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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藏

    【题解】

    本篇取篇首二字为题目。禁,是禁止的意思,这里指君主的自我禁止、自我警惕。本篇认为国家的安定动乱,都是从君主这里开始的,所以君主必须“先慎己”。篇中论述君主在治国中需要特别警惕的问题归结起来有:(1)必须坚持“必诛而无赦,必赏而无迁”,严格安法行事。(2)必须俭约,克服人情的喜乐恶忧,宫室、食饭、衣服、礼仪都要适可而止。(3)要善于利导,使民自富。(4)治国治民必须要落到实处。(5)要建立霸业,必须使用离间、收买等手段对付敌国。

    【原典】

    禁藏于胸胁之内[1],而祸避于万里之外。能以此制彼者,唯能以己知人者也。夫冬日之不滥[2],非爱冰也[3];夏日之不炀[4],非爱火也,为不适于身便于体也。夫明王不美宫室,非喜小也[5];不听钟鼓,非恶乐也。为其伤于本事,而妨于教也。故先慎于己而后彼,官亦慎内而后外,民亦务本而去末。

    【注释】

    [1]禁:禁止。

    [2]滥:当作“鉴”,装水的大盆,古人为取凉,往盆中放置冰块。

    [3]爱:吝惜。

    [4]炀(yáng):烘干,引申为烤火。

    [5]小:狭小,引申为简陋。

    【译文】

    把禁止的谋划深记在心中,可以避祸于万里之外。能站在自己一边制伏他人的,只有那些能以自身苦乐理解别人苦乐的人。冬天不要往大盆里放冰,并不是吝惜冰;夏天不烤火,也不是舍不得火,而是因为这样做对身体不适宜。明君不建造华丽的宫殿,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简陋的房屋;不听钟鼓之音,也不是因为他讨厌音乐,而是因为这样做会伤害农业生产,妨碍教化推行。所以,君主首先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再要求别人;官吏也应先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再治理他人;百姓也要专心于农业生产而放弃不正当的工商业。

    【原典】

    居民于其所乐[1],事之于其所利,赏之于其所善,罚之于其所恶,信之于其所余财,功之于其所无诛[2]。于下无诛者,必诛者也;有诛者,不必诛者也。以有刑至无刑者,其法易而民全,以无刑至有刑者,其刑烦而奸多。夫先易者后难,先难而后易,万物尽然。明王知其然,故必诛而不赦,必赏而不迁者,非喜予而乐其杀也,所以为人致利除害也。于以养老长弱,完活万民,莫明焉。

    【注释】

    [1]居:安处。

    [2]功:通“工”,事。

    【译文】

    要使百姓住在他们乐于居住的地方,使他们从事有利于自身的工作,奖励他们所赞成的事情,惩罚他们所厌恶的行为,保证百姓的余财不被侵犯,引导百姓不受刑罚。使百姓不受刑罚,必须做到有罪必罚;百姓有受刑的,才是没有坚持有罪必罚造成的。从有刑到无刑,使法律变得简易,而人民得到保全;从无刑到有刑,法律就将烦琐而恶人反会增多。所以先易者后难,先难而后易,万事都是如此。明君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该罚的绝不赦免,该赏的绝不拖延,这不是因为君主喜欢赏赐和乐于杀人,而是要为百姓兴利除害。对于养老扶幼,保全万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原典】

    夫不法法则治[1]。法者,天下之仪也[2],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县命也[3]。故明王慎之,不为亲戚故贵易其法,吏不敢以长官威严危其命,民不以珠玉重宝犯其禁。故主上视法严于亲戚,吏之举令敬于师长,民之承教重于神宝[4]。故法立而不用,刑设而不行也。夫施功而不钧[5],位虽高,为用者少;赦罪而不一,德虽厚,不誉者多;举事而不时[6],力虽尽,其功不成;刑赏不当,断斩虽多,其暴不禁。夫公之所加,罪虽重,下无怨气;私之所加,赏虽多,士不为欢。行法不道,众民不能顺;举错不当[7],众民不能成。不攻不备,当今为愚人。

    【注释】

    [1]法法:第一个“法”读“废”,废弃。

    [2]仪:仪表,准则。

    [3]县:通“悬”,牵挂。

    [4]神宝:即神保,代表祖先受祭的活人,这里借指祖先。

    [5]钧:通“均”,均衡,引申为衡量。

    [6]不时:不合时令。

    [7]错:通“措”。

    【译文】

    不废弃法制才能管理好国家。法,是天下的仪表,是用来解除疑难而判明是非的,是与百姓生命攸关的。所以明君对于法非常慎重,绝不为亲戚故旧和显贵而更改法律,官吏不敢利用长官权威破坏法令,百姓不敢利用珠宝贿赂触犯禁律。君主把法律看得比亲贵还重要,官吏把行令看得比师长还崇高,百姓把接受政教看得比祭祀祖先还要神圣。这样,法虽然建立起来,实际上并不需要动用;刑罚虽然确立,实际上并不需要执行。如果赏功制度不公平,赏给的官位再高,肯效力的人也会很少;赦罪尺度不一致,施予的恩德再大,不赞成的人也会很多;举事不合时令,即使把力量用尽,效果也不会好;判刑不合法度,即使人再多,暴乱也制止不住。按公法行事,刑罚即使重,下边的人也没有怨气;按私意行事,赏赐即使多,战士也不会受到鼓励。执行法令不公道,民众就不会顺从;措施不得当,民众就不会赞成。因此不研习法度,不完善法度,就应当叫作愚人。

    【原典】

    故圣人之制事也,能节宫室、适车舆以实藏[1],则国必富、位必尊;能适衣服、去玩好以奉本,而用必赡、身必安矣。能移无益之事、无补之费,通币行礼,而党必多、交必亲矣[2]。夫众人者[3],多营于物,而苦其力、劳其心,故困而不赡,大者以失其国,小者以危其身。凡人之情,得所欲则乐,逢所恶则忧,此贵贱之所同有也。近之不能勿欲,远之不能勿忘,人情皆然。而好恶不同,各行所欲,而安危异焉,然后贤不肖之形见也。夫物有多寡,而情不能等;事有成败,而意不能同;行有进退,而力不能两也。故立身于中,养有节;宫室足以避燥湿,食饮足以和血气,衣服足以适寒温,礼仪足以别贵贱,游虞足以发欢欣[4],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坟墓足以道记。不作无补之功,不为无益之事,故意定而不营气情。气情不营则耳目穀[5],衣食足;耳目穀、衣食足,则侵争不生,怨怒无有;上下相亲,兵刃不用矣。故适身行义,俭约恭敬,其唯无福,祸亦不来矣;骄傲侈泰,离度绝理,其唯无祸,福亦不至矣。是故君子上观绝理者以自恐也,下观不及者以自隐也。故曰:誉不虚出,而患不独生,福不择家,祸不索人,此之谓也。能以所闻瞻察,则事必明矣。

    【注释】

    [1]适:节制。

    [2]党:同党,同类。

    [3]众人:指一般的君主。

    [4]虞:通“娱”。

    [5]耳目穀:耳聪目明。穀,善。

    【译文】

    因此,圣明的君主行事,能够俭治宫室。节省车驾,以此来充实国家储备,这样,国家必富,威望必高;能够俭省衣服、抛弃玩好之物来加强农业生产,这样,他的财用必足,地位必然巩固。能够摆脱无益的活动、无效的开支,来进行通币行礼的外交活动,那么盟国必多而关系必然亲睦。至于一般的君主,多追求物质享受,并为此费力操心,国家会为此弄得困顿不堪而国用不足,严重的可致亡国,较轻的也危害自身。人的常情是:满足了要求就高兴,碰上厌恶之事就忧愁,这是不论地位高低的人都如此的。对接近的东西不能不追求,对远离的东西不能不遗忘,人情也莫不如此。然而每个人的好恶不同,各行所好,结局的安危则不一样,于是贤与不肖也就区别出来了。物产有多有少,而人的欲望却不能和它吻合;事情有成有败,而人的意愿却不能和它一致;行动有进有退,而人的力量却不能和它适应。所以为人行事要保持适中,生活享受要有节制:宫室足以避燥湿,饮食足以和血气,衣服足以御寒热,礼仪足以别贵贱,游乐足以发欢情,棺椁足以安朽骨,葬服足以裹尸体,坟墓足以作标记就行了。不做无补之功,不做无益之事,这样就意气安定而思想感情不受迷惑。思想感情不受迷惑则耳目聪明、衣食丰足;耳聪目明、衣食丰足,就不会彼此争夺,不会互相怨怒,上下可以相亲,就不会动用武力了。所以,克制自身,遵行仪法,再加上节约谨慎,即使不会得福,也不至于灾祸临头;骄傲奢侈,背离法度,违反常理,即使没有祸害,幸福也不会来临。因此,君子一方面要从违背常理的人身上吸取教训,警惕自己;另一方面又要从努力不足的人身上取得借鉴,而自行反省。所以说,荣誉不凭空出现,忧患不会无故发生,幸福不主动选择人家,灾祸不自动找到人的头上,就是这个意思。能用自己的亲身见闻探察反省,事理就清楚了。

    【原典】

    故凡治乱之情,皆道上始。故善者圉之以害[1],牵之以利[2]。能利害者,财多而过寡矣。夫凡人之情,见利莫能勿就,见害莫能勿避。其商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续日,千里而不远者,利在前也。渔人之入海,海深万仞,就波逆流,乘危百里,宿夜不出者[3],利在水也。故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深源之下,无所不入焉。故善者势利之在[4],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来,不烦不扰,而民自富。如鸟之覆卵,无形无声,而唯见其成。夫为国之本,得天之时而为经,得人之心而为纪。法令为维纲,吏为网罟,什伍以为行列,赏诛为文武[5]。缮农具当器械,耕农当攻战,推引铫耨以当剑戟[6],被蓑以当铠襦[7],菹笠以当盾橹[8]。故耕器具则战器备,农事习则功战巧矣[9]。

    【注释】

    [1]圉:通“御”,阻止,防范。

    [2]牵:牵引,引导。

    [3]宿夜:指昼夜。

    [4]势:同“执”。

    [5]文武:指军队的鼓和金。文,指鼓,击鼓则前进。武,指金,鸣金则收军。

    [6]铫(yáo):古代一种大锄。耨(nòu):除草的农具。

    [7]被:通“披”。襦:上衣,这里指铠甲。

    [8]菹笠:斗笠。菹,通“组”,编织。橹:大的盾牌。

    [9]功:通“攻”。

    【译文】

    大凡治乱的根源,都从上面开始的。所以,善治国者要用“害”来约束人们,用“利”来引导人们,能掌握利害,就能增加财富而减少过错。凡人之常情,见到利益没有不追求的,见到危害没有不想躲避的。商人做买卖,一天赶两天的路,夜以继日,千里迢迢而不以为远,是因为利在前面。渔人下海,海深万仞,仍在那里逆流冒险,航行百里,昼夜都不上岸,是因为利在水中。所以,利之所在,即使是千仞的高山,人们也要上;即使在深渊之下,人们也愿意进去。所以,善治国者,掌握住利的源泉所在,人民就自然顺服而甘心接受,无须推动,他们也会前进;无须引导,他们也会跟来,那样,不烦民又不扰民,而人民自会富裕。这就像鸟孵卵一样,不见其形,不闻其声,小鸟就破巢而出了。治国的根本,掌握天时叫作“经”,收得民心叫作“纪”。法令好比网罟的大纲,官吏好比网和罟,居民编制好比军队的行列,赏罚好比进退的金鼓。整治农具以当武器,利用耕作以当攻战,锄好比剑戟,披蓑好比铠甲,斗笠好比盾牌。这样,农具完备则如武器完备,农事熟习攻战也精巧了。

    【原典】

    当春三月,萩室熯造[1],钻隧易火[2],抒井易水[3],所以去兹毒也[4]。举春祭,塞久祷[5],以鱼为牲,以糵为酒,相召[6],所以属亲戚也[7]。毋杀畜生,毋拊卵[8],毋伐木,毋夭英,毋拊竿,所以息百长也。赐鳏寡[9],振孤独[10],贷无种,与无赋,所以劝弱民。发五正[11],赦薄罪,出拘民,解仇雠,所以建时功施生谷也。夏赏五德,满爵禄,迁官位,礼孝弟,复贤力,所以劝功也。秋行五刑,诛大罪,所以禁淫邪,止盗贼。冬收五藏,最万物,所以内作民也[12]。四时事备,而民功百倍矣。故春仁、夏忠、秋急、冬闭,顺天之时,约地之宜,忠人之和[13],故风雨时,五谷实,草木美多,六畜蕃息,国富兵强,民材而令行,内无烦扰之政,外无强敌之患也。

    【注释】

    [1]萩(qiū)室:焚萩熏烤的房间。萩,一种蒿类植物。熯:古代的“然”字,燃烧。造:古通“灶”。

    [2]钻隧易火:古时钻燧取火,因四季不同而改用不同的木材,即所谓“钻隧易火”。

    [3]抒井:淘井。

    [4]兹:其中,本身的意思。

    [5]塞:旧时祭祀酬神之称。久祷:求长久的祈祷。

    [6]糵(niè):酒曲,指酿酒用的酵母。

    [7]属:集合。

    [8]拊:击打。

    [9]鳏(guān)寡:老而无妻为鳏,老而无夫为寡。

    [10]振:同“赈”。

    [11]五正:泛指各种政令。

    [12]内:通“纳”,接纳、收纳。作民:耕作的人,指农民。

    [13]忠:通“中”,适应、符合。

    【译文】

    正当春季三月,点燃灶火熏烤房间,更换钻燧取火的木料,淘井换水,为的是消除其中的毒气。举行春祭,祈祷不生疾病,用鱼做供品,用曲做成米酒,互相宴请,为的是密切亲戚关系。不屠杀幼畜,不打剥禽卵,不砍伐树木,不伤害幼苗,不损伤嫩笋,为的是保养万物生长。帮助鳏寡,赈济孤儿独子,贷放种子给无种子的农户,救助无力纳税的人家,为的是劝勉贫弱人民。颁发各种政令,赦免罪轻的人,放出拘押的人,调解纠纷,为的是及时完成农事、促进粮食生产。在夏季时节,奖赏各种有德的行为,加爵禄,提官职,礼敬孝悌卓著的人,为艰苦劳动者免除徭役,为的是鼓励人们努力工作。在秋天,行使各种刑罚,处杀罪大恶极的人,为的是禁止淫邪,根除盗贼。在冬天,做好五谷收藏,收聚各类产品,为的是收纳农民贡税。一年四季的工作安排齐备,人民的生产效益就能百倍于前。这样,春天仁慈,夏天忠厚,秋天严峻,冬天收藏,顺从天时,符合地利,再合乎人和,就可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草木繁茂,六畜兴旺,国富兵强,人民富裕而法令通行,国内没有烦民扰民的政治,外部也没有强敌入侵的祸患了。

    【原典】

    夫动静顺然后和也,不夫其时然后富,不失其法然后治。故国不虚富,民不虚治。不治而昌,不乱而亡者,自古至今未尝有也。故国多私勇者其兵弱,吏多私智者其法乱,民多私利者其国贫。故德莫若博厚,使民死之;赏罚莫若成必[1],使民信之。夫善牧民者,非以城郭也,辅之以什,司之以伍。伍无非其人,人无非其里,里无非其家。故奔亡者无所匿,迁徙者无所容。不求而约,不召而来,故民无流亡之意,吏无备追之忧。故主政可往于民,民心可系于主。夫法之制民也,犹陶之于埴[2],冶之于金也。故审利害之所在,民之去就,如火之于燥湿,水之于高下。

    【注释】

    [1]成必:通“诚必”,诚实坚定。

    [2]埴:制作陶器时和泥的容器。

    【译文】

    动静得宜国事才能协调,不误农时国家才能富裕,不失法度国家才能安定。所以国家没有无缘无故富起来的,人民没有无缘无故治理好的。没有治理而国家昌盛,没有动乱而国家灭亡,自古及今是不存在的。所以说,国家勇于私斗的人多,其兵力削弱;官吏中多奸诈私巧,其法度就混乱;人民图谋私利的人多,国家就陷于贫穷。因此,施德必须广博厚重,人民才会以死报效;赏罚必须情实坚决,使人民才会诚信服从。善于治理人民的君主,不是依靠内城外郭,而是依靠什、伍的居民组织来管理。使伍中没有非本伍的人,人们没有不住在本里的,里内没有非本里的人家。这样,逃亡者就无处隐藏,迁徙者也无处容身了。不用强求人们就受到约束,不用召唤人们就自动前来,这样,人们就没有逃亡的年头,官吏无戒备、追捕的麻烦。这样,君主的政令可以贯彻于民间,民心也可以由君主掌握了。用法制来管理人民,就像粘土进入陶盆,冶金治理金属一样。只要判明利害的所在,人民的选择,就像火避湿就干,水避高就低一样简单。

    【原典】

    夫民之所生,衣与食也;食之所生,水与土也。所以富民有要,食民有率,率三十亩而足于卒岁。岁兼美恶,亩取一石,则人有三十石,果蓏素食当十石[1],糠秕六畜当十石[2],则人有五十石。布帛麻丝,旁入奇利[3],未在其中也。故国有余藏,民有余食。夫叙钧者[4],所以定多寡也;权衡者,所以视重轻也;户籍田结者[5],所以知贫富之不訾也[6]。故善者必先知其田,乃知其人,田备然后民可足也。

    【注释】

    [1]果蓏(luǒ):瓜果。

    [2]秕(bǐ):没有结实的谷,秕谷。

    [3]旁入奇利:指其他的额外收入。

    [4]叙钧:丈量土地。

    [5]结:契约文书。

    [6]訾:齐。

    【译文】

    百姓赖以生活的,是衣和食;食物赖以生产的,是水和土。所以使人民富裕是有要领的,满足民食是有标准的,大约是一个人有三十亩地就可以保证全年生活。按好坏年景平均计算,亩产一石,则每人有三十石。瓜果蔬菜相当十石粮食,糠皮瘪谷与畜产相当十石粮食,那么每人共五十石。而布帛麻丝,其他非正常的多出收入,还没有计算在内。于是,国家有积蓄,人民有余粮。叙钧,是用来算多少的;权衡,是用来计量轻重的,户籍和田册是用来了解贫富差别的。所以,善治国者,一定要先了解田地的情况,才能了解人的生活状况,土地够用,人民生活才能富足。

    【原典】

    凡有天下者,以情伐者帝,以事伐者王,以政伐者霸。而谋有功者五:一曰,视其所爱,以分其威,一人两心,其内必衰也,臣不用,其国可危。二曰,视其阴所憎,厚其货赂,得情可深,身内情外,其国可知。三曰,听其淫乐,以广其心,遗以竽瑟美人[1],以塞其内;遗以谄臣文马,以蔽其外。外内蔽塞,可以成败。四曰,必深亲之,如典之同生,阴内辩士[2],使图其计;内勇士,使高其气;内人他国,使倍其约[3],绝其使,拂其意,是必士斗。两国相敌,必承其弊。五曰,深察其谋,谨其忠臣,揆其所使[4],令内不信,使有离意。离气不能令,必内自贼[5]。忠臣已死,故政可夺。此五者,谋功之道也。

    【注释】

    [1]遗(wèi):赠送。

    [2]内:通“纳”,下文同。

    [3]倍:通“背”,违背。

    [4]揆:违背,不合,引申为分离、离间。

    [5]贼:杀害。

    【译文】

    凡是据有天下的君主,靠人心取天下的可以称帝,靠事业取天下的可以称王,靠征战取天下的可以称霸。至于谋攻敌国的计谋则有五种:第一,亲近敌国君主的爱臣,设法削减他在国内的权威,使他怀有二心,对君主的亲近程度必然衰退,大臣不为君主效力,国家就有危险了。第二,了解敌国君主憎恶的大臣,设法加强贿赂,这可以深刻了解敌情,有人身居国内,里通国外,其国家实况就可了解了。第三,了解敌国君主的喜爱淫乐,就设法消磨他的意志,送给他乐队美人,使他在宫内受到蒙蔽;送给谄媚的侍臣美丽的乘马,使他在宫外受到蒙蔽。内外都被蒙蔽,可以促成其国败。第四,尽量同敌国表示亲密,形同兄弟,暗中派智辩之士帮助他图谋别国,派勇力之士投奔他使之神气十足,又暗中派人到别国去,唆使别国同他背约、断交、反目,这样他们必然争斗起来。两国开战,就必能趁着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战胜他。第五,深入了解敌国君主的谋划,谨慎地尊重他的忠臣,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使他们在内部互不信任,离心离德。离心离德就不能意见相合,就一定在内部自相残杀。忠臣被杀,就可以夺取他的政权。这五者,便是谋攻敌国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