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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言

    【题解】

    枢言,指关键、重要的言论。枢,指门上的转轴,引申为事物的中心。本篇以治国治天下为中心,阐述了许多有关治国治世、内政外交、为君为臣的重大问题。重视百姓、重视农业,提倡仁爱诚信,戒骄戒躁,推崇先代帝王,这是本篇的特色。

    【原典】

    管子曰:道之在天者,日也;其在人者,心也。故曰:有气则生,无气则死,生者以其气;有名则治[1],无名则乱,治者以其名。枢言曰:爱之,利之,益之,安之,四者道之出,帝王者用之,而天下治矣。帝王者,审所先所后:先民与地则得矣,先贵与骄则失矣。是故先王慎贵在所先所后。人主不可以不慎贵,不可以不慎民,不可以不慎富。慎贵在举贤,慎民在置官,慎富在务地[2]。故人主之卑尊轻重在此三者,不可不慎。国有宝、有器、有用。城郭、险阻、蓄藏,宝也;圣智,器也[3];珠玉,末用也。先王重其宝器而轻其末用[4]。故能为天下。

    【注释】

    [1]名:名分,指事物的名称和概念,与“实”相对。

    [2]务地:重视土地的耕作,即重视农业。

    [3]圣智,器也:尹知章注:“圣无不通,智无不策,二者可操以成事,故曰器。”

    [4]末:末业,指工商业。

    【译文】

    管子说:“道在天上就好比太阳;它在人体就好比心。”所以说有气则生,无气则死,生命就是依靠气存在;有名分则治,无名分则乱,安定就是依靠名分实现的。枢言指出:爱民、利民、益民、安民,这四方面都是由道决定的,帝王运用它们,天下便得安宁了。帝王应当分清什么事情在先、什么事在后:把百姓和土地放在前面就得当,把高贵和骄傲放在前面就失当了。所以,先代圣王总是慎重地处理何者为先、何者为后的问题。人君不可不慎重地对待“贵”的问题,不可不慎重地对待“民众”的问题,不可不慎重地对待“富”的问题。慎重对待“贵”,在于如何举用贤人;慎重对待民众,在于如何设置官吏;慎重对待“富”,在于如何注重农业。所以,君主的高低轻重决定在这三个方面,所以不可不慎。一个国家,都有宝、有器、有用。内城外郭、山川险地、粮食贮备,这些都是“宝”;圣明、智谋,是所谓的“器”;珍珠玉器,居末位,是所谓的“用”。先代圣王看重宝与器而看轻财用,所以能治理天下。

    【原典】

    生而不死者二[1],立而不亡者四:喜也者、怒也者、恶也者、欲也者,天下之败也,而贤者寡之。为善者[2],非善也,故善无以为也,故先王贵善。王主积于民[3],霸主积于将战士[4],衰主积于贵人,亡主积于妇女珠玉。故先王慎其所积。疾之,疾之,万物之师也[5]。为之,为之,万物之时也。强之,强之,万物之指也[6]。

    【注释】

    [1]生而不死者二:指上文提到的气与名,一说是宝与器。

    [2]为:通“伪”,伪装。

    [3]积:积累。

    [4]将战士:古本等无“战”字。译文从古本。

    [5]师:众多。

    [6]指:通“旨”,意旨,涵义。

    【译文】

    长存不灭的事物有两样:气与名。消失以后就不再存在的东西有四样:喜、怒、厌恶与嗜好,这是导致天下败亡的原因,但贤者却很少有这些毛病。伪善,不是真的善,所以善是无法伪装的,所以先代圣王注重“善”。成就王业的国君积聚民众,成就霸业的国君积聚武将和战士,衰败的国君积聚官僚贵族,亡国之君则积聚珠玉与妇女。所以,先代圣王总是慎重地处理积聚什么的问题。要加快进行探索,万物是如此众多。要努力进行探索,万物随时流逝。要加强进行探索,万物的意旨是如此精深。

    【原典】

    凡国有三制:有制人者,有为人之所制者,有不能制人、人亦不能制者。何以知其然?德盛义尊,而不好加名于人;人众兵强,而不以其国造难生患;天下有大事,而好以其国后:如此者,制人者也。德不盛,义不尊,而好加名于人;人不众,兵不强,而好以其国造难生患;恃与国[1],幸名利[2]。如此者,人之所制也。人进亦进,人退亦退,人劳亦劳,人佚亦佚,进退劳佚,与人相胥。如此者,不能制人,人亦不能制也。

    【注释】

    [1]与国:盟国。

    [2]幸:侥幸,非分地贪图。

    【译文】

    一个国家有三种控制关系:有控制别人的,有被别人控制的,有不能控制别人、也不为别人所控制的。为什么能知道是这样的呢?有的国家德盛义高,而不喜欢把自己的名位强加于他人;人众兵强,而不喜好用国力制造危难和祸患;一旦天下有大的事变,也不愿意使本国出头。这样的国家,一定是控制别人的。德不盛,义不高,却喜好把自己的名位强加于他人;人不多,兵不强,而好用本国的实力制造危难和祸患;依仗同盟,偷取名利。这样的国家,必然是被人控制的。别人前进也跟着前进,别人后退也跟着后退,别人劳顿自己也劳顿,别人安逸自己也安逸,进退劳逸,全都与人相从。这样的国家,不能控制他人,也不为别人所控制。

    【原典】

    爱人甚,而不能利也;憎人甚,而不能害也。故先王贵当,贵周[1]。周者,不出于口,不见于色,一龙一蛇,一日五化之谓周[2]。故先王不以一过二[3]。先王不独举[4],不擅功。

    【注释】

    [1]周:机密。

    [2]一龙一蛇,一日五化之谓周:以龙蛇作为比喻,言其像龙蛇那样变化五次而不露痕迹。一日五化,一日变化五次。

    [3]以一过二:言不夸大。

    [4]举:行动。

    【译文】

    十分喜爱一个人,也不能随便给予利益;非常憎恨一个人,也不能加害于他。所以,先王总是注重分寸适当,也注重保持机密。所谓机密,就是不说出口,不形于色;就像龙、蛇一天五变而无人察觉一样,才叫作保持机密。所以,先王不会夸大地把一说成二,也不会独自包办事业或独自居功。

    【原典】

    先王不约束,不结纽[1]。约束则解,结纽则绝。故亲不在约束、结纽。先王不货交[2],不列地[3],以为天下。天下不可改也,而可以鞭箠使也[4]。时也,利也,出为之也。余目不明,余耳不聪[5],是以能继天子之容[6]。官职亦然。时者得天,义者得人。既时且义,故能得天与人。先王不以勇猛为边竟[7],则边竟安;边竟安,则邻国亲;邻国亲,则举当矣[8]。

    【注释】

    [1]约束:结成束。结纽:打扣子。这都喻指结党同盟做某些事。

    [2]货交:即用财货外交,意谓收买他国。

    [3]列地:通“裂地”,即割让土地。

    [4]鞭箠(huí):鞭子和棍杖,喻指武力。

    [5]余目:多余的视力。余耳:多余的听力。

    [6]容:形容,指天子的圣德。

    [7]竟:通“境”。

    [8]举:举措,政策。

    【译文】

    先王在处理国家关系时,既不会拉帮,也不结派。约结成邦终究会解散,结成派别终将会破裂。所以,国家亲善不在于“约束”和“结纽”的拉帮结派。先王也不用“货交”和“裂地”的办法来治理天下。因为天下格局不可轻易改变,只可以用威力来统一驾驭。把握天时,合于正义,就可以去做。虽有多余的视力也不看,多余的耳力也不听,这样才能够维持天子的圣明。官吏的职责也同样如此。把握天时就能得到自然优势,符合正义则得到民众的拥护。既占天时,又合正义,这就能把自然与人的力量一并掌握起来了。先王不采用武力解决边境问题,这样边境就会安定;边境安定,则邻国亲善;邻国亲善,问题就可以处理得当了。

    【原典】

    人故相憎也[1],人之心悍。故为之法。法出于礼,礼出于治[2]。治,礼道也,万物待治礼而后定。凡万物,阴阳两生而参视[3],先王因其参而慎所入所出。以卑为卑,卑不可得,以尊为尊,尊不可得,桀舜是也,先王之所以最重也。得之必生,失之必死者,何也?唯无得之,尧舜禹汤文武孝己,斯待以成,天下必待以生,故先王重之。一日不食,比岁歉[4]。三日不食,比岁饥。五日不食,比岁荒。七日不食,无国土,十日不食,无畴类尽死矣[5]。

    【注释】

    [1]故:通“固”,本来。

    [2]治:通“辞”,言辞,理论。

    [3]参:同“叁”。

    [4]比岁歉:好比过了歉收的年份。比,类比,好比。

    [5]畴类:同类,同伴。畴,同“俦”。

    【译文】

    人们本来是相互憎恨的,人心凶悍,所以要用法律。法律出于礼,礼出于理论。理论与礼都是道的体现。万物的关系都是根据理论和礼的要求而后才确定下来的。万物都由阴阳两者相生而形成第三个事物,先王就是根据这三个因素而慎重掌握正反两方面。以卑下断定卑下,卑下不能寻得;用高尚断定高尚,高尚不能寻得,夏桀虞舜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先王最重视正反两个方面的原因。得到它必定能生存,失掉它必定要死亡,它是指什么呢?唯有粮食。得到它,尧、舜、禹、汤、文、武和孝己,才赖以成功;天下人也必须靠它才能生存,所以先代的圣王重视它。一天断了食,好比过歉收年;三天断了食,好比过饥年;五天断了食,好比过荒年;七天断了食,国土就保不住了;十天断了食,同类就没有了,全部都将死掉。

    【原典】

    先王贵诚信,诚信者,天下之结也[1]。贤大夫不恃宗至[2],士不恃外权。坦坦之利不以功[3],坦坦之备不为用。故存国家,定社稷,在卒谋之间耳[4]。

    【注释】

    [1]结:结交,友好。[2]宗至:宗室门第。

    [3]坦坦之利:平常的小利。坦坦,意指平平常常。

    [4]卒:同“猝”,突然,短暂。

    【译文】

    先王最重视诚实和信用,有了诚实和信用,天下各国就友好了。贤大夫不依靠宗族门第,士不依靠国外权势,取得平常的小利不算是大功劳,面对平常的储备当不成大用处。所以,保存国家、安定社稷的大事,就在顷刻之间的谋划当中解决了。

    【原典】

    圣人用其心,沌沌乎博而圜[1],豚豚乎莫得其门[2],纷纷乎若乱丝,遗遗乎若有从治[3]。故曰:欲知者知之,欲利者利之,欲勇者勇之,欲贵者贵之。彼欲贵,我贵之,人谓我有礼。彼欲勇,我勇之,人谓我恭。彼欲利,我利之,人谓我仁。彼欲知,我知之,人谓我愍[4],戒之戒之,微而异之[5]。动作必思之,无令人识之,卒来者必备之,信之者仁也,不可欺者智也。既智且仁,是谓成人[6]。

    【注释】

    [1]沌沌乎:混沌无知的样子。博:当作“抟”。圜:同“圆”,指原地打转。

    [2]豚豚乎:指隐隐地,暗自。

    [3]遗遗乎:指有次序的样子。从治:理出头绪。

    [4]愍(mǐn):同“敏”,聪明,聪敏。

    [5]微而异之:隐微而庇翼自己。

    [6]成人:完美无缺的人。

    【译文】

    圣人运用其心思思索,好像混混沌沌地在打圆转,又隐隐地使人找不到门户,混乱地好像一团乱丝,有次序又像可以跟着理出头绪。所以说,想要求知识的就让他有知识,想要求利的就让他得利,想要勇气的就让他有勇气,想要求地位的就让他有地位。他想求地位,我就许他地位,人们会说我有礼;他想要气,我就使他有勇气,人们会说我恭敬;他想求利,我就使他得利,人们会说我仁爱;他想要知识,我就使他有知识,人家会说我聪敏。但是要注意戒备,隐微而庇翼自己,行动一定要深思,不要被人识透,对于突然到来的事情必须要有防备。对人有信叫作仁,不被欺瞒叫作智,既智且仁,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人了。

    【原典】

    贱固事贵[1],不肖固事贤。贵之所以能成其贵者,以其贵而事贱也,贤之所以能成其贤者,以其贤而事不肖也。恶者,美之充也[2]。卑者,尊之充也。贱者,贵之充也。故先王贵之。天以时使,地以材使,人以德使,鬼神以祥使,禽兽以力使。所谓德者,先之之谓也,故德莫如先,应适莫如后。先王用一阴二阳者霸,尽以阳者王,以一阳二阴者削,尽以阴者亡。量之不以少多称之不以轻重,度之不以短长,不审此三者,不可举大事。能戒乎?能敕乎[3]?能隐而伏乎?能而稷乎[4]?能而麦乎?春不生而夏无得乎。众人之用其心也,爱者憎之始也,德者怨之本也,唯贤者不然。

    【注释】

    [1]固:固然。

    [2]充:同“统”,根本。

    [3]敕:通“饬”,整饬,整顿。

    [4]而:尔,你。稷,高粱。

    【译文】

    卑贱者固然应该侍奉高贵者,不肖者固然应该侍奉贤良者。高贵者之所以能成为高贵的,是因为他能够以高贵的身份侍奉低贱;贤良者之所以能成为贤良的,是因为他能够做到以贤良的身份侍奉不肖。丑陋,是美的根本;卑下,是崇高的根本;低贱,是高贵的根本。所以先王很重视它们。天,通过时令发挥作用;地,通过物材发挥作用;人,通过德行发挥作用;鬼神,通过赐福发挥作用;禽兽,通过力量发挥作用。所谓德行,是说要率先施行。所以,施德行最好是走在前头,它不像应敌打仗那样以后发制人为上。先王举事,占有一个不利条件两个有利条件的,能成就霸业;完全是有利条件的,能成就王业;占有一个有利条件两个不利条件的,必然要被削弱;完全是不利条件的,必然被灭亡。计量不讲求多少,称量不讲求轻重,度量不讲求长短,不讲求这三者,就不能举办大事。能警惕吗?能整顿吗?能隐伏而不锋芒外露吗?能作到种谷得谷吗?能作到种麦得麦吗?能设想春季不萌生,夏季也无所得吗?众人的心理发展是:爱,是憎恨的开始;德,是怨恨的基础。只有贤良的人不是这样。

    【原典】

    先王事以合交[1],德以合人[2],二者不合,则无成矣,无亲矣。凡国之亡也,以其长者也。人之自失也,以其所长者也,故善游者死于梁池[3],善射者死于中野。命属于食,治属于事。无善事而有善治者,自古及今,未尝之有也。众胜寡,疾胜徐,勇胜怯,智胜愚,善胜恶,有义胜无义,有天道胜无天道。凡此七胜者贵众,用之终身者众矣。人主好佚欲[4],亡其身失其国者殆。其德不足以怀其民者殆。明其刑而贱其士者殆[5]。诸侯假之威,久而不知极已者殆[6]。身弥老不知敬其适子者殆[7]。蓄藏积陈朽腐,不以与人者殆。

    【注释】

    [1]合交:聚合友谊。

    [2]合人:聚合国人。

    [3]梁池:指游泳池。

    [4]佚欲:放纵欲望。

    [5]贱:古本等作“残”,译文从“残”。

    [6]极:同“亟”,急。

    [7]弥:已经。适子:指太子。

    【译文】

    先王用做事来聚合友谊,用道德来聚合国人。两者都无所聚合,那就没有成就,也没有亲近的人了。凡国家的败亡,找原因往往在它的长处;人的自我失误,也往往因其所长。所以善于游泳的人常死在梁池上,善于射猎的人常死在荒野之中。生命从属于食物,言辞从属于事实。没有好的事实而有好的言辞表达的,自古及今,不曾有过。人多的战胜人少的,快速的战胜缓慢的,勇敢的战胜胆怯的,聪明的战胜愚蠢的,善良的战胜邪恶的,有义的战胜无义的,有天道的战胜无天道的。凡是这七个胜利条件,都具备为好,而终身使用这些条件的人很多。君主好放荡纵欲,忘掉了自身和国家的,必然失败;君主的德望不足以感怀他的百姓的,必然失败;君主公开刑罚而残害其士人的,必然失败;君主依靠诸侯的权威长久而不知赶快停止的,必然失败;君主自身很老而不知尊重太子的,必然失败;贮蓄积藏的粮食和财物,已经陈旧腐朽,却不肯施与他人的,也必然失败。

    【原典】

    凡人之名三,有治也者[1],有耻也者[2],有事也者。事之名二,正之察之,五者而天下治矣。名正则治,名倚则乱[3],无名则死,故先王贵名。先王取天下,远者以礼,近者以体[4],体礼者,所以取天下,远近者,所以殊天下之际。日益之而患少者惟忠,日损之而患多者惟欲。多忠少欲,智也,为人臣者之广道也。为人臣者,非有功劳于国也,家富而国贫,为人臣者之大罪也。为人臣者,非有功劳于国也,爵尊而主卑,为人臣者之大罪也。无功劳于国而贵富者,其唯尚贤乎?众人之用其心也,爱者憎之始也,德者怨之本也。生其事亲也[5],妻子具,则孝衰矣。其事君也,有好业,家室富足,则行衰矣。爵禄满,则忠衰矣,唯贤者不然,故先王不满也。

    【注释】

    [1]治:治理。

    [2]耻:督促。

    [3]倚:偏于一边,即不正。

    [4]体:亲近。

    [5]事亲:侍奉双亲。

    【译文】

    人的名分有三个:有管理的,有督促的,有服务的。事的名分有两个;有纠正于事前的,有察明于事后的。这五个方面都完善,天下就安定了。名分正则天下安定,名分不正则天下混乱,没有名分则死灭。所以先王很重视名分。先王谋取天下,对远的国家用礼节,对近的国家用亲近。所谓亲近和礼节,是用来谋取天下的手段。所谓远和近,是用来区分天下各国边界的。每天都有增长却还担心缺少的,是忠心;每天都有减少却还担心太多的,是欲望。增多忠心,减少私欲,是明智的表现,是做臣子的宽广道路。作为臣子,对国家没有功劳,而造成家富国贫的局面,就是做臣子的大罪;作为臣子,对国家没有功劳,而造成爵尊主卑的局面,也是做臣子的大罪。对国家没有功劳尚可以赢得富贵,谁还去推崇贤良呢?众人的心理发展是:爱往往是憎恨的开始,恩德往往是怨恨的基础。他们侍奉双亲,有了妻子和儿女,孝行就衰退了;他们侍奉国君,有了产业,家室富足,德行就衰退了;爵禄满足,忠心就衰退了。只有少数贤人不这样。所以先王总是不使他们爵禄太满。

    【原典】

    人主操逆[1]人臣操顺[2]。先王重荣辱,荣辱在为,天下无私爱也,无私憎也,为善者有福,为不善者有祸,祸福在为,故先王重为。明赏不费明刑不暴[3],赏罚明,则德之至者也,故先王贵明。

    【注释】

    [1]逆:指不加封官爵。

    [2]顺:指大臣忠心耿耿。

    [3]刑不暴:公开处刑,减少刑杀。

    【译文】

    君主执行“逆”的政策,臣子反而会忠心耿耿地行事。先王重视荣辱,荣辱决定于实际行动。天地没有私爱,没有私恨。行善者就有福,做恶事者就有祸,祸福都在实际行动,所以先王重视实际行动。公开行赏,节约费用;公开处刑,减少刑杀。赏罚公开是德政的最高体现,所以先王重视公开。

    【原典】

    天道大而帝王者用爱恶。爱恶天下可秘[1],爱恶重闭必固。釜鼓满[2],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故先王不满也。先王之书,心之敬执也[3],而众人不知也。故有事事也,毋事亦事也。吾畏事,不欲为事,吾畏言,不欲为言,故行年六十而老吃也[4]。

    【注释】

    [1]秘:指牢固。

    [2]釜鼓:古代量器。

    [3]敬执:执,爱,敬爱。

    [4]老吃:老而口吃。

    【译文】

    天道伟大,能成为帝王事业的君主应当运用天道,爱天下之所爱,恶天下之所恶,天下就可以全面控制,全面控制则必然巩固。先王的书,是我内心所敬爱的,而一般人并不了解。所以,有事的时候,要敬读它;无事的时候,也要敬读它。我怕多事,所以不敢做事;我怕多说话,所以不喜欢发言。是因为行年六十,而且年老又口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