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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神秘的铺子

    《阿房宫赋》云: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

    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明亮的星星晶莹闪烁,那是宫女们打开了梳妆的镜子;乌青的云朵纷纷扰扰,那是宫女们在梳理晨妆的发髻;渭水涨起一层油腻,那是宫女们泼弃了的胭脂水;

    烟霭斜升云雾横绕,那是宫女们燃起了椒兰在熏香;雷霆突然震响,那是皇帝乘坐的宫车驶过;辘辘的车声越听越远,无影无踪,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她们每一片肌肤,每一种容颜,都美丽娇媚得无以复加,久久站立,倚门远眺,盼望着皇帝来临。有些人竟这样等了三十六年,都没能见到皇帝。

    不说阿旁宫的瑰丽奢华,也不说始皇帝的骄奢淫逸,单看那六宫的美人儿们为得圣人眷顾,极尽娇妍妆容。

    女为悦己者容。

    前有楚王好细腰,后有飞燕掌上舞,再有三寸金莲足,女子为了美丽几乎什么都可以付出。所以无论什么朝代,女人的买卖永远都是最好赚钱的。

    那琳琅满目的首饰铺子、胭脂铺子,一家连一家的成衣店、裁缝铺,只要手里有足够的银子,保证让你从头到脚都能装扮的美美的。

    升了职,新领了俸禄的白桃,肩膀上蹲着一只小母鸡般大小的鸟儿名唤哆哆,正挎着阑珊兴致勃勃地挨家店逛着。

    南海出的鲛绡纱,轻薄仿若无物,做一件夏衣穿必定凉爽,买!

    绯霞阁新出的玉屑面脂,里面放了玉屑、白附子、白茯苓、葳蕤、白僵蚕等二十多味草药,用鹅脂一比一调和而出,难得细腻温润,色如白玉,长用敷面,不仅能润泽肌肤,还能令人面色润腻,鲜白如玉。买!

    玲珑斋新品——虾须镯,单单用虾须这样细的金丝编成的镯子倒也不是很稀奇,偏偏上面镶嵌了几颗颜色各异,绿豆粒大小的南珠,白桃便怎么瞧着怎么顺眼,只是价钱并不厚道。

    那老板挺着肚子笑的像个大肚佛,直说老客拿这镯子送一对南珠耳钉,正正好与这镯子配成一套,再没比这更熨帖的事儿了。贵就贵些,高兴么,买!

    剩下几钱碎银子,若不是哆哆伸长了鸟喙钳住白桃的一缕头发做威胁,恐怕最后连鸟食都不得着。

    购物的女人真可怕!

    哆哆拍着翅膀怒冲冲地冲上天空:“败家!败家!嫁不出去!”

    白桃恨的朝空中挥了挥拳头。

    蔚城之南是新安郡,包括歙、休宁、婺源、祁门、黟、绩溪六县,也是徽商的发源地,自古以来便聚集了不少富庶的商人。

    徽商皆处于贫困山区,种地无以为生,遂多数从事贾贩。除竹制品、瓷器、胭脂水粉和丝织品等普通货物的运销外,商品茶和歙砚、徽墨、澄心堂纸、汪伯立笔等文房四宝产品的问世,更加推动了徽商的发展,徽商之富天下人人皆知。

    而徽商与别处的商人有些不同,喜欢赚了钱后把钱运回家藏起来,然后盖上一个大宅子。每天的运动就是蹲在家里面数银子,活的好像过冬的小松鼠。

    当然,其他地方的商人多会来此与徽商做生意,就连皇商也经常来此为皇家采购些新鲜的上等货物。

    这次,莫家来了个大人物,皇宫的司珍魏氏与大晟首富莫无钱之孙莫惊羽,莫家是八大皇商之一,入籍内务府,代表皇家营商,经营朝廷垄断的江南织造产业,历代世袭皇商之业。

    莫氏在大晟举世事之初,慧眼识珠,变卖了无数家产,充作高祖的军需物资建下功勋,后期又源源不断地利用家传的商船为大军运来粮草。

    莫家世代效忠大晟,得到了大晟皇室的信任,成为直达天听、既富且贵的皇商。

    大晟立国后,便封了莫氏先祖正一品光禄大夫,地产无数,在各地有房产一千多间、金银矿数座、海外洋船六艘,这还仅仅只是莫氏财富的冰山一角,家族里更是人才辈出。

    莫惊羽的二叔正正经经的进士榜眼,授了内阁学士;莫惊羽的小叔考了武举,如今正在军营里领了副将的差事。家里女孩儿稀少,若不然,宫里的妃子莫家说什么也会捞上一个。

    莫惊羽这一辈儿,莫无钱娶亲晚孩子生在了两个弟弟后面。莫惊羽的两位堂兄一个进学得了功名,一个在莫无钱的栽培下,在江南区为家族操劳织造庶务,也都早早娶了妻生了子。

    剩下的堂弟堂妹不过垂髫,这家里的老太太瞧着“偌大”年纪却整天淘弄脂粉、吟诗作画的莫惊羽,怀疑他要么性取向不正常,要么是个色胚,当即联合了莫惊羽的娘,张罗着要为他娶个年岁大些的姑娘帮他改改性情,省的到时候气死自己这把老骨头。

    莫惊羽觉得很委屈,自己才十六还是个宝宝好么?娘亲和嫂嫂们用的不全是自己调制的胭脂水粉么?自己的美人画在京城一幅难求,哪里就成了祖母嘴里的小纨绔了呢?

    索性卷了点零花银子,从京城跑去江南投奔自己的二堂兄,谁知那二堂兄是个事业狂人,根本没时间听弟弟诉苦,给了他一个采买皇宫妆粉、首饰的任务就踹了他出去了。

    莫惊羽:o(╥﹏╥)o

    莫惊羽长在富贵之家,小时候皇宫内院也进去过多次。皇宫里最不少的就是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儿,见了小莫惊羽免不得逗弄几句。

    偏偏一个长期失宠精神失常的妃子,趁人不备悄悄领了莫惊羽离开,把他当成了害她的女人的孩子,掐着莫惊羽的脖子把他往水塘里按。

    可怜的小莫惊羽险些被水呛死,后面赶来了一个宫女上前阻拦,好容易把莫惊羽救上来,那个妃子却跌入水塘淹死了。

    死去的妃子被捞了上来,脸上粗糙浓厚的妆粉和低劣的胭脂混成一团,配上妃子那双死不瞑目地眼珠子,吓得小莫惊羽险些丢了魂。

    莫家特意请平安司的大师给他叫了三日的魂儿,才把莫惊羽救了过来,从此以后莫惊羽就添了这么个毛病:见不得浓妆艳抹的面孔,只偏爱天然不加雕饰的美丽容颜。

    可女人哪个不爱美丽的妆容,就连莫惊羽的母亲,平日里免不得用些脂粉装点。莫惊羽不想看见那些辣眼睛的死白掉渣的铅粉和红的过分的胭脂,只得自己琢磨些好的脂粉送给母亲和嫂嫂装扮。

    时间长了,倒让他成了这方面的高手。二堂兄派给他的差使,正中了他的下怀。

    江南美人如云,胭脂水粉家家皆有妙处,莫惊羽足足在蔚城走了一日,腿酸脚软地坐在一家胭脂铺的阁间里吃茶。

    阁间下面却传来一女子的娇软的声音,“表姐,你最近脸上光洁莹润,半点瑕疵都没有,可是吃了什么补药?”

    另一女子笑道:“我最烦那药汁子,苦森森的我可喝不下去。”

    “那是擦了什么好胭脂?”

    “你知道的,我除了擦些面脂,一向不喜擦胭脂水粉的。”

    先头那女子开始撒娇:“好表姐,你就告诉我吧,我最近这几日两腮犯痒,恐怕是犯了桃花癣,擦那蔷薇硝也不大好使。你若有法子帮我,我绣一张顶好的帕子给你。”

    莫惊羽听着好奇,从窗下往下瞧,却只见那表姐的背影。撒娇的表妹果然两腮泛红,肤色也略黄暗些。

    那表姐左右瞧了瞧,方才小声道:“若不是你,我可不说的。这蔚城啊,新开了一家神秘的店铺,里面只有一位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她调制的面脂面膏、胭脂水粉价格及其昂贵却都非常好用,当然她自身也长得极其美貌。

    很多小姐、太太们都慕名而来,只是那店铺地点特别神秘,规矩更神秘,一位老顾客只能推荐一个人成为新顾客,谁若是贪心多带了,那么就再也找不到那家铺子的所在了。

    但针对个人调制的面脂面膏能够滋养肌肤,达到美白润泽的效果,那胭脂水粉的效果不仅好到完美,而且几乎看不出任何涂脂抹粉的痕迹,只瞧着脸色如霞、唇如丹朱,用久了就越来越美。”

    表妹惊讶地捂住嘴巴,“真有那么神奇?”

    “那当然了。我不是说了么,一位老顾客只能带一个新顾客去。上次是我姨母带我去的,她要是有女儿啊根本轮不到我。要不是你是我嫡嫡亲的表妹,我才不告诉你呢!”

    表妹高兴极了,一把搂住表姐的胳膊,又跳又笑:“表姐,我的好表姐。若是真能让我变美,我的新衣裳首饰随姐姐挑。”

    表姐伸手掐了下表妹的脸蛋,“你就放心吧,表姐还能骗你不成?”

    姊妹二人笑闹着离开。楼上偷听的莫惊羽对那家神奇的铺子好奇极了,忙叫人出去打听。若真能有那么好的效果,他不惜斥巨资买下那老板的方子,或者带她去京城进献给宫里的娘娘。有了宫里的照应,还怕以后的生意不好吗?

    只是,开店都为了顾客盈门。这家店,为何只能一次去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