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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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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麻麻亮的时候,孙别子到村头麦秸垛掏麦秸。

    孙别子掏麦秸的时辰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村里人大多没有睡醒,一切都很安静。

    柳树和杨树也很安静,它们分布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把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吸取着大地丰富的营养和水分,愉快又茁壮地生长,用坚硬的身躯,抵挡着从西北刮来的凛冽的寒风,还有浑浊的沙尘。到了秋天,秋风把它们的叶子收去,但是,它们毫不气馁,仍旧伟岸地挺拔在村头。在它们体内,酝酿着更为旺盛的生机,等待着释放能量的那一天。它们从来不张扬、不喧嚣,即使大风刮来的时候,也不再喧哗取宠。它们是豫东大平原上的守护者。

    孙别子之所以选择一大早去掏麦秸,是因为他还要去完成另外一项任务。他养成了习惯,每天的老五更要出一次恭。农家院里很少有正规的供人方便的地方,常是选择一个旮旯地儿把问题解决掉。孙别子有儿有媳妇,在家里解决问题不方便。他的习惯有规律。这种规律一是时辰,二是位置。时辰必定是每天的老五更,早一点没有便意,晚一点又让他仓皇失措。位置是一成不变的。他家的麦秸垛紧临着他家的菜园子,菜园子的西南角是他方便的固定位置。方便完毕,就地取土把秽物遮盖严实。不是从卫生的角度去考虑,而是担心被谁家早起的尖鼻子黄狗寻着味儿跑来占去了便宜。

    那天,孙别子把背上挎的大草筐放到麦秸垛头,便匆匆忙忙向菜园子西南角走去,很快完成了第一项任务,感到浑身十分通泰,一身轻松,心情也愉快起来,便哼起了他最喜欢的“沙河调”:

    有为王睁龙目观看仔细\金殿下郭爱卿跪下了双膝\急慌忙离龙位我把身起\搀起来老亲翁孤把话提……

    一边哼唱着,一边向麦秸垛走去。在麦秸垛头,他发现了异常的情况。记得昨儿早上掏过麦秸,把垛头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是,现在垛头边却散着一堆麦秸。显然有人把麦秸掏出来,没来得及弄走。谁这么勤快,替俺把麦秸掏好了,倒省了俺的气力。正疑惑间,忽然看到麦秸堆下一拱一拱的,还有男人的喘气声。孙别子一惊,原来来了一对野鸳鸯!

    正要对着那堆麦秸发脾气,听到麦秸下有个女人的声音:“别睡了,俺咋听见有人来了?”

    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哼哼着:“别揪我,睡得正得劲,让俺再睡一会儿。一大早的,哪里就来了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天早,俺看你是舒服过头了!你舒服了,却把俺家的麦秸给盘弄脏了,让俺咋喂牲口?一气恼,孙别子举起用来装草的大草筐,罩在了麦秸上。

    女的惊叫道:“快起来,小包,有人撒了天网罩了咱们!”

    男的一激灵爬起来,拂去头上身上的麦秸,揉着眼抬头看看,果然被一个不明之物罩了,便道:“谁呀,这么缺德,老子正做着好梦呢,恁在这里瞎捣乱个啥?”

    孙别子最忌讳人家在他跟前称老子,听到狗日的以老子自居,更加恼火,不由骂道:“恁个龟孙儿!到俺孙爷爷的麦秸垛头风流快活,还骂俺!俺非让恁丢人现眼不可!”

    罩在筐下的人听了,才明白这人是误会了他们。

    女的央告道:“大爷,恁误会俺了。俺俩……是两口子。”

    孙别子道:“鬼才信。既然是两口子,回自家屋里把大床腿折腾断也没人管,为啥到俺麦秸垛头来折腾?”

    男的道:“大爷,俺不是……来折腾的,俺是逃难的。恁先把天网罩掀开,俺把情况细讲给恁听。”

    孙别子听出,这二人果真不是本村人。可是,就这样放了,岂不便宜了他们?便道:“想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不喊俺几声孙爷爷就待在里边。”

    男的一听,明白是刚才的一个“老子”得罪了人家。姓孙的本来就怕人家看低了他三辈,自己又称老子,没有不恼的道理。想着,便说:“孙爷爷,你是俺亲爷爷,俺是你亲孙子成不成?”

    孙别子说:“听你口气断年岁也不过二十上下,俺呢,五十多岁,喊俺爷爷你也亏不到哪里去。”

    男的急忙说:“不亏不亏!爷,你是俺亲爷,快把天网罩拿掉。”

    孙别子较真地说:“你与俺儿孙铁柱差不了多大岁数,喊爷有点儿亏了,要不就喊一声大爷吧。”

    男的说:“你这人真不识抬举,爷都喊了,怎么又把自己朝低了说去?”

    孙别子说:“俺不应你的爷,只应你大爷。喊不喊?”

    男的说喊喊,连喊几声孙大爷。

    孙别子这才把扣在二人头上的草筐拿去。

    被孙别子扣在草筐下的正是巴小包和赵英。二人从陈州城逃出来,一路走一路打听赵星的下落,不知走了多少路,不知跑了多少个村庄,也没寻到赵星的下落。二人风餐露宿,担心桂家派人追赶,也不敢住宿客店,只得走到哪儿宿到哪儿。有时宿在庙院里,有时宿在人家的牛棚里。昨儿走到孙营子村头,天已大黑,不敢贸然进村。正巧看到这个麦秸垛,就在垛头掏了一堆麦秸睡了,没想一大早被人捉了“奸”。

    天已经大亮,孙别子见巴小包夫妻憨厚老实,女人挺个大肚子,两人还带了一个包袱,不像偷奸之人。再说,眼下兵荒马乱,谁还有心情跑到人家的麦秸垛头去干男盗女娼的龌龊事?

    孙别子说:“既然是逃难的,到家里去呀。有屋子和床铺,比麦秸垛强多了。”

    巴小包看这老人,人虽瘦,却十分精神,一脸憨厚,便说:“大爷,怕是要给您老人家添麻烦。”

    孙别子说:“这话说得外道,谁家没个三灾两难?谁家又没有求人的时候?”

    几句话把巴小包和赵英说得鼻子酸了,几天的奔波逃命,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听到这么几句贴心话,不由不感动。于是把自己和邻居发生了口角,把人家打伤了,怕吃官司逃了出来,为寻自家表弟,才一路找到这里。这先前编好的一番话都倒给了孙别子。

    巴小包把逃出来的因由编得滴水不漏,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包小巴,老婆的名字改为桃花,把寻找小舅子改为找表弟。

    孙别子听他要找的人姓赵,便问:“恁要找的是不是当过先生的人?”

    巴小包急忙道:“正是,你见过他?”

    孙别子刚要说见过,转念一想多了个心眼。听铁柱说,赵星这次回来,是专门带着铁柱他们打小日本鬼子的,赵先生当了游击大队的司令,铁柱当了副司令。赵先生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既然改了名姓,就是为了保密,怕坏人找他。二人自称赵先生的亲戚,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官府派来的探子,给他们讲实话,不就害了赵先生吗?还是先告诉铁柱,让铁柱问问赵先生。赵先生若认下这门亲戚,答应见他们,再告诉他们不迟。想到这儿,他便摇摇头,说:“不认识。俺一个乡下人哪认得他?”

    巴小包泄气地说:“不认识他恁咋知道他当过先生?”

    孙别子道:“俺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

    见二人半信半疑,孙别子道:“这些年,黑河一带太乱,不是杆子抬人绑票,就是张大庙的自卫队催粮派款,又谣传着小日本鬼子要打过来了。听说小鬼子一个个红眼绿鼻子,吃人不吐骨头。恁两个胡乱转悠,若遇到坏人,躲没处躲,藏没处藏,不如住在俺家迁就一阵儿。寻你表弟的事,从长计议。”

    找不到赵星,二人巴不得有个安身之处,对孙别子自是千恩万谢。

    31

    孙别子家在村子东头,三间堂屋,东西各两间厢房,都是黄泥巴砌的墙、麦秸秆苫的房顶。靠西厢房搭一间棚子,棚子本来没有墙,为了遮挡风雨,便用菽秸秆夹严实了,又在外围糊了一层黄泥巴,结实又耐用。棚子里养着畜生,孙别子和老伴住在西边的厢房里,巴小包两口子来后,孙别子把西厢房腾出来让二人住,自己在饲养牲口的棚子里搭了一张铺,和畜生们做伴。老伴住在东厢房盛放粮草农具的屋内。堂屋里住着孙别子的儿媳。小媳妇儿怀里搂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围巾兜着脸,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疑问,也不和巴小包夫妻打招呼。只那老婆子,人长得精瘦、矮小,也是五十多岁的样子,却是干活的好手,一个家的里里外外都打理得有条有理。小媳妇儿除了吃饭解手,一天到晚待在屋里不出来。

    巴小包两口子住下后,发现了问题。特别是赵英,吃饭的时候,她从那小媳妇儿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东西。

    原来,小竹子认出了男子是巴家包子铺的人,担心对方也认出自己,所以,才用兜巾遮了半边脸,尽量躲避着两人的目光。这让对方看上去,心生疑惑。

    那天夜里,躺在草铺上,赵英说:“这家的媳妇儿怪怪的。”

    巴小包说:“真的吗,俺咋没看出来?”

    赵英说:“到馍筐子里拿馍时,眼珠滴溜溜地盯着你的手。还有,没看她这两天,老是气生生地摔东打西。一下添了两张嘴,小媳妇儿能不心疼?”

    巴小包说:“也不是白吃她的,不是给钱了吗!”

    赵英说:“钱能当饭吃吗?这青黄不接的茬口,又赶上兵荒马乱,口粮才是最主贵的!”她叹了一口气,又道,“住这里总不是长法,咱们还是找赵星去。”

    巴小包说:“孙大爷说,他儿子能帮助咱们打听赵星的下落,怎么总不见他儿子的面儿?”

    赵英说:“我看指望不上。儿子连面儿也不照,哪里就能帮咱找赵星,甭想!”

    巴小包说:“要不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留在这儿,俺去寻找赵星。”

    赵英呸地一口,道:“还兵分两路呢,不就两个落难人?不中,要走一块儿走,要留都留下。死也要死在一起!”

    巴小包“咳”了一声,赌气道:“那就困在这里等死!”

    两人刚要睡去,忽然听到外边响起微弱的声音。巴小包翻身跳下草铺,来到门前,贴着门缝朝外看,只见夜色中,影影绰绰几个人手里操着家伙,朝院子走来。

    巴小包叫了一声:“不好。”从床上拉起赵英,慌慌张张夹了包袱,就朝外跑。

    巴小包白天已经把孙家院子察看清楚,在西厢房与堂屋之间,有一条一米宽的通道,顺着这条通道,朝外走几步,是一段矮墙,不到一米高。跳过墙,就到了孙家屋后,屋后不远处就是黑河。这一段河道河水较浅。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巴小包是个有心人,当时把这条路察看得非常仔细,就是为了防备万一。巴小包一边狠狠地骂孙别子要害他们,一边拉着赵英向河边逃。可是还没到河边,河坡里呼啦啦站起几个人,一个个操着家伙。其中一个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杆枪,咋咋呼呼地拉着枪栓。

    巴小包和赵英吓得魂飞魄散,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一个人笑道:“包小巴,不识相你就跑,要知道你若跑不脱可要丢三条人命。”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看来两条腿是跑不过人家的枪子儿。即使自己能跑掉,老婆和孩子也难逃虎口,倒不如死在一起。不过,要死也要明白死在了谁手里。

    巴小包故作胆大地说:“好汉放心,俺不会让你从背后打黑枪的!俺得看着你如何对俺下手。俺包小巴从来没有得罪过好人,真想不到,姓孙的孬种,看上去老实,却勾结人来害俺。只不知道是要图财害命,还是受桂家的指使来报仇的?”

    那人道:“你误会了人家。他不但没害你,还在帮你找人。”

    巴小包一时糊涂了,问道:“既然孙大爷没有害俺的意思,难道是他家的小媳妇儿嫌俺多吃了她家的窝窝头,才来害俺?”

    那人笑道:“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以妇人之见来揣度君子之心。”

    巴小包说:“那俺就不明白了!恁咋知道俺住这里,半夜三更来打劫俺?”

    那人道:“要想明白,咱们回屋里说话。”

    巴小包说:“不用了,要开枪就在这里,别污秽了人家的房子。”

    另一个人道:“这人不识抬举,俺大哥亲自请你去屋里说话,你倒要在这里挨枪子儿。以为你的脑袋多主贵吗,还要浪费俺们的枪子儿?”

    又一个人埋汰道:“一个卖包子的,哪里值得用枪子儿。咱们的枪子儿,是留给小日本鬼子们吃的!”

    真是奇了怪了,连孙别子还不知道俺是卖包子的,这些人咋就知道了?难道是桂家派来的人?如果落进桂四少手里,死不了也要脱层皮。与其活着受桂四少的埋汰和侮辱,倒不如死了干净。想到这儿,他便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俺把桂四少撂井里的,与俺老婆无关,恁要替他报仇就快点儿动手!”

    先前那人道:“包小巴,原来你是个杀人犯?不过,俺们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救你的。”

    巴小包更加惊奇,便道:“咱们素不相识,为啥要来救俺?”

    那人道:“要知道为啥救你,乖乖地跟俺走。”

    到了这种地步,巴小包和赵英只得跟了这帮人走回孙家院子。

    进到屋里,巴小包才看清楚和他说话的那人。他也不过二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跟随他的那帮人,大都二十岁上下。除了打头的那人拿的是一杆老炮筒子外,其他人手上大多是大刀片子、斧头、五个齿的钢叉,还有人手里握着一根两头套着铁环的白蜡杆子。

    看到这帮人用的家伙,巴小包笑道:“怪不得说俺的脑袋不值一粒儿子弹,原来根本没有子弹。”

    打头的那人道:“别小看了俺们的家伙,恶霸们见了,哪个不吓得尿尿!”

    巴小包壮着胆子说:“俺不是恶霸,是不怕的!”

    摆弄大刀的那人听了,不服气地说:“不是副司令说要留你一条狗命,俺这关爷刀早砍断了你的脖颈!”说着,举起刀在巴小包眼前晃了晃。

    巴小包是铁嘴鸭子豆腐心,尽管内里早虚得直打寒战,还是鼓着勇气说:“陈州城的老街坊谁不知道俺包小巴是条硬汉子,桂四少是警察局的警长,俺照样收拾他!”

    这边几个人正在斗嘴,孙别子走过来,训斥年轻人:“让你帮助找人,咋带这么多人吓唬恁包兄弟?”

    秦三道:“大爷,您老可不要再吵俺大哥,俺大哥现在是游击队的副司令!”一句话逗得满屋人哈哈大笑。

    孙别子也被逗乐了,说:“嗬,副司令?他当上正司令也得管俺叫爹!快说,爹让你打听那事咋样了?”

    铁柱这才道:“爹让俺找的那朋友说,来咱家找人的人不姓包,应该姓巴,是陈州城内巴家包子铺卖包子的……”

    巴小包一听,他朋友如此了解自己的根底,一定是熟人,急忙问:“大哥,这位朋友叫啥名字?”

    铁柱说:“俺朋友姓郑,俺们喊他郑知道——是来知道(指导)俺们打小日本鬼子的。郑知道告诉俺,说你有包包子的绝活。既然会包包子,就会蒸馍,既然会蒸馍,就会擀面条,既然会擀面条,就会和糊糊……咱们游击队正缺少一个做饭的厨子,郑知道要把包包子的大哥请去给游击队当厨子……”

    绕了半天,原来让他去做饭。他才不去呢,他要找小舅子赵星……不过,郑知道是谁呢?咋就这么了解咱的根底呢?巴小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个叫郑知道的人和自己有啥关系。不过,既然郑知道了解他,就一定认识赵星。见到这个人,也许能打听到赵星的下落。于是,他说:“郑知道在哪里?俺要见他。”

    铁柱说:“郑知道有紧要事去办,昨儿下午走了。”

    巴小包泄气地说:“说这么多不是白搭?”

    铁柱笑道:“人走了还会回来的。让俺先把你接过去……”

    赵英急忙插话道:“俺还不知道恁是干啥的,咋就跟恁走?小包,咱不走。”

    秦三道:“嫂子你还没听明白,俺们是打小日本鬼子的游击队,大哥是游击队的副司令。”

    巴小包说:“小鬼子还没个影儿呢,去哪儿打?瞎吹乎!”

    铁柱道:“大哥,小鬼子已经到了山东,说打就打过来了。郑知道说,咱得先把队伍武装起来,操练操练。”

    巴小包说:“俺用不着操练,俺得找俺……老表。”

    铁柱说:“大哥,只有跟俺们走,才能找到你老表!”

    巴小包半信半疑地说:“兄弟,恁可不能诓俺!”

    铁柱说:“俺诓你干啥?不是郑知道安排,俺才懒得找你呢!”

    巴小包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人家何苦要添两张闲嘴呢。再说,一直住在孙别子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见到那个叫郑知道的人,或许能找到赵星。想到这儿,他便拿定了主意,说:“好,俺跟你去。不过,咱把话说到头里,俺只负责给你做饭,打小鬼子的活儿,俺可干不了。”

    铁柱笑道:“知道你胆子小,只会包包子,不会让你去杀人。”

    巴小包一听孙铁柱如此轻看他,不服气地说:“谁说俺胆子小,桂四少那么凶巴,俺照样收拾他!”

    铁柱故意逗他:“桂四少有啥了不起,俺连桂三少也敢收拾。”

    巴小包当了真,道:“桂三少在日本国留洋,你咋收拾他?”

    铁柱说:“俺们就收拾他爹——谁让他生出这么个假洋鬼子呢!”

    众人说话间,小竹子一直注意地听着,眼里不时流露出惊讶的目光。也许围巾兜得不太紧,一角掉下来,露出了十分年轻俊俏的脸蛋儿。巴小包看到这张脸,似觉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心里正疑惑着,只听赵英说,别迷瞪了,咱们快收拾东西走。

    二人把包袱收拾好,与孙别子告别,跟着孙铁柱等人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