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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雪爪

    从山海关径直向北,放眼眺去。大约五千里地,看到的都是高大而耸入云霄的山峰。

    众山前面有山海关横出,截断了行人的去路,背靠青天而把大山从中间断开。

    上面松林的寒风发出一阵阵响声,还有巴东三峡那样的猿猴在发出婉转的长啸,在峡谷里久久传响。

    它的旁边还有飞速湍急的流水在沟壑中奔跑,洒在山石上,倾泻在山涧中,汹涌澎湃,发出的声音像那惊雷一般。

    而剑阁就在群山后,岿然屹立着。

    陡峭的山峰连善于高飞的黄鹤都难以飞过,善于攀爬的猿猴要想翻过也愁于攀援。

    剑阁就建立在那里,若没有高超的轻功或御剑术,那里几乎就是处无人能及的人间绝境。

    到了这里,马车就要走盘山道了。

    白桃跳出马车,脚尖一点,跃上一块高大的山石,裙角长长飘荡在身后。

    “等着,我让孩子们来接你们。”

    白桃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只听一声鹰啼,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正快速地向下俯冲而来。

    飞近了才看清,居然是一只神俊的海东青!

    这是一只雄性海东青,体格极为健壮。据说有的雌性比雄性还大,最重可达十二斤。它的身形足足有三尺左右,两翅展开六尺多长。

    头上长着漂亮的白色羽毛,缀着褐色斑点,上体均呈暗灰色,只有胸部是褐红色的,尾部又是纯白色;

    一双长长的鸟喙厚长尖锐,跗蹠只上部被羽,一双利爪像铁钩一样坚硬有力,这种鸟比鹰飞得还快还高,甚至能追上急速飞翔的天鹅,用利爪抓住它的脖子将其擒住。

    “雪爪!”白桃扬声召唤,向那海东青伸出缠着牛皮筒的右臂。

    海东青,是女真人最崇高的图腾之一。女真语为“雄库鲁”,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含义。

    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不仅仅是打猎的好帮手,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如果一个刑徒捕捉到一只海东青并进献给朝廷,则可免一切死罪,可见其何等珍贵。

    前朝皇帝便强行向女真族人征收驯化好的海东青。

    而海东青这种自带神性的鸟儿,哪能是好捉的。很多女真人在攀在悬崖峭壁寻找海东青鸟巢的时候,不小心失足坠入山崖跌死,或是被愤怒的海东青父母攻击受伤而死。

    即便捉到了海东青幼雏,从喂养到熬训也要投入很大的经历。海东青性格高傲,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死去。

    后来,忍无可忍的女真人奋起反抗,并加入了大晟的起义兵,共同推翻了前朝统治。

    “哎呀,是雪爪。”纳兰柒也高兴地从马车上跳出来。

    纳兰柒是萨满,能够沟通万物,这颇具灵性的海东青自然对她也十分亲近,对她婉转地啼鸣了一声。

    莫惊羽羡慕地也想靠过去。却被海东青的一双利眼盯住,吓得不敢再动。

    白桃从怀里掏出牛肉干,喂到雪爪嘴边。

    这是雪爪幼时最爱的零食。

    它见了熟悉的食物,果然高兴地叼起来,一口吞下。

    三年未归,雪爪已经长成了如此神俊非凡的模样,白桃抚着雪爪的羽毛,心里颇为欣慰。

    又是一声响亮的啼鸣,空中又有一只巨鹰盘旋而下。

    它的体型比雪爪略小些,羽毛带着珍珠般的光泽,落在了白桃身旁的树枝上,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着几人。

    白桃吃惊地看着这只成年不久的雌性海东青,“这是?”

    雪爪得意地扬起脖子,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声音。

    “桃儿姐,雪爪它居然找到老婆了!”纳兰柒惊喜地大叫。

    白桃也止不住开心,看那只雌鹰越看越喜欢,心里有种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欣喜。

    “正好你们来,替我送送信儿可好?”

    雪爪听懂,翅膀轻轻一扇,早已冲向了半空中。

    珍珠雌鹰紧随其后。

    “走吧,我们也上去。”回头询问式的看向童嵐,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身子一轻,向峭壁飞掠而上。

    纳兰柒嘴里唱了好一段神歌,衣裙仿佛灌满了风般鼓胀起来,她毫不费力地向一只轻飘飘的气球般向上飘去。

    童嵐脚下踩着一只怪鸟式神,同样也腾空而起。

    原地只留下莫惊羽,见三人全都飞走,急的嗷嗷大叫,“师父,童大哥,你们会飞,我还不会啊!你们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笨蛋!还不跟上!”白桃的娇喝从远处响起。

    莫惊羽正委屈的想要辩驳,却只觉后脖子一紧,自己居然脚下腾空飞起来了。

    原来是揽月!

    它好像特别不乐意自己被支使着搞活人运输,自然不肯让莫惊羽将她踏在脚下,只挑着莫惊羽的衣领将他一同带向山顶。

    在莫惊羽惊恐的惨叫“我恐高啊——”的拉长音中,已然飞掠到队伍的最前端。

    白桃身子轻盈的仿佛一朵白云,自由地穿越在巨树苍柏间。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幼的自己,和师父。

    “白桃那丫头,怪里怪气的,总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嘴里念念叨叨的,可能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真是渗人的慌。

    还有啊,凡是她跟你说的不好的话,那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可不是,那金子娘打掉了她一颗牙,那丫头不但没有哭,反而抬头像条蛇似的盯着金子娘,跟她说金子爹有了新媳妇儿,金子娘一定会被休。

    那时候金子爹还没回来呢,村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儿。那丫头刚说完,金子爹就回来了,果然就强行把金子娘休了。

    那金子娘后来跟吓疯了似的嚷嚷,说都是白桃那个丫头,她是个妖怪,所以她才什么都知道。”

    “真的假的?我倒是觉得她是个天生的扫把星,所以嘴才像乌鸦那么……”

    “哎,先别说了,白嫂子过来了。她也是不容易,不得不养这么个远亲家的孩子。”

    “是啊,我记得那丫头当时不丁点大,在一天夜里被悄悄放在她家门口了。要是我啊,当初就不能把她抱进来。”

    白桃坐在她们身后的大树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夜幕降临了,白桃破旧的衣服被夜风拂动,手腕脚腕都还露在外面。

    不是不冷,而是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大表兄穿旧了给二表兄改了穿的,二表兄新做了衣裳,这件没人要的就狠心给了白桃。

    上面补丁摞着补丁,被两个表兄弄上去的污渍早已洗不下去了。

    很多地方因为洗了太多次而微微透明,更重要的是它已经很小了,如果再过一年,可能就彻底穿不进去了。

    即使这样,表姑妈一家也不会觉得怎么样,能给她一件完好衣裳蔽体,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村里飘起了袅袅炊烟,饭食的香味飘散出来。

    白桃的肚子咕噜噜地叫着,她的主人却没有一次能填饱它。

    小时候还好,两个表兄胃口还没那么大,多少能给自己剩下些残羹剩菜充饥。

    现在的他们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等他们吃完,那锅里碗里比狗舌忝的都干净,哪里还有半点食物。

    当然,表姑妈是不会“知道”的,她总是当着外人说,“天天给她做饭,半点好也捞不着。都不回来吃,这是嫌弃我家饭菜不好呢!”

    白桃只能自己捡些野果,捉些麻雀、蚂蚱之类的小动物,在火上勉强烤熟了充饥。

    运气好能捡到野鸭蛋什么的,吃个半饱。

    运气不好就只能干饿着。

    今天的运气就不好。

    也难怪,秋天都快过去了,马上都要飘雪了,连耗子都回窝里吃积蓄了,哪里还能找到那么多能吃的。

    耗子?

    白桃眼睛一亮。

    她轻盈地跳下大树,向村外的田野里跑去。

    地里的庄稼都收割完了,连掉在地上的麦穗都被捡拾干净了。

    可白桃却知道这里一定能寻到粮食。

    果然在花生地里,白桃寻到了一个蛮大的耗子洞。

    耗子最喜欢豆子地和花生地里做窝,地势比较高的或者比较平的地,这样的地方能预防水淹。

    白桃仔细探查了一番,才决定挖这个鼠洞。

    因为天窗多的鼠洞,一般都是公鼠洞,公鼠这样的窝里基本没有粮食。

    只有一个天窗旁边有侧洞,还有耗子捣腾出来的土堆。这样的是母鼠窝就可以挖出粮食,而且土堆越大代表粮食越多。

    多年的经验,让她未曾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的找到另一个洞口,用石头紧紧堵住。

    然后在洞里立上一个小棍做标记,沿着小棍开挖。

    里面的大耗子慌乱急了,想要从另一洞口窜出,却不想被堵成了死胡同。

    转身过来龇着牙想要咬白桃的手,却被白桃眼疾手快地拎住尾巴,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向下挖大概一尺就是睡窝子,也就是耗子的卧室,居然掏出十来只粉皮儿没长毛的幼鼠来。

    白桃只想“抢劫”,不想“害命”,把那些幼鼠碰出来放到了一边。

    继续往里挖鼠洞就分叉了,一个腥臭的洞里是它们专门的厕所,再往里才是储存粮食的仓库。

    不得不说,母老鼠过家可比自己的表姑妈有样儿多了。鼠洞布置的井井有条,就连粮食都是按种类存放的,花生是花生、玉米是玉米,规规矩矩的,难怪人们称它为“仓官”。

    白桃打量着里面的粮食,约莫足有二三十斤的样子,开心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