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庆云宋海常
1911年发生在四川的保路运动，是立宪派士绅和同盟会党人组织发动的一场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和清政府出卖路权、剥夺川人自办川汉铁路权利的爱国民主斗争，是辛亥革命爆发的序幕和前奏曲。对此，孙中山曾说过：“若没有四川保路同志会的起义，武昌革命或者还要迟一年半载。”本文记述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始末，对青年朋友们了解这段历史大有裨益。
自鸦片战争以来，清朝国势不振，帝国主义列强势力大肆入侵，尤以攫取我国内地通向边境、海防的铁路主权为重点。特别是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以后，英、法、德、美诸国都在勾结、逼迫清政府，谋求川滇、川汉、粤汉铁路的修筑、经营权。四川民众诚恐路权丧失，国土沦丧。时有川籍留日学生同乡会及蒲殿俊、肖湘、邵从恩等在东京成立的川汉铁路改进会和同盟会员张知竞等，先后倡议，由川人自筹资金修建川汉铁路，并率先认股集资带动，又经全省官绅协力赞助，于1903年由川督锡良上奏清光绪朝廷，获准由川省官商自办，1907年锡良迫于众议又奏请改为商办，以抵制外人的觊觎。在设立于成都的川汉铁路公司正积极进行商民自办铁路之际，英、法、德、美四国对清宣统政府大肆施加压力，反对川汉、粤汉铁路改归商办自修，而强求贷款修筑权。清廷屈于压力，竟于1911年5月上旬发布上谕，宣布铁路干线“均归国有，定为政策”；将已允许由有关省区人民自行集资修筑这两条铁路的成案取消，转而“特借英、法、德、美四国银行壹千万英镑，日本横滨银行壹千万元”。继而派邮传部大臣盛宣怀签订了借款合同。规定把这两大铁路交由这些债权国派人主持修建，并在路成之后，40年内亦由他们控制营运。
清政府这种卖国行径，立即遭到川、鄂、湘、粤四省人民的反对，川人抵抗尤为强烈。在四川立宪派首领、谘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以及著名士绅颜楷、张澜等人的领导下，川汉铁路公司临时股东大会决定发出措词激烈的文电，呈请护理总督王人文向清廷代奏，要求清廷撤回收路借债的成命。清政府又断然拒绝，并由盛宣怀和清廷委任的督办川汉、粤汉铁路大臣端方，于6月1日（农历五月初五日）发出“歌电”，声称不仅要强行收回川人自建川汉铁路的权益，并要将川人筹集的修路股款全部接收，换成国有铁路股票。正如川人所说：“朝廷不仅要夺路，而且要谋财。”在群情愤激之下，川人于6月17日在川汉铁路公司组成了有谘议局议员、铁路股东和工农大众参加的四川保路同志会；全省各州、县、镇、乡很快响应，也遍设保路协会（分会），并成立了“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与清政府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7月，清邮传部又使用阴谋手段，以国有铁路驻宜昌总理的官职和优厚薪俸为诱饵，由盛宣怀收买了川汉铁路公司驻宜昌总理李稷勋，未经成都的总公司同意，端方即接收了李所掌管的川人自建铁路股金现银700余万两，使川人愤怒万分。随即掀起了声势浩大的保路运动。
清廷7月底电饬赵尔丰兼程赴成都接任四川总督，强行压制保路民众，更加激怒川人。8月下旬，川汉铁路临时股东总会和保路同志会连续开会作出决定，遍发全省，自8月25日起，“全川一律罢市、罢课，一切厘税杂捐概不缴纳，以股息抵交正粮”，以示抗议。9月1日又进一步通告全国，“声明以后不担任外债分厘”。反清风潮愈烈。新任总督赵尔丰和驻成都满将军玉昆等，鉴于形势严重，曾会同全省文武大员联名电奏清廷，请求将收路借债大事，交资政院审议后施行，以图缓解民愤，免“激生意外”。清政府仍不允，反电令赵尔丰对川人的抗争行动“切实弹压”，“将倡首数人严拿惩办”，“以销患于未萌”。并加派端方速率鄂军入川，“剿办路事”。
赵尔丰恐清廷派端方来川取代自己，咎其奉旨不力。他为了保住官位，遂于9月7日（辛亥年七月十五日）上午，假借通知保路要人到总督署看邮传部电报为名，将谘议局和川汉铁路公司临时股东总会及保路同志会主要领导人蒲殿俊、罗纶、颜楷、张澜、彭兰棻、邓孝可、江三乘、叶秉诚、王铭新九人诱骗到督署扣捕，并欲当场杀害，因经玉昆将军劝阻而未遂。同一天赵还派兵拘捕了惊闻诸士绅被捕而义愤地自请逮捕的成都府学教授蒙裁成，四川高等学堂学生阎一士和电报局长胡嵘三人。并电湖北总督拘押四川省谘议局副议长、保路同志会赴鄂代表肖湘于武昌。又下令将川汉铁路公司和保路同志会封闭，派兵驻守，不准继续活动。
当天，成都市民对赵尔丰的暴行万分震怒，全城各街鸣锣传信。他们立即手执信香，头顶光绪皇帝牌位，奔赴总督衙门环跪请愿，营救蒲罗诸君。原本在清朝历任官职中就滥杀平民，有“屠夫”之名的赵尔丰，又恶性复发，当即下令其巡防军营务处总办田征葵指挥卫队开枪，将请愿民众打死30余人，击伤者甚众，震惊全国。同盟会员曹笃、朱国琛等立刻书写“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木牌，投入岷江顺流而下，发出“水电”，传遍川西和川东。全川人民和地方哥老会在保路同志会和同盟会革命党人的领导发动下，迅即拿起武器，组成保路同志军，武装反抗清廷。省城附近州县的同志军在新津侯宝斋、华阳秦载赓、温江吴庆熙、郫县张尊等人率领下，从9月7日晚起，即由南路、东路和西路冒雨向成都进军，在近郊红牌楼、武侯祠、牛市口、犀浦等地挫歼部分清军。
9月中旬，川西南各州县的哥老会首领如崇庆县孙泽沛、彭县刘丽生、灌县陈捷先、双流彭子鸿、仁寿邱志云以及同盟会员龙鸣剑、王天杰等，也纷纷从各地率同志军共20余万人增援围困成都，并在郊外与清军激战数十次，伤亡达数千人，仍誓死保路反清，使清廷震恐，赵尔丰胆寒，不得不将被他扣押55天至70天的保路士绅先后释放。
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在四川各地的组织和一批盟员不断从事反清革命活动，他们曾发动过多次起义。辛亥年自保路事起，亦托名保路倒清，乘势举起义旗。留日同盟会见川路风潮剧涌，6月急派吴玉章回川相机引导。吴和王天杰于9月25日在荣县领导起义，建立起革命政权。在赵尔丰制造成都血案前，重庆同盟会和川汉铁路重庆股东分会亦派朱之洪到成都，与在蓉同盟会负责人龙鸣剑、曹笃等密商，由龙约集盟员王天杰、陈孔白、罗子舟、秦载赓、张尊，联络哥老会首领侯国治、孙泽沛、张达三等，于8月4日在资州（今资中）罗泉井密会，议决参加保路同志会，积极组织武装力量，借争路起义反清。自成都血案发生后，他们即分头举起义旗，先率起义民军会同各路保路同志军围攻成都，继又分兵攻占川南和川东北的不少州县。同时，湖北革命党人乘鄂军随端方入川“剿办路事”而武昌较空虚之际，于10月10日发动起义，一举攻占督署，成立了中华革命军政府。在不到两个月内，湘、赣、晋、苏、浙、滇、陕、黔、桂、皖、粤、闽等省，亦相继起义，先后宣布独立。
同盟会员、驻成都龙泉驿清新军排长夏之时，也乘保路斗争高潮和各地民军纷起之机，策动和率领新军一营兵力，于11月5日誓师起义，东下重庆，与革命党人张培爵、杨庶堪、谢持等会师后，于11月22日聚众起义，接管重庆政权，成立了蜀军政府，由张、夏分任正副都督。随即派鄂军中革命党人田智亮率一部起义武装驰赴距成都300里的资州，策动鄂军起义，诛杀端方。起义鄂军随即东下返鄂支持湖北军政府。
赵尔丰困守成都，走投无路，被迫与成都绅士协议，于11月27日将四川政权交由被他拘禁、刚释放不久的蒲殿俊和清陆军第十七镇统制朱庆澜接管，成立大汉四川军政府，由蒲、朱分任正副都督，宣布四川独立自治。但12月8日蒲、朱等在东较场阅兵时，还未及整编归顺的清巡防军突然哗变，乱兵四出洗劫成都一昼夜。在全城恐怖、市民深受兵祸之害的紧迫时刻，军政府军政部长尹昌衡单骑立驰北郊凤凰山，借率标统周骏所属新军三连入城平乱，军政府文官大员罗纶急调保路同志军万人入城震慑，兵乱始止。随即由绅众公推尹昌衡继任都督，罗纶为副都督。继后，尹都督主持军政府，以赵尔丰野蛮屠杀川人，现仍居督署拥兵待起，有煽动兵变罪嫌，为安川平民愤，于12月22日部署重兵包围督署，将赵擒押至皇城，宣数其罪，刀劈后悬首示众。12月31日，重庆蜀军政府也捕杀了化装潜逃的成都血案刽子手田征葵。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总统职。2月12日，清宣统皇帝宣布退位。4月27日，成渝两军政府合并，尹昌衡仍为都督，张培爵任副都督，四川宣告统一。保路运动，至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