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说完退出总编室。辛开丰将门关好,背靠在门上,思绪万千,有关程卓的事,一幕幕再现在眼前:
程卓上任时在火车站被枪击;
程卓在欢迎仪式上畏畏缩缩;
程卓和辛欣跳舞;
大街上四处贴满由程卓签署的处决抗日志士的布告;
辛欣诉说对程卓的好感;
彬彬有礼的程卓向辛欣求婚;
婚礼上程卓保护辛欣;
程卓将受伤的辛欣送往医院。
辛开丰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大街上小摊贩离去的身影。
晚上下班时,辛开封走出报社,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向不远处的小吃部走去。
小吃部的伙计刚刚揭开笼屉盖,露出热气腾腾的包子。
辛开丰:“伙计,来两个。”
伙计:“呦,常客呀,您要素的,还是肉的。”
辛开丰:“你说呢。”
伙计:“素包子两个。”
辛开丰:“慢,伙计,再来两个肉的。”
伙计:“两素两肉。今儿咋想开啦,有开心的是吧。”
辛开丰指着包子,“没嘛意思,就是馋这一口了。”
伙计用荷叶包好包子递给辛开丰。辛开丰接过包子,托在鼻子前闻了闻,才掏出钱,递了过去。
伙计看了四周一眼,将钱放进口袋,接着撇着津腔吆喝起来:“包子,吃包子来喽,这包子一层皮儿呀,香的你的流口水儿,让您那咬一口儿,三天不擦嘴儿。包子,香包子嘞。”
伙计看着辛开丰的背影拐进街口,盖上笼屉盖,走进后厨,将辛开丰的包子钱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接过钱,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从灶火里抽出一根柴火,点燃了纸条。
辛开丰来到医院门前看到夹着皮箱,急匆匆赶来的程卓:“姑爷,着什么急?”
程卓站住脚,看到辛开丰,便走了过去:“呃,爸,我这不是惦记着辛欣吗。您这是什么?”
辛开丰托着荷叶:“包子。”
程卓:“就爱这一口。”
辛开丰:“我的女儿,我最知道她想吃什么。”
程卓:“您真是个好爸爸。我闻到味了,真香啊。”
辛开丰:“给你也买了两个。”
“太好了。给我,我来拿。”程卓说着,从辛开丰手里接过荷叶托着包子进到医院。
二人走在楼道里,到了病房门口,程卓推开门,让辛开丰先进去,然后自己进到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躺在床上的辛欣眯着眼说了话:“别蹑手蹑脚的,我没睡,就等着你们呢。”
辛开丰笑着靠近病床,托起辛欣的背说:“来,坐起来,先吃饭。”
辛欣吸吸鼻子:“嗯,真香。”
辛开丰:“知道你爱吃这一口,包子。”
辛欣吸吸鼻子,瞪大眼:“这是包子味吗?”
辛开丰:“那还能错,我买的,还挑了你最爱吃的馅。”
辛欣:“扒鸡馅吧。”
辛开丰:“不对,是素馅的。不信,你看呀。”
辛开丰头也没回,只是向程卓伸过手。程卓托着荷叶递到辛开丰手里。
辛开丰没仔细看,就将荷叶包托到辛欣面前:“给你呀。”
辛欣接过荷叶包,打开一看:“石城扒鸡。”
辛开丰此时才定睛看到,荷叶包里的扒鸡: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素包子呢?
程卓手拿包子,填进嘴里。
辛开丰回头一看:“原来是你在搞鬼。”
程卓:“爸,不是搞鬼,是爱。辛欣需要增加营养,补充体力。”
辛欣:“可我喜欢素的呀。”
程卓:“你先尝一口,不仅比素的贵,更比素的香,主要是好吃。”
辛开丰看着程卓边笑边摇头:“恩爱,新潮,我赶不上喽。”
程卓站在辛开丰身后,向辛欣比划着,辛欣明白了,撕下一只鸡大腿,递给辛开丰:“这是姑爷给您的。”
三人相视,开心地笑了。
安顿好辛欣躺下休息,辛开丰向程卓做个“请出来一下”的手势,出了病房,程卓跟在后面。
程卓问到:“爸,您有什么心事?”
辛开丰站住脚,回过身,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程卓:“我呀有个老乡,比你大几岁,他呀让我打听一个人。”
程卓:“爸,您说吧。”
辛开丰拿出一份《城市日报》:“明天的《城市日报》。”
程卓接过报纸,看看报头:“爸,您真会开玩笑,这是昨天的报纸。”
辛开丰:“瞧我这人,眼花脑子也糊涂了。”
程卓:“您是心里清楚,故意装糊涂。”
辛开丰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没礼貌。”
程卓笑了,举起手掌,等待着。辛开丰的手掌拍在程卓手掌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程卓,同志!”
“辛开丰,同志!”
暖洋洋的太阳光照进病房,程卓削好一个苹果递给辛欣。辛欣没有去接,而是冲着程卓张开小嘴。
“你呀,让我喂你?”程卓插起一块苹果,放到自己嘴边。辛欣故装生气,闭上嘴。
程卓笑着把苹果放到辛欣嘴边。辛欣看着程卓,瞪大眼睛盯着程卓。
程卓不知所措:“你,你这是?”
辛欣一把搂住程卓,闭上眼,嘴贴到程卓嘴边。
程卓欣赏着辛欣,却在控制自己的感情。
辛欣一见咬紧牙关,嘴向门外努了又努。程卓扭头要向房门看去,辛欣双手捧起程卓的脸庞,把嘴对着程卓的脸上亲了一口,门开了,日军军医和护士向珍善推门进走了进来。程卓有点不知所措,辛欣却落落大方地冲着日军军医微微一笑。
日军军医出了病房,程卓自知自己理解有误,急忙把辛欣搂在怀了,准备道歉,话还没出口,门开了,辛开丰拿着一份《城市日报》走了进来:“有,有消息了。”
程卓不知所措,辛欣则害羞地撩起被子盖在脸上。
辛开丰倍觉尴尬:“对不住,打扰了。”
辛欣撩开被子:“爸,您说啥呢。”
辛开丰开心地笑了。
天气渐凉,大街上人烟稀少,还没到天黑,大街上就显得空空荡荡的。
一辆黄包车停在乔府大院门前,乔珊从车上下来,拎着大皮箱子费劲的拖到院门口,使劲地拍着院门:“出来个喘气的。”
院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家丁露出脑袋。
乔珊:“看啥!姑奶奶回来了。”
家丁急忙打开院门,满脸堆笑:“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乔珊:“别废话,去给我交了车钱。”
家丁:“我,我可没带钱。”
院里那拉五听到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门口;“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啦。出事啦。”
乔珊:“去,给我交了车钱就是当下的事。”
那拉五忙下了台阶,掏出钱,塞到车夫手里:“甭找了。”
看着那拉五的神情,乔珊问:“说说,啥事?”
那拉五:“是这样的,自小姐你离家出走,老爷就没有安下心来,成天盼着你回来,这不,好几天没吃饭了。”
乔珊:“我当什么事呢,我爹呀,见到我就好了。”
那拉五一溜小跑来到卧室门前,隔着门看到靠在床沿的乔梓松就说:“老爷,小姐回来啦。”
乔梓松一听兴奋地从床上站起来:“快,快!带我过去。”
乔梓松进到客厅,没有见到乔珊:“人呢?”
乔珊从门外走进来,学着京腔:“父亲大人,孩儿在此。”
乔梓松急忙上前,却又感到有失脸面,稳稳坐在太师椅上,干咳一下,润润嗓子:“孩儿从何而来呀?”
乔珊撇着京腔:“我来啦。父亲大人在上,小女见过父亲大人。”
乔梓松咽了口口水:“免礼,免礼。”
乔珊一下子扑到乔梓松怀里,轻声:“爹,您交代的事都办了。”
乔梓松竖起大拇指继续撇着京腔:“不错,不错。
山间小路上谢普生骑着快马疾奔,不时用手摸把额头的汗水。来到城工部门前,急匆匆下了马,将马的缰绳交给战士,疾步跨进院门。
正在院里洗着衣服的黎部长,抬头看见谢普生,立刻站起身,把带着水的湿手在军装上抹了抹。
谢普生:“黎部长。”
“来,进屋说。”二人进到屋里。
办公室里,警卫员端来一碗水。谢普生把水碗放到一边,抹着汗水,开口就是:“黎部长,程卓有危险!”
黎部长:“来坐下细说。”
谢普生:“据可靠情报,日军军部情报科已经掌握了程卓同志的真实身份。”
黎部长:“日军是怎么知道的?”
谢普生:“这里有两点,一是程卓同志地留日同学李弘,他是我党在留日学生中发展的第一批党员。全面抗战爆发前期,李弘回国,我党将他安插的伪满洲国政府任职,后来,因出了叛徒,他只得入关,在天津继续做地下工作。李弘身份暴露,已调回延安工作。这二,程卓是李弘回国前,发展的党员。日军全面侵华,需要大批的政府傀儡,程卓被他的日本同学野吉二雄看中,当上了这个市长。这次日军大扫荡的情报就是程卓从这个野吉二雄身上搞到的。在日军追查情报泄露中,这个野吉二雄,就想趁着程卓结婚之际,除掉程卓,以保住自己,从而保住野吉家族的声誉。同时 日军军部情报课也决定秘密除掉程卓,这样就引起了这次的婚礼事件。日军情报课损失惨重,连野吉二熊也未能幸免。日军军部情报课从日军驻石城情报课获得程卓婚礼时,破译组刚刚查到程卓通过报纸传递信息这一关键,现在深入破译,取得突破。今天,日军军部情报课要报着一箭之仇,计划抓捕程卓。”
黎部长:“这些情报可靠吗?来源是什么?”
谢普生:“情报可靠。至于来源吗,上级没有细讲。”
黎部长:“你的意思,程卓撤出?”
谢普生:“不能含糊,而且要尽快。启动了应急方案,调动一切力量,配合撤离工作。”
黎部长:“我安排接应。”
晚上,乔珊刚迈出乔府大院门槛,小乞丐就从黑影里窜出来,凑近乔珊:“帮头,那个人,在医院。”
“哪家医院?”
“当然是日军医院。”
乔珊掏出一把钱,扔给小乞丐:给大伙加点夜宵。
乔珊穿戴整齐,恰克服里特意扎了条白领带,溜溜达达来到日军医院大门口,不时朝医院病房张望。
守卫在门口的日军兵见状,走上前来,端着枪:“什么的干活?”
乔珊:“等人。”
日军:“等什么人?”
乔珊:“市长,程卓。”
日军兵仔细地看看乔珊:“嗷,你的,乔府大小姐。”
乔珊听了日军的话,恶心地扭头就走,回过头说了一句:“本人是姑娘。不是小姐。”
乔珊围着高墙外转来转去,低头想想,又抬头看看。想离开,又舍不得,一跺脚,爬上一棵大树,上到树上梢,身子一纵,跃上高墙,跳到院里。
乔珊围着住院部转了一圈,看到映着人影的窗户,顺手从花坛里摘了一朵花,咬在嘴上,沿着墙角,四肢并力,便爬上二楼。从玻璃窗看去,护士站空无一人,便拉开窗户,跳了进去。
在医院楼道里,乔珊蹑手蹑脚,扒头看看,又侧耳听听,从病房前逐个走过。
病房里,程卓倒了一杯水,递给靠在床沿地辛欣:“红糖水,补补身子。”
辛欣接过杯子,小口抿了一下:“真甜。”
乔珊走到病房门口,透过一丝门缝,看到里面的一切,有点沉不住气了,抬手就推开门,进到病房。
“真是的,读过书的人,都是那么磨叽,干脆点。”说着,乔珊从辛欣手里夺过水杯,自己尝了一大口,递到辛欣嘴边:“甜吗,还不如高粱秆甜呢,来一口干了。”辛欣惊呆了,直愣愣地瞅着乔珊。
程卓一把从乔珊手里夺回杯子:“你,你咋的?”
乔珊不服气:“废话。我在门口都看见了。放心,我不是来搅和的,祝福你们。”
辛欣拦了一把撅起嘴的程卓,微笑着看着乔珊:“乔家大小姐,谢谢你!”
“我是乔家姑娘,不是小姐。”
辛欣暗地用手指捅了一下程卓,示意给乔珊道个歉。程卓明白了:“乔姑娘,我错怪你了。”
乔珊嘴角一翘,把程卓拉到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支花,递给程卓。
“我,我已经结婚了。”程卓极力地摇着手,倒退一步。
乔珊笑了:“你想得美,这是让你送给辛欣的。你俩的事,整个城市都传遍啦,赞美的话太多啦,什么牛郎织女天仙配、百年好合配成对、拖不垮打不烂、泰山不倒不会散。”
“哈哈啊哈”,辛欣笑得前仰后合。
程卓接过话,笑着:“明白了。谢谢你,乔姑娘。”
乔珊撅起嘴,带有一丝哽咽:“不客气,姑爷。”说完,转过身向程卓和辛欣摆摆手,走出病房,眼里却含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