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的一夜,大傻哥的左手算是彻底废了。还好有大表哥陈爱国的帮助,江沂又回到了学校。
先是大龙哥哥,后是大傻哥;江沂实在不想再因为自己而祸害身边的人了。
玩归玩闹归闹,他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他要读书,要改变命运;要走出这个落后,暴力的蛮荒时代。
他在书桌上刻下了四个大字:好好做人。然后发现自己整个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班主任今天又带来了一篇新的课文,题目叫做《我与地坛》。
作者史铁生身残志坚的感人事迹让同学们对他充满了敬意。
下课之前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一个作文题目关于这篇课文的读后感,要求不少于五百字。
到了第二天上课,老师开始在班上读同学们的优秀作文。
前三名分别是林晓琴的《光阴的故事》,江沂《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还有一位同学写了一篇《上帝已死》。
林晓琴写的奶奶,江沂写的自己的母亲,而另一个女生全篇文章都是关于哲学的思考对于当时那个年纪来说,似乎没有几个人听得懂,甚至觉得那个女生很不正常。
下课时间,满怀好奇的江沂来到那个女生面前。
“你说上帝已死,那关我们活着的人什么事呢?”
“尼采,听说过吗?”
“没有。”
女孩一脸不屑,朝他摇了摇头。
“小屁孩,滚一边玩去吧!连尼采都不知道,你还能知道啥啊?”
“不是我说你这位同学怎么这样子,我好好来请教你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明白吗?”
“不是,你总得先告诉我你名字吧?”
“你自己查啊?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女孩说完便一个人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看着远处的群山,眼角似乎满是忧郁。
林晓琴走过来拉住了江沂。
“好啦!人家是女孩子,你说话客气点啦!她叫刘小倩和俺一个村的。以后有机会认识的。”
“还是咱们家晓琴明事理,走吧去小卖部俺请你吃奶片。”
“都多大人了,谁还吃那个呀?”
“去不去?”
“我去还不行吗?和女孩子讲话你就不能多点耐心吗?”
“好的,林大小姐这边请。”
到了放学之后,大傻哥还在养伤便没有来学校。经过昨晚的事件以后,江沂也不想在学校门口过多逗留了。哪怕刚刚还有警车巡逻过,他还是不太放心。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孩子们打架的吵闹声;本来不想插手的,可是人群中出现了刘小倩的身影。
一个女孩子保护着身后不敢抬头的小弟弟,而围着他们的同学正是自己同村的小伙伴。
眼瞅着事态不对,江沂冲了上去,挡在他们面前。
“猴哥,给个面子!刘小倩是俺的女人,你们不准欺负她。”
“那行!俺们也不打算欺负女人,但他身后那个小崽子偷了俺们的书皮子,你说这事能这么算了吗?”
那个小男孩仗着有人出头,便小声的叫唤了起来。
“我没有偷!明明是王小二输给我的,愿赌服输。”
“哟嚯!还来劲了是吧!兄弟们给我打!”
“你们都给我住手!我三斤说话现在是不好使了吗?你们难道忘了二小的王小胖什么结果吗?”
江沂撂下狠话,同村的几个男孩便退了回去。
猴哥还是一脸不服气,走上前来。
“三斤的面子呢咱们可以给!但是他偷得书皮得出个价吧?”
“多少钱,你说?俺江沂给了!”
“行行行!也不多就给十块钱吧!谁让你大伯是咱们村千元户呢?”
江沂摸遍了全身口袋,还有不到五块钱,悉数拿出来递给了猴哥。
“都给你了拿去吧!以后不要再为难她们姐弟俩了!”
猴哥拿着钱数了数。
“小三斤,这数不对啊?”
江沂大声喊道,“咋滴!还登鼻子上脸了是吧!大傻哥出来削他们!”
几个人一听到大傻哥的名字都跑散了。
就这样江沂护送刘小倩姐弟俩回了河西村。
第一次有同学上门,刘小倩的母亲留他在家里吃了晚饭。
几个大白馒头,一些酸菜,一碗鸭蛋汤。
江沂也没有嫌弃,拿起碗筷便炫了个精光。
刘小倩的家就在南河畔,与江沂家的距离其实只隔了一条一百米宽的小河,但是绕过去需要步行四十分钟。
两人蹲坐在河边,吹着晚风;弟弟给他们拿来了一些水果。
“刘小倩,你还没告诉我尼采到底是谁呢?”
“哈哈哈!你还记得他啊?一个哲学家而已!”
“他很有名吗?他说过那些名言俺也学一学!”
“算了吧!他的话不适合你!”
“你就告诉俺嘛!”
“他说上帝已死!”
“啊这?俺们又不信上帝,上帝死不死的关俺们什么事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宗教信仰不同,但是人和人的心灵都是相通的,用心感受总能找到你需要的答案。”
“这么深奥的吗?刘小倩你确定你只是一个初中生吗?”
风又起时,刘小倩的脸上突然变得忧郁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
“可是俺还想多听听刘老师讲课呀!”
“刘老师?哈哈哈……我配吗?”
“怎么不配呢?你刘小倩就是俺三斤心中最好的老师!”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江沂是不爱学习的小混蛋!”
“额……俺是有点诨名!可是俺也想好好做人啊!”
“好好做人!你看这一汪河水,到了夜晚全是漆黑一片。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是这河里的一叶浮萍;身在黑暗之中,没有人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那你说说,要是那个尼采也生活在俺们这个时代,他会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大不了跳进河里淹死算逑!”
“刘小倩,你咋老这么消极呢?相信俺,有俺江沂在,俺们南山镇的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的!”
“世界之如我,我就是世界!世界如我,便没有世界!这个世界人人都有罪,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生而为人就要接受命运的惩罚,因为上帝已死……”
回到家里,刘小倩这段话在江沂脑海里回荡,他怎么也读不懂刘小倩这个人,也读不懂尼采,读不懂当下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