了口：“课长阁下，我此时本应赶到市政府，这样请我来，一定是有要事吧？”
井倍三郎：“早就耳闻方先生是特勤队的老牌特工，我求你，你肯定知道我的用意的。”
方良玉：“你我都是搞情报的，你的意思我明白。就凭你这一路上的安排，我方某十分感激，你是知道的，我这样的人物出面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井倍三郎：“还是老牌特工的思维超前呐。”
方良玉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到井倍三郎的办公桌上。
井倍三郎起身拿起档案袋，刚要打开。
方良玉一手压在档案袋上：“课长阁下，关心的就在里面，只是，只是这些材料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能是个参考，皮毛而已。重点是要对你们情报科需要考察的对象，提供一点考察的方向和提供给您一种思维方式。”
井倍三郎：“揭开皮毛，就会露出五腹六脏，对吧。”
方良玉：“哼，英雄所见略同。”
井倍三郎：“这思维方式，您能讲的更透亮点吗？”
方良玉：“我早就知道，课长阁下，是个出了名的特工了。”
井倍三郎：“您过奖了。您的意思，我的，这个，脑子。”
方良玉挽起袖子看了一下手表：“对，脑子。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赶到城门口，坐在我的汽车里，然后，按时到达市政府。”
井倍三郎：“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方良玉：“你的，中国通！”
二人开怀大笑。
井倍三郎和方良玉坐在汽车内，出了城门，停在路边。
井倍三郎下了汽车，拉开车门，准备请方良玉下车。方良玉关上车门，静静地坐在车里。井倍三郎明白了。这一切，被从后面车上下来的山野、良子君看到了。
良子君走到井倍三郎跟前：“这个方良玉，这么没礼貌。”
井倍三郎制止良子君说下去：“他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
山野：“学他？不懂礼节！”
井倍三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这时，送方良玉的车队开来。方良玉从车里探出头：“课长，请把车头调向进城。”
井倍三郎指挥车辆掉过头。
送方良玉的车辆驶到井倍三郎停放的车旁，待两辆车后门相近时，对面车门打开，方良玉迅速低头钻进对面的汽车里。
良子君似乎明白了：“嗷，真是老牌。”
井倍三郎也露出一种敬佩之意，举起要挥挥的手，又放了下来。只见对方车窗上的窗帘露出一根翘起的大拇指。
山野：“他的，什么，意思？”
井倍三郎转身走向自己的汽车：“山野君，你的，好好向他学吧。”
山野呆呆的站在原地，良子君拍拍他的肩膀：“课长说得对，你的，这里，发木。”
即将中午，市政府门外，程卓等人翘首以待。
万达铭：“程市长，咱们特派员不会有什么事耽误吧？”
程卓：“他能有什么事！一个老牌儿特工了。”
万达铭：“他是特工出身？”
程卓感到失口：“嗯？我，我也是道听途说。”
万达铭：“咱们市政府竟有人知道特派员的家底？”
程卓：“嗷，我还是在来这里之前，自治政府发给我委任时，无意中知道的，皮毛而已，不甚了解。”
万达铭：“既然这样，这个特派员还真是个人才呀。”
这时，方良玉的车队来到大门前，程卓等鼓掌上前，拉开车门，方良玉走出汽车。
程卓：“特派员，一路辛苦。”
方良玉仔细打量了程卓一番，有点似曾相识：“是程市长吧。”
程卓：“正是。我程卓，欢迎您的到来。”
方良玉：“果不其然，程卓，名字好，人也精神，在咱华北一带，你可是年轻有为呀。”
程卓：“特派员过奖，都是咱自治政府，还有特派员等上级的关照。请！”
方良玉一一见过政府官员，不时注视着程卓，若有所思。
欢迎宴就设在石城大饭店，傍晚时分，程卓、方良玉站在门的两旁，迎候来客。
程卓看到田本次郎和平谷下了车，急忙迎了上去：“司令官阁下，欢迎阁您的到来。”然后指着方良玉介绍说：“这位是自治政府的特派员。”
方良玉：“方良玉，在此恭候司令官阁下。”
田本次郎打量着方良玉：“方的，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方良玉：“司令官阁下，请。”
井倍三郎和良子君来到门口，方良玉看了一眼，身子微微退后两步。程卓走上前去：“欢迎，井倍三郎课长，良子君女士，这位是自治政府特派员。”
方良玉这才走上一步：“方良玉，请多关照。”
豪华包房里，主宾落座，程卓举起酒杯开口说到：“中国有句俗话，酒迎千里客，话说心上人。我们欢聚在一起，一是欢迎自治政府特派员光临，更主要的是，中日亲善，东亚共荣。来，干杯。”
真是一顿丰盛的欢迎宴，虽不是山珍海味，但尽显地方特色，古城热蒸汽锅鸡、冀赵待客松鼠鱼、民间坊菜八大碗、其貌不扬卤羊蹄，摆了满满一大桌，方良玉虽然已是暗咽口水，却不大口朵颐，只是象征似的动动筷子。这一切，程卓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陪着笑脸。
井倍三郎走到方良玉面前：“特派员，初次来到石城，可要多转转，除去公务，还请去观赏一下这里文明的历史古迹呀。”
方良玉端起酒杯。井倍三郎的另一只手往方良玉手中塞进一张纸条。
包房门口一侧是警卫队，一侧是情报科特工。服务员推着小车走到包房门口，情报科特工检查后放行。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楚天翔正好从门缝向里瞟了一眼，恰巧见到井倍三郎往方良玉手中塞纸条这一幕。他摸着下巴，眼瞪得大大的。
情报课特工甲，歪头看看楚天翔：“你的，看什么？”
楚天翔看着特工的目光，一副羡慕的样子点点包房里：“嗷，好排场。”
情报科特工：“你的。”
楚天翔微微一笑：“烤鸭，烤鸭，京城名吃，闻着就香。”
情报科特工也歪着头，从门缝向里看去。
井倍三郎看见正在削烤鸭的服务员，不经意，从服务员身子空隙处，看到偷看的一只眼睛，悄悄起身，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情报科特工一个趔趄，然后站直身子。
井倍三郎狠狠地瞪了一眼，将门关上门。
程卓、方良玉送走了一拨拨客人。
程卓对方良玉：“特派员，您一路辛劳，好好休息一下吧。”
方良玉：“你也一样。”
程卓：“如果有需要的，就说一声。”
方良玉：“当然，这是你的地盘，你的地盘你做主。”
方良玉出了电梯，走进楼道，来到客房，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掏出纸条，展开一看，“迅速更换住处，良子君前去接你”的提醒语展现眼前。
方良玉耳朵贴着门静听房外的动静。
饭店楼道里，两个警卫队警卫端枪站在门两侧。
一个警卫对另一个警卫说：“兄弟，我去方便一下。”
另一警卫说：“快去，我还憋着呢。”
警卫跑向楼道尽头的厕所。躲在楼梯拐弯处的良子君急忙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警卫点点头。
良子君轻轻敲开门：“方先生。”
方良玉打开门，一声不响的请良子君进到房间。
片刻，门开了，长胡子学者出了房门，跟随着良子君，走向楼梯。
这时，警卫从厕所跑出来，看到良子君的背影：“兄弟，来人啦？”
守门的警卫：“大哥，你是不是没睡好哇，哪儿有人呢？”
警卫揉揉眼：“哦，我忘了洗把脸。”说完折身跑去卫生间。
良子君出了石城大饭店，向不远处停着的汽车招招手，汽车开了过来。良子君又向大门内招招手，长胡子学者快步出了大门，钻进汽车。
汽车七拐八拐的来到小禾料理门前，正在等候在门口井倍三郎迎上前去：“再次欢迎特派员。”化妆的方良玉摘下长胡子，欣赏着门脸：“哎呦，日式。”
井倍三郎：“石城市唯一一家日本料理。”
方良玉：“嗯，我喜欢。”
井倍三郎：“里面还有你更喜欢的。”
方良玉来了兴趣：“我可是去过定府城日式料理的，别有风味。”
井倍三郎：“这里的风味绝不比定府城的差，来，尽情享受，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