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天元!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甚至没有等到梦境,月见里千绘便半要挟着禅院直毘人去拿了家主特权的手令,无视高专众人诧异的目光,便径直打开了薨星宫的通道。
她的声音是分明的急迫,又带着某种事情超出预料的失态。
声音在空荡荡的地底宫殿回荡了几息,站在高台上的老者回过头。
“如你所见,锚点封印松动了。”他说,“变数再次到来。”
月见里千绘:“……为什么?”
沉默半晌,满脸褶皱的老者说:“因为被封印者的意志太过坚定。”
如果从未怀疑过,那绝对不会让乙骨忧太有撬动锚点封印的机会。
但是偏偏他就想。
越是得不到结果的事情,越要拼命回想。
从幼年缺失的空白,到自己习惯性的小动作 ,再到见到被五条悟抓住的月见里千绘时,那一瞬间悸动的心情。
相处越久,细节便越发不可推敲。
乙骨忧太能撬动记忆的封印,在他看来,并不意外。
“我封印的只是记忆。”他说,“如你所见,他的确是想起了一部分。”
月见里千绘喃喃:“是哪一部分?”
天元摇头:“我不知道。”
“你要做好准备,月见里千绘。”他说,“当锚点封印正式解除的那一刻,其余的人也会记得。”
“届时发生了什么,我不敢保证。”
“你不是一定要阻止变数吗?”月见里千绘问,“一开始还想要我离开的就是你啊。”
“咒术界的未来并不明朗。”上首的老人语调缓慢,“变数……未尝不好。”
毕竟是咒术界的核心,窥见几分规则,并不是难事。
但是……
“你知道改变世界的走向,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吗?”月见里千绘反问,见他不语,就自己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会化成一片连灵魂都不复存在的虚无。”
因为她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赔付了。
也不会再有下一个六百年。
要她来做承受后果的那个?
她不愿意。
天元没有和她争辩,只是沉默着看她回去的背影。
*
一到家中。
月见里千绘很心烦。
她坐在沙发上,肉眼可见的、相当难得的脾气暴躁。
她拿起桌上的点心,连平日里慢条斯理的咀嚼都没有,胡乱塞了几块,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
夏油杰诧异:“千绘 ,你怎么了?”
伏黑甚尔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有事。”
月见里千绘的性格本质上比一般的诅咒师还要心狠,就算是心情不好,很快也能调整过来,变成利益为先。
在伏黑甚尔看来,除了乙骨忧太那个家伙相关的糊涂事,她简直坚不可摧。
狡猾又冷漠,非常大恶人。
等等……
看这样子。
不会真的是……
“伏黑甚尔。”沙发上发少女相当罕见地叫了他的全名。
伏黑甚尔立马住脑。
不想了不想了。
——刚刚差点忘记她会读心了。
很久之后,少女终于开口:“晴去咒灵方多久了?”
伏黑甚尔想了想:“应该有……一周了吧?”
“一周了,也该有点消息了。”她语调淡淡,好像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正说着,阳台的玫瑰晃了晃花枝。
刚刚还谈及的主角,现在正好有了回应。
风把消息传递,送到了月见里千绘的耳边。
她说:“我知道了。”
晴在那边:“这几个家伙也太会享受了!有海洋沙滩,新鲜水果,还有沙滩排球!”
海洋沙滩——出自那个尚且是咒胎的陀艮。
新鲜水果——出自那个会催生植物的咒灵花御。
沙滩排球——指漏壶的头。
好不容易从五条悟手上逃走,又被塑料家人们拿来当球踢的头。
咒灵晴欢快起来,连语气都是雀跃的:“我们把陀艮抓了,就也有沙滩和大海啦!”
月见里千绘揉揉眉心:“那那个诅咒师呢?”
晴:“哎……听说是去搞了什么大事,我来这里都要一个星期了,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一面。”
搞大事?
“他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晴耸肩,“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千绘姐姐呢?”
此话一出,月见里千绘几乎能想到晴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介于她是个冷酷无情的大资本家,不在别人身上榨出一点利益来都会觉得亏大了的那种,月见里千绘直接当作没听见。
她只是例行夸奖了几句,在那个咒灵被喜悦糊住脑子的时候不由分说切断了联系。
细想着之前所经历的种种……
乙骨忧太、虎杖悠仁、伏黑惠、五条悟、两面宿傩……还有那群令人作呕的高层。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卷进了这一场咒术界的世界线里?
之前有所限制,被天元明里暗里警告过不要插手咒术界的事情,甚至还选了锚点,封印了相关的记忆。
但是……
即便如此。
偏偏都是因为宿傩。
要什么不好,偏要手指。
要手指也罢了,偏要那个时间,让她和伏黑甚尔去给他取。
偏偏那个时候,五条悟来了。
虽说有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在,咒术界几乎可以让她横着走,但是五条悟她是打不过的。
以那个咒术界最强的能力来看……毫无疑问的世界之子,甚至可能是命运宠儿。
他太强大了。
如果不是因为咒术界繁重的任务和他糟糕的性格,也许看上了五条家势力的家族和折服于他本人的追求者们都够挤满一整个高专。
被他抓住,她几乎没办法还手。
但也庆幸,天元骤然改了主意。
在高层把乙骨忧太派去监管她没几天,就让禅院家用特别的身份把自己领了回去。
说起来……
那个房间,她还一次都没有住进去过呢。
“有电话,找你的?”伏黑甚尔骤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月见里千绘抬起眼:“怎么了?是谁找我?”
这几天未免过于热闹了,怎么总是有人来找。
伏黑甚尔:“不知道,不认识。”
少女收回视线:“说不定是推销,挂了吧。”
没多久,电话再次响起。
“喂?”伏黑甚尔接起,“还是你?”
对方连忙说:“先不要挂!我是来找月见里同学的!”
伏黑甚尔往不远处稍微提高了音量:“还是来找你的。”
听筒那边的人好像是怕他再一次把电话挂掉,连忙说:“我是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这一次是帮五条先生问一句,月见里同学什么时候去学校呢?”
此话一出。
伏黑甚尔毫不留情地嘲笑:“催你去上学的。”
紧接着,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五条先生还特别要求了伏黑甚尔先生也要去。”
伏黑甚尔:“……哈?”
月见里千绘:“他肯定是认出你了。”
他们在电话种约定好了,在事情结束,伊地知便开车来接他们。
而现在,这位劳碌的辅助监督正站在一个特殊的【帐】外,神色紧张地盯着里面,恨不得看出一个洞来。
“拜托了……”他喃喃,“一定要没事。”
高层把乙骨忧太给再次调走,然后立马下派了一个任务给一年级。
刚好五条先生也不在,这个任务……对象又是特级咒胎。
月见里千绘原本并不知情。
按照她在高专那边还算危险的人设,高专也不会愿意把这些事告诉她。
直到——
两面宿傩冷不丁开口:“那个小子,要死了。”
“谁?”
诅咒之王猩红的眼瞳轻挑,染上了兴奋和快意:“那个容器。”
那个身体又不能为他所用的蝼蚁。
可惜了,不能亲手杀掉对方。
月见里千绘一瞬间明白,两面宿傩指的人,其实是虎杖悠仁。
她这位契约灵魂自从被虎杖悠仁吞掉手指又分走力量,还发现自己不能夺取他的身体,态度一下子就从兴致勃勃变成了恨不得对方死。
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你以为面前精致的甜品会和外表一样美味,但尝上了一大口才发现原来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还泛酸。
对于两面宿傩来说,虎杖悠仁就像这块华而不实、金玉其外的甜品。
而伊地知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过于凑巧……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五条悟本来就意识到高层一定会对虎杖悠仁这个容器布满,从而搞事,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日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就嘱咐了辅助监督。
还特意强调了要带上伏黑甚尔,什么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而她回归校园生涯之后,学生们一旦遇到了危险,伏黑甚尔就是那个保护伞。
想通了这一点,月见里千绘不由感叹:五条悟,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亮啊。
“好吧。”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微微有点凌乱的衣物,就像整装待发的旅人,对伏黑甚尔说,“我们走吧。”
虽然说被惦记的感觉不太令人愉悦,但是既然五条悟都那么说了,至少高专还没有要开除自己的打算,真是可喜可贺。
虎杖悠仁,这位两面宿傩的容器差点死掉。
月见里宅的诅咒之王连带着一起受到了影响。
他的灵魂再次撕扯,一半在原地,另一半又跑去了虎杖悠仁的身体里。
“啧。”两面宿傩不耐,坐在头颅堆积的王座上,睥睨天下的眼神看这么面前不知死活的蝼蚁,“帮你?做梦!”
但这些事情,已经踏上了外出道路的月见里千绘并不知情。
她只是给伊地知打了个电话:“他们在哪里执行任务?”
电话那头的声音惊讶种带着一点惶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在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拜托了,月见里同学!请务必尽快赶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按照五条先生打的那一通电话会有效。
但是有用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