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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犬戎席卷镐京城,周室动荡平王迁

    申侯奏疏呈上未久,镐京密探风驰电掣般传来消息,幽王欲令虢公挂帅,即刻伐申。消息如星陨夜空,迅速返回申侯耳畔,使其惶恐不安:“我国弱兵寡,如何抵御王师铁骑?”吕章大夫冷静剖析:“天子无德,废立随心,忠良遭贬,黎民怨声载道,此乃孤立无援之兆。如今西戎兵强马壮,与我申国毗邻,主公亟需修书予戎主,借其兵锋直指镐京,以救王后,迫使天子传位于故太子,此乃扭转乾坤之举。古人云:‘先发制人,机不可失。’”

    申侯认同此策,即刻备下金银财宝一车,遣使者携书信前往犬戎借兵,承诺攻克镐京之日,库府财物任其取之。犬戎主接书,目光炯炯:“中原天子失道,申侯国舅召唤我等铲除昏君,扶持东宫,正合我心意。”

    遂犬戎铁骑如狂风骤雨般横扫而来,天地间充斥着沉重的马蹄声和兵器碰撞的铿锵,仿佛天地间的雄浑乐章骤然奏响,昭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来临。镐京城墙巍峨,但在那气势汹涌的蛮族骑兵面前,显得岌岌可危。

    犬戎主麾下三路兵马,右先锋孛丁凶悍如狮,左先锋满也速迅疾如豹,中间则是戎主亲自坐镇,驾驭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朝着镐京城墙涌去。他们枪尖闪耀寒光,刀光如匹练划破夜空,旗帜翻飞,遮天蔽日,那景象恍如洪荒猛兽破笼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狂烈气息。

    申侯带领的申国军队与犬戎汇合,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夜色中宛如一条蜿蜒的钢铁巨蟒,悄无声息地缠绕住镐京。城中百姓惶惶不安,犬戎的吼声与申国士兵的紧张呼吸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场大战前的独特交响。

    幽王闻变,惊骇不已:“不慎走漏风声,祸起萧墙,我军未发,敌军已动,该如何应对?”

    虢石父献策:“吾王速使人于骊山燃起烽火,诸侯援军必至,内外夹击,定可取胜。”

    幽王依言传令举烽。然诸侯之兵无一响应,皆因前番烽火戏诸侯,此时疑为诈报,故皆按兵不动。幽王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恐惧与绝望在烽火狼烟中摇曳。见援军未至,犬戎昼夜猛攻城池,便对虢石父道:“敌军实力不明,卿可先行试探,朕随后整顿勇士跟进。”虢公虽非沙场宿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率二百辆战车出城迎战。

    虢石父领兵出战,二百辆战车如洪流撞向敌军,然而在这股野蛮力量面前,犹如石沉大海,激起的涟漪瞬间就被淹没。

    战场之上,孛丁挥舞长刀,凌厉攻势如暴风骤雨,虢石父尚未有所反应,便在战车之下化为血泊。

    申侯在战场上目睹虢石父出城,指向戎主言道:“此乃欺君误国之辈,不可放过!”戎主闻之,朗声问:“谁愿擒此贼?”孛丁挺身而出:“末将愿往。”舞刀跃马,直扑虢石父,未及十个回合,虢石父便惨遭孛丁斩于车下。戎主与满也速合力冲锋,喊杀震天,直入城中,所到之处火烧房屋,刀起人落,即便是申侯亦无法阻挡,只能任其肆虐。

    犬戎左先锋满也速,其身影在烽火映照下犹如嗜血的魔神,他挥舞着长刀,刀光如匹练般在夜空中割裂出一道血色轨迹,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疯狂的战火,仿佛一头闯入羊群的饿狼,贪婪而残暴。

    随着一声令下,满也速率领军马如洪水决堤般冲入镐京城,那场景犹如地狱大门洞开,黑暗与死亡的浪潮席卷而来。城墙上的砖石在马蹄践踏下崩裂,每一步落下都像是敲响了丧钟,宣告着这座城市的末日。

    刀光剑影交错,血雾弥漫,哀嚎声与兵刃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悲壮而又恐怖的交响曲。满也速挥刀砍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房屋坍塌,火舌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壁江山。

    他的部下如狼似虎,逢屋则焚,逢人则杀,那一幕幕画面犹如一幅幅血淋淋的画卷在夜色中展开,令人触目惊心。火光中,满也速的身形越来越高大,那双嗜血的眼眸中,折射出血色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刀下颤抖。

    在这宏大的战争舞台上,血与火交织成一首悲歌,镐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染,每一道墙壁都镌刻下战争的残酷与无情。满也速的进军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插入周室心脏,将那曾经的繁荣与尊严彻底撕裂,留给世人一个血色弥漫、哀鸿遍野的惨烈场景。

    幽王未来得及检阅军队,眼见形势恶化,慌忙携褒姒与伯服乘坐马车,仓皇从后宰门逃出。司徒郑伯友紧随其后,高呼:“吾王无需惊慌,臣愿拼死护驾!”

    一行人穿过北门,一路颠簸直奔骊山。途中又逢尹球赶来,告知:“犬戎焚烧宫室,掠夺库藏,祭公已殁于乱军之中!”

    幽王闻之心胆俱裂。郑伯友再次举烽,烽烟直冲云霄,然而援军仍旧未至。犬戎兵追至骊山脚下,将骊宫团团围困,喧嚣之声震天:“昏君休想逃脱!”

    幽王与褒姒抱头痛哭,郑伯友上前言道:“事已至此,臣愿以身家性命保护吾王突围,暂投臣国,再图复兴大计!”

    幽王悔不当初,泪眼婆娑:“朕悔不听叔父之言,今日夫妻父子三人之命运,全仰仗叔父庇护矣!”

    刹那间,郑伯一声令下,骊宫之前烈焰腾空,犹如凤凰涅槃,只为惑乱戎兵视线。他执掌长矛,如同破晓时分划破黑暗的第一缕霞光,引领着幽王从宫后突围而出。尹球守护着褒后与王子,宛如贴身坚盾,紧紧跟随在幽王身后。

    未行几步,犬戎小将古里赤横刀立马,挡住了去路。郑伯眼中燃烧着怒火,狠咬牙关,矛尖对准古里赤,瞬息之间,几个回合交锋,古里赤便惨遭败绩,长矛直透胸膛,坠马倒地。戎兵见状,皆惊骇不已,纷纷退散。

    疾行半里之地,背后却又响起震天动地的追兵呼喊,先锋孛丁率大军紧追不舍。郑伯果断下令,命尹球护驾先行,自己则断后力战,一面拼杀,一面疾奔。然而犬戎铁骑如狂潮般涌来,瞬间将他们分割包围。郑伯虽陷重围,却毫无惧色,手中长矛舞动如龙,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犬戎主下令万箭齐发,箭矢如雨,不论敌我,飞射而来。一代贤侯,竟在这密集箭雨之中英勇赴义。

    左先锋满也速趁乱擒获了幽王的车驾,只见那衮袍玉带之人,正是失魂落魄的幽王。犬戎主毫不犹豫,一刀劈下,幽王与其子伯服瞬息毙命。褒姒美艳依旧,却也因此沦为战利品,被置于轻车之上,带回草原毡帐受尽凌辱。尹球藏匿车中,终究未能逃脱,被戎兵拖出斩首示众。

    回溯时光,幽王在位短短十一年,却因那卖桑木弓箕草袋的男子无意间救下清水河边的妖女褒姒,最终导致她魅惑君心,颠覆后宫,以致今日亡国灭族。

    昔日童谣曾唱:“月升日落,弧矢箕箙,周室将亡。”如今看来,一切早已在宣王时期埋下了注定的伏笔。

    东屏先生墨染诗笺,字字泣血:

    繁华掖庭中,诸方谋欢笑,烽火戏诸侯,映照粉黛红颜娇。

    断绝四方盟约尚可谅,怎忍看国祚消逝于羌戎硝烟缭绕之间。

    陇西居士诗笔蘸史墨,吟哦激昂:

    骊山烽烟笑谈间,犬戎忿恨燃天边;弧矢童谣今朝验,十八载轮回,何人能改写天地定数?

    另一首短诗,讽刺尹球辈奸佞无常:

    巧舌如簧侍君侧,富贵百年梦寐求;

    一朝覆巢同命休,千年唾骂留佞臣名头。

    又一阕词,歌颂郑伯友忠贞不渝:

    石父英勇捐躯,尹氏含冤而逝;郑桓今日以身殉国,三人为周室血洒疆场;

    白骨寂寂立风前,谁又能识此忠魂香?

    此刻,申侯目睹宫中火光冲天,立即调遣本国兵马入宫救援,迅速扑灭火势,首先救出了冷宫中的申后。当他巡视至琼台,却发现幽王、褒姒已然无影无踪。旁人指点迷津:“他们已从北门逃离!”

    推测两人可能前往骊山,申侯急忙率队追赶。途中与戎主车马相遇,各自诉说艰辛。谈及昏君已死,申侯惊愕之余坦诚道:“孤王初衷不过欲铲除王室弊病,岂料竟至如此境地!今后若有悖逆君恩者,必以孤为例教训!”于是急令下属妥善料理尸首,准备厚礼下葬。

    戎主听闻,嗤笑一声:“国舅所言,莫非妇人之仁乎?”

    申侯重返京畿,设宴款待戎主,库中珍宝悉数捧出,更奉上十车金银绸缎,希冀以厚礼满载其欲望,使之满意而归。殊不知,戎主以杀幽王为傲世之功,不仅人马占据京师,更是日日酒池肉林,毫无归国之意,

    犬戎主及其麾下的铁骑,正如一群贪婪嗜血的猛禽,盘踞在京师这片膏腴之地。他们的存在,仿佛化为了百姓梦魇中的黑色飓风,恣意席卷每一寸土地,每一粒谷粮。

    犬戎主的营帐内,盛满了醇酒,酒香四溢,熏染了半个城市,醉人的芬芳却掩盖不住百姓的泪水与哀嚎。池畔堆砌的不仅仅是山一般的牛羊猪豕,更是黎民百姓的血汗与希望。那些肥嫩的肉块,在篝火上滋滋作响,仿佛在嘲讽着底层人民饥饿的肠胃与破碎的梦想。

    犬戎军马横行霸道,所到之处,田园荒芜,屋舍坍塌,市井萧条。他们掠夺粮食,焚烧房屋,践踏尊严,如同猛兽撕咬猎物一般无情。百姓们的哭泣与哀求,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曲曲微不足道的背景音乐,衬托着他们酒池肉林中的狂欢盛宴。

    百姓因而将怨气尽数归咎于申侯。

    申侯无奈之下,秘密书写三封信函,分派人马送往三路诸侯处,共议勤王大计。这三路诸侯分别是北路晋侯姬仇、东路卫侯姬和以及西路秦君嬴开。同时,他又派遣使者奔赴郑国,告知郑伯战死的消息,敦促世子掘突兴师复仇,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这位年轻的世子掘突,年仅二十三岁,身材魁梧,英姿勃勃。闻听父亲战死噩耗,不禁悲愤填膺,一身素衣白裳,率领军马三百乘,昼夜兼程赶来。犬戎主闻讯后,早有防备。

    公子成劝阻道:“我军长途跋涉,疲倦未消,应先挖壕筑垒,静待诸侯援兵齐聚,再合力进攻,此乃万全之策。”

    掘突毅然回应:“父仇不共戴天,何况犬戎正处于骄纵之际,我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出击,定能一举破敌。倘若等待诸侯集结,恐怕军心动摇。”

    于是,掘突指挥军队径直逼近城下。城墙之上悄无声息。掘突厉声责骂:“犬戎鼠辈,为何不敢出来一决生死?”

    城墙上一片死寂,偃旗息鼓,仿佛一座沉睡的石兽,静静地俯瞰着这群复仇的勇士。掘突怒吼挑战,城头却无丝毫回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压抑。

    掘突催促部下整备攻城器械,弓箭手严阵以待,盾牌手构筑防线,攻城锤、云梯依次排列,准备强行破城。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为父报仇雪耻。

    然而,就在这一刻,丛林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锣声,那声音犹如雷霆炸裂,瞬间打破了战场的沉寂。紧接着,一股黑压压的敌军从茂密的林丛中蜂拥而出,他们如狼似虎,气势汹汹,显然是蓄谋已久的伏兵。

    掘突闻声脸色骤变,他迅速调整战略,指挥士兵列阵迎敌。然而,还没等他们稳定阵脚,城头上的锣声再度敲响,原本紧闭的城门豁然洞开,又一支犬戎军队如洪水般冲了出来,与背后的伏兵形成掎角之势,对郑军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

    公子成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焦急地提醒掘突:“世子,敌人早有预谋,恐我军难以抵挡。此刻需速退,择机再战!”

    但掘突心中的愤怒与悲痛交织,他紧握长枪,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强敌,毫不畏惧地回应:“今日无论生死,誓要与犬戎一决雌雄!”言罢,他亲自冲锋在前,试图以个人的勇猛激发全军斗志。

    这场突如其来的伏击战,犬戎的策略布局精密,利用地形优势,内外夹击,使得郑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战场上,刀光剑影,金戈铁马,每一次碰撞都激起火花四溅,震耳欲聋的呐喊与兵器交击之声交织成一首悲壮的战歌,那紧张激烈的战斗场面,直让人血脉偾张,心绪澎湃。然而,郑军终究因为仓促应战,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最终只能在重重包围之下溃败而逃。

    戎兵穷追不舍,直至三十里外才撤回。

    掘突整顿残兵,对公子成愧疚道:“孤不听卿良言,导致战败,如今该如何应对?”

    公子成提议:“濮阳距离此处不远,卫侯姬和经验丰富,何不投奔于他?郑卫联手,或许能够达成复仇心愿。”掘突采纳建议,决定前往濮阳。

    约行两日,前方尘土飞扬,众多兵车如墙而至,当中一位诸侯,身着锦袍金带,面容苍老,银发飘逸,俨然一副超凡脱俗的神仙姿态,此人正是八十高龄的卫武公姬和。掘突见状,连忙停车高呼:“我是郑国世子掘突,犬戎侵犯京师,家父阵亡,我军又败,特来寻求援助。”

    卫武公拱手宽慰:“世子无需忧虑,孤将以举国之力勤王,听说秦、晋两国的兵马也将很快到达,有何惧怕犬戎之辈?”

    掘突沉稳如山,一手挽住车辕,决然掉头,重返镐京,仅二十里之外,便分兵布阵,暗藏锋锐,左右结寨,森然壁垒,恰似一双铜铸铁铸的巨爪,牢牢扼守在通往京城的咽喉之道。

    探马疾驰而返,火急禀报:“西隅之上,金鼓震天,车轮轰鸣,一面绣旗猎猎招展,其上赫然书写着一个傲视乾坤的‘秦’字。”武公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赞许,低声道:“秦虽附庸,却因戎俗熏陶,其士卒刚猛剽悍,实乃犬戎心中之刺也。”话语未落,北境探子又疾步闯入:“晋国雄师已至,已在北门构筑营寨,严阵以待。”武公听罢,不禁抚须而笑,眼中闪烁着振奋:“秦晋二强并肩而来,大事可期矣!”旋即差人飞报两国君主,瞬息间,秦襄公、晋侯皆至武公帐内,相互慰劳,互诉辛劳。

    众人瞩目之下,一身缟素的掘突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二君询问其身份,武公慨然答曰:“此乃郑国世子,肩负国仇家恨,矢志复仇。”随之将郑伯遇难,幽王罹难的惨烈经过娓娓道来,二君听罢,无不黯然神伤,长叹连连。

    武公低眉垂首,谦逊道:“老朽年高智衰,唯知忠义二字,不敢推诿。今日荡涤蛮夷,实仰赖列位之力。然此刻情势之下,欲问诸君,有何良策,可破敌于顷刻?”

    秦襄公目光炯炯,智珠在握,徐徐道:“犬戎之流,贪图不过金银女子,以为我等兵马新至,疏于防范。今夜三更,我等可分兵三路,东、南、北三方同时进击,故意空出西门,予其一线生机。届时,郑世子率精锐隐匿于西门之外,待其败逃而出,猝不及防之际,予以致命一击,如此,胜负之局便在我手矣!”

    武公抚掌称妙,赞赏之情溢于言表,此计之巧,恰似黑夜繁星点破迷雾,智慧之光熠熠生辉。四周虽烽火连天,却掩盖不住智者运筹帷幄。

    话锋转换,再谈申侯闻四国兵马压境,心头狂喜若春雷乍响,秘密与小周公咺研议:“待敌攻城之际,此处开门响应。”于是巧施离间,劝犬戎主先遣右先锋孛丁率部分兵力押送宝货财帛回国,削弱其军力;又怂恿左先锋满也速倾巢而出,率军迎敌。犬戎主信以为真,依计而行。

    满也速雄踞东门外,与卫军对峙,约定次日决战。谁知三更时分,卫军突袭其营寨,满也速骤然跃马提刀,却发现戎兵四处溃逃,独木难支,最终只能落荒而逃。此时,三路诸侯趁夜破城,申侯早已设下圈套,城门洞开,三军一涌而入,无人抵挡。

    犬戎主梦中惊醒,跨马疾奔西门,仅带少数亲随。未曾想,途中遭遇郑世子掘突截击,身处绝境,幸得满也速收拢残兵前来支援,一番激战后才得以突围。

    黎明时分,掘突并未穷追不舍,而是率军入城与众诸侯会合。与此同时,那位曾艳冠群芳的褒姒,不堪命运剧变,自缢身亡。胡曾先生有诗叹曰:

    华美宫廷曾母仪天下,如今沦落异域做蛮妇。

    终究难逃悬梁之苦,怎比当初身为宠妃乐逍遥?

    申侯设宴款待四路诸侯,席间首席卫武公放下筷子,起身道:“国家破碎,君王陨落,此刻岂是吾等把盏言欢之时乎?”

    诸侯们闻此,纷纷起身拱手,齐声道:“愿聆听教诲。”

    武公神色庄重:“国不可一日无君,现今故太子尚在申国,宜迎立为王,诸位以为如何?”

    秦襄公接口赞许:“君侯此议,正是文、武、成、康之遗志再现。”

    郑世子掘突亦挺身而出,慷慨陈词:“鄙人虽无尺寸之功,但迎立新王一事,愿竭力效劳,以继承先司徒之宏愿。”

    武公听罢,欣喜万分,举杯嘉许。席间,众人迅速拟就表章,备妥銮驾,各国皆欲派遣兵马协助。

    然而掘突淡然一笑:“此次并非赴战场,无需大军压阵,单凭本国兵马足矣。”

    申侯慷慨表态:“鄙国愿献车马三百乘,为太子保驾护航。”

    次日,掘突启程前往申国,迎接太子宜臼登基为王。

    宜臼在申,整日愁眉不展,未知国舅此行成败。忽闻郑世子携带申侯及诸侯联名表章,奉迎自己归京,不禁心惊。打开表章细读,始知父王幽王竟遭犬戎杀害,顿时五内俱焚,痛哭失声。掘突劝解道:“太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登基,安定人心。”

    宜臼拭泪道:“孤今背负不孝之名,事已至此,唯有前行。”

    不久,一行人抵达镐京,周公清扫宫殿先行,申侯陪同卫、晋、秦三国诸侯及郑世子,以及留守朝廷的一众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远迎,择定吉日进城。宜臼目睹宫阙残破,悲从中来,涕泪横流。拜见过申侯,遵循礼制过后,身着衮冕,祭告宗庙,正式登基为王。

    阳光如金箔般洒满古老的镐京城,巍峨的宫殿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之中,映衬出一种庄重而神秘的氛围。这一天,周平王宜臼将在此地登上王座,续写周朝的新篇章。

    宽阔的广场上,铜鼎青烟缭绕,香火弥漫,象征着天地间的祥瑞与尊贵。四周旌旗招展,各路诸侯、文武百官井然有序地排列,他们身披华丽的朝服,佩挂各式宝剑玉饰,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描绘出那个时代的繁荣与荣耀。

    随着一声洪亮悠长的钟鸣,仪式正式启动。一名身穿朱雀纹冕服的司仪缓步而出,嗓音如同青铜编钟般清越:“请新王登坛——”

    紧接着,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周平王宜臼在郑世子掘突的陪伴下步入广场,两人身后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卫队,盔甲熠熠,寒光闪烁,气势磅礴。平王身着九章衮冕,每一步踏出,都似乎敲击在每个观礼者的心头,那是历史的脉搏,是王朝更迭的铿锵旋律。

    平王稳步走向高高的祭祀台,脚下石阶之上,每一层都镌刻着周朝历代先王的丰功伟绩。他双手捧着传国玉玺,脸上交织着坚毅与哀思,眼眸深处燃烧着重整河山的决心。

    祭台上,太祝恭敬地接过玉玺,随之高诵祝词,声音穿透云霄,直抵天际。刹那间,天地一片肃穆,万物皆静,只有那古老而庄重的祝词在空气中回荡,犹如一首赞歌,歌颂着新王的诞生,预示着新时代的到来。

    随后,平王宜臼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象征权力巅峰的王座。当他坐定,手持镇国之宝,俯瞰众生,那一刻,整个镐京仿佛都在向他低头,整个天下似乎都在向他臣服。

    平王登基,接受众诸侯及百官朝贺完毕,特召申伯上殿,对其言道:“朕这个废黜之人,能够重登大统,全赖舅父鼎力支持。”欲赐封申伯为申公。申伯婉拒道:“赏罚不明,则国政不清,镐京能在覆灭后得以重生,实乃众诸侯救驾之功;臣未能约束犬戎,有愧先王,本当万死谢罪,岂敢受此厚赏?”申伯坚辞不受,平王无奈,只好恢复其原有侯爵。

    卫武公冷峻的目光扫视殿堂,字字掷地有声:“褒姒及其子伯服,恃宠而乱纲常,虢石父、尹球等人虽身死却曾欺君误国,罪行昭彰,即便身殁,亦当名分追贬。”平王凝眉点头,诸般提案逐一允准,王令如铁,不容置疑。

    一夜之间,格局剧变:卫侯升爵为公,晋侯仇因护驾有功,获封河内广袤土地;郑伯友英勇殉国,赐谥“桓”,其子掘突承继父业,袭爵为伯,更增祊田千顷;秦君由附庸跃居秦伯,位列诸侯;小周公咺荣任太宰,主持朝政;申后尊称为太后;褒姒与伯服二人,则被贬为庶人;虢石父、尹球、祭公三人,因其祖上有功及战死沙场,仅削去生前爵位,但保其后代继承。平王布告天下,安抚民心,大宴群臣,尽显王者气度。诗曰:

    群臣今日逢仁主,

    万民此刻庆安宁。

    积德累世根基固,

    重整山河待中兴。

    次日晨曦初照,诸侯纷纷前来致谢,平王再度任命,卫侯掌司徒之权,郑伯掘突领卿士之职,与太宰咺共襄朝政;申侯、晋侯因身处边陲,邻近戎狄虎视,拜别平王返归封地;申侯见郑世子掘突英姿勃发,果断决定将其女嫁予,她便是日后闻名的武姜。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犬戎匪类,闯入镐京,熟悉中原路径后,虽被联军逐退,然贼心不死,怨恨愈深,于是纠集兵马,鲸吞周土。岐丰之地,大片沦陷,犬戎狼烟连月不断。昔日皇宫遭劫火烧,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尽显荒凉。平王面对空虚府库无力重建宫室,又惧犬戎随时卷土重来,心中暗生迁都洛邑之意。

    晨曦初破,朝霞斜照于周平王的金色龙椅,折射出威严肃穆的光辉。平王拂袖退朝,大殿之内,百官云集,身着华服,头顶朝冠,各有其位,如棋盘上的棋子,静待博弈开始。殿中央,平王端坐,面容沉静如渊,眼中却泛着洞察世事的锐光。

    平王率先开口,话语如砥砺宝剑,切中要害:“昔年成王既定镐京,又建洛邑,其中深意,诸卿可知否?”此言一出,如石破水面,激起层层涟漪,群臣应声如潮,同声回应:“洛邑坐镇天下之腹,四方朝拜,路途适宜,因此成王委召公勘察风水,周公兴建,名为东都;宫室规格与镐京一致,每逢盛会,天子巡幸东都,接见诸侯,此乃顺应天意,便利万民之举。”

    平王眉宇间浮起忧虑:“如今犬戎步步紧逼镐京,祸福难测,朕欲迁都洛邑,诸卿以为如何?”太宰咺直言进谏:“如今宫室遭火焚,重建不易,耗费人力财力,百姓怨言四起,若西戎借此机会侵犯,如何抵挡?迁都洛邑,确实最为便捷。”

    太宰咺快人快语,像一把利剑出鞘,直刺问题核心:“犬戎之患迫在眉睫,镐京重建不易,迁都洛邑,实为权宜之策。”此语一出,殿内赞同之声如浪涛滚滚,瞬间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司徒卫武公面容沉重,低首长叹。平王察觉,问道:“老司徒何故无言?”然而,卫武公却如磐石屹立,他的沉默在嘈杂中显得尤为醒目。平王目光如炬,直射武公,后者终于发声,其言如黄钟大吕,震耳发聩:“老臣年逾九旬,蒙君恩典,位列六卿,若知而不言,是对君不忠;若逆众人之见,又悖于同僚和睦。然无论如何,宁可冒犯同僚,也不敢对君有所隐瞒。镐京左倚崤函之险,右控陇蜀之要,山水相连,沃土千里,堪称天下咽喉,而洛邑虽居中州,地势开阔,易受四方之敌。故先王虽并建两都,实以守西京为主,以稳固社稷基石,东都则备临时巡狩。吾王若弃镐京而迁洛,恐王室从此式微矣!”

    此言掷地有声,打破了原先一边倒的局面,使得空气陡然紧张起来,犹如弓弦拉满,蓄势待发。

    平王回应:“犬戎肆虐岐丰,攻势凌厉,宫阙亦残破不堪,朕欲东迁,实属无奈之举。”

    武公坚定道:“犬戎狼子野心,岂容其窥伺王庭。申公借兵之举失算,等于引狼入室,使之火烧宫阙,戕害先王,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望吾王励精图治,节省开支,爱护百姓,操练兵马,效仿先王之北征南讨,擒拿戎主,祭告七庙,方可洗刷耻辱。若一味退避,逃避仇雠,只怕退一步则失一寸,犬戎之觊觎,将不仅仅限于岐丰之地。昔日尧舜之世,居住茅屋,夏禹居于简陋宫室,未尝以此为陋。京师之壮丽,岂在于宫室之豪华?愿吾王深思熟虑!”

    太宰咺反驳:“老司徒所言,乃保守之见,而非与时俱进。先王纵有失政之处,引来寇贼,已不必过分责难。今吾王亟需重建家园,重整旗鼓,然而府库空虚,兵力疲弱,百姓畏犬戎如畏虎狼,一旦敌骑长驱直入,民心必会动摇,届时误国之责,谁又能承担得起?”

    武公再次进言:“申公既能引戎,必然也能退戎。吾王不妨派人询问,或许能求得良策。”

    争论愈发激烈,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充满智者哲辩的火花四溅。

    正当廷议未决之际,国舅申公派人送来紧急书信。平王展信一阅,书中言犬戎侵扰不停,国家面临倾覆之灾,恳请平王念及骨肉亲情,速派援兵。

    平王神情严峻:“舅氏自身难保,焉能顾及朕。迁都洛邑,朕心意已决!”遂下令太史择吉日东迁。

    卫武公闻此,感慨万千:“身为司徒,若主上迁徙,民生动荡,臣之责任重大,难以推卸。”于是提前张贴告示,晓谕百姓:“若有愿意随驾东迁者,速速准备,共同出发。”祝史撰写文章,详述迁都缘由,祭祀宗庙。至吉日,大宗伯怀抱七庙神主,率先乘车启程。秦伯嬴开得知平王东迁,亲自率军护卫,百姓扶老携幼,追随者络绎不绝。

    彼时,在宣王主持盛大的祭祀之夜,梦境如诗如画,幻化出一位绝代佳人,其美足以倾城。她悠然自若,先笑三声,再哭三声,手中捆绑着七庙神主,从容不迫地向东渐行渐远。笑声对应褒姒骊山烽火戏诸侯的嬉闹,哭声则寓言幽王、褒姒与伯服三人生死之厄;神主东行,则预示今日东迁之举,一切预言皆如镜照现实,丝丝入扣,毫厘不爽。

    又闻太史伯阳父留下神奇谶言:“笑而后哭,哭而又笑,羊为鬼吞,马逢犬逐,须谨慎,须谨慎,弧箕箙之兆。”羊为鬼吞,映射宣王四十六年不幸遇鬼,己未年的厄运;马逢犬逐,则象征犬戎入侵,幽王十一年庚午的悲剧。

    如此一来,西周的命运遂告终结,天命注定,亦可见伯阳父神机妙算,占卜如神。至于东迁之后的故事如何演变,敬请期待下一章揭晓。

    【凤鲚言:

    烽火戏诸侯,镐京犬戎啸,

    天子蒙尘埃,周室飘摇摇。

    平王被迫迁,洛邑续新朝,

    权柄渐分散,诸侯各领潮。

    破晓战鼓鸣,血染残阳照,

    王者泪满襟,旧梦随风消。

    新都虽鼎立,世事如浮萍,

    群雄逐鹿起,春秋序幕开。

    英豪并起时,剑气冲霄汉,

    江山代有才,乱世显忠肝。

    东迁非终结,只是新篇章,

    历史长河中,春秋笔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