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的身份落实下来,果然在咒术界行走就顺畅了很多。
唯有一点不好。
有一些想要探听虚实的人,总会通过禅院家找到她。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批了。”
月见里千绘皱眉,看着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禅院直毘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不要生气,月见里同学。”他喝了一口茶,眼底算计的精光显眼,“毕竟是天元大人亲自找老夫说过的,如果不能知道你的实力到底怎么样,那老夫委实亏了。”
“你大可直接提出来。”她皱眉。
“不。”禅院直毘人坦然,“那样就无法显现出老夫对天元大人的忠心。”
这就是咒术界阳奉阴违的高层们吗?
月见里千绘扯扯嘴角,不做评价。
因为害怕主动提出想要试探她的实力,是对天元的不信任,所以就放任各家派出一波又一波诅咒师来明里暗里的试探。
——就因为天元大人单独给了禅院一个人。
月见里千绘看着面前这个老狐狸,几许愤怒涌现出来。
她面上却平静下来,片刻后还笑出声,只是声音里的威胁怎么也压不住,她说:“是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和天元是什么关系?”
禅院直毘人来了点兴趣:“你是星浆体吗?”
她意味不明:“怎么可能?”
禅院直毘人:“那为什么……”
少女眼底带笑,弯了弯唇角:“你们的天元大人,可是一点也不希望我插手咒术界的事情呢。”
老狐狸一样的家主拿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不经意问:“是吗?”
他看起来好像不大相信的样子:“你很强大?或者你背后的家族很强大?”
“月见里家……”他在嘴边轻轻复述了一遍这个姓氏,脑海中检索了片刻,也依旧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家族的任何消息。
他看向月见里千绘如琥珀流金般璀璨的眼睛,心里突然明悟,顿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该不会……”他喃喃自语,“是前者?”
——如果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随意插手咒术界的事物,改变咒术界当前的格局,那天元希望她不要插手,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
那真的可能吗?
无论怎么样,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啊。
除了过于好看的相貌,她的咒力波动、她的气息、她孱弱到不堪一击的体格,简直就像是谁都能把她杀死那样。
美丽而柔弱。
而这样一个,甚至是因为伏黑甚尔的原因才勉强能被称之为同党诅咒师的少女,却告诉他——
连天元都要顾及她?
未免太过可笑。
禅院直毘人认定了对方在骗自己。
少女眨了眨眼睛:“你不相信?”
他没有明晃晃的说,但是动作、神态上的轻蔑是那么明显。
坐在她对面的傲慢家主掩饰了一下:“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对了。”月见里千绘突然打断他,“你知道我的术式是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禅院直毘人笑容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
明里暗里来了那么多人打探消息,却偏偏都被他的同党伏黑甚尔给挡了去,居然连一次让月见里千绘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五条家……加茂家……还有咒术界大大小小的其他家族,以及总监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现在还让他落得一个被怀疑的处境。
难道月见里千绘是要仗着天元在背后撑腰,来向他兴师问罪了吗?
过了一会儿。
好像无论他是否僵硬,对面的少女都没有关注的意思。
少女轻轻的说:“其实,我一直都有使用术式哦。”
禅院直毘人悚然一惊。
“你知道为什么天元对我那么防备吗?”月见里千绘轻轻,“当然是因为我的危险性啊。”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
她眼底薄凉,带着一丝难言的恼怒。
“就是对一些有趣的东西挺感兴趣。”
有趣的东西?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她问。
禅院直毘人顿感不妙。
他有预感,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也是天元把对方放到禅院家的真正原因。
果不其然。
只听见她轻启唇瓣:“因为我的术式,其实是召唤亡灵。”
召、唤、亡、灵。
四个字被轻轻吐出,却在他的耳边炸然作响,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禅院直毘人突然想到了他生怕形影不离的伏黑甚尔,顿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你是说……”刚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哑意,还有压的极低的颤抖,“甚尔他,其实的确是死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歪头,似乎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你们咒术界的六眼亲自下的手,亲口断定的死亡,你不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她的确有能够随意插手咒术界的能力。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禅院直毘人苦笑:“还有什么事?”
他感觉,在知道了有这么让众人去之若鹜的能力之后,再有什么事情都不会掀起他的波澜了。
结果对方又是平地炸雷:“你还记不记得总监部之前死的只剩一个人呢?”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
他顿时失声,连家主的风度也保持不住:“此话当真?!!”
月见里千绘微微侧头,有点嫌弃:“一点小事而已,激动成这样。”
他:“……”
仔细想来,那一次的袭击的确充满了疑点。
总监部的高层不知道为谁用什么手段屠戮殆尽,偏偏又剩下一个加茂家的长老。
他们赶到时,那位长老还在声泪俱下的控诉组咒师的恶行,但大意就是总监部突然遭袭,幸亏他有家族给的咒具才能保下性命。
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也无从考证真假。
其余人都死光了,只能听他一张嘴说。
禅院家在高层放了两个长老,现在也死了。
现在罪魁祸首跑到他面前,言笑晏晏地的和他说——人是她杀的?
未免太过大胆。
禅院直毘人脸色一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她坦然,“当时就是我召唤灵魂去做的。”
“让我想想……你知道那个姓家茂的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说,会帮我掩饰痕迹。”
“值得一提的是,你们禅院家的人好像也求了我。”
那两个涕泗横流的高层完全没有一点点自诩风雅的礼仪,跪在地上祈求她的怜悯。
“但是我先前讲过,我只对有趣的事物保持兴趣。”
“那样的机灵一个就够了,其余人就显得乏味了。”
“所以……”禅院直毘人已经完全认清了现实,“四长老和五长老……真的是你杀的?”
“他们是谁?”过了片刻,她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状,“如果你指的是那两个说禅院势力也可以帮助我的老家伙,那的确是我做掉的。”
残忍的话语从她的嘴中说出,却如一片羽毛般没有分量,仿佛只是一件甚至不用费心提出的小事。
现在。
他已经认清楚了事实。
“那么,之后不长眼的杂虫们,作为我助力的禅院都会解决的,对吗?”
在那看似询问实则要挟,叫他毫无选择机会的话语下,他终于还是点了头,咬牙切齿的说:“是……大人。”
月见里千绘满意极了。
果然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根本不需要多费口舌。
还有一点就是……
“相信你不会向咒术界透露这些信息,干一些自找死路的事情吧?”
他惶恐摇头:“不,不会……”
走了这么一趟,看来效果不错。
月见里千绘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然后施施然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
在禅院直毘人松了一口气的隐晦目光下,她向门外走去。
然后脚步突然一刹。
“哦对了。”她回头,禅院直毘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那个唯一被我留着没杀的,叫做加茂真。”
“只是他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所以还是死了。”
“他的脑子被诅咒师挖掉了,虽然面上还是那副皱巴巴的橘子皮,但是内里已经被诅咒师给夺舍了。”
“那个诅咒师叫做羂索,去找到他。”她命令道。
既然现在天元给她安排了身份,把她编进了咒术界的世界线发展中,那不好好折磨一下那个恶心的脑子,委实对不起她自己的性格了。
禅院直毘人低着头:“是……大人。”
月见里千绘为他的上道表示满意。
她就喜欢这种能够早日认清自己处境的人。
一点也不像她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金发叛逆的咒术师。
她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只记得去见禅院直毘人的路上,那人拦住的去路,就开始狂吠一些东西。
“你这个身上毫无咒力的废物,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禅院家的?”那人凑近了她,又打量了一下。
然后恍然大悟的:“现在是因为美色。”
他说:“给你个机会,做我的侧室,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后来她让伏黑甚尔把人钉在了墙上,整个腹部都被贯穿的时候,听见周围侍女的呼喊才知道。
这个满嘴喷粪的家伙,居然就是禅院家的少主,禅院直哉?
月见里千绘不由得感叹:“禅院家看起来要走到头了。”
伏黑甚尔接话:“那不正好?”
领路的侍从身形一抖,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