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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郑周交质解纠纷,卫宋兴兵续烽烟

    郑庄公闻公孙滑率军犯境,立即召集智囊团商量对策。公子吕言简意赅,直接切入核心:“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公孙滑侥幸活命,反而借卫国之力兴风作浪,这是卫侯不了解共叔袭郑的实情。我认为,我们不妨起草一封信函,把事情原委告知卫侯,他了解真相后,必定会召回兵马。这样一来,公孙滑孤立无援,即可轻松解决。”

    郑庄公认同公子吕的建议,派人将信送达卫国。卫桓公拆阅信件,只见郑庄公笔下流淌着深深哀戚与无奈:

    “庄公敬致卫侯贤达,家中不幸,骨肉相残,实为羞愧于邻邦。封京赐土,非我不顾情谊;叔段肆意妄为,实是他失礼不敬。为了祖宗基业,我不得不除去此患。母姜氏因过于疼爱叔段,内心不安,已迁至颍城休养,我已亲自接回妥善照顾。如今逆子公孙滑无视父亲的错,投靠大国,您不明真相出兵,实则是帮助叛逆。恳请您一同声讨乱贼,勿伤两国友好之谊,我郑国感激不尽!”

    卫桓公读罢书信,恍然大悟,大惊失色:“原来叔段才是不义之人,自食其果。我为公孙滑出兵,实为助逆。”他立刻命令召回本国兵马,然而还未等到撤军完成,公孙滑趁廪延防守空虚,已经攻下城池。郑庄公闻讯,勃然大怒,立刻派遣大夫高渠弥率领二百辆战车前往争夺廪延。

    卫国兵马撤退,公孙滑势单力薄,无法抵抗,只得放弃廪延,再度逃往卫国。公子吕趁胜追击,一路直逼卫国边境。卫桓公紧急召开内阁会议,商议应对策略。公子州吁主张正面硬抗:“敌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犹豫?”而大夫石碏则提出反对:“绝对不可!郑国之所以出兵,正是因为我们错误支持公孙滑。我们应该回复郑庄公的信,承认过错并道歉,这样不用动武,也能化解冲突。”卫桓公采纳石碏意见,命他撰写回信:

    “卫桓公恭敬致函郑庄公阁下,我先前误听了公孙滑的一面之词,以为贵国杀害弟弟囚禁母亲,因此出兵相助。今读您的来信,才全面了解京城太叔的叛逆行为,后悔莫及。我即刻召回廪延的兵马,并承诺如果郑国能够理解,愿意将公孙滑交给贵国处置,以修复两国友谊。一切希望阁下斟酌!”

    郑庄公默然阅信,眉宇间流转一抹淡漠之意,轻叹:“卫既已俯首,寡人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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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母姜氏闻听庄公伐卫之举,心急如焚,步履匆匆踏入宫室,泪眼婆娑地向着庄公祈求:“望庄公念及先君武公之遗体,能赦公孙滑不死,以免断了太叔一脉。”庄公抬眼看向母亲,心中五味杂陈,旋即回复卫侯书信,字句简短有力:“遵命撤军,恢复邦交。滑虽犯错,然逆弟仅此一子,恳请贵国留他以续段家祭祀。”随后召回高渠弥部众,公孙滑终老于卫国,此事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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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平王独对庄公久疏朝政之事颇为焦虑,恰逢虢公忌父来访,

    周平王端坐龙椅,黄金冠冕映照着岁月在他脸庞刻画的痕迹,显得威严而又苍老。殿堂之内,灯火摇曳,金碧辉煌的梁柱折射出权力交织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与铜锈的气息,那是时间与权力交织的味道。

    一日,虢公忌父踏雪而来,步伐稳健,言语间透着睿智与从容。两人相对而谈,话语如同珠玉落盘,敲击在每个人心头。周平王的目光犹如利剑划破寒霜,锐利而不失温润,他徐徐开口:“郑侯父子执掌朝政多年,今久未来朝,朕欲暂托虢公,代行职权,卿勿推辞。”

    虢公忌父闻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滑落,他屈膝跪地,神情严肃而诚挚:“郑伯若不亲至,必是国中有故。若臣僭越代位,不仅郑伯会怨恨于臣,还将迁怒于王上。臣不敢奉诏。”言罢,虢公再三辞谢而去。此时,庄公已在王都布置耳目,对平王此举了如指掌,立即策马赶往周京。朝见之际,庄公毅然陈述:“蒙受圣恩,父子两代接掌朝政,然臣才疏学浅,有愧于位,愿交还卿士之爵,退隐封地,坚守臣节。”

    平王面带关切,问道:“卿久未临朝,朕心如悬旌。今日卿至,正如鱼归大海,何故提出辞官之议?”庄公再次上奏,话语中透着决然:“臣国中经历逆弟之乱,离任多时,幸而局势渐稳,故星夜前来。近日坊间传言,陛下欲将政事托付虢公。臣自知才华难及虢公万一,怎敢占位不退,触怒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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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屏息倾听,空气仿佛凝滞。平王听闻提及虢公,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竭力辩解:“朕与卿分别良久,亦知卿国中有事需处理,原计划暂时由虢公代管,待卿归来。虢公多次推辞,朕已允其归国。卿为何仍有所疑虑?”

    庄公冷静应对,继续呈述:“政事乃王之政事,非臣之家事。用人之权,当由王上亲自掌握。虢公确有辅弼之才,臣自当退避,以免他人误解臣贪婪权势,不明进退。望王上明鉴!”

    平王略显无奈,试图说服:“卿父子对国家功劳卓著,朕因此连续四十余年将重任交付你们,君臣和睦,共谋国事。今日卿竟心生疑窦,朕该怎样证明自己并无他意?若卿坚持不信,朕愿令太子狐至郑国为人质,你看如何?”

    庄公听闻此言,脸色骤变,连连顿首:“从政或罢政,皆为臣子本分,怎敢劳驾天子作为人质?此举恐天下人误会臣逼迫君主,臣万不敢接受!”平王反驳:“非也,卿治国有方,朕欲借太子狐前往郑国学习观摩,借此消除当前疑虑。卿若固辞不受,岂非置朕于尴尬境地?”庄公闻此,犹豫再三,终究不敢接下这道旨意,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群臣议论纷纷,宛如丝竹交响,谏言飘荡在殿堂:“王若不以诚意释郑伯之疑,则郑伯亦难以尽臣子之义。唯有君臣双方互换质子,方可彻底消弭彼此猜忌,维系上下之情谊。”平王听闻,沉吟片刻,颌首赞同:“此议甚佳。”郑庄公率先行动,遣世子忽前往周室为质,而后感激谢恩。周太子狐,亦如约至郑作为质子。史官对此周郑交质之事评述,认为此举标志着君臣间的界限已然模糊,昔日尊卑有序的传统秩序开始动摇。诗云:

    心腹手足本同源,相互猜忌实可叹。

    交换质子如交易,王道纲纪自此乱。

    自交质以来,郑伯留守周室,协助治理朝政,一切倒也安然无事。平王在位五十一载后驾崩,郑伯与周公黑肩共同主持朝政,遣世子忽归郑,又迎接太子狐回周继承王位。太子狐悲痛父亲病逝未能尽孝,哀痛过度,甫至周室便随之薨逝。其子林即位,是为桓王。诸侯们纷纷前来吊唁,同时也参拜新君。虢公忌父率先抵达,一举一动皆符合礼数,赢得众人赞誉。桓王因父王质郑而亡,又见郑伯长久把控朝政,心中疑虑与恐惧并生,私下与周公黑肩商量:“郑伯曾使我兄为质于郑,恐怕对我心存轻蔑,君臣关系恐难和谐。虢公举止恭敬,朕欲授予他政事,卿意如何?”

    周公黑肩沉吟道:“郑伯性情严酷,少施恩惠,非忠贞之臣。然我周王朝东迁洛邑,晋、郑两国功劳颇大,如今改元之初,骤然剥夺郑国之权,移交给他人,恐郑伯愤慨,进而做出悖逆之举,此事不得不慎。”

    桓王决然道:“朕不能坐视受制于人,心意已决。”次日早朝,桓王对郑伯直言:“卿乃先王旧臣,朕不敢屈居您之下,望您安心。”郑庄公闻之,气愤填膺,答道:“臣久已准备退隐,今便就此告别。”随后悻悻离开朝堂,对外人抱怨:“这小子忘恩负义,实在不堪辅佐。”当天,庄公便乘车返回郑国。世子忽率众官员出城迎接,询问归国缘由,庄公详述桓王不用他的经过,群臣无不愤愤不平。

    大夫高渠弥献策:“吾主两代辅佐周室,功勋卓著,且先前太子在我郑国为质,未曾有丝毫亏待。如今桓王弃我主而启用虢公,实为大不义。何不兴师问罪,攻破周城,另立贤明之主?天下诸侯畏惧郑国,霸业唾手可得。”

    颍考叔摇头道:“不可!君臣伦理,犹若母子之情。主公不忍背离母亲,又怎能背离君主?只需隐忍一时,待时机成熟再入周朝觐,或许桓王会有悔悟之心,主公切不可因一时之愤,而破坏先公忠贞之节。”

    大夫祭足折衷道:“两位大人之言各有道理,宜兼容并蓄。臣愿领兵逼近周境,借口年景不好,向温、洛地区求助粮草。若周王遣使责问,我方自有说法。若对方无异议,主公再入朝不迟。”

    庄公采纳祭足之计,命其率军前行。祭足行至温、洛边界,声称本国遭遇饥荒,向温大夫求粮千钟。温大夫以未得王命为由拒绝。祭足见状,冷冷一笑:“现今正值麦熟时节,粮食充足,我们自行收割即可,何必求人?”于是命令士兵各自携带镰刀,分散割取田中麦穗,装载完毕后尽数运回。祭足自领精兵接应,温大夫见郑兵实力强大,不敢抵抗。祭足屯兵边界三月有余,后又巡视至成周附近。时值七月仲秋,田中早稻已熟。祭足令士兵乔装成商人模样,将车辆隐藏各村之中,待至三更时分,一起动手割下稻谷,五鼓集结,

    月色隐匿于乌云背后,只有星辉洒落在成周广袤的田野之上,那片金黄的稻田在夜幕中熠熠生辉,犹如一幅丰收的画卷铺展在天地间。秋风轻轻吹过,稻谷随风轻舞,发出沙沙声响,似乎在低语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唯有田野间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打破了这份宁静。郑国的精兵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靠近这片稻田。他们身披黑衣,手持磨砺得寒光闪闪的镰刀,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决心与忠诚的火焰。

    祭足将军亲自指挥,他手指向前方金黄的稻田,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道:“兄弟们,今夜咱们只为生存而战,切记动作要快,声音要轻,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动静。”众将士默默点头,各就各位,紧张而又有序地等待着他的号令。

    三更鼓响,寂静的夜晚被突兀的鼓音撕裂,祭足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右手猛然挥下。刹那间,几百把镰刀齐刷刷地切入稻田,稻秆断裂的声音淹没在夜风中,却又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护成周的戍卒耳朵里。

    稻谷如金色瀑布般倾泻进士兵们预先准备好的麻袋,他们在黑暗中忙碌穿梭,身影在星光下留下一道道灵动的剪影。镰刀每一次落下,都是对周王权威的一次挑战,也是对生存本能的深深宣誓。

    黎明将近,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而此刻,那原本丰满的稻田已经变得稀疏斑驳,仿佛一夜之间被秋风吹散了繁华。郑国的士兵们完成了任务,收获满满的粮食,悄然撤离,消失在曙光即将照亮的天际线上。

    消息传至洛京,举国震动。桓王震怒之余,望着那片被收割殆尽的稻田,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威严与尊严也被无情地剥夺。而这背后的阴谋与算计,如同秋夜的凉风,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周公黑肩适时进言:“祭足虽然擅自割取麦稻,不过边境小事,郑伯未必知情。为一点小事而放弃亲情,实属不当。倘若郑伯心中不安,必然会亲自前来道歉修好。”桓王采纳建议,只是下令沿边加强戒备,严禁敌军入境,而对于割麦割稻之事,并未进一步追究。

    郑伯觐见周王,察其神色并无责难之意,心中反而涌动不安,决意亲往朝廷述职。正当集结车马之际,忽闻齐国有使者翩然而至。庄公接见齐使之臣,后者转达僖公口谕,邀郑伯至石门共商大事。庄公深知与齐邦结盟之重,即刻启程赴约。石门相会,歃血为盟,二人誓言结为昆仲,共担风雨。齐侯话语甫落,询及世子忽婚配与否,庄公坦然回应:“尚无佳侣。”僖公豪爽而言:“寡人有一幼女,虽未及笄,才情出众,如不嫌弃,愿以待年之期,结秦晋之好。”郑庄公满口答应,返国之后,告知世子忽此事。忽却答曰:“夫妻之道,贵在匹配,如今郑小齐大,此等联姻非我所求。”庄公不解:“齐侯主动提亲,若结为甥舅,于国家有益无害,为何拒绝?”忽坚持:“男儿立志,当以自我奋斗为本,岂能依赖婚姻而立足?”庄公闻之,内心欣慰,遂不再强求。齐国使者归去,闻郑世子辞婚之举,禀报僖公。僖公感慨:“郑世子谦逊至此,吾女尚幼,待日后另作打算吧。”后世有诗讽刺攀附权贵之辈,赞郑忽辞婚明智:

    婚缘贵乎势均敌,尺寸拿捏应审时。

    可笑趋炎附势徒,妄以金银换朱邸。

    一日,正当郑庄公正与群臣深入探讨朝周之策时,一则突如其来、沉重如铁的消息砸向厅堂——卫桓公的讣告携风而来。庄公目光深邃,惋惜中夹杂着洞察未来的忧虑,喟然长叹:“吾郑国,怕是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了。”

    群臣闻此,面面相觑,庄公言辞果断,犹如寒冰破湖:“州吁,那厮素来偏好武事,如今篡位自立,定将以武力彰显其威。郑、卫之间素有间隙,他欲立威,首当其冲必是吾郑国,诸位务必早做准备。”

    而在卫国的另一隅,一场阴冷的阴谋正如毒蛇般伺机而动。州吁,那个性格暴戾、痴迷武学的公子,以其炽烈野心和冷酷手腕,早已布局篡位。追溯过往,卫庄公之夫人庄姜,容貌绝艳却未能诞下子嗣,次妃厉妫亦未能生育,唯有厉妫之妹戴妫随姐而来,生下了公子完与公子晋。庄姜无私,视公子完为亲子,并荐入宫女于庄公,谁知此女子深受庄公宠爱,诞下州吁。庄公溺爱州吁,对其任意妄为,一味纵容。

    曾经,大夫石碏进言警示:“主公,爱护孩子当以正义为引导,莫使其陷入邪恶。过于宠爱,必生傲慢;傲慢滋生,则祸乱丛生。若果真欲传位于州吁,应立其为世子;否则,应适当约束,以免其走上骄奢淫逸之路。”可惜庄公未能采纳。

    石碏之子石厚与州吁交往密切,两人曾并车驰骋猎场,肆意扰民,石碏怒而鞭笞石厚五十,将其禁闭空房。石厚翻墙逃脱,栖身于州吁府邸,二人从此沆瀣一气,形影不离。

    待庄公驾鹤西去,公子完继位,成为懦弱的卫桓公,石碏深知其无力扭转乾坤,索性告老还乡,远离朝政漩涡。州吁更加无所顾忌,与石厚日夜密谋篡夺王位。

    恰好平王驾崩,桓王林新立,卫桓公欲赴周吊唁祝贺,

    公子州吁,这位嗜血如狂的武痴,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犹如淬毒的短剑,在烛火映照下寒光熠熠。

    他与石厚密谋于阴晦深处,石厚言语低沉,字字如铁:ot公子,桓公明日赴周吊贺,正是天赐良机。西门之外,五百锐士已枕戈待旦,届时设宴饯行,公子只需假意敬酒,趁其不备,袖中短剑一挥,顷刻间即可改天换日。ot

    短剑,那把承载罪恶与权欲的短剑,它静静地躺在华贵的锦囊之中,等待着那一刹那的疯狂与决绝。

    春风里,一场宿命的宴会在卫国西门悄然拉开帷幕。州吁满心欢喜,他麾下五百精壮武士如幽灵般潜伏于城门外,伺机而动。他自己则驾驭马车,笑容可掬地迎接即将远行的桓公至行馆。馆内,宴席已然布置妥当,精致菜肴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四溢,更显离别之意。

    州吁恭谨弯腰,举杯敬向桓公:“兄侯此行路遥,小弟以薄酒预祝一路平安。”桓公淡然一笑,温言回应:“贤弟费心了,我此番出行不过月余便归,朝政之事,还望贤弟能暂时担纲,谨慎为之。”州吁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兄侯尽管放心,一切自有分寸。”

    酒至半酣,州吁巧妙起身,满满斟上一杯金盏,亲手递向桓公。桓公豪爽一饮而尽,随后同样满杯回敬。州吁接过酒盏,手腕微抖,看似无意间将金盏摔落,地面碎瓷声响起,他慌忙俯身捡拾,亲手擦拭干净。桓公浑然不觉其中有诈,只令重新取盏添酒,再次敬向州吁。

    彼时夜幕初垂,星辰点点,卫国皇宫西门前的庭院灯火辉煌,一场精心策划的饯行盛宴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珍馐佳肴的气息,丝竹悠扬,舞袖翩跹,恍如人间仙境。

    卫桓公端坐正中,面容温和谦逊,全然不知身边的兄弟州吁眼神中潜藏的杀机。州吁举樽邀饮,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的身影在光影中摇曳,仿佛月下独舞的孤狼,每一步都暗藏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石厚,那位影子般的存在,此刻悄然隐身于人群之后,眸光犀利如箭,紧紧锁定这场生死游戏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五百铁甲精兵早已悄无声息地布满四周,他们屏息敛气,静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

    宴席之上,金樽玉液交错,笑语欢歌交织。就在某一刹那,州吁佯装不慎,手中金盏滑落,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一室和谐。众人目光聚焦,却只见州吁动作如电,刹那间欺近卫桓公背后,一道寒光骤然乍现,短剑出鞘,犹如暗夜中撕裂天际的流星,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凛冽杀意,直刺向毫无防备的卫桓公。

    趁此混乱之际,州吁似疾风闪电般迅速移动,转瞬来到桓公身后,手中短剑瞬间出鞘,寒光一闪,剑尖穿透桓公胸膛。那一刻,春风吹过,带走了桓公最后的气息,时间就此定格在周桓王元年春三月戊申之夜。

    这一剑,快如疾风,狠如雷霆,不仅刺破了宴会上的宁静祥和,更在一瞬间颠覆了一个王朝的命运。

    那一瞬,月色仿佛被血染红,短剑刺入皮肉之声,比任何乐章都要尖锐,比任何誓言都要冷酷。公子州吁的眼神,像极了那柄噬血的短剑,冷冽、决绝,刺破了春风下的宁静,也刺穿了卫国的太平岁月。

    随行的臣子们深知州吁武功高强,而石厚又率五百甲士围困行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无力反抗,只能无奈屈服。桓公遗体被匆匆抬上空车,对外宣称暴病身亡。州吁借此篡位,登上王座,封石厚为上大夫,而桓公之弟晋,则仓皇逃奔邢国避难。

    史官挥毫泼墨,留下警世诗篇:“教子之道需秉持正义,娇纵恣肆终酿灾殃。郑庄公克段虽显无情,却胜过桓侯束手受戮,无所抵抗。”

    史家有诗云:

    父子修身义方存,溺爱情深反招损;

    桓侯遭难骨肉残,郑庄克段情何忍?

    仅登基三日,州吁已闻外界沸沸扬扬,尽皆传唱其弑兄篡位的秘闻。彼时,他召见上大夫石厚,眼中闪烁着野心与算计:“欲威慑四方,镇压国内动荡,问何国可作为首伐之选?”石厚从容回应:“邻国间并无宿怨,唯独郑国,昔日因公孙滑之乱曾对我卫挑衅,先君庄公被迫认罪乞和,此乃我卫国之耻,主公若欲彰显军威,非郑国莫属。”

    州吁皱眉:“然而,齐、郑两国缔结石门之盟,联袂相护,若我伐郑,齐国必会援手,单凭卫国之力,如何能敌两国联手?”石厚智珠在握,徐徐剖析:“天下诸侯,异姓以宋国最强,同姓则鲁国地位尊崇。主公若图伐郑,需遣使联合宋、鲁,求其出兵支援,并拢合陈、蔡兵马,五国并肩作战,何愁不克郑国?”

    州吁犹疑:“陈、蔡虽小,却对周王室恭敬有加,郑国新与周王产生间隙,陈、蔡自会响应。但宋、鲁这样的大国,怎会轻易涉险?”石厚洞察秋毫:“主公所虑尚浅,宋国有段往事——宋穆公当年舍弃亲子冯,传位于其兄宣公之子与夷,冯因此怀恨在心,逃至郑国。郑伯接纳了冯,并时刻寻机助其伐宋复位。如今,我们挑起伐郑之战,正中冯之痛痒;至于鲁国,公子翚握有兵权,视鲁君如无物,若以重贿收买,鲁兵必然应声而动。”

    听罢石厚之言,州吁欣然采纳,立即派遣使者前往鲁、陈、蔡三国,唯独对宋国犹豫不决。石厚推荐了一位中牟人,姓宁名翊,以其能言善辩,足以说服宋国出兵。州吁听从建议,命宁翊前往宋国求援。

    宋殇公接见宁翊,质问其伐郑之由。宁翊直言不讳:“郑伯昏庸残暴,竟敢诛弟囚母,公孙滑流亡至我卫,郑国仍不肯放过,先君庄公惧其强大,不得不低头求和。今寡君欲洗雪先君之耻,特求贵国一同报仇。”宋殇公疑窦丛生:“我宋与郑并无冤仇,你言同仇敌忾,是否夸大其词?”

    宁翊恳请屏退左右,宋殇公默许,侧耳倾听。宁翊探问:“君侯之位,源自何人?”宋殇公坦诚答道:“承袭自吾叔穆公。”宁翊顺势指出:“父死子继,本是常理,然穆公有尧舜之仁德,却让位于兄长之子与夷,导致公子冯心生怨念,栖身郑国。郑国接纳公子冯,两人关系稳固,一旦拥冯伐宋,宋国民众感念穆公恩德,公子冯的势力必将蔓延,届时内外交困,君侯之位恐将动摇。今日伐郑之举,表面上是对郑伯无道的讨伐,实则是为君侯消除心头隐患。只要君侯肯出面主持大局,我卫国将倾全国之力,连同鲁、陈、蔡三国共同作战,郑国覆灭指日可待。”

    宋殇公内心早对公子冯有所顾忌,听闻此言,觉得正中下怀,遂同意出兵。然而,大司马孔父嘉乃殷汤王之后,为人正直无私,闻宋殇公听从卫国起兵,不禁劝诫:“卫使之言不可轻信。若以郑伯残害兄弟、囚禁母亲为罪,那么州吁弑兄篡位,难道就不是罪行了吗?望主公三思!”然而宋殇公已被宁翊说动,终究无视孔父嘉的劝阻,选定吉日,誓师出征。

    春风拂过大地,万物复苏,宋国的都城沐浴在一片暖阳之下。战鼓擂动,旌旗猎猎,宋殇公在巍峨的城墙之下集结大军,准备响应卫国的号召,共同伐郑。

    宽阔的校场上,列阵整齐的士兵们身穿青铜铠甲,手持锐利的戈矛,阳光照射在冰冷的兵器上,折射出道道寒光。宋殇公身披华丽的战袍,头戴冲天冠,站在高高的阅兵台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审视着台下万千雄兵,心中暗潮涌动。

    此时,宁翊站于一侧,脸上挂着自信而神秘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已成功触动了宋殇公内心的隐忧。随着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宋殇公举起了手中的令牌,朗声道:“诸位将士,我等今日出征,并非仅为卫国复仇,更是为了扫荡不仁,肃清乱世!郑伯无道,戕害兄弟,囚禁慈母,此乃悖逆人伦之举,我宋国身为礼仪之邦,岂能坐视不理?且公子冯之事,亦是我宋国之痛。今日一战,名为伐郑,实则涤荡污垢,捍卫礼义,稳固我宋国社稷!”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而后雷鸣般的掌声与呐喊声炸裂开来,如山崩海啸,振奋人心。宋殇公挥舞令牌,指向东方,大声喝令:“誓师伐郑,以正天道!”

    随着这一声令下,千军万马蓄势待发,战马嘶鸣,刀剑出鞘,那股磅礴的气势仿佛要冲破云霄,直抵九天。这一刻,天地间充满了决战前的紧张与悲壮,宋国的大军即将踏上一段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征途,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却是权力与欲望的交织,人性与道德的拷问,英雄与枭雄的对决。

    月光如刀,斜挂在鲁国府邸的檐角,映照出一片冷硬的银白。公子翚书房中的灯火忽明忽暗,宛如鬼魅的心跳。案头上,一箱来自卫国的重赂熠熠生辉,金银宝玉堆积如山,散发出诱人的寒光,仿佛流淌着权力与欲望的毒液。

    公子翚独自端坐,双手摩挲着一块羊脂美玉,指尖划过之处,仿佛在肌肤上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他的眼神贪婪而狡黠,犹如饿狼觊觎猎物般炯炯有神,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不只是对财富的垂涎,更是对权柄的疯狂追求。

    铜灯跳跃的火苗映照在他脸上,扭曲了他的五官,使其更显得阴鸷莫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品尝着一杯别人无法察觉的苦酒,那笑容背后是对道德伦理的肆意践踏,对国家大义的漠视。每一颗珠宝落入手心,都伴随着一丝灵魂的腐朽和忠诚的消磨。

    他低语,声音沉闷而冷酷:“国之大者,非疆土,非民众,乃权力耳。卫国之赂,不过是以此换彼,游戏而已。”言语之间,已然把国家大事视为个人赌局,显露出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嚣张。

    窗外的风声萧瑟,似乎也在嘲笑这贪婪的嘴脸。月色愈发清冷,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然而公子翚的目光并未离开那一箱重赂,那副沉迷其中的模样,恰似一幅描绘人性黑暗面的讽刺画卷,令人不寒而栗。

    鲁国公子翚手中掂量着卫国重金贿赂,心中权衡,未待隐公告知,便毅然决然地领兵奔赴战场。陈、蔡两国如期结盟,无需赘述。宋国公因其尊崇地位,被推举为五国联军的盟首。卫国石厚作为先锋,勇猛向前,而州吁亲自统帅兵马随后,携带着满载的粮秣,遍赏四国联军。五国合计甲胄战车一千三百乘,浩浩荡荡,将郑国东门围困得如同铁桶,滴水不漏。

    城郭巍峨,郑国都城犹如一只巨兽盘踞在中原腹地,此刻却陷入了重重铁桶般的包围之中。四方旗帜纷飞,象征着列国联军的铁血意志,犹如一圈圈洪荒猛兽围攻受伤的雄狮。城墙之上,烽火连天,日夜不熄,那是一曲悲壮的战争挽歌,在苍穹之下奏响,宣告着和平年代的终结。

    城砖斑驳,历尽沧桑,此刻却被甲胄的光芒与矛戈的寒气重新唤醒。守城士兵们面色凝重,身披战甲,手持长矛,犹如一根根坚硬的松柏,矗立在风雪交加的城头,坚守着最后的防线。城下,敌军营帐密布,车马喧嚣,如同黑云压城,笼罩在郑国百姓心头。

    市井之内,昔日繁华已成昨日黄花,店铺闭户,集市空荡,只有偶尔几声战鼓的回音和远处传来的哀鸿遍野,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城内的人们紧闭门窗,心中默祷,祈求上苍护佑这一方水土,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而在城楼最高处,郑侯独倚危栏,望穿秋水。他身后,群臣焦虑不安,议论纷纷;眼前,则是无边无际的敌阵,以及自家疲惫不堪的士卒。他眼中的忧虑与决绝交织在一起,正如围城内外的生死较量,既是民族存亡的考验,也是封建礼制与霸权野心的对决。

    夜幕降临,一轮皓月挂于天际,洒下的清辉照亮了这座孤独的城市,也照亮了那些顽强抵抗的面孔。城墙脚下,郑国子民挖壕筑垒,修缮防御,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庄重而悲壮,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围城内外的生活,那是一种既渴望突围又准备牺牲的复杂情感。

    郑庄公临危不惧,面对群臣献策,或战或和,各执己见,他微微一笑,言辞深邃:“诸位所言,皆非上策。州吁新近篡逆,根基未稳,人心未附,故假借旧怨之名,聚合四国之力,实则是欲借此树立权威,安定内部;鲁国公子翚虽贪图卫国财宝,行事独断,无视君命;陈、蔡两国与我郑并无深仇,不过是随波逐流,无意强攻。唯有宋国因公子冯在我处,心存芥蒂,才会真心助战。如今,我欲遣公子冯暂居长葛,宋兵必因此转移目标;再令子封率轻骑五百,径出东门挑战卫军,佯装败退,如此州吁既能赢得一时之胜,心中所求已足,而国内局势未稳,必然急于归国,其撤军必定迅速。我闻听卫国大夫石碏忠肝义胆,料想卫国内部不久将生变,到那时,州吁自顾不暇,何谈对我郑国构成威胁?”言罢,郑庄公即刻派遣大夫瑕叔盈护送公子冯前往长葛,并派人告知宋国:“公子冯为避死难投奔敝国,我郑不愿加害,现已令其在长葛受罚,卿可自行处置。”宋殇公果真下令军队转向长葛。蔡、陈、鲁三国见状,各自心思浮动,都有退兵之意。

    再说公子吕单骑出东门,挑战卫军,

    公子吕,这位英勇无比的周朝贵族,身披青铜鳞甲,腰挎青锋宝剑,策骑一匹毛色如墨、蹄若奔雷的骏马,昂首挺胸地独自出了郑国东门。此时的天空仿佛映照出战前的肃穆,阳光斜照在他镶嵌宝石的头盔上,熠熠生辉,映衬着他刚毅的脸庞与坚定的眼神。

    城门外,卫国的大军早已严阵以待,旌旗猎猎,战鼓擂擂,喊杀之声震耳欲聋。面对如此浩大的敌阵,公子吕毫无惧色,只轻轻抖动手中的马鞭,催促坐骑直向敌军方向冲去,其威势犹如猛虎下山,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瞬间弥漫战场。

    只见他高声喝道:“卫国儿郎听真!我乃郑国公子吕,愿与你们之中英雄单挑决胜负,以正诸侯之义!”言辞激昂,声音穿透嘈杂的战场,直入每一位卫军将士的心扉,令不少人心中暗赞其胆识。

    卫军阵中,一名勇将闻声跃马而出,挥舞大斧,回应挑战。两骑相向疾驰,尘土飞扬,犹如龙争虎斗般壮观。周围兵士无不屏息静观,这场关乎荣誉与勇气的单骑对决,正是那个尚武崇德的周朝时代鲜明特征的写照。

    双方交手之际,刀光剑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激发出火花四溅,两人之间的战斗不仅展现个人技艺,更是各自国家精神力量的对决。

    然而,在卫军之中应声而出的勇将尚未与公子吕交手几个回合,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公子吕并未恋战,而是巧妙地利用战术,故意倒拖画戟,佯装败退,实则诱敌深入。此举使得卫军上下疑窦丛生,纷纷猜测其中玄机。

    公子吕做出败退之势。石厚率军紧追不舍,直至东门之内接应掩护。石厚为炫耀战功,竟下令将东门外稻田尽数割取,分予军士,随即传令班师。州吁对此不解,问道:“未获全胜,为何急匆匆回师?”石厚环顾四周,屏退左右,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州吁听后,眉飞色舞,欣然同意。究竟石厚向州吁透露了何等妙计,以致二人喜形于色?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凤鲚言:

    虢公受宠周室中,郑国无奈质子通。

    卫逆篡位风云变,鲁宋援兵聚战戎。

    石门之盟牵连广,州吁野心露峥嵘。

    五国联袂伐郑境,战鼓擂动震乾坤。

    公子吕单骑挑战,未及数合巧退兵。

    石碏忠心待时机,乱局之中窥光明。

    宋殇公心怀私虑,公子冯事牵心动。

    春秋烽火连天烧,权谋交织谱英豪。